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老五依舊睡得沉,他翻了個身,沒受傷的左臉露在上頭,許攸磨了磨爪子,跳上床。 但她并沒有急著動手,想了想,又跳了下去,就地打了幾個滾,又跑到墻角生了綠苔的地方蹭了蹭,弄得一身白毛臟兮兮的,看起來十分狼狽了,這才復(fù)又跳上床,對準(zhǔn)這家伙的左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撓了一爪子。 老五立刻被痛醒,睜開眼睛瞅見許攸,頓時氣炸了肺,新仇舊恨一擁而上,翻身下床從,隨手從床頭拿了個雞毛撣子就追了過來,一邊追一邊惡狠狠地大罵道:“這不想活了死貓死畜生,看老子不活剝了你的皮。別以為有個小鬼撐腰就了不起,得罪了五爺,照樣要你的命……” 許攸扯開嗓子大聲嚎,那聲音就跟半夜里突兀的小孩兒嚎哭似的,又難聽又慎得慌,院子里的下人們齊齊地打了個哆嗦,李mama等人立刻就從屋里出來了。 “什么東西在叫?”李mama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臉探究地從老五半開的窗口往里瞧。話剛落音,一個白色的影子“嗖——”地下從里頭竄出來,一邊發(fā)出凄厲的慘叫,一邊倉惶地四處逃竄。 旋即,那房門陡地被人拉開,老五揮著雞毛撣子怒氣沖沖地從屋里追出來,嘴里不干不凈地沖著許攸大罵。 許攸哪里會理他,只卯足了勁兒地慘叫,故意在眾人面前兜了一圈,讓她們看清自己身上的狼狽狀,爾后才抖了抖毛,惡狠狠地朝老五瞪了一眼,飛快地爬上屋頂去荔園找趙誠謹(jǐn)告狀去了。 ☆、十九 十九 許攸雖然從來沒有向趙誠謹(jǐn)告過狀,甚至連撒嬌也極少,但是,作為貓咪,這似乎是一種本能——就算不懂,一旁還有茶壺這個免費的教練在。 一進荔園大門,許攸就高聲嚎起來,她還從來沒有在荔園這樣嚎過,聲音難聽得就像硬指甲劃過玻璃門,慎得人心里頭發(fā)慌。荔園的小丫鬟們?nèi)冀o嚇出來了,茶壺站在屋檐底下一臉驚恐地看著她,這個膽小鬼甚至還悄悄往后退了幾步。 趙誠謹(jǐn)光著腳從屋里沖出來,嗖地一下沖到許攸面前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瞧見她這一身狼狽,眼眶立刻就紅了,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雪……雪團兒,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太醫(yī),快宣太醫(yī)——” 翠羽也慌忙圍過來,瞅見許攸這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就傻了,深吸了一口冷氣,訝道:“這……這是誰干的?”王府里頭誰不曉得雪團是世子爺?shù)呢?,只差把它供起來了,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打它? “雪團的貓牌不見了?!庇醒奂獾难诀吡⒖贪l(fā)現(xiàn)了不對勁,趕緊提醒道。翠羽又驚又詫,她直覺有些不大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咬著唇一臉狐疑地盯著滿身狼狽的許攸仔細打量。 許攸并不看她,一邊哼哼唧唧地直叫喚,一邊低著腦袋使勁兒往趙誠謹(jǐn)懷里蹭,一副被嚇壞了的倉惶模樣。 趙誠謹(jǐn)小臉微沉,也顧不上換衣服穿鞋,抱著許攸就朝萱寧堂奔去尋瑞王妃告狀。 進了萱寧堂,才發(fā)現(xiàn)瑞王爺也在,趙誠謹(jǐn)眼眶里原本含著的一包眼淚硬是給逼了回去,聲音也強自堅強起來,扁著嘴,委委屈屈地向瑞王爺告狀道:“父王父王,有人欺負雪團兒,把它打成這樣,還搶了皇祖母賜給它的貓牌?!彼贿呎f著話,一邊輕輕地把許攸放到瑞王爺手邊的茶幾上,許攸抖了抖毛,睜著一雙碧藍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朝瑞王爺看了一眼,哼哼唧唧地訴苦。 瑞王爺和瑞王妃相互對視了一眼,俱是有些詫異。