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皇帝這種生物真的很可怕。 接下來的好幾天,許攸老實了許多,再不敢仗著太后給的貓牌在皇宮里頭橫著走了。不過,這種日子也只持續(xù)了幾天而已,要知道,貓的記性一向不太好,這種壞毛病甚至嚴(yán)重地影響了許攸——起碼她是這么認(rèn)為的。 趙誠謹(jǐn)身體早就好了,放肆地在宮里頭淘氣,太后也不再攔著他,只派了一大堆宮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后頭幫他擦屁股。沒過幾天,他又收服了兩個還沒進學(xué)的六皇子和七皇子,三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在宮里橫行無忌,讓諸位宮人大為頭疼。 有同齡的孩子陪著玩兒,趙誠謹(jǐn)自是無需再時時刻刻地抱著許攸到處跑,許攸也趁機出來放風(fēng),除了皇帝的寢宮和書房之外,她哪里都敢去,當(dāng)然,最愛的還是美女如云的東西六宮。 ☆、十五 十五 許攸在半個月里認(rèn)識了很多人,還聽說了許多八卦,比如說披香宮里的路貴人與伍美人表面上是好姐妹,暗地里恨對方恨得要死,比如說玉堂殿的何貴人一直在偷偷吃些奇怪的東西,比如說皇后宮里的那個叫杜鵑的女官似乎對齊王有點意思…… 自從進了八月,天氣卻愈發(fā)地炎熱氣啦,毒辣的日頭就跟掉下來了似的,燒得整個京城都要著火了。所幸安平宮外就有個花園,園子里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湖,湖里種了一大片荷花,荷葉碧綠連天,荷花亭亭玉立,美不勝收,就連皇帝也偶爾會來湖心的涼亭坐坐。自然的,宮里的妃嬪們也都紛紛往湖邊走。 許攸閑著沒事兒,便常蹲在湖邊的花叢里看熱鬧。 諸位美人使出各種解數(shù)明爭暗斗,向皇帝投懷送抱的劇情不要太跌宕起伏哦,英?。ɡ蠈嵳f,確實長得還不錯)又冷酷的皇帝陛下一邊享受一邊冷眼旁觀什么的,簡直就是一出虐心又刺激的年度重磅大戲?。?/br> 當(dāng)然,前提是,皇帝陛下沒有發(fā)現(xiàn)她。 正心神蕩漾地跟美人眉來眼去,忽然一扭頭,瞥見一張面癱的貓臉什么的——皇帝陛下不愧是皇帝,臉上居然半點變化也沒有,倒是那位美人順著他的目光朝許攸瞅過來,嚇得一聲驚呼,頓時花容失色,順勢就躲進了皇帝懷里。 這演得就有點過了吧!許攸一邊悄悄挪動步子往花叢里躲,一邊暗暗吐槽,她好歹也是花容月貌的萌貓一只,尤其是最近將養(yǎng)得好,愈發(fā)地體態(tài)豐盈、毛色柔亮,任誰見了都要夸一句可愛。 看不出來這小美人年紀(jì)雖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恐怕連皇帝也比不上?。?/br> 就在許攸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進了花叢就剩一個圓腦袋還沒來得及躲時,皇帝陛下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八嘎,不是在叫她吧!許攸心中吶喊,身形一頓,不敢動了。 “陛下——”小美人在皇帝懷里蹭了一陣,不見皇帝有反應(yīng),終于忍不住嬌滴滴地喚了他一聲?;实酆懿皇諗康匕琢怂谎?,不帶一絲感情地道:“退下”,小美人被他的眼神兒給嚇到了,屁都不敢放一個,拎著裙子一溜煙地跑遠(yuǎn)了。 原來還是挺有眼力的嘛。 “過來——”皇帝又說,眼睛半瞇著,神情仿佛很閑適,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許攸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yán)重的錯誤,剛剛皇帝朝她勾手指頭的時候,她就不該停下。