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老三從來不找事,糊涂了吧?這個還有救?” “救不了,推一把,倒也是善事?!?/br> “哈哈哈哈……” 耳邊嗡嗡地一片嘈雜之聲,我全身的肌rou細胞都緊緊地收縮著,寒毛根根地立了起來,我分明看到,聽到了這一群道士在說話! 第十二章 一路道長 我想爬起來,可是腿卻像有千斤墜似的,根本抬不起。就像在夢里一樣,全身都不能動彈了,明明能看到身邊的人,但是他們卻看不到你正在遭遇的恐怖,我在拼命的掙扎,他們卻在說說笑笑。 看到旁邊的劉連彬?qū)χ易彀鸵粡堃缓系卦谡f些什么,但是我卻完全聽不見,耳朵里只有那一群木雕的道士的談笑,以及一些古怪的聲音。 劉連彬,拉我一把! 我向著他大叫,卻發(fā)不出來聲音,而他明顯也看不到我大叫大喊的表情,我絕望地看著靈堂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知道我又看到了那些不應(yīng)該看到的人。 甚至,我的眼角瞟到了靈堂的一邊,盧花姐的那件碎花衣……我頓時想捂住眼睛,整個人就在崩潰的邊緣,而道士們的神情都開始變得鮮活起來,好像看著我掙扎很有趣一樣。只有那個長得像白衣男子的雕像卻一直淡淡的眼神,似乎沒有參與到其中來??謶种械奈铱吹剿呐莆簧希瑢懼宦返篱L幾個字,便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對著他大喊道:“一路道長,救救我!” 那尊雕像本來淡漠的眼神,突然變得一冷,看得我透背的寒,一陣風吹過來,靈堂里的一些紙錢片片飛起,有幾張飄到了我的臉上,瞬間就堵住了我的呼吸……絕望透頂?shù)奈?,終于崩潰,放棄了所有的掙扎,軟軟地往地上倒去。 我以為我會倒在冰冷的地上,死在這個靈堂里。 卻就在要倒地的時候,被一雙手扶住。 認為只能是劉連彬,但抬眼看到的,卻是他。穿著白衫的他,臉色也顯得十分的白皙,他身上我所熟悉的那種冷咧氣息,帶著淡淡的焚香味道,將我籠罩著,還有幾許煙草的味道。 “你是一路道長?” 我沒有發(fā)出聲音來,上下牙齒在打架,身體已經(jīng)癱軟,想抓住他卻沒有一點力氣。 但他明顯聽清了。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伸手在我的額頭上再畫了個字號,“記住,沒有第三次?!?/br> 他扶我站起來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再看了看四周,人其實并不多,比剛剛少了很多。而那一排道長雕像,也靜靜地擺放著,臉上沒有一絲生氣。 好像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一樣。如果不是身上,還有著他余留的氣息。 “盧葦,我送你回去。” 劉連彬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原來他和奶奶就站在我和身邊。 “你怎么連跪都跪不穩(wěn),看你差點摔了,我扶你吧。” 我下意識地就擺開了他伸過來的手。雖然腳軟,但我不想讓他扶我。 他也不堅持,轉(zhuǎn)身就扶住了奶奶:“姑婆,我扶你?!?/br> 夜色很深了,劉連彬打著一根手電筒,一會兒照著他們的腳下,一會兒回頭給我照一下。我想看看那個白衣男子,但是這個靈堂給我太多驚悚,我根本不敢回頭,拖著兩條如灌了鉛似的腿,跟在他們后邊艱難地走回去。 第一十三章 徹夜未眠 劉連彬扶奶奶到家后,專門到吊腳樓上來找我說話。 “你不急著回去嗎?”此時我已經(jīng)被嚇破了肝膽,心里渴望有一個人能這樣靜靜地陪著我。他是男子,而且還是道士,有他在,或者我的恐懼感會小一些。 他看著我點點頭,“法事基本上差不多了,等下過了渡橋,就要入殮了?!?/br> 我哦了一聲,低聲說道:“我有些害怕。” 他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聽出來我想留下他陪我的意思。但隨即又暗了下去,“可是這次是我掌壇。等下渡橋我必須要在場主持的。還有入殮前,還有一場大法事,今天晚上我們沒有休息的時間。除了這一會兒?!?/br> 我又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不再說話,不想開口。 他也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葦葦,從今天起,你就好了,提了火焰后就不用怕做惡夢了?!蹦棠躺蠘莵戆参课抑?,便去她的床上睡下了。 她的床與我的竹床只隔了兩米遠,她原本睡在后耳房里,可是因為我害怕的原因,她搬到了這樓上與我一起睡。 我的腦子里一片混亂,嗡嗡地作響,整個人都已經(jīng)不能正常的思考,呆呆地坐在竹床上不敢躺下,暗夜里卻不敢看四周,因為此時的我的,哪怕是看到一件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也會以為是個鬼影而嚇出一聲冷汗。 因為隔得太近,那邊辦喪事的鄰居里放鞭炮和做法事的鼓聲,在靜夜里都一聲一聲地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眼前不停地閃現(xiàn)著著一路道長的雕像,與那個白衣男子的臉,徹夜未眠。 天亮之后,我終于又沉沉地睡著了。 一直睡到下午,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外的樓道上,正躺著一個人,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清是劉連彬,心里又停當了些. 