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直陰雨連綿，太陽始終不肯出來。雨依然沒完沒了的下，把所有一切都包裹在濕氣之中，連呼吸也帶了濕黏的難受。

    約了王先生是在下午一點多的光景，依然還是那個溫文儒雅的老人，帶著客氣的表情，把格調(diào)都寫到舉止里。只可惜，知道了表皮之下的靈魂，那些后來學(xué)到的談吐，便無法掩飾內(nèi)里的敗絮。

    “請喝茶?！蓖跸壬蜌獾卣f，助理為兩人倒好了茶，便知趣地離開包間。

    “謝謝?！备唢r望一眼茶葉在水中恣意，忽然想到今天方總原是要跟來的，但他并不想被方總掣肘，于是便開誠布公地問方總，是否有興趣成為形象坍塌的見證者。方總瞬間領(lǐng)悟，便不再過問。

    “你今天是來結(jié)協(xié)約的？”王先生開口，眼中帶著疑惑。

    “是?！备唢r并不隱瞞，直接說：“對于本案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基本明了，所以，今天來報備結(jié)果，然后完結(jié)協(xié)約?！?/br>
    “結(jié)果……是什么？”王先生心中頓感不妙，若找到小孩，必然帶來了，這樣空手而來，那是有進(jìn)展，沒結(jié)果了。

    高飏淡淡吐出一句話：“結(jié)果，需要您用這對孫兒去還從前陸熙陽小孩的債。”

    “什么意思！”王先生一驚，差一點從位子里站起來。

    “那個小孩后來去了哪里，您知道他母親找多久？她跑遍了所有城市，只落得40本車票合集。”高飏看著王先生的眼睛，逼問。

    “你設(shè)么意思，我不明白……這和陸熙陽有什么關(guān)系？”王先生的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口齒結(jié)巴，眼中露出復(fù)雜的情緒：“很多年了吧……很多年了吧？”極度緊張之下，王先生竟然毫不掩飾地承認(rèn)了當(dāng)年的事情。

    高飏提醒：“已經(jīng)過去33年了?！?/br>
    “33年了……”王先生如夢初醒：“那個孩子叫……”

    高飏冷冷一笑，反問：“您連他的名字也忘記了？”

    王先生顫抖著手，抽出一張紙巾擦掉額頭的汗，一臉抱歉問：“他回來了？”

    “沒有，”高飏搖頭，反問：“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王先生痛苦地回答：“我……不知道……當(dāng)年大家都隱了身份?！?/br>
    “哦?！备唢r眨眨眼，并不多說什么。

    “那是陸熙陽的報復(fù)了？”王先生試探性地再次發(fā)問。

    “是。”高飏淡淡說：“她要你對33年前的事負(fù)責(zé)，所以，她綁走了你的孫子孫女。”

    “她在哪？”王先生突然變得很激動，大聲地問：“讓她沖我來，沖我來！”

    高飏的話給王先生當(dāng)頭澆下一盆冷水：“她自殺了，陷入昏迷，不會再醒了。”

    王先生瞬間呆住，半晌才顫抖著說：“你……你騙人?！?/br>
    高飏并不覺得王先生有什么可憐，這個人只是突然被揭了老底而后怕而已，高飏沒有看見他的后悔。于是，高飏再次說出讓王先生失望的話：“確切的說，是陸熙陽和孩子的父親合謀同你算33年前的賬?！?/br>
    “兩個人……”王先生微微皺眉，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高飏繼續(xù)說：“那個一直找孩子的父親也絕望了，他擄走兩個小孩以后就選擇了自殺，他也給不了你答案了?！?/br>
    “死了……”王先生緊緊皺起眉頭，表情帶著追悔莫及，他幾乎絕望地問：“孩子從此就下落不明了？”

    “是。沒人知道他把孩子帶去了哪里。”高飏回答，但沒有把話說絕：“下落不明。”

    王先生還不死心：“也許……不是他……”

    高飏依然口氣淡淡地說：“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他的車，在車上發(fā)現(xiàn)了小女孩帶過的帽子，帽子下壓著一張小男孩的照片，后面寫著和趙超最快樂的時光是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br>
    趙超！王先生終于想起了這個名字，是的，這個名字讓他渾身微微顫抖起來，這個名字他怎么可能忘記，他太清楚這個名字了。

    重重嘆出一口氣，王先生心里懸著的石頭重重砸了下來，碎成了渣滓，他感到像是落入了無底深淵，絕望到無法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這些是現(xiàn)場的證據(jù)照片，因為是自殺，物件已被他親人處理，就只有照片了?！笔榘岩恢还拇旁谧雷由贤七^去。

    王先生突然伸手?jǐn)r推過來的袋子，抬眼已經(jīng)滿含熱淚，他抖著嗓子問：“我再和你們sy簽署一份協(xié)約合同，無論多少錢，無論什么酬勞都可以，只要你們能幫我把孩子找回來！他們兩個才5歲不到呀！才五歲不到呀！”

    高飏冷冷說：“當(dāng)初趙超也只有五歲，你卻連他賣到哪里去了都提供不了?！?/br>
    王先生處于半崩潰的狀態(tài)，緊緊皺起眉頭哽咽到：“是真的不知道。當(dāng)初，有個中間人，由她接人，付錢。”

    “孩子賣了多少錢？”高飏問。

    王先生如實交代：“10萬，當(dāng)時是天文數(shù)字?。　?/br>
    “那是非常有錢的人了?！备唢r說。

    王先生點點頭說：“是。聽中間人意思，肯定不是本城的，不知道哪個地方來的土豪，交完錢就把孩子帶走，徹底也沒了音訊?！?/br>
    “還能找到中間人嗎？”高飏又問，總希望能再為陸熙陽盡點力。

    王先生搖頭：“那家伙完成交易后一個月就出了交通意外死了，她是個獨身的，多少年了，她那里肯定是拿不到線索了，?！?/br>
    “這樣……”高飏微微搖頭，心里知道陸熙陽應(yīng)該也查到過這條消息，在知道了重要線索已經(jīng)斷掉的情況下，該是如何絕望。

    “孩子還能找回來嗎？”王先生的眼淚滾滾落下，不甘心而苦澀地問。

    高飏搖搖頭，說出了實話：“不能，線索都斷了。”

    “不！”王先生終于忍不住失控，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