瑞王妃朝一旁的蘇嬤嬤使了個眼神,蘇嬤嬤會意,趕緊上前道:“奴婢這就去打聽看看,若是府里頭真有人對雪團不軌,奴婢定要將此人揪出來?!闭f罷,才低頭退了下去。 趙誠謹(jǐn)又道:“父王,雪團兒受了傷,父王趕緊喚個太醫(yī)來府里給它看看吧。你看,雪團兒都不說話了?!?/br> 許攸聞言,立刻忍住了哼唧,耷拉著腦袋作出一副蔫蔫的模樣,精分的速度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瑞王爺見她這幅蔫頭耷腦的樣子也覺得可憐,遂朝瑞王妃道:“讓許管事去仁壽堂請孟大夫過來,太醫(yī)那里還是莫要驚動了。”到底只是一只貓,一點子小毛病就把太醫(yī)給折騰來,傳出去實在不大好。 蘇嬤嬤出門轉(zhuǎn)了一圈,一會兒便過來回話,說是尋到了兇手,應(yīng)是廚房的老五。瑞王爺微訝,詫道:“他莫非不曉得雪團是順哥兒的貓,如何敢下毒手?“ 蘇嬤嬤道:“奴婢問過廚房的李媽,說是早跟老五提醒過,但老五一向不喜雪團,前不久就鬧過一回,尋了竹篙非要打貓,還是被廚房的人給攔了。今兒也不曉得他用了什么法子把雪團哄進了屋,李媽她們聽到動靜的時候就瞧見雪團一身狼狽地從老五房里逃出來?!?/br> “那貓牌可曾搜到了?”瑞王妃又問。 蘇嬤嬤遲疑了一會兒,有些不自然地朝瑞王爺看了一眼,旋即才低聲回道:“那老五是寧庶妃遠房表親,并非府里的下人,在門口攔著不讓奴婢進。沒有王爺王妃的口信奴婢也不敢亂來,遂讓李媽在院子里看著不讓他出門。” 瑞王妃斜睨了瑞王爺一眼,沒再說話。瑞王爺?shù)哪樕⒖叹统料聛砹?,眸光一暗,冷冷道:“你讓許管事帶幾個護衛(wèi)過去給我仔細搜,本王倒想看看他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蘇嬤嬤低聲應(yīng)下,匆匆地退去。 趙誠謹(jǐn)只當(dāng)沒聽到他們對話,黏黏膩膩地挪到瑞王妃身邊坐下,一邊小心翼翼地給許攸順毛,一邊紅著眼眶巴巴地問瑞王妃道:“母親,雪團兒會不會有事啊?它看起來一點精神也沒有,是不是傷得厲害?” 瑞王妃伸手在許攸的鼻子上摸了摸,笑著勸慰他道:“雪團兒素來機靈,怎么會被壞人傷到?我看她身上并無傷痕,也沒見血,十有八九只是被嚇著了?;仡^好生歇幾日,將養(yǎng)一陣就好了。順哥兒莫要擔(dān)心啊?!?/br> 趙誠謹(jǐn)嘟著小嘴,滿臉的擔(dān)憂,“我就是有些擔(dān)心它。娘親你是沒聽見,它方才在院子里叫得可憐極了,雪團來府里頭這么久,我從來沒聽它這么叫過,它一定是嚇壞了?!彼贿呎f著話,一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摸摸它,可又生怕傷到了哪里,于是小手又懸在了空中,過了一會兒,又悄悄收了回來。 廚房這邊,許管事很快便領(lǐng)了府里的幾個護衛(wèi)過來,不由分說就將老五給扣住了。老五又氣又急,仰著一張血糊糊的猙獰的面孔朝許管事大吼,喝道:“老東西,你憑什么搜老子的屋,別以為你們是王妃的人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可不是你們府里的奴才……” 他喋喋不休地在一旁怒罵,許管事始終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于己無關(guān)的模樣。 老五那房間本就不大,那些護衛(wèi)們?nèi)挛宄桶堰@房子翻了個底朝天,很快便尋著了他藏在柜子里的木匣子,打開一看,立刻就有數(shù)了。 護衛(wèi)將匣子遞給許管事,許管事伸手接過,打開蓋子隨手翻了翻,眸中厲色一閃,從匣子里拿起那枚貓牌朝老五冷冷道:“好大的狗膽,竟敢偷盜太后御賜的玉佩,真以為有人撐腰就能橫行無忌了,也不睜眼這里是什么地方。”說罷,他又從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仔仔細細地將那貓牌擦拭了一遍,好似那上頭沾了什么臟得見不得人的東西。 