他已經(jīng)脫去了身上的道袍,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太陽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鼻尖上已經(jīng)細細密密堆了些汗珠。 我睡眼惺忪地靠坐在門檻邊看著他,腦子里卻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滿滿的都是東西,卻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睡得很死。做先生就是這么累,做一場法事,幾天幾夜不能打瞌睡。 瞥眼看向樓下,石板塔子里的桌子上,擺著他的大袋子,鼓鼓的一大袋。我看著那個黑色的袋子,心里想起了那些木雕的道士像,毛孔又開始收縮起來。 這時奶奶上樓來,看到我醒了,“快下來吃點東西,葦葦你昨天晚上睡到現(xiàn)在,睡得很安好。彬兒他們果然還是有些本事的?!?/br> 我心道你哪里知道我昨天根本是徹夜未眠啊。 爬起來,正要越過劉連彬走過去,劉連彬卻突然大叫了一聲:“你在找死嗎?沒有看到我的手都斷了嗎?!” 我嚇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沒有啊,我沒有踩到他的手???! 他豎身坐了起來,轉(zhuǎn)過頭睜大了眼睛瞪著我。 那種眼神很陌生卻又似乎哪里見過,我害怕地看著他,“我沒有碰到你的手……” 第十四章 他有個好師父 一邊驚愣著的奶奶突然叫了一聲不好,“是他師父在整蠱他,叫他早點回去他不聽,真是要喊天?。 ?/br> 只見奶奶幾步下了樓,來到塔子里,打開了他的包,“唉呀,這個臭小子,這幾個師父都這么擠著,可怎么好!” 說著不知道怎么弄了幾下,劉連彬又突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又一頭倒了下去,立即又睡得一派死相。 我半天才將跳得混亂的心臟撫平穩(wěn)了,拿起旁邊的一根竹棍朝著他的臂膀就打了下去。 “哎呦!” 他驚跳了起來,睜開眼睛,眼睛里全是血絲,“盧葦你搞么子?!” “你剛剛說你手斷了,你是在做夢嗎?” “沒有啊,我沒說啊?!?/br> 他一臉的懵。 “你說你手痛,還瞪了我,我奶奶說你師父在整你,去你包里翻了翻,你才沒有瞪我,又睡下了?!蔽抑噶酥高€在他包邊搗騰的奶奶。 他大驚,爬起來飛也似的下樓了。我也跟了下去,好奇是種頑固的病根。 他一把搶過奶奶手里的道士雕像,不高興地說:“姑婆!我這包一般人不能亂動。” 奶奶罵道:“你個崽子,你剛剛自己喊手痛,如果不是我來看看你的包,將你這個被壓著手的師父拿出來,你只怕還在發(fā)瘋癲呢!” 劉連彬臉色一變,連忙將那個道士像小心地放了回去,“我是應(yīng)該回去了。盧葦,我將師父們送回去之后,再來陪你。” 奶奶卻還在罵:“你這么不懂事,你爺爺要被你氣死,像你這么粗心的,哪里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掌壇啊,快回去將師父安置好了,好好地叩頭陪罪啊?!?/br> 劉連彬低頭沒有吭聲,背著包看了看我擺擺手大步離開。 “彬兒將來是個好先生?!蹦棠痰人吡耍肿兡橀_始夸起他來。 我不解地問:“為什么?” “因為他跟了個好師父啊。”奶奶拉著我進屋,“我昨天才聽他們說,他拜的陰教師父是郁廷均。” 郁廷均!一個在湘西如雷貫耳的名字,婦孺皆知。 “郁廷均,他直的很厲害?”我只是不能避免地聽過他的名字,對他并不是很了解。 奶奶點點頭,“嗯呢,頂厲害。來,吃飯,你回來還養(yǎng)瘦了,我要怎么跟你爸爸mama交待?” 我見她說著說著又不說了,心想她一個老婦人,又能知道些什么,便也沒有再問。 …… 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我再也沒有做那種惡夢,每晚都睡得很安穩(wěn)。精神好了之后,我又閑不住了,準備寫點什么。 這天,奶奶出去看望一個生病的姨奶奶,我一個人正坐在槐樹下打著腹稿,腳邊的大黃突然一陣咆哮,我抬眼一看,是劉連彬來了。 像是刻意地打扮一番,他比上一次看起來要sao包一些,剛剪過的頭發(fā),一絲不亂地往一邊梳著。 “最近怎么樣?”他坐下來之后,定定地往我的臉上看。然后自己接話:“氣色好很多,更漂亮了。” 我沒有應(yīng)聲??吹剿?,我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頭皮依然有些發(fā)麻。 第十五章 牛逼的師父 “我這么久沒有來,是因為回去之后又接了兩場法事,耽擱了。這次來好好地陪你玩幾天?!彼詾槲也蛔雎暿窃顾脹]來。 “那天你回去后,你的師父有沒有再找你麻煩?”我實在忍不住好奇。 “嗯。頭痛了一個晚上。”他郁悶地撇嘴。“還被爺爺罵了個狗血淋頭。” 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他沒有好氣地說:“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想跟你說兩句話就走,結(jié)果看你睡著了,我坐著坐著也就睡著了?!?/br> 我點點頭,“好。都是因為我。話說……聽說你的師父是郁廷均?” “陰教師父?!彼m正著,隨即又不無得意地道:“對啊。郁廷均。” “看你得意的,他到底怎么厲害了?”我跟奶奶兩個人在家里呆了這么久,冷不丁來個年輕帥哥說說話也是心情突然爽朗,便跟他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