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飏愣了愣，心里一慌，干笑兩聲扯開話題：“馮公館也是金女士故意引導的？”

    石臻點頭：“對。不過何先生一開始應該根本沒在意，只當一樁舊事聽了，所以之前都沒提過。只是后來我們查到馮公館，同他提起，他才想起了這許多事。”

    “接下來我們去哪？”高飏又問。

    “去主樓看看呀?！笔樾ΑＫ裉煨Φ挠悬c多，看上去心情相當不錯。

    兩人離開假山池湯，再次穿回樹林，沿著林中一條小徑走，很快便到了兩棟小樓的背面。石臻沒多猶豫，向右邊的三層樓走去，便繞到了正門口。

    東西都找到了，為什么還要去樓里？高飏有些疑惑，沒敢多提，只是隨著石臻的行動。

    三層小樓門口，侍者似乎早知他們要來，笑盈盈將兩人迎了進去，直接請到了一樓包間。

    “隨便坐?！笔槊撓挛餮b外套：“把外套脫了，都淋濕了?！?/br>
    “哦?！备唢r聽話地脫了外套，然后找了個位置坐下。那是張大圓桌，十個人的席位，他隔開石臻起碼有五個人的位置。

    石臻剛想罵他，服務員敲門進來，送上干毛巾和熱茶，并把兩件西裝外套拿去處理上面的水漬。

    高飏拿毛巾快速擦干頭發(fā)，一頭亂發(fā)各按舒服的位置東倒西歪，縱橫交錯，反而讓他顯得少年感頗足。他看著石臻掖干頭上的水珠，又悠悠倒茶的姿態(tài)，心中頗為不滿地想，了不起，發(fā)型不能亂。

    “喝茶。”石臻倒了杯茶轉到高飏面前：“待會還要見人，頂個雞窩頭很不禮貌?！?/br>
    高飏眨眨眼，一邊拿過杯子，燙得差點把杯子扔出去，一邊還要好奇發(fā)問：“見人？誰？”

    “吃完飯去見?！笔橛朴坪炔瑁粹徸尫諉T上菜。

    “你就不能告訴我是誰嗎？”石臻撇嘴不快，用手把自己頭發(fā)打理整齊，也只筆剛才好一點點。

    石臻望一眼小狐貍的皮毛，喝一口茶幽幽問：“甜品選的是芝士布丁派，喜歡嗎？”

    高飏太陽xue一挑，手一抖，剛送到嘴邊的茶湯潑到唇上，疼得他熱烈盈眶。

    石臻眼里噙著笑，全當沒看見。

    過不多久，服務員再次敲門進入，開始一碟一碟上菜。他們發(fā)現這房間里就兩人，還坐得八竿子打不著，從冷盤、熱炒，一直上到湯水、甜品，他們的表情都寫滿了疑惑和奇奇怪怪。

    石臻悠悠吃著飯，也不聊天，也不說話，只關注自己的手機，眼神里仿若在思考.其實他只是在玩手機，刷游戲，沖關卡，實在沖不過去就充錢過關。

    高飏坐得遠，面前又是一大桌子菜，高高低低的餐具擋了他視線，他也搞不清石臻到底在干什么，只是覺得石臻一旦不說話，他就心慌慌。

    過了會兒，石臻放下碗筷，擦干凈嘴，抬頭問道：“吃了多少？”

    不是應該問飽了嗎？高飏默默吐槽，嘴上說：“很多?！?/br>
    石臻沒多說話，只是拿了只空碗，一邊轉著桌面上的圓盤，一邊看準了某道菜，然后夾一些到手邊的碗里。大概裝了有一大碗，菜有些滿過碗面了，他才把那只碗放到轉盤上，將之轉到高飏面前，淡淡命令：“吃了。”

    “我飽啦！”高飏抗議，看一眼石臻臉色并不友好，只好賭氣拿下來，悲憤地一點一點消滅。

    隨后，石臻又拿過一只碗，盛了一晚熱雞湯，再次輸送到高飏面前，命令：“喝了?！?/br>
    高飏沒敢拒絕，端下來擺在手邊，眼神哀怨地好像給他喝的是麝香鶴頂紅綜合湯。

    “不著急，慢慢來，那人還沒結束飯局，我們過去也不方便?！笔榭匆谎勐耦^吃菜的高飏，示意他繼續(xù)吃，別停。

    高飏根本沒有本事拒絕，只好認慫地乖乖吃干凈碗里的才，再喝干那碗毒雞湯。終于在石臻說了“可以”兩個字后，形同被赦免般放下了碗筷。

    “讓你吃多吃點像要你命一樣?！笔榈f，抬手看表，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那頭飯局差不多也也該結束了。

