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貞有意考他，便答：“近日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br>
    孟豫章驚喜，呀！竟真是個讀書的！不由笑道：“正讀‘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冰者，篤于時也，?！闭f著心念一動，試探道：“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只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于水乎？”1

    林貞捂嘴一笑：“仔細先生打你！”

    孟豫章知她聽懂了，也笑道：“還望jiejie口下超生?！?/br>
    林貞放松了許多，拿《秋水》來逗女孩兒的人，也算奇葩。時下女子能識得《列女傳》就算不錯了，這等晦澀難懂之書，便是男人愛讀的都不多。也是林貞上一世課本里有《逍遙游》，連帶著好奇讀了《秋水》，這一世方尋出來解悶。儒家當(dāng)?shù)?，道家只好去清靜無為了。既清凈，想來不會過多與沉迷世俗。雖然無甚大出息，卻也不至于壞了。以她的陪嫁，只要丈夫不過于離譜，想來不難熬。心下一松，顏色也好看了許多。笑語盈盈的與之說些故典野史。

    孟豫章竟有尋得知音之感！心道：鴻鵠不為燕雀所知，是以孤寂也！今能遇一鵬耳，夫復(fù)何求！

    作者有話要說：1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早晨發(fā)起來的菌子不知道什么叫一天（朝發(fā)夕死，生命只有一天）；蟪蛄（蟲的名字）不知道什么叫一年（春生秋死）

    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冰者，篤于時也——井底之蛙你不可以和它講海,因為它被狹小的生活環(huán)境所局限;夏日之蟲你不可以和它講冰,因為四時不同;

    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只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于水乎——伯夷讓國，放棄毫尖，大家頌他義氣?？浊鹬鴷?，談海毫尖，大家夸他博學(xué)。這些都是人類的自夸喲，不正象你從前以水多而自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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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jiejie的稱呼也有用于未婚夫妻之間的，所以他們兩個這么用。因為叫小姐公子很生疏。

    第35章 歸家

    孟豫章從未與人聊的如此投機,不知不覺已到午飯時。二人還長篇大論的說些個甚“孰能濁以靜之徐清？”把來尋他二人的薛思妍聽的云山霧罩。忙叫停二人,領(lǐng)著一齊走到園子里涼亭花陰下,玉娘等人已擺好杯盤,只待人齊開動。

    團團見過禮,孟二太太問林貞：“我家老四慣說些胡話，可沒沖撞了你吧？”

    薛思妍一旁笑道：“我可真?zhèn)€憋不住了,他們兩個，說了半晌書，我一句都聽不懂！竟不像閑話，倒像學(xué)堂里夫子做學(xué)問。也不知雙福四喜日日跟著姐兒讀書的，可聽明白了？”

    雙福搖頭：“太難了！先生都沒教！不知姐兒從哪里看的！”

    孟豫章同林貞相視一笑,孟二太太扯了扯嘴角,玉娘撲哧笑道：“今日可不哭了！”

    林貞低頭不語，孟豫章傻笑。

    一亭子人皆笑的開懷，賓主盡歡！

    玉娘來京，原只想著拜壽，不想竟定了親。因此不曾帶了許多錢來，此時不由扼腕！同丫頭春花抱怨道：“好的寶石都不能