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第60章 六十 六十 方秀才年紀(jì)雖不大,學(xué)問卻不錯,加上為人和氣又不愛端架子,所以他這私塾在云州城還挺有名氣,足足有二十來個學(xué)生,分了三個班。許攸在女班,阿初進(jìn)的是蒙學(xué),至于趙誠謹(jǐn),他跟方秀才對答了幾句后,就直接被分去了天字班,屬于高年級師兄。 趙誠謹(jǐn)在天字班中算年紀(jì)最小的,但學(xué)問絕對排在前頭,屬于常常被老師提出來表揚的那一群人。照理說這種學(xué)霸一般很容易招人嫉恨,但讓人意外的是,這家伙在班里人緣還挺好,許攸只能認(rèn)為天字班的學(xué)生都挺愛護(hù)幼小。 至于阿初,這個家伙有她和趙誠謹(jǐn)撐腰,就算在蒙學(xué)班橫著走也沒人敢攔他,唯有許攸的日子有點不是那么順心。她剛進(jìn)學(xué)堂的第一天,就被班上一個名叫芹菜的小姑娘給盯上了。 小姑娘們之間的喜惡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反正許攸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過,對于她時不時的挑釁,許攸也沒什么反應(yīng)。她實在沒興趣跟一個*歲的,連是非曲直都還沒有弄明白的蘿莉……吵架。 芹菜剛開始還只是偶爾朝她瞪兩眼,或是糾集班上的同學(xué)孤立她,許攸本來就跟她們沒有什么共同話題,所以一點也不在意。這小姑娘見治不著她,愈發(fā)地氣惱,這一日下學(xué)時,她忽地一聲尖叫,指著許攸高聲喝道:“你……你把我的衣服弄臟了,你賠我的衣服!” 終于來了! 方秀才不在屋里,許攸也懶得再裝傻賣乖,猛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書本往桌上狠狠一拍,發(fā)出“砰——”地一聲悶響,目露兇光地瞪著芹菜厲聲喝道:“你個小丫頭片子,老虎不發(fā)威你當(dāng)我是病貓,別以為這些天你在我身后搗鬼我不知道,不過是懶得理你,還真以為怕了你們?你要有膽子我們就明刀明槍地打一架,誰輸了誰滾出去,不敢打的是孫子!” 她本來就不想來讀書,這回可正好借機休學(xué),雪爹要是知道有人欺負(fù)她,也應(yīng)該可以理解吧。 芹菜不過是個*歲的小姑娘,因著家境不錯被家里人給寵壞了,這才囂張些,何曾真正跟人打過架,更不曾被人這么拍著桌子指著鼻子威脅過,立刻就慫了,瑟縮地往后退了兩步,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居然還敢這么大聲……”她一邊說著話,還一邊朝四周看,盼著有人能出來幫她的忙,可眾人早被許攸這幅兇神惡煞的小太妹樣給嚇著了,誰敢出頭,俱是低著腦袋往后躲,只恨不得拔腿而逃。 芹菜見狀,心知今兒討不著好了,氣得直跺腳,偏又不敢上來跟許攸對打,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抓起自己的小包飛快地逃了。 屋里其余的小姑娘也一哄而散,許攸目送著她們一窩蜂地逃走,這才滿意了,把擱在凳子的右腳收了回來,又把桌上的東西整了整,轉(zhuǎn)頭欲走,一抬頭,卻見趙誠謹(jǐn)牽著阿初站在窗戶外定定看著她,也不知在這里站了多久了。 他們倆什么時候來的,看到她發(fā)飆的樣子了嗎?許攸眨了眨眼睛,悄悄朝阿初做了個詢問的眼神,阿初這才如夢初醒似,仰著小腦袋一臉敬仰地看著她道:“姐你好厲害,三兩句就把她們給嚇唬走了,下回要是有人欺負(fù)我,我就來叫你幫忙。” 許攸橫了他一眼,哼道:“順哥兒這么大個人杵在這里,你叫我?guī)褪裁疵???/br> 雖然趙誠謹(jǐn)現(xiàn)在的年紀(jì)比她大兩歲,可是,讓她學(xué)著阿初朝他叫什么“小順哥”可真叫不出口,所以她就一直順哥兒長、順哥兒短地招呼著,趙誠謹(jǐn)也不惱,只是每次許攸這么叫他的時候他都會看她一眼,眼珠子黑幽幽的,看得許攸心里頭怪虛得慌,但她就是絕對不改口。 阿初立刻發(fā)出失望的嘆息,歪著腦袋看了趙誠謹(jǐn)一眼,無奈地?fù)u頭,“小順哥一看就是老實人,才不會打架呢?!?/br> 多么天真的孩子??!許攸拍了拍他的腦袋,小聲道:“阿初,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會咬人的狗不叫了?!?