這很容易給皇帝一種她能看懂他的意思的信號,以至于到現(xiàn)在她竟猶豫不決,不知道到底是該撒腿就逃呢,還是乖乖地聽話上前去給皇帝陛下請安問罪。 她猶豫不決、止步不前的這會兒,皇帝又開口了,聲音里帶著笑意,卻比剛開始面無表情的時候還要可怕,“怎么,還要朕親自過去接?真以為有太后撐腰就不得了,連朕都不放在眼里?這宮里頭死個人都不是什么事兒,更何況是只貓?!?/br> 這卑鄙無恥的老流氓居然威脅她!這樣的人居然還能當(dāng)皇帝!許攸頓時對這個翻臉無情的世界感到絕望。與此同時,她的膝蓋也軟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從花叢里拔了出來,撒開腿,一溜小跑地奔到皇帝面前,仰著圓臉朝他諂媚地叫。 她想,她應(yīng)該保持作為人的最后一絲尊嚴(yán),所以,雖然態(tài)度諂媚,好歹忍住了沒去蹭皇帝的褲腳,更不曾寡廉鮮恥地求抱抱——當(dāng)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萬一皇帝陛下突然翻臉,她還能趕在他動手之前折身逃竄。 “哎喲,還真聽懂了!”皇帝有些驚訝,然后又笑起來,這回的笑聲真正地發(fā)自內(nèi)心,歡樂極了。 尼瑪!居然被他給騙了! 真是臭不要臉! 許攸氣得臉都紅了,只可惜臉上表情被一大片毛茸茸的貓毛擋得嚴(yán)實,所以在外人看來,她依舊鼓著一張面癱的臉。她心里頭有個小人在偷偷地慫恿她撲上前狠狠地給這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一爪子,但好歹腦子里還存著最后一絲清明,終于忍住了沒出手。 “你叫什么來著?”皇帝皺起眉頭想了一陣,修長的手指在許攸的眉心輕輕地蹭了蹭。許攸瞇著眼睛,忍住了沒跟他玩。 “雪……雪團兒?”皇帝終于想了起來,手指伸到許攸的下巴上輕輕地給他撓癢癢??床怀鰜磉@臭流氓還挺會逗貓,動作還挺熟練的,許攸一邊閉著眼睛享受一邊想(這該死的貓的本能!)。 許攸舒服得尾巴都翹起來了,但心里還是有些警惕,眼睛一瞇一瞇,時不時地朝皇帝瞅一眼。他到底想干嘛呢?想要證明她聽得懂人話?其實貓貓狗狗能聽得懂人話的可不少,但凡是寵物貓狗,多少有些智商,成年金毛都能抵得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呢。 或者說,他有什么陰謀? 不過,就算有陰謀,也沒必要跟一只貓過不去吧?;实鄣哪X回路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樣。 “雪團啊,”皇帝一邊給許攸撓下巴一邊慢悠悠地問:“你知道暗地里下手害了太子和瑞王世子的幕后黑手是誰嗎?” 靠!許攸一個激靈差點站起身,所幸她被皇帝伺候得舒服了,身體有點遲鈍,反應(yīng)也有點慢,所以等她想明白的時候四條腿還沒開始使勁兒,但肌rou已經(jīng)明顯緊繃,于是她假裝抖了抖毛,瞇了瞇眼睛,繼續(xù)蹲在皇帝的膝蓋上作享受狀。 這個老流氓干哈忽然問這個問題?難不成他真把她當(dāng)神仙?閉上眼睛,掐指一算就能上知五百年來下知五百年?尾巴一指還能斷吉兇?這老流氓看起來不像這么沒腦子的人啊! 皇帝等了半天不見她有反應(yīng),手里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把許攸從他膝蓋上提起來放到石桌上,勾著嘴角看著她笑。許攸老老實實地坐好,姿勢端正得簡直可以印進教科書。 “哎,年紀(jì)大了,這腦子就越來越不管用了,朕居然會對著一只貓說這些東西?!