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于止住了，隨著光照越來越充足，空氣里祛除了濕黏難受，愈發(fā)顯得清爽干燥起來，連心情也一并跟著歡脫了。

    此時背景是方經(jīng)理位于市中心的辦公室，大的用來讓人羨慕的空間范圍，所有新商務(wù)都愛的落地大玻璃窗，陽光可以從外頭透進來，色調(diào)柔和，暈在書桌和文件上，抹一層淡淡和暖的光。氣氛也要處在恰到好處位置，不驕不躁的，平和得幾乎叫人以為歲月靜好，卸了所有防御。

    笑盈盈，禮貌、客氣又職業(yè)是方經(jīng)理對石臻永遠不變的表情，口氣里總帶著詢問，絕不多逾越一步，也不會去替客戶作決定。有的時候，為了安撫，她甚至還能在表情里帶些站在對方一邊的神色，叫人也不忍多加責(zé)備。此時，她故技重施：“石先生……這事恐怖有點復(fù)雜?！?/br>
    “怎么個復(fù)雜法？”石臻喝著咖啡氣定神閑。他今天來原是想同方經(jīng)理簽個借調(diào)協(xié)議，十年為約，借高飏一用。本想著直接簽十年，一次性解決，免得后面麻煩，沒想到，第一步就不順利，對方并不肯輕易放手。

    “公司有借調(diào)的服務(wù)，也可以簽署協(xié)約，但是十年這個時長是不可能的，最長只有半年一簽?！狈浇?jīng)理笑盈盈，她倒并不是要故意刁難，只是公司規(guī)定擺在那里，她才不會去做那個逾越雷池的人。

    “六個月？”石臻挑挑眉，略顯不爽，于是干脆問：“如果借調(diào)那么麻煩，那直接把他的協(xié)約轉(zhuǎn)到我這里，相當(dāng)于轉(zhuǎn)會，價格都好談?！?/br>
    “呵呵，不好意思，這樣更不行了。”方經(jīng)理面露難色，苦笑解釋：“按照公司規(guī)定，異客在工作協(xié)約簽訂以后是不允買賣的，這個cao作在罪案局那里算作非法用工輸出，算違反法例的cao作，沒人有膽子這樣做的，公司也絕對不會批的。”

    “和sy簽了十年的工作約就走不了了？”石臻對這方面的規(guī)定并不是特別了解，方經(jīng)理他也不是特別信任，但人家把法例都搬出來了，似乎又不像故意刁難。

    方經(jīng)理當(dāng)然知道石臻沒那么好應(yīng)付，立刻補充說：“異客離開原公司可以有三個方法。第一，異客考試錄取，即可離開；第二，合同期到，并找到續(xù)約的新公司，即可離開；第三……”方經(jīng)理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第三是是什么？”石臻奇怪，第三很難嗎？

    方經(jīng)理笑了笑有點玩味地說：“第三個離開的方法需要異客的父母雙方出面，由他們同時提出終止協(xié)約的要求，并按照比例賠償一大筆贍養(yǎng)及培養(yǎng)費，即可離開?！?/br>
    “為什么要父母提出？”石臻不解，如果只是賠償，完全可以走個人解約的道路，干嘛非要把別人的父母也牽扯進來？

    方經(jīng)理然是一副又無奈又很愿意為你解釋的表情，苦笑說：“因為最開始的時候，異客是由父母送入公司撫養(yǎng)、培養(yǎng)的，公司也是和異客的父母簽署相關(guān)協(xié)約，所以如果要完結(jié)，就必須是簽署原始人出面，這事才能完結(jié)。”

    “這樣？”石臻微微蹙眉，顯出不置可否的神情。

    方經(jīng)理見了，立刻又補了一句：“也是法例規(guī)定的，不是公司的霸王條款?！?/br>
    “了解?！笔楹眯?，方經(jīng)理都學(xué)會搶答了。

    方經(jīng)理陪著笑說：“謝謝理解?！?/br>
    石臻不再糾結(jié)協(xié)約年份的事，突然說：“把高飏叫過來?！?/br>
    “??？”方經(jīng)理一愣，以為自己聽錯。

    “怎么，高飏不認識你這間在市中心的頂級辦公樓？”石臻望一眼窗外，陽光正好，待會可以出去溜狐貍。

    “哦哦，當(dāng)然不是，兩邊辦公的地方他都跑過?！狈浇?jīng)理尷尬一笑，立刻、親自撥了個電話出去，竟然讓自己的司機去把高飏接過來。

    這可真是……會嚇到小狐貍嗎？石臻有點想笑，方經(jīng)理是向來不待見高飏的，突然這樣殷勤，就算是常人碰見了，也要擔(dān)心一番……吧？

    “可能要一些時間?！狈浇?jīng)理打完電話，抱歉地說：“他家離這里有點遠?！?/br>
    “那行，你忙，我待會再來?！笔椴幌矚g這里的椅子，起身就要離開，先出去晃晃找間好餐廳，他有點餓了。