    果然，不一會兒，外頭進來名臉生的服務員，輕聲在石臻耳邊說了幾句，他便點點頭，讓服務員退下，自己起身往外面走。

    “怎么說走就走！”高飏急急忙忙擦嘴跟出去，一出門就撞上石臻后背，鼻子酸痛。

    “哼，急什么呀，我出來看一下?！笔榛厣?，眼里帶著笑：“桌上的甜品還沒吃呢?！?/br>
    “我撐了?！备唢r最怕聽見甜品兩個字，太陽xue抽搐地疼。

    石臻笑笑，先把賬結了，然后帶著高飏穿過長長的走廊，一直走上二樓。

    高飏心里打著鼓，又好奇又擔心。石臻要見的一定是和金女士有關的人？會是誰？她兒子、女兒？她的朋友？還是其他人？如果碰到“熟人”怎么辦，自己是該裝不認識，還是使眼色讓對方閉嘴？

    “來啦，請進吧?！币宦暤统恋哪幸舸驍喔唢r思緒，二樓vip廂門口，站著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一米九五色身高，西裝革履，面容嚴肅，眼神犀利。

    石臻點點頭，帶著他的小狐貍走了進去。

    三人入內，門便自動鎖了。

    vip包廂的裝潢較之外頭，自然奢華了許多，設施也豐富，連空氣里，都帶著股淡淡的香薰味。不過此刻，誰都沒空研究裝潢和味道，只是各自冷漠入座，面對面坐在一張長桌兩端，形如談判。

    男人沒上茶，只是直接發(fā)問：“今天有點意外，石氏集團和我們金氏向來沒有業(yè)務上的往來，不知石先生今天尋在下意欲何為？”

    石臻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說：“問點過往的事，金繼業(yè)先生?！?/br>
    金繼業(yè)？金氏集團的大公子，當家人？高飏有點懵，他沒想到這案子調查到這一部，竟然就直接懟上了金家人，按這樣的套路走，這案子得往哪個方向發(fā)展？

    “什么過往？”金繼業(yè)皺眉，一臉疑惑。

    石臻不緊不慢地說：“過氧、敬問制、2300萬未取支票、褐皮鱔絲、豐記……”

    “夠了！”金繼業(yè)低吼一聲，臉上現出些許厭惡和慌亂之色：“說這些做什么？”

    “金先生在哪里？”石臻并沒太多耐心，直截了當切入主題：“想好了可別胡說，我會涉念，你有沒有撒謊我一清二楚。涉念你知道吧？”

    高飏：“……”

    金繼業(yè)還在垂死掙扎，眼珠微微動著，在思考應對策略，在判斷石臻言語的真假。

    “原來的涉念師功力根本不夠，你們浪費了那么多錢，根本連點皮毛都沒有拿到?！笔槌冻鰝€冷笑，滿目嘲諷：“敬問制也沒有問出來的事，你可以問我，我知道?！?/br>
    高飏：“……”你就這樣忽悠金氏集團的當家人！

    “你……他……”金繼業(yè)欲言又止，陣腳有點穩(wěn)不住。

    “吃了幾十年的鱔絲面，是內疚、自責，還是懷念？或者兩者兼具？”石臻淡淡說：“那你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是不是還得繼續(xù)吃點什么，繼續(xù)自責、內疚、懷念？”

    金繼業(yè)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答，最關鍵的是，他還不能趕走這兩人，他也不敢讓這兩人走。

    “還不行？”石臻嘲諷地笑：“行，我來替你說吧?！?/br>
    金繼業(yè)心中一驚，抬頭糾結而疑惑地說：“石臻，為什么要管這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生意上也毫無交集，從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br>
    “很久以前，馮公館的花房里種滿曇花，金女士酷愛曇花，于是便經常來馮公館賞花，一來二去認識了‘園藝專家’金先生?！笔閼械媒o金先生解釋這幺蛾子是怎么飛到自己肩膀上的，干脆替他把前面的內容說了：“后來兩位就……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了?！?/br>
    你這什么表達？童話嗎？突然就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了？高飏在一邊暗暗吐槽，一點也不精彩。

    石臻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金繼業(yè)繼續(xù)說：“當然，我說的有點不精彩，感情部分湊合聽吧，不是重點?！?/br>
    高飏：“……”

    金繼業(yè)：“……”

    石臻無視兩人表情，繼續(xù)說道：“兩人結婚后，婚姻美滿幸福，直到一間面館的出現，打破了其中的平衡。豐記前身是金家面館，和金先生是滿澤湖的老鄉(xiāng)，同時，他們還帶來了一種特殊的家鄉(xiāng)味道——褐皮鱔?！?/br>
    金繼業(yè)默默嘆口氣，看得出來，他建起的堅固壁壘正在瓦解：“沒有這個女人出現，事情的走向根本就會不同。借著同鄉(xiāng)的身份，用褐皮鱔為引，暗搓搓勾搭，明晃晃搶奪，把不要臉的事都做絕了。最后，就是在這個叫金沈的女人慫恿下，我父親才決定和我母親離婚，帶走一大筆公司流動資金，就為了和那個女人去開面館?！?/br>
    “所以，你出手阻止了你父親的離開？”石臻看著金繼業(yè)的眼睛說。

    “沒有人阻止他離開，他也拿到了他要的數額?！苯鹄^業(yè)憤恨地說：“可這里面，到底有幾分幾厘是他憑本事賺的。哼，走的時候，可真是一分錢都沒少算，一個虧也不肯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