被实塾挠牡貒@了一口氣,揉了揉眼角,爾后又伸手捏了捏許攸的后頸。許攸頓覺自己好像砧板上的一塊上好五花rou,皇帝陛下正用打量食物的眼神微笑地看著她,目光炙熱如烤爐,燒得許攸渾身的油脂在滋啦啦作響。 他是打算殺貓滅口嗎?許攸心里暗暗猜測,她想往后退幾步,趁著皇帝不注意拔腿就逃,可是仔細(xì)想想又覺得這全是徒勞。她小小的一只貓,就算最近吃的好體積變大,但靠著她這渾圓豐盈的體型絕對斗不過這只老流氓。 連齊王都會武藝呢,瑞王爺還是高手,皇帝豈能是個文弱書生?文弱書生能有那樣壓迫的、能殺死人的眼神?退一萬步說,就算皇帝本身不濟,可人家一句話就能把整個皇宮翻過來,許攸可沒覺得自己能從他手里頭討到好處。 于是她又打消了逃走的念頭,眼巴巴的,用一種無比哀怨和懇求的眼神看著皇帝陛下,再不行,她就只能恬不知恥地去蹭他的褲腳了……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貓生啊! “要不這樣?”皇帝用一種溫和的,商量性的語氣跟她說話,臉上帶著笑,那笑容可惡極了,“你要是現(xiàn)在不知道,就去各個宮里頭查看。反正你只是一只貓,旁人不會提防。若是打探到了消息,便到御書房里去尋朕,屆時朕定有重賞,如何?” 要是查不出來呢?許攸心里腹誹,這皇帝一定是腦殼被驢給踢了,他居然派一只貓來查案,他是今天早晨起來忘記吃藥了嗎? “你答應(yīng)不?”皇帝無視許攸鄙夷的眼神,繼續(xù)追問。許攸舉起右爪朝他揮了揮,皇帝一愣,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緩緩伸出手,唔,跟毛茸茸的貓爪子輕輕地?fù)袅艘徽啤?/br> 他媽的,皇帝內(nèi)心在咆哮:本來只是閑著無聊想試一試,沒想到還真是一只妖貓! 許攸身心俱疲地回了安平宮,趙誠謹(jǐn)早已在四處找她了,瞧見她無精打采地從屋頂上跳下來,歡快地沖上前大聲道:“雪團兒,你看這是什么?”他獻寶似的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到許攸面前,rou呼呼的掌心赫然躺著兩顆新鮮荔枝。 “給你吃??!”趙誠謹(jǐn)?shù)难劬α辆ЬУ模θ轄N爛得簡直閃瞎眼,他一邊說話一邊親自給許攸剝荔枝皮,爾后又殷勤地送到她嘴邊。 真是個好孩子?。‰m然最近他跟老六、老七走得近,以至于有些疏忽了她,可是,這個孩子還是最可愛的,許攸淚流滿面地心里想,只可惜,她的憂傷不是兩顆荔枝能治愈得了的。 雖然壓力有點大,但許攸并不想在趙誠謹(jǐn)面前表現(xiàn)出來,她努力地忘記皇帝那張陰險又可怕的俊臉,陪著趙誠謹(jǐn)玩了一會兒游戲。 趙誠謹(jǐn)發(fā)明了一種新游戲,就是讓許攸拽住他的衣袖打秋千。雖然這個游戲有點幼稚,但是——好吧,她就當(dāng)健身鍛煉臂力好了。身手練好了,說不定日后還能幫著她逃命呢? 明天先從誰宮里頭查起呢?苦逼的御貓絞盡腦汁地想,當(dāng)初讀警校果然是明智的選擇,這不,就算變成一只貓也還得靠這個專業(yè)吃飯呢! 白貓警長萬歲! ☆、十六 十六 許攸很有職業(yè)道德,雖然這個活兒是被逼無奈接下來的,可一旦接了,就得把活兒干好,更何況,這犯罪分子還是導(dǎo)致趙誠謹(jǐn)險些昏迷不醒的真兇。就算不為皇帝那只老流氓,只為了給小世子出口氣,她也得把那人給揪出來。 整整一晚上她都在琢磨著這個事兒。 依著皇帝的意思,來人是沖著太子來的,那有動機的人可就不少了,后宮里頭但凡是有兒子的都有可能,另外還得考慮皇帝和皇后的死敵——保不準(zhǔn)是他們夫妻倆得罪死了什么人,才給太子引來了殺身之禍。 但無論如何,有能力在宮里頭暗下黑手卻連皇帝都找不到線索的人不多,大不了她每天蹲守一一排除??