    “您稍等，正好有空，關(guān)于一些其它業(yè)務(wù)需要和您聊聊?！狈浇?jīng)理抓住這次機會，還不可勁把其它合同的事講講清楚。

    “哦?！笔辄c點頭，略不爽，但也不好發(fā)作，只能由著她說。

    于是方經(jīng)理立刻拿出備好的幾份合同，借著這個機會，和石臻一個一個落實。

    兩人大概講了一個多小時，外頭終于傳來敲門聲，高飏跟著秘書小姐慢悠悠走了進來。

    從后面往辦公桌的方向而去，高飏第一眼就看到穿著自己外套的石臻背影，坐的筆挺，冷冷得氣質(zhì)，渾身都散著桀驁不馴。

    等走到一側(cè)，高飏果斷看到那副六邊框鏡，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你也不怕真戴出近視眼。罵歸罵，還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從側(cè)面感覺對方穿這套衣服真心是a爆了，反正就是比自己a。

    “坐?！笔閽咭谎垡粋?cè)根本沒打算坐下的高飏，心想小家伙穿自己的外套是不是有點大了？然后推了把身邊的椅子，它便飛速轉(zhuǎn)過去，直接撞到了高飏的膝蓋，發(fā)出很痛一聲“咚”。

    高飏默默顫了一下，膝蓋可勁地疼，感覺骨頭是碎了。

    石臻：“……”

    “坐吧高飏。”方經(jīng)理假客氣，指椅子，笑盈盈。

    “謝謝?！备唢r拉過椅子坐下，和石臻稍稍保持一段距離。

    “你父母在哪？”石臻胳臂長，一抬手就拉到高飏座椅扶手，直接拉到身邊定住。

    “?。俊备唢r只覺得自己“biu”的一下，就到了石臻身邊，過程有點迷幻，竟沒聽見石臻問話。

    “你父母在哪里知道嗎，有聯(lián)系嗎？”石臻不耐煩地問，右手離開扶手的時候，還順勢拉了拉高飏的袖子，以示這是自己的外套。

    “……為什么問這個？”高飏有點懵，緊了緊外套不打算還，然后扭頭看向石臻，對著他無辜眨眼睛。

    石臻挑挑眉諷刺道：“想續(xù)你的協(xié)約，但要你爹媽同意，麻煩得要命，搞得像是要娶你過門?！?/br>
    高飏：“……”nnd，耳朵好熱。

    “知道父母在哪嗎？”石臻問，也不等高飏回答，就問方經(jīng)理：“如果找不到他父母呢？就只能走六個月的合同？”

    “是的?！狈浇?jīng)理抱歉笑：“如果他的父母可以來公司終止協(xié)約，并進行協(xié)約賠償，您就可以立刻把他續(xù)到您的公司?！?/br>
    “……那個……”高飏臉上有點難堪，他不知道被叫來是問這事，打小就被送到sy，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父母在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拿了協(xié)約費，應(yīng)該早就遠走高飛了，不會再找到了?！?/br>
    “這樣？”石臻掃一眼高飏有些難看的臉色，并不想在時間上太過糾結(jié)，也不想為難對方公司，于是說：“那就按照半年一簽的流程走吧，你現(xiàn)在把合同做出來，我現(xiàn)在就簽?！?/br>
    “好，請稍等?！狈浇?jīng)理有些意外，但沒理由再拒絕，何況又有錢入賬，果斷打電話讓下面的部門準(zhǔn)備協(xié)約，讓財務(wù)準(zhǔn)備□□。

    過程里石臻和高飏都沒交流，確切地說，是高飏一直低頭看自己膝蓋，沒空搭理石臻投過來的目光。

    打完幾個電話，協(xié)約算是準(zhǔn)備起來了，放下電話，方經(jīng)理笑吟吟想讓氣氛活躍些，于是說：“石先生還真是很喜歡我們高飏呢。”

    “好用?！笔榈亍?/br>
    高飏：“……”好用是什么鬼？

    “石先生有很多事物需要高飏去完成嗎？”方經(jīng)理收到一份內(nèi)部郵件，收下后調(diào)閱，粗略看了一遍，按照郵件的檔案記錄，現(xiàn)在高飏手上還有未完成的工作，雖然并不多，但都在未完結(jié)的狀態(tài)。

    “合同要多久做出來？”石臻問。

    “不好意思石先生，現(xiàn)在有兩個問題，需要告知您?！狈浇?jīng)理查著資料說：“第一，您可以委派高飏完成工作，但是他的勞動關(guān)系依然歸屬sy所有，也就是他是外派，還是算sy的員工?！?/br>
    “明白?！笔辄c頭。