而老五早已驚得忘記了說話,他半張著嘴癡癡愣愣地盯著許管事手里的貓牌看得直了眼,過啦老半天才猛地大叫起來,“沒有,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誰陷害老子,是誰?”他這個時候才終于有些害怕了,雖說他不是王府里的下人,但也曉得偷盜御賜之物的罪名,便是寧庶妃親自出面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更何況,最近寧庶妃還失了寵…… 老五一邊厲聲辯解,一邊想往許管事面前沖,只是王府里的護衛(wèi)個個都是高手,單憑他一身蠻力又哪里掙扎得動。 “貓,那只貓——”老五腦子里忽地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旋即立刻高呼起來,一時間連嗓子都喊破了,“是那只貓,那只貓!妖孽,妖孽啊……”他還欲大喊,許管事皺著眉頭朝一旁的李媽使了個眼色,李媽會意,趕緊回屋找了塊抹布狠狠塞進老五的嘴里。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居然想把罪名推到一只貓頭上,腦袋被驢踢了吧。”院子里的下人悄聲低語。 “可不是,老早就瞧他不順眼了。” “活該!” 許管事覺得今天這事兒辦得甚是干凈利索,心中難掩得意,面上卻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神色,與蘇嬤嬤一前一后回了萱寧堂,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一報與瑞王爺聽,罷了又將擦拭過的貓牌遞送了上去。 瑞王爺?shù)哪樌涞脦缀蹩梢怨蜗滤獊?,瑞王妃只?dāng)沒瞧見,歡歡喜喜地接了那貓牌還給趙誠謹(jǐn),又笑著哄道:“順哥兒你替雪團戴上?!?/br> 趙誠謹(jǐn)接了,托在手里掂了掂,卻不動,眨巴著黑眼睛一臉擔(dān)憂地朝瑞王妃道:“娘親,這貓牌重得很,雪團兒掛在脖子上會不會疼?它傷還沒好呢。” 哪里就真的傷到了?瑞王妃低頭打量圈成圓球狀的雪團,鼻頭濕潤,藍眼睛清澈閃亮,身上半點傷痕也不見,兩只前爪隱隱有些血腥味兒,卻不見傷口,與其說被人欺負,倒不如說是欺負了別人。這小東西能從瑞王府摸到宮里頭去,都是成了精的,怎么可能輕易吃虧! 當(dāng)然瑞王妃還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了兒子這一邊,她朝瑞王爺看了一眼,柔聲細氣地問:“到底是庶妃的表兄,總不能真的送到衙門去。王爺您看——” 瑞王爺?shù)哪樕l(fā)難看,冷冷道:“打了板子給我扔出去!狗東西,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彼较朐缴鷼?,又扭過頭來朝瑞王妃吩咐道:“你以后也多費點心,別太好說話,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br> 瑞王妃笑容一斂,佯怒道:“王爺說這話虧心不虧心,那可是庶妃的娘家人,不過是求個差事,寧庶妃都親自來萱寧堂說了,妾身還能說什么?再說了,我又哪里曉得寧庶妃的表兄竟是這種人。她是什么性子您還不曉得?若是妾身不肯,她豈不是要去王爺您面前說。上回開小廚房的事便是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虧得有王爺開口給她設(shè)了小廚房,這幾個月她都在自己院里頭吃的,就這樣妾身還被潑了一身的臟水,若不然,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寧庶妃打從懷了這一胎就鬧著要開小廚房,瑞王妃先是故意為難,寧庶妃便立刻告到了瑞王爺面前去,雖說瑞王爺后來松了口,卻也在他落了個蠻橫不講理的印象,到后來她落了胎,瑞王爺本就不悅,不想她竟還把罪過推到瑞王妃頭上,非嚷嚷說瑞王妃害她。瑞王爺見她不知輕重、不分好歹,這才惱了她,而今被瑞王妃這么一提,他愈發(fā)地尷尬又愧疚,聲音也綿軟沒了底氣,小聲道:“這后院的事以后你作主就是,我……便不過問了?!?/br> 瑞王妃見好就收,朝他挑眉笑了笑,沒說話。 ☆、二十 二十 沈嶸一進廚房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屋里氣氛有些凝重,大家都壓低了嗓門在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發(fā)出唏噓感嘆。沈嶸怯怯地朝大廚房里掃了一眼,沒瞅見老五,稍稍松了一口氣,低著頭,輕手輕腳地踱到隔壁屋里給李媽幫忙。 李媽見了他,臉上立刻露出歡喜又神秘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小聲道:“嶸哥兒來了,快過來,我有事兒跟你說?!?/br> 沈嶸趕緊湊過來,蹲下身體幫她擇菜。 “你洪叔說王妃要給世子爺挑幾個貼身伺候的書童,你不是也認得字,我跟崔嬤嬤提了,回頭也讓你過去試試。你生得乖巧,人又伶俐,一定能被世子爺看上,日后跟著世子爺,可就有了大前程?!崩顙寜旱土寺曇舴路鹕卤慌匀寺犚?,眼睛里放著光,仿佛他已經(jīng)成了世子爺身邊的書童。 沈嶸先是一愣,旋即被這巨大的好消息震撼得連話也不知道說了,發(fā)了半天怔,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我……我……多謝mama幫我說好話,我……可是……”他是王府里的家生子,自然曉得能跟著世子爺是多好的差事,但是這樣的好事能輪得到他頭上?沈嶸心里頭一點底也沒有。 “你放心吧,”李mama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我在崔嬤嬤面前給你說了不少好話,崔嬤嬤也答應(yīng)了會在一旁幫襯?;仡^見了世子爺,你放機靈些。對了,世子爺最寵他那只貓,你見了面就多夸夸那只貓,世子爺一高興,還不就挑了你?!?/br> “是那只白貓嗎?”沈嶸眼睛一亮,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動。 “可不是,”李mama道:“咱們王府里頭也就那一只,聽說是只神貓呢!”她頓了頓,臉上又露出鄙夷的神色,小聲罵道:“老五真是吃了豹子膽,世子爺?shù)呢埦尤灰哺掖蛑饕?,平日里偷雞摸狗也就罷了,而今還偷到世子爺?shù)呢堫^上去了。那可是太后御賜的貓牌,他也不怕燙手!活該被趕出去!” 沈嶸都已經(jīng)傻了。他覺得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里頭裝滿了漿糊,被棍子一攪全都亂了套,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那只漂亮的白貓……沈嶸想起他坐在地上默默哭泣時那只粉紅色的溫柔的小爪子,它輕輕地拍打他的胳膊和手背,既溫柔又慈悲。他中午才將將在老五手里頭吃了虧,下午老五就出了事…… 沈嶸不敢繼續(xù)想下去了,但胸口卻有暖流蜿蜒而上,迅速流淌開。 萱寧堂里,大夫已經(jīng)過來給許攸看過。許攸生怕露餡,一直裝病,耷拉著腦袋蔫蔫的,不叫也不動,懶洋洋地縮在趙誠謹(jǐn)?shù)膽牙锶鲎懔藡?。趙誠謹(jǐn)偏偏就吃她這一套,深覺自己是個可以被貓咪依靠的男子漢,寸步不離地抱著日益圓潤的許攸,好幾次翠羽想插手幫忙他都不肯。 “我抱得動!”他小臉繃得緊緊的,有一種堅持的凜然。 許攸有些內(nèi)疚,她把腦袋擱在趙誠謹(jǐn)?shù)母觳采嫌懞玫夭淞瞬?,心里想,她是不是該減肥了。 ………… 老五被逐出王府的事對瑞王爺夫婦和趙誠謹(jǐn)來說只是扔進池中的小石頭,泛起一絲漣漪后迅速又恢復(fù)了平靜,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二日大早,沈嶸便從柜子里挑了身最干凈整潔的衣服換上,又仔細把頭發(fā)梳好,身上臉上都洗得干干凈凈,讓自己看起來清爽利索。不一會兒,崔嬤嬤便叫了人過來喚他。 因是給世子爺挑侍從,故都是七八歲的男孩子,加上沈嶸一共有八個。崔嬤嬤先給大家訓(xùn)了話,又仔細教了半天的規(guī)矩,待吃了午飯后把領(lǐng)著人去荔園。 