墒?,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宮里頭,她是跟著趙誠謹(jǐn)來的,小家伙這會兒是被太后扣著才暫時待在宮里,可太后總不能一直扣著他,他一走,許攸就得回王府——這么說起來的話,其實皇帝陛下也根本沒有非要賴著破案的意思吧,要不然,怎么連嫌疑犯是誰也不肯交個底? 她想啊想,越想越睡不著覺。身邊的趙誠謹(jǐn)?shù)故撬孟?,小家伙白天玩得累著了,一倒床上就睡得呼呼的,許攸在被窩里翻來滾去也沒能把他給吵醒,她甚至還聽見這小鬼細(xì)細(xì)的鼾聲——以前都從來沒聽到過呢。 許攸在被窩里滾了兩圈,趙誠謹(jǐn)忽地一顫,嚇得許攸一個激靈就不敢動了。 驚醒他了?許攸心里想,有些后悔。雖說小孩子睡得沉,但也禁不住她這么折騰。于是她沒再動,默默地祈禱趙誠謹(jǐn)只是睡夢中無意的一個翻身,但是,她的祈禱顯然沒有湊效,小家伙居然猛地坐起身了。 許攸跟他睡一個被窩這么久,這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出什么事了嗎?許攸趕緊從被子里拱出腦袋,睜圓了眼睛關(guān)切地看著他。 趙誠謹(jǐn)怕黑,所以屋里總隔著屏風(fēng)點一盞燈,并不算多亮,但許攸仍能看清他的臉色。趙誠謹(jǐn)?shù)哪樕嫌幸环N古怪而復(fù)雜的神色,有些茫然,有些不自在。 “喵嗚——”許攸輕輕地叫了一聲,上前去蹭了蹭他的腰,趙誠謹(jǐn)卻慌慌張張地往后退了退,罷了又停下來,一臉愁苦地看著她,很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雪團,怎么辦?我好像尿床了?!?/br> 神馬? 尿床了!許攸都快笑噴了,但顧慮到小世子脆弱而纖細(xì)的心,她很努力地沒表現(xiàn)出來,繃著臉拱到他身上蹭了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爾后才跳下床去尋翠羽幫忙。 翠羽也睡在這間屋里,在屏風(fēng)外頭的小矮榻上,因離得遠(yuǎn)些,自然不如許攸這么警醒。許攸跳上她的榻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翠羽立刻就睜開了眼,一臉驚詫地看著許攸,壓低了聲音問:“雪團兒,怎么了?” 許攸不說話,徑直跳下榻往屋里走。翠羽立刻就領(lǐng)會,趕緊穿上鞋子跟過來。床上的趙誠謹(jǐn)在假寐,裹了薄薄的絲被滾到床里頭背對著翠羽,外頭一大片地兒全空著。翠羽是伺候他多年的老人了,見狀趕緊伸手在床上摸了一把,立刻就明白了。 翠羽手腳利索,不消兩分鐘就換了新床單,期間趙誠謹(jǐn)一直假裝呼呼大睡,直到許攸重新上了床鉆進被窩,他才緩緩地伸手在她背上順了順毛,壓著嗓子喃喃地叫了一聲“雪團兒”,那聲音熱乎乎的,帶著小男孩身上干凈又清爽的味道,許攸仔細(xì)聞了聞,仿佛是梅花香型的胰子味兒。 不用客氣!許攸心里道。 之后一人一貓都睡得很好,直到第二日早晨一齊醒來。 這天氣還是有些熱,趙誠謹(jǐn)又年幼愛出汗,又抱著毛茸茸的貓睡了一晚上,早晨起來的時候后背都濕透了,有兩縷頭發(fā)黏在額頭上,亂糟糟的,卻襯得那一張臉愈發(fā)地白凈,瞳仁很黑,鼻梁高挺,小臉上的弧度還很圓潤,但已經(jīng)依稀可以看出他日后的英俊了——這好看的小模樣,將來還不曉得要禍害多少小姑娘! 翠羽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的,表情一如尋常,只是吩咐宮人抬了一大桶熱水進屋,說是世子熱出了一身汗要洗個澡,許攸也順勢跳進桶里游了一圈泳,弄得一身毛全都耷拉下來,一瞬間就瘦了幾個圈,看起來幾乎有點苗條的樣子了。 