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她想到程然本科讀的是基科班,那幾乎是全國智商最高的學(xué)生匯集之地,幾乎不比學(xué)習(xí)成績,只比智商,悟性,天賦的地方—— 一個英雄不問出處的地方。 程然基科班畢業(yè)后直博,苗小青知道軌跡相同的人,還有黎若谷,江教授,以及程然的老板夏教授。 黎若谷算得上是一個研究方向的領(lǐng)頭人,卻沒人談過他的出身。 苗小青覺得自己極其幸運,作為一個只會考試的三等學(xué)生,因為進了江教授這個三等導(dǎo)師的組,認(rèn)識了這么多智高又心無雜念的人,帶著她走上了理論物理研究這條路。 她靠著窗戶,漸漸閉上眼睛。 醒來時車已經(jīng)下了高速,車窗外驟然亮了起來。沿途是密集的民居,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紅燈籠,接近市區(qū),林立的高樓大廈出現(xiàn)在視線里。 夜空很灰,像揚起的沙塵遮蔽了城市上空,給人一種慘淡灰暗的感覺。 程然的家在舊城區(qū),低矮的老樓,洞開的小鋪子,與參天高樓和明亮商場的新區(qū)形成涇渭分明的界線。 司機帶著苗小青在附近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在離程然家五十米左右的商務(wù)酒店里入住。 商務(wù)酒店也是舊樓改造,只有一部電梯,豪華單人間也就是房間大一點而已。 她放下行李箱,就立即跑到窗邊,卻看不到程然所住的小區(qū),心里有點失望。 換了鞋,躺在床上,她給程然發(fā)了條信息:睡了嗎? 她發(fā)完就把手機扔在床上,打開行李箱,翻出去年過年前買的那條藍灰色圍巾,鋪在床上輕輕撫著,又不時地看向床上的手機。 十幾分鐘過去,這大概是苗小青最難熬的時間。 這期間她產(chǎn)生了一個讓她特別沮喪的猜測:他會不會去了外地? 手機終于響了,程然回了兩個字:還沒。 “你在家嗎?”苗小青一邊打字,臉上的笑容不斷地擴大。 “在,怎么了?” 苗小青一面拿起外套穿上,一面撥出電話。 “喂,你來趟小區(qū)門口,有快遞!” “什么快遞這么晚?快十二點了!” “嗯,天這么冷,別讓人等?!?/br> 程然說了聲好。 苗小青換好鞋,開門出去。 走到室外,50度的溫差讓苗小青的心臟好像都驟停了一下,她把大衣拉緊,恨不得把身體卷起來,好抵御徹骨的寒冷。 五十米的距離,她像是迎著刀鋒走去的。 到了小區(qū)門口,她在一個關(guān)了門的小鋪子旁邊避風(fēng),一面朝著大門張望。 小區(qū)沒有大門,只有一個人車共用的進口。路面的積雪鏟到圍墻腳下,堆了圍墻一半高。 這里的樹全都只剩光禿的枝椏,和搖搖欲墜的舊樓相得益彰,灰暗慘淡的感覺更濃了。 程然從小區(qū)里走出來時,根本沒注意到小賣鋪底下搓手跺腳的苗小青。 他的目光明確地搜尋快遞員的身影,看遍了也沒什么發(fā)現(xiàn),直到一個黑黑的影子從側(cè)面朝他撲過來。 他退一步,完美地躲開了。 鏟過雪的地還是很滑,苗小青撲到地上,只覺得膝蓋骨都碎了,痛得她罵了起來,“你個混蛋躲什么躲?” 程然看清是苗小青時,整個人都呆了,甚至都忘了應(yīng)該馬上拉她起來,他的手還揣在兜里,不確定地問:“苗小青?” 作者有話要說: 鋼鐵直!嘖嘖!~~~~ 第35章 苗小青艱難地?fù)沃?,慢慢爬起來?/br> 程然這才趕緊去扶起她,替她拍掉身上的雪,“你怎么在這兒?” “還能為什么?”她白他一眼,看著黑污的雪水沾到圍巾上,粗魯往他脖子上一掛,“給你的新年禮物。” 程然摸了下圍巾,柔軟得像云朵一樣,感動了一瞬,看到她的穿著,又有些生氣,“你就穿成這樣跑來?” “我沒想到這里這么冷?!泵缧∏嗾f著,拉開他的羽絨服,把手伸進去,身體跟他偎得緊緊的。 “連雙手套都沒有,你的手不要了?!背倘徽f著,脫下自己的手套,給她套上。 “帽子也沒有!”程然的帽子是羽絨服帶的,沒法給她了,“走吧,去家里就暖和了?!?/br> 說著拉著她往小區(qū)里走,苗小青連連搖頭,“不能這時去,你爸媽會怎么看我?” “那你想怎么辦?” “我在附近酒店開了房間,回頭買了禮物再去你家。” 程然想了兩秒,“在哪里?” 苗小青往前一指,“運華商務(wù)酒店。” 程然知道那家酒店,掀開一側(cè)的羽絨服,包住苗小青,轉(zhuǎn)身朝酒店的方向走。 苗小青感覺回去比來時風(fēng)小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風(fēng)向的原因,還是因為程然在身邊的原因,似乎沒走幾步就到了。 