    “外派的話可能進你們公司會有人事上的問題，估計很難進入公司編制。”方經(jīng)理故意說，她是在試探究竟石臻會把高飏帶到哪里去。

    “第二個問題是什么？”石臻懶得解釋，直接問。

    “暫時不能把高飏續(xù)給你，要等……一個半月吧?！狈浇?jīng)理看著屏幕，估摸著石臻會立刻發(fā)作，一秒后馬上解釋說：“不是公司要為難員工，主要是高飏手上有幾個案子得完結(jié)，這需要一部分的時間。您是要簽外派合同，應(yīng)該不希望外派期間他再處理sy的事務(wù)，所以，得讓他先清一下手上的工作?！?/br>
    “如果我不介意呢？”石臻不以為意，直接問。

    “這樣急？”方經(jīng)理從屏幕后移開視線，看向的卻是高飏。

    “不……急的。”高飏微微蹙眉，扭頭對石臻說：“我手上的都不是麻煩事，等我清完了這里的工作，你再續(xù)吧?！?/br>
    方經(jīng)理也說：“對，清理干凈比較好。除了這些沒有完成的事務(wù)，我不會再派新活給他了。”

    “沒關(guān)系，就按照現(xiàn)在續(xù)。”石臻卻不以為然，挑眉淡淡說：“他手上的活歸手上的活清理，外派協(xié)約歸外派協(xié)約簽，不沖突，把合同做了吧。無非前兩個月我讓他先干sy的活就是了。”

    “這樣呀？”方經(jīng)理笑笑無奈說：“那行，我讓他們立刻出合同了?！?/br>
    干嘛那么急？高飏皺眉，偷偷看一眼石臻，只看到好看的側(cè)臉輪廓，人家連瞥都懶得瞥自己一眼。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秘書就把做好的派合同送了過來，石臻沒猶豫，直接簽了，連半年的費用也一并付了。

    簽完合同就萬事ok，石臻也沒什么多余的話要和方經(jīng)理聊，彼此告辭，便帶著高飏直接離開。

    出了電梯，進了停車場，高飏還在一直碎碎念：“貴啊……你都沒還價，三百萬呢……都夠買套兩居室了。”

    “發(fā)工資了嗎？”石臻選擇性沒聽見，哪壺不開提哪壺：“3000能還上了嗎？”

    高飏一愣，嘟囔：“怎么……怎么又提3000！你又不缺這點錢！”

    “一碼歸一碼，欠錢還錢天經(jīng)地義?！笔橐荒樓纷岬谋砬椋骸鞍l(fā)了工資就趕緊轉(zhuǎn)賬給我，我很缺這3000?！?/br>
    高飏咬著后槽牙說:“后天發(fā)，發(fā)了就還給你。”

    “好，等你，后天我會提醒你的?！笔榈靡庑?，走到車邊拉開車門。

    高飏看他要上車，在另一邊說：“那個……那個……石臻……”

    “怎么了？”石臻斜睨他，眉毛一挑感覺就要挑事。

    高飏小心提議：“我們把衣服換回來吧？”

    “想找死是嗎？”石臻臉色一沉，眸子一冷，這是要發(fā)飆。

    “沒有……你……穿得太帥，我妒忌……不用……不用換了?！备唢r腦袋一縮，不敢再看石臻，乖乖坐進車?yán)铮槺惆研l(wèi)衣的帽子戴起來，躲進黑暗里當(dāng)鴕鳥。

    車子顫了一下，石臻坐了進來，關(guān)好門，卻沒發(fā)動車子。

    怎么不開車？高飏正愣神，眼前突然多了一張臉，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子，還有打到臉上的熱氣，都在告訴他，他們之間只有幾毫米的距離。

    “安、全、帶?！笔橐蛔忠活D說，伸手拉下安全帶，英俊的面容瞬間在高飏面前消失。

    有點失望，總是這樣突然接近又突然消失，干嘛那么任性！高飏咬咬牙，突然直起身體抱住了石臻的脖子，這個舉動太突然，石臻手一松，安全帶滑回了卡槽。

    “又怎么了？”石臻頗為嫌棄地想解下這條狐貍圍脖，第二次了，突然這樣來一下，你是想勒si主人嗎？

    想親，沒敢……高飏默默鄙視自己，嗡著鼻子說：“沒錢，抱一下能折了那3000嗎？”

    石臻：“……你說呢？你這一抱這樣值錢？”

    “打個折唄？”高飏抱著石臻脖子討價還價。

    “打折是嗎？”石臻詭笑，突然扭頭，順勢親了高飏臉龐一下。

    瞬間，小狐貍就行為失調(diào)僵在了那里，從耳尖到臉龐全紅了。

    “折扣打過了哈，發(fā)工資的時候記得還錢。”石臻把高飏推到座椅里，替他拉下安全帶扣好，然后發(fā)動車子，高高興興開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