第5節(jié)
“我?guī)煾赣卸嗯1疲憔谷贿€不知道?”他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一百年前湘西有名的尸亂?”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么回事?” “尸亂,顧名思議就是僵尸發(fā)動的暴亂,你竟然不知道!”他氣咻咻的。好像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件多么大的罪過似的。 “哦,這樣啊。最后是郁廷均平亂的嗎?”我好像猜到了結(jié)局。 他得意地重重地點頭:“嗯。當(dāng)時是他師兄趕著那一百多號僵尸,從北邊回來的。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腳,剛進湘西地界,那些僵尸突然不聽指令了,四處亂竄,甚至往民家里鉆。尸毒四處蔓延,只短短兩個時辰,一百多僵尸,變成了兩百多,他師兄急得不行,下了重咒符,滅了幾個僵尸,卻引得那些僵尸更加的不滿。他們?nèi)浩鸲ブ瑢⑽規(guī)煵频猛铝搜?,追到了?zhèn)魂山。師伯向所有的道士都發(fā)了求救符。但是僵尸被人動手腳開了天靈蓋是相當(dāng)危險的事情,所有的道士都不敢前去。只有我?guī)煾福?dāng)時他才十七歲。他一人只身前往,在天亮之前,將那些僵尸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并在第二天晚上,將他們都送到了終點?!?/br> 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群不聽話的僵尸四處亂竄,咬人成尸的情形,身體又開始不寒而栗。 “這是你們行里的傳說嗎?” 我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緊。 “這不是傳說?!彼粷M地乜了我一眼,“這是實事。” “可是這過去一百多年了啊。”我試圖與他講道理,可是腦子里卻閃現(xiàn)出提火焰那天晚上那些木雕道士,說話便沒有了底氣?!坝敉⒕€有什么厲害的事跡嗎?” 他點點頭,“太多了!”說著對我眨眨眼睛:“夠你寫一本小說!”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適合寫寫宅斗,寫寫言情,這種故事就算了吧。 “我?guī)煾负脦浀??!彼值靡獾卣f道:“不是我自己吹,人人都這么傳。傳說他特別強大,用現(xiàn)在的話說,他不但本事無人能及,而且?guī)浀經(jīng)]朋友。” 我聽得一怔,接著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第十六章 郁廷均 就這樣,我還真就對這個帥到?jīng)]有朋友的郁廷均感興趣了?!氨热缯f?到底是怎么個帥法?” “聽說我?guī)煾溉ヒ粦羧思依锝o一個失了魂的姑娘做法事。那個姑娘自從見過我?guī)煾?,便更加沒有救了,魂是追回來了,可是卻又得了相思病了。這樣的情況多了以后,據(jù)說家里有女兒的,都不敢請我?guī)煾缸鞣ㄊ隆!?/br> “哈哈哈哈!” 我們又一起笑了起來,這逼裝得……真牛。我邊笑邊說:“是不是你師父本來就是個愛粘花惹草的人?” “沒有。我?guī)煾嘎犝f到死都是還是童子身!”他看著我笑了起來,兩只眼睛一眨:“我現(xiàn)在也是?!?/br> 我臉暗暗一紅,白了他一眼,馬上轉(zhuǎn)移話題:“他那么厲害,怎么死了呢?”心里卻在說,媽的,我也是。 “這個是謎?!眲⑦B彬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解:“聽說他一直被一個女鬼糾纏,他如果對哪家女孩看了兩眼,那個女孩便被會遭女鬼恐嚇。那個女鬼后臺還很硬,最后我?guī)煾溉ナ账臅r候,與陽山一派的道士斗了法,陽山派就此滅教,而我?guī)煾敢苍僖矝]有回來。你知不知道,當(dāng)時陽山一派,橫行整個湘西,但我?guī)煾敢蝗司妥屗麄冊谙嫖鞒嗣?。而郁廷均三個字,也就此名揚天下?!?/br> 我聽得有些發(fā)怔,那樣的場面想想也是驚心動魄。 “他沒有回來是什么意思?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在心里大大地替他惋惜,“聽你這么說,他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啊?!?/br> “二十五!”劉連彬嘆了口氣,“也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們這里去人的時候,那邊的道士倒得遍地都是。只有他還在坐那邊堂屋里的,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但其實已經(jīng)走了。后來,他的靈堂擺了整整十八天,下葬的時候,還是像睡著了一樣,面色如生?!?/br> 不得不承認(rèn),這哪怕就是個傳說,也夠吸引人。 郁廷均,我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心里竟然充滿了對他的敬仰之情。 “盧葦,你知道嗎?我們拜陰路師父,能拜在他名下的,聽說是難之又難,一般他都不收,可是他卻收下了我。不然我這么年輕,誰會讓我獨自掌壇啊。”他又開始得瑟起來。 我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點著頭,如果是我,有這么一個師父,我也得瑟。 突然不知道為何,腦子里跑出來一張臉,我的心突地一跳,“連彬哥,你的那些師父里有個一路……” 我剛說到一半,看到奶奶從院門走了進來。 劉連彬本來站起來要叫人,奶奶卻臉色陰沉地走過去,只抬眼掃了我們一眼,便進了屋了。 劉連彬有些尷尬,“我姑婆那眼神……是不是不喜歡見我跟你在一起啊。” 我夸張地撇嘴,重重地點頭:“我奶奶火眼金睛,估計看出你意圖不軌?!?/br> 他大笑,“喂,我二十四的單身狗,看到漂亮小表妹,意圖不軌也是正常的好吧?!?