吃過早飯,還有更好的消息等著她。太后那里終于松了口,趙誠謹(jǐn)可以回府了! 所以說,她可以不再受皇帝威脅,可以不用再管皇宮里頭的這些糙心事兒,可以跟著小世子回府愛干嘛干嘛了! 哎喲喂,這可真是太好了! 雖然許攸有成為福爾摩斯貓的雄心壯志,可前提是最好不給皇帝干活兒。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如果許攸是個人,她還能想想什么前途的事兒,可現(xiàn)在——難不成還盼著那皇帝陛下給她賞一筐小魚干么? 所以,她非常高興而且愉悅地就跟著趙誠謹(jǐn)回王府了。她還真想念瑞王府呢,王府廚師炸小魚比皇宮里的御廚做得還好,還有滿院繁花的荔園,甚至還有二逼狗狗茶壺…… 才剛剛回府,茶壺那只笨狗就跟子彈似的嗖地一下射了出來,撲到趙誠謹(jǐn)腳邊就開始咬他的褲腿,見趙誠謹(jǐn)只是哈哈地笑并不生氣,這家伙便開始得寸進尺地舔他的手,一會兒還恨不得舔到他臉上去。 許攸從趙誠謹(jǐn)?shù)膽牙锾鰜恚鞯嘏实剿募绨蛏?,一臉嫌惡地俯視著這只笨狗,那鄙夷又不屑的眼神實在太明顯,就連荔園的丫鬟們都察覺了,紛紛掩著嘴偷笑。 許攸卻很嚴(yán)肅,她心里想,聽說狗崽子還吃便便,這蠢狗該有多臟,他還舔小世子的手……她實在忍不住了,居高臨下,毫不客氣地賞了茶壺一爪子,雖然沒用力,但架勢可嚇人,茶壺被她扇得腦袋一甩,委屈地哼唧了一聲,老實了。 “這雪團兒還真是霸道,才回來就欺負(fù)人……”荔園里有小丫鬟悄悄地埋怨。這一個來月茶壺每天在院子里撒嬌賣乖,跟荔園的丫鬟們熟絡(luò)得不得了,小丫鬟們自然更喜歡它。而今見它才一個照面就被許攸欺負(fù)了,自然有些忿忿。 雪菲趕緊拽了她一把,朝她使了個眼色,小丫鬟立刻就住嘴了。雖說許攸進宮“救主”的事兒并沒有傳開,但府里頭誰不曉得那只貓兒是世子爺?shù)男念^rou,就連王爺王妃都縱著,她們這些小丫鬟哪里敢惹。 茶壺是個不長記性的蠢貨,智商低得簡直讓人發(fā)指,進院子的時候剛剛才挨了許攸一爪子,才走了幾步路,它就忘了被欺凌的歷史了。也不曉得從哪里叼來一只花花綠綠的、不知被它黏糊糊的口水浸透過多少次,又被曬干過多少次的布偶,巴巴地送到許攸面前,睜著一雙清澈而無辜的圓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尾巴都快搖斷了。 對著這么個蠢貨,許攸居然生出一絲可笑而荒唐的愧疚心思,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快崩塌了,她到底要用一種什么樣的精神來面對這只智商奇低、敵我不分的笨狗呢? 這回就連趙誠謹(jǐn)都忍不住幫茶壺說話了,他蹲下身體輕輕地?fù)崃藫崴哪X袋,眼睛笑得彎成兩道月牙,“雪團兒去跟茶壺玩兒吧?!?/br> 茶壺這回仿佛聽懂了,嘴一咧,舌頭耷拉出來,露出天真的傻兮兮的笑容。 許攸無奈,木著臉朝茶壺瞪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左爪勾住那只布偶狠狠往遠(yuǎn)處一甩…… 茶壺立刻轉(zhuǎn)過身去,撒開蹄子就朝那布偶追,很快又叼著那玩意兒回來了,把布偶往許攸面前一放,咧開嘴,搖著尾巴求表揚。 “……”敢情以為她陪著它玩兒!許攸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被這只笨狗給打敗了!果然,非同一個物種是沒有辦法交流的。 許攸忍住了朝茶壺那張傻兮兮的臉上扇一巴掌的沖動,紆尊降貴地陪著它玩了一會兒弱智游戲,然后就爬到柜子頂上不動了——趙誠謹(jǐn)過來喚她她也不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