到了荔園門口,崔嬤嬤并不急著進門,待院子里的小丫鬟通報過后才領(lǐng)著一群半大的小孩子進了院。趙誠謹(jǐn)將將用了午飯,正笑瞇瞇地與許攸并排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瞥見崔嬤嬤進院,立刻端起了架子,換上一張嚴(yán)肅而認真的臉來。 翠羽搬了把太師椅放在院子中央,趙誠謹(jǐn)繃著小臉端坐在上頭,看起來十分肅穆——如果忽略掉他膝蓋上那只毛茸茸的,同樣板著臉作嚴(yán)肅狀的白貓的話。 “都說說吧,”他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態(tài)道:“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jì),會做些什么?”也不曉得是誰教的。 崔嬤嬤朝那群半大少年點了點頭,便立刻有人上前答話,“回世子爺?shù)脑挘〉拿袑毘?,今年八歲……” “小的……” “……小的略識得幾個字,打小愛養(yǎng)貓養(yǎng)狗?!?/br> 沈嶸眉頭一跳,心知這位定是受人指點過的。果然,趙誠謹(jǐn)聞言眼睛閃了閃,目光在沈嶸身側(cè)那少年身上掃了一眼,似乎有些上了心。 待輪到沈嶸,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將走上前準(zhǔn)備說話,趙誠謹(jǐn)膝蓋上的貓兒忽地站了起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藍色大眼睛盯著他看,乖巧地“喵嗚——”了一聲。 趙誠謹(jǐn)一愣,伸手摸了摸許攸的腦袋,微微低頭小聲問:“雪團兒,怎么了?” 許攸又軟軟地叫了一聲,爾后又索性從他膝蓋上跳了下來,扭著屁股踱到沈嶸面前探著腦袋在他褲腳邊蹭了蹭。 這態(tài)度未免也太好了吧!趙誠謹(jǐn)有些吃醋,酸溜溜地問:“雪團兒喜歡他?” 許攸又“喵嗚——”了一聲算是回答,她敏感地察覺到趙誠謹(jǐn)這脆弱的小心心,趕緊又快步回來跳回他身上,討好地用腦袋蹭他的手。趙誠謹(jǐn)這才高興了,故作嚴(yán)肅地咳了兩聲,板著臉問沈嶸:“你叫什么?” “沈嶸,”沈嶸悄悄朝許攸瞟了一眼,飛快地又低下頭,“小的叫沈嶸。” “你會養(yǎng)貓嗎?” 沈嶸遲疑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搖頭,“回世子爺?shù)脑?,小的沒養(yǎng)過貓?!?/br> 崔嬤嬤眼角直跳,忍不住朝他瞥了一眼,暗暗搖頭。不想趙誠謹(jǐn)卻笑出聲來,“哈,還沒見過你這么老實的?!弊炖镞@么埋汰人,卻又揮揮手朝崔嬤嬤道:“就要他了,剩下的嬤嬤替我挑吧?!?/br> 瑞王妃說了讓挑四個,但崔嬤嬤心里頭清楚,真正能跟在世子爺身邊的只有一兩個,顯見這沈嶸陰錯陽差入了世子爺?shù)难郏劣谑O碌?,崔嬤嬤卻也不敢亂來,笑笑著上前道:“既是將來要陪著世子爺讀書的,多少得認得字,不如就挑幾個識字的?!?/br> 趙誠謹(jǐn)笑道:“都隨你?!毕肓讼?,又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壯實憨厚的小男孩道:“你叫猛子?會打架嗎?” 猛子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該怎么回,想了想,還是甕聲甕氣地老實回道:“會!” 趙誠謹(jǐn)咧嘴,“我就說么,長這么壯實,要是不會打架豈不是浪費了。” 崔嬤嬤心里頭立刻就有了數(shù)。 果然,最后定下來的四個人里頭除了沈嶸之外就有猛子一個,另外還有那個說會養(yǎng)貓的名叫白鵬的少年和一個名叫張旺的老實孩子。許攸盯著白鵬看了幾眼,總覺得有些面善,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了——他跟瑞王妃身邊那個叫白屏的丫鬟有五分相似,十有八九是她弟弟——難怪連崔嬤嬤也暗中幫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