/br> 阿初皺著眉頭,有些不解。趙誠謹(jǐn)轉(zhuǎn)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攸,許攸心里一突,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句話好像有點不大妥當(dāng)——她可真沒有說趙誠謹(jǐn)是不會叫的狗啊! “咬人的狗???”趙誠謹(jǐn)看著她微微地笑,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眉宇間頓時升起些危險的感覺來,這讓許攸立刻想到了皇帝那個老流氓。要不怎么說是一家人呢,趙誠謹(jǐn)明明長得比較像瑞王妃,眉眼精致又耐看,線條甚至是溫柔的,這樣的五官長在瑞王妃臉上顯得端莊可親,可在趙誠謹(jǐn)身上,首先讓人感覺到的卻是凌厲和清冷。 他的這種凌厲和清冷隱藏得極好,至少在孟家人面前,他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形象,所以阿初才會覺得他是個遵紀(jì)守法,連打架都不會的老實人。很奇怪的是,他似乎沒有在許攸面前隱藏的意思,偶爾看她一眼,那眉梢眼角的銳利藏都藏不住。 “沒……沒說你。”許攸按了按眼角,非常真誠地建議道:“我們回家吧?!彼泌s緊把這話題給岔開。 許攸原本以為阿初一回家要向孟老太太告狀的,沒想到他連提也沒提,趙誠謹(jǐn)也沒說,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再去學(xué)堂的時候,芹菜她娘居然還上門來找許攸的麻煩來了,找到方秀才告許攸的狀,說她弄臟了芹菜的衣服不賠禮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喊打喊罵,非逼著方秀才把許攸趕出私塾。 方秀才朝芹菜衣服上的墨點看了兩眼,捋了捋下頜的短須笑笑,溫溫和和地勸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拌幾句嘴,笑笑鬧鬧就過去了,何必呢?!?/br> 芹菜她娘立刻跳起來,指著許攸大聲喝道:“方秀才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護(hù)著那小丫頭。她欺負(fù)人你不管,反倒說我們家芹菜的不是。是不是因為我們家沒人撐腰啊,我可告訴你,我兄弟的岳丈可是……” 這位婦人的嗓門相當(dāng)高亢有利,吵起架來簡直能以一敵十,根本沒法與她進(jìn)行正面沖突。所以方秀才不也不說話了,耐著性子看著她罵,過了一會兒,還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許攸托著腮坐在下頭看,犀利的目光朝屋里其余的五六個女孩掃了一圈,她們瑟縮了一下,俱悄悄低下腦袋不敢與她對視。 婦人吵得口干舌燥,卻不見方秀才表態(tài),氣得要命,再看許攸還一臉閑適地端坐在遠(yuǎn)處,絲毫看不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愈發(fā)地又氣又惱,一跺腳,厲聲朝方秀才喝道:“方先生您真不管,可被怪我不客氣了?!?/br> 方秀才放下手里的杯盞,朝那婦人揮了揮手示意她把情緒壓一壓,又不急不慢地道:“正所謂凡事都要講證據(jù),劉嫂子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總不能一張嘴就把這罪名往人家小姑娘身上倒。我這不是還得問問嗎?”說罷,他又抬起下巴朝許攸點了點,問:“小雪,劉嫂子說的是不是屬實?你果真把墨汁弄芹菜衣服上了?” 許攸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方秀才行了禮,又畢恭畢敬地回道:“回先生的話,小雪并沒有?!?/br> “她當(dāng)然不承認(rèn)了!誰干了壞事能承認(rèn)?這小丫頭一看就是個壞心眼,你看這眉眼長的……” 許攸有些不高興地打斷她的話,“劉嬸嬸,正所謂辱人者人恒辱之,我敬您是長輩,所以回話時一直客客氣氣,可是您也不能這么信口雌黃,張口閉口就侮辱人。