/br> 我也笑了,回頭看了一眼屋里,只見奶奶直直地站在門里,也正向我們看過來。 “我怎么也覺得我奶奶的眼神很奇怪。”我小聲地對劉連彬說道。不斷眼神奇怪,整個臉上神情都陰沉得有些古怪。 第十七章 這不是人的眼神 正說著,只見奶奶像風(fēng)一般地閃身出門,在旁邊的菜園后的雜草堆里一頓亂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看得有些吃驚,這身法,哪里像是一個年近古稀老人所有的! “奶奶受了什么刺激了?難道姨奶奶病得很重好不了了?”我站起身來,想去看看她。 可這時奶奶握著一把什么草,直奔著我走過來。 在我面前三步遠(yuǎn)的距離停下來,遞過那把草狠狠地瞪著我,“去拿著這個,洗澡去!” “這是什么?” 我怔怔地看著奶奶,她的眼神從來沒有這樣的陰鷙,似乎生了我很大的氣。 “你身上的氣味好臭好難聞,快去洗掉!” 她對我吼的同時,那兩只小眼睛似乎在閃著兇光。 我雖然不知道奶奶在說什么,我身上哪里有什么難聞的氣味,她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那把草。 卻被劉連彬喝住了:“不要,盧葦,那是狗血草!” “啊?”我愣住,狗血草是什么東西? 劉連彬一把拉著我,往后退了兩步,“這是一種能洗去法術(shù)的草,你剛剛才提火焰,碰都不能碰,不然就白弄了?!?/br> 我大驚,回頭看著奶奶,“奶奶你……” “這不是姑婆?!眲⑦B彬的手有些發(fā)抖,拉著我再往后退了好幾步,“這不是人的眼神!” 奶奶一聽劉連彬的話,死死地瞪著他,那渾濁的小眼睛里,射出來的,是陰森狠毒的光芒,“你滾!滾遠(yuǎn)點!!” 聲音又尖又細(xì),完全不是奶奶的聲音了,但又有些熟悉,像極了盧花姐的聲音。 我喉嚨一緊,大腦嗡的一聲,就呆在了原地,傻了。 劉連彬用手快速地在面前畫了兩個圈,嘴里喝道:“什么魍魎,大膽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前來作亂!” 可是奶奶依舊直直地站在那里,渾濁的小眼睛狠狠地盯著他。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意思。 突然,她嘴里罵了一聲,伸手沖著劉連彬就抓了過去。 劉連彬不敢直接與她相碰,一邊拉著我的手臂后退,一邊用右手連連畫著字號。 可是奶奶似乎一點也不怕他畫的字號,邁著兩條細(xì)腿,揮動雙臂,不住地向著劉連彬身上撲。 “急急如律令,敕!” 劉連彬見實在是退不了,喊了一聲,右手食指與中指合并了,畫了一個字號后對著奶奶用力一指。 奶奶終于悶哼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我完全嚇呆了,看著奶奶滿是皺紋的臉,滿是心疼卻又不敢上前扶她。 直到她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我們,問:“我怎么摔倒了?彬兒,快過來扶姑婆一把,你這個伢子真是死相!” 劉連彬忙上前扶著她,“姑婆,你沒有摔傷吧?” 我連忙也走上前去,傍著劉連彬,生怕他扶奶奶的時候,我身邊再多出個人影來。 “沒有。”奶奶站起來,揉了揉膝蓋,“彬兒你什么時候來的?” 劉連彬扶著她往椅子上坐了,才回道:“剛剛來。姑婆你從哪里來?” 第十八章 煞氣太重 “我……去看你二姑婆了。她病得嚴(yán)重,只怕是日子不多了。唉。”奶奶嘆了一口氣。我仔細(xì)地看著她的眼睛,只見她一對小眼睛昏黃渾濁而暗淡無神。 “姑婆,你去我二姑婆家,要途徑白鶴潭吧?” 劉連彬試著問了一句。 奶奶面色一悲,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緊緊地握住了雙拳,白鶴潭,那是盧花姐摔死的地方。 “當(dāng)年是誰給盧花姐做的道場?”劉連彬皺著眉頭,“那時候我才剛剛?cè)胄?,認(rèn)的人不多,記不清楚了?!?/br> 盧花姐的死,一直是奶奶心上最痛的傷。她聽到劉連彬說起這個,緊緊地抿著嘴,沒有回話。 “不是舅公嗎?”我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我也傷心難過,沒太注意那些。 劉連彬搖頭:“我爺爺那年患腿疾,沒有來?!?/br> 奶奶這時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呢。是李家村的那一幫道士?!?/br> 劉連彬哦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這時奶奶看了看天,站起身來往屋里走,“你們坐著說說話,我去做飯?!碧撊醯哪棠踢~著蹣跚的步子,過門檻的時候,還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跟剛剛追撲劉連彬的身法,簡直是千差萬別。 “剛剛我奶奶是被鬼上身了是嗎?”我邊說邊聽到自己身上的寒毛根根倒豎。 “嗯?!眲⑦B彬點點頭,臉上有些焦急,“應(yīng)該是盧花姐,怎么辦,這大白天的都能上身,她的煞氣也太重了?!?/br> “花花姐……”我喃喃地說了三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連彬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抖成這樣?” “我以前天天晚上都是夢到她,現(xiàn)在提了火焰不做夢了,感覺她好像很生氣?!蔽铱粗鴦⑦B彬,連聲音都在顫抖。 劉連彬咬著唇,半天才小聲地說:“我估計盧花姐死的時候,魂沒有招回來。沒有被度入陰司?!?/br> “這又怎么樣呢?” “那樣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啊,無處可去,只能是纏著你們這些親人了?!?/br> “怎么會這樣!” 我瞪大了眼睛。 “這還是最好的猜測,她那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少年亡本來就是煞氣重,何況還是橫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