回到溫暖的房間,苗小青脫下手套,十指凍得僵直。程然一邊替她揉搓,一邊數(shù)落,“要來也不打個電話,不然就提醒你多穿點,還能去接你?!?/br> “臨時起意的,”苗小青說,“在家里待得悶,就想來找你了?!?/br> “你爸媽知道嗎?”程然想到了關(guān)鍵問題。 苗小青搖搖頭,“我跟他們說回學(xué)校了?!?/br> 程然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她一會兒,又垂下眼睛,捏著她的手指,用掌心溫柔地覆住,“我跟爸媽說過你?!?/br> 苗小青神色緊張地凝住,“他們反對嗎?” 程然彈了下她的額頭,“見都還沒見到你,為什么要反對?” “哦?!泵缧∏嘤中ξ貑?,“那你怎么跟他們說我的?” “說你什么?”程然狀似認(rèn)真的想了想,“說你長得好看。” 苗小青的嘴角彎起來。 “說你性格溫柔?!?/br> “還有呢?” “說你傻——” 苗小青猛地把手抽出來。 程然又拉回來,笑了起來,“不是傻是什么?說什么都信?!?/br> 苗小青又要把手抽出來,被程然死死攥著,抽不動。 “他們就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叫我有時間了帶回家里來見見?!背倘蛔ブ氖?,輕輕地捏著掌心,眼睛卻看著她,溫柔而專注的。 他少見的柔情讓苗小青頭腦一發(fā)熱,脫口而出問道:“你前女友來過你家嗎?” 話說出口,程然怔住,眼里的溫柔漸漸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煩躁不安。 苗小青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多好的氣氛,又被她破壞了。 她自己知道很糟糕,程然對她不屑一顧的時候,她只要求能看到他就行,現(xiàn)在跟他確定了關(guān)系—— 她又想得到更多。 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她? 是不是因為她的倒追,他才勉強接受了? 他不是一開始就喜歡她的,那他是不是一開始就喜歡上那個前女友? 現(xiàn)任跟前任要一較高下的俗套,她也繞不開。 難怪有人說,自私自利,膽小怯弱的愛,是一種邪惡的熱情。 但她并不打算讓程然逃避,又問道:“我和她,你更喜歡誰?” 程然緩緩放開她的手,站起來,垂下眼睛說道:“今天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過來?!?/br> 苗小青的心像懸崖上的落石,一路向下飛沉,墜到了谷底,她聽到那僵硬的,裂開的聲音。 “我要分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或許是沖動,或許她會后悔,可是此時只有這句話才能表達她的憤怒和失望。 程然的步子停下,靠在桌邊,“你想好了?” “沒想好!”苗小青抬起頭說,眼神里帶著堅定,“但是這時候我一定要分手!” 程然顯然被她的邏輯給搞懵了,這話就像是蠻橫任性小孩一樣。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彼f道,“我先走了!” 他剛走了兩步,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飛過來,砸到他的背上,伴隨著苗小青的怒吼:“我要分手,你沒聽見?” 程然氣笑了,轉(zhuǎn)過身,卻依舊冷然地說道:“苗小青,我不會哄你的!” “誰要你哄?”苗小青聲音更高了,“我說我要分手,你回答一聲‘好’就行了!我保證跟你斷得干干凈凈!” “保證?”程然笑了起來,“我怎么相信一個天天倒追我,撲上來親我的人,做出的保證?” 苗小青氣得雙眼充血,卻忍著沒掉眼淚,她極力維持著鎮(zhèn)定說道:“我是追過你,是親過你,但是你走了以后,我聯(lián)系過你嗎?我打聽過你嗎?” 程然臉上的笑容凝住,隱隱地透出怒氣,但他沒有說話,靠在書桌邊,冰冷地看著她。 苗小青倔強地移開視線,望著外面的窗戶。 天空依然灰暗,燈光依舊慘淡,陌生的城市,寒冷的北風(fēng),也許從早上得知mama的想法起,這一天就是不祥的。 她從家里跑出來,三個小時的飛機,兩個半小時的車程來找他也是不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