先生也說了,凡事要講證據(jù),您是芹菜的母親,偏信芹菜不信我倒也不奇怪,但屋里這么多人,隨便找個人一問便知曉事實。只是,人以誠為本,若是有人故意誣陷我,我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負(fù)的?!?/br> “啊呸——”婦人氣得直跺腳,食指指著許攸的鼻子喝罵道:“不要臉的小丫頭,還敢說我們家芹菜誣陷你,方先生你可聽到了,這小丫頭嘴皮子有多厲害,沖著我都這么呼呼喝喝的,更何況沖著我們家芹菜。我們家孩子可是老實人,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會回去說……” 方先生終于有點受不住這位了,揉了揉太陽xue,又指著許攸身邊一個叫冬至的小姑娘道:“冬至你說,你昨兒可曾瞧見了?” 冬至站起身,朗聲回道:“回先生的話,我沒看見?!?/br> “你睜眼說瞎話!”那婦人立刻跳起腳來指著冬至怒罵,“那丫頭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要幫說話,這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芹菜狠狠瞪了冬至一眼,咬咬牙,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地開口沖著屋里另一個跟她熟絡(luò)的女孩喝道:“碧濤你說,昨兒你分明看見了是不是?” 那個叫做碧濤的女孩身體一震,立刻下意識地朝許攸看了一眼,許攸朝她溫柔地笑了笑,碧濤愈發(fā)地緊張,低著頭,小聲道:“我……我……” “你敢說沒看見!”芹菜的聲音忽然變得又尖又利,碧濤嚇得一個哆嗦,慌忙回道:“我看見了看見了!” 芹菜立刻得意起來,朝許攸挑釁地橫了一眼,道:“我看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有話說!”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眾人齊齊回頭,赫然是趙誠謹(jǐn)站在門口。屋里頓時發(fā)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小姑娘們低著頭不敢看他,有膽子稍大些的偷偷瞟一眼,又立刻把目光挪回來。 “先生好?!壁w誠謹(jǐn)朝方秀才行了禮,又朝眾人低頭頷首,并不看那婦人和芹菜,挺直了背朗聲道:“舍妹性格雖魯莽,卻從不撒謊。劉姑娘堅稱小雪污了你的衣衫,我卻不信——” 他話還未說完,那婦人就已把芹菜的衣服朝趙誠謹(jǐn)臉上扔了過去,怒罵道:“我說你怎么幫那不要臉的小蹄子說話呢,原來是一家子。真是厚臉皮,人證物證俱在,還敢紅口白牙地撒謊。別以為老娘不敢把你們送官?!?/br> 趙誠謹(jǐn)不氣不惱,摘下該在頭上的衣服,仔細(xì)看了看,很快找到了那滴墨點。芹菜有些緊張,又有些惱,氣呼呼地瞪著趙誠謹(jǐn),似乎抱怨他不該出來管閑事。 “劉姑娘說的就是這滴?”趙誠謹(jǐn)微微一笑,略嫌稚嫩的臉上瞬間燦爛,屋里的一群小姑娘愈發(fā)地不敢抬頭。 芹菜咬著牙,哼道:“可不就是這滴。” 趙誠謹(jǐn)又朝碧濤看了一眼,碧濤低著腦袋低聲喃喃,“是……” 待她話音落,趙誠謹(jǐn)忽地往前大步走了幾步,徑直踱到許攸面前,拿起她手里的毛筆蘸了墨汁往芹菜的衣服上輕輕一甩,芹菜媽頓時大驚,厲聲喝道:“小兔崽子你做什么?這衣服弄臟了你可得賠?!?/br> 趙誠謹(jǐn)并不理她,整了整那件衣衫往方先生面前送,道:“方先生您看,這兩個墨點可有區(qū)別?” 方先生笑,“不如拿給劉嬸先看?!?/br> 趙誠謹(jǐn)點點頭,從善如流地把那衣衫又送回劉嬸的手里。劉嬸忿忿地接過衣服,低頭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 許攸冷哼著插嘴,“下回要誣陷別人也得做做功課動動腦子,別用自己的墨。整個屋里就你一人用松煙墨,還傻乎乎地推到別人頭上。真以為我跟你一樣傻呢?”說罷,她又斜睨了碧濤一眼,眼神中難掩鄙夷之色。 碧濤哇地一下就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地道:“不……不關(guān)我的事,是芹菜……是芹菜逼我說的?!?/br> 芹菜的臉上頓時變得鐵青,那婦人也半晌沒說話,最后實在受不了許攸鄙夷輕蔑的眼神,拉著芹菜飛快地逃了,臨走前,還不忘了狠狠瞪了趙誠謹(jǐn)一眼。 學(xué)堂里很快恢復(fù)了正常,屋里的幾個小姑娘頓時對許攸敬畏有加,趙誠謹(jǐn)則有些抱歉地朝方先生行了一禮,赧然道:“學(xué)生逾越了?!?/br> 方先生一臉欣賞地看他,笑道:“你能仗義執(zhí)言,為家人出頭,很是不錯,更難得小小年紀(jì)心如細(xì)發(fā),方能使小雪洗刷冤屈?!?/br> 趙誠謹(jǐn)苦笑,他剛開始并不了解情況,一聽說有人來找許攸的麻煩就立刻趕過來幫忙,唯恐她被人欺負(fù),可到后面聽她說話,才意識到她根本就是胸有成竹,恐怕早就發(fā)現(xiàn)了墨汁的問題,故意拖著不說,不僅讓那對母女出洋相,還順便把班上另一個潛在的威脅也扒了出來。 她這股子聰明狡猾勁兒,怎么看怎么眼熟! ☆、第61章 六十一 六十一 有人來學(xué)堂里鬧事的事兒當(dāng)然瞞不過阿初,下午回家的路上,這個小八公就拉著許攸問個沒完,待曉得最后趙誠謹(jǐn)出來幫忙把人給喝退的,阿初就后悔得不得了,揮著小拳頭道:“早知道是有人欺負(fù)小雪姐,我也就過來了??珊壬蛔尅!?/br> 胡先生是方秀才的內(nèi)弟,是個童生,年紀(jì)不大,很容易害羞,聽說家里頭家境不好,所以方秀才便把他請來私塾幫忙,給阿初他們啟蒙。 許攸聞言忍不住笑,高興地拍拍阿初的腦袋,表揚道:“我知道阿初最講義氣呢,下回再有人來找我麻煩,你一定要記得來幫忙?!?/br> 阿初使勁兒點頭,罷了又回頭朝趙誠謹(jǐn)?shù)溃骸靶№樃缒阍趺匆膊挥浀媒形胰?。?/br> 趙誠謹(jǐn)作出懊惱的神情,“一著急居然就給忘了,下次一定不會?!?/br> 許攸斜睨了他一眼,得意洋洋,“沒有下次了。那些小丫頭片子現(xiàn)在見了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她說到這里覺得好像有點不大對,她以前做貓的時候,那些老鼠好像就沒怕過她,因為她根本就追不上。 所幸阿初根本就沒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只一臉詫異地問:“為什么?她們?yōu)槭裁磿ε拢俊彪m然昨天見識過小雪拍著桌子發(fā)飆的樣子,可是,他見的更多的是她和善可親的一面,所以,一點也不會覺得她可怕。 “小鬼都這樣啦,欺軟怕硬?!痹S攸低聲喃喃,趙誠謹(jǐn)看著她笑了一聲,低低地道:“好像你比她們大似的。” 許攸:“……” 學(xué)堂里的功課并不重,尤其是許攸,只是在家里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要做,自從孟老太太沒出去干活兒以后,她和二嬸把家里的家務(wù)活兒全給包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許攸一點也插不上手。 于是她就在書房里陪著阿初和趙誠謹(jǐn)溫習(xí)功課。她的字寫得不大好,雖然寫過十幾年硬筆,框架構(gòu)還不錯,可就是沒法控制軟綿綿的毛筆,寫出來的大字都奇奇怪怪的,一點風(fēng)骨也沒有。趙誠謹(jǐn)便親自給她做了個字帖,讓她對著他的字練。 許攸覺得有點怪,但仔細(xì)一想還能省了買字帖的錢,又覺得挺好,更何況,趙誠謹(jǐn)?shù)淖謱懙眠€真不錯。 她寫完了兩頁大字,阿初和趙誠謹(jǐn)依舊低著頭認(rèn)真地在看書,許攸有點坐不住,東看看,西看看,最后還是起身悄悄地溜了出來。孟老太太在院子里做布鞋,鞋樣子昨天就裁好了,這會兒正在納鞋底。二嬸也在,除了她們倆之外,還有三四個婦人婆子,一邊納鞋底一邊聊天,氣氛挺融洽。 許攸掃了一眼,都是附近的鄰里,遂乖巧地上前去叫人,這些婆婆和大媽也都看著她笑,有個姓孫的婆子看了她半晌,忽然道:“小雪真是越長越像她娘,瞧這眉眼,簡直就跟隨云一模一樣。” 這是許攸醒來后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及小雪的母親,她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朝孟老太太看了一眼。孟家人為什么從不提及小雪的母親,許攸并不知情,但她也沒有問過,而今忽然聽孫婆子提及,難免心中一動。 孟老太太面色如常地笑笑,“可不是呢?!闭f罷,她又抬頭朝許攸道:“中午你二嬸做了綠豆糕,就在廚房的碗柜里,小雪你去端來,和順哥兒、阿初一起吃。讀書可費腦子,這會兒準(zhǔn)餓了。” 許攸自然猜到她這是要把自己支開的意思,遂笑著點頭去了廚房,走到廚房門口時還依稀聽到孫婆子的聲音,“……你們家老大就沒想著在找一個……” 她進(jìn)了屋,迅速地轉(zhuǎn)身把耳朵貼在門后偷聽,老太太有些無奈地回道:“他不愿意,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這都多少年了,一直放不下,我們也不是沒勸過,他根本不聽,又說不愿讓小雪受委屈?!?/br> “總不能這么一直拖下去,要是小雪是個男娃兒也還好說,這一個閨女,將來嫁出去了,他這一房可不就絕了后。你也不勸勸?” “實在不成,就讓小雪招個上門女婿。”孟老太太倒也想得開,“我可是再也不愿意管那頭倔牛了?!?/br> 院子里當(dāng)即有人哈哈笑起來,意有所指地道:“我就說呢,你們家怎么忽然多了個俊俏后生,老大還說是遠(yuǎn)房親戚,原來是當(dāng)上門女婿養(yǎng)著的。老太太這眼力可真好,那般俊俏的后生,咱們云州城里可找不出第二個來了。要不說怎么還送他去讀書呢……” 這些三姑六婆湊堆兒了還真是能瞎掰啊,許攸聽得哭笑不得,搖搖頭,索性不再聽壁腳了,從碗柜里找了老太太說的綠豆糕,用小碟子裝好,送到書房去。 她壓根兒就沒把外頭這些大媽大娘的話放在心里,所以一點都沒覺得什么尷尬,倒是阿初一臉好奇地問她,“姐,上門女婿是什么意思?” 趙誠謹(jǐn)正在寫字的手忽然就定住了,許攸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會不好意思,想了想,決定要表現(xiàn)得坦然些,遂毫不遲疑地回道:“意思就是將來等我長大了不嫁出去,唔,娶個夫婿來我們家。” “真的呀,這太好了!”阿初的兩只眼睛立刻放光,“去年小五他jiejie嫁人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小五一想起他姐就哭。我那時候就擔(dān)心,將來小雪jiejie嫁人了要怎么辦。jiejie趕緊娶個夫婿回來吧,還能幫忙干活兒?!?/br> 許攸被他逗得笑起來,偏還使勁兒點頭,“好啊好啊,你等著啊?!?/br> “嗯哼——”趙誠謹(jǐn)忽然清了清嗓子,抬頭朝她看了一眼,眼睛黑幽幽的,似乎隱隱帶著些責(zé)備。許攸被他這眼神兒一瞟,居然覺得有點心虛,遂把綠豆糕往他面前推了推,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吃這個?!?/br> “你的大字寫完了?”趙誠謹(jǐn)把綠豆糕又推到阿初面前,正色問許攸。 許攸點點頭,把寫好的紙拿給他看,有點得意地道:“你看看,是不是寫得挺好的?!彼杂X最近進(jìn)步挺大,這一手字拿出來已經(jīng)很能見人了,所以才會這么主動地給他看。 趙誠謹(jǐn)沒作聲,沉著臉認(rèn)真地盯著手里許攸寫的大字看,那么的專注,以至于讓許攸覺得他的眼睛里好像有x光,能透過那薄薄的宣紙看到藏在里頭的寶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拿起手邊的筆,在左上角的位置勾了一下,然后把宣紙遞回給許攸。 “什么意思?”許攸鼓著臉氣呼呼地瞪他,“就這一個字嗎?”每次許攸寫完大字他都會要求檢查,然后從當(dāng)中勾住幾個寫得好的以示表揚。許攸自以為這一副字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提高,沒想到他居然才勾了一個字。 趙誠謹(jǐn)頭也不抬,“嗯”了一聲,又道:“心不靜,字發(fā)飄,罰抄十遍。” “哈——”還真把自己當(dāng)老師了!許攸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決定不理他,回去自己屋里找了前幾天沒做好的荷包出來,坐在書桌邊慢悠悠地折騰她的荷包——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一點追求了,就喜歡折騰這些小姑娘們的玩意兒。 才縫了幾針,坐在對面的趙誠謹(jǐn)忽然說話了,有些沉不住氣的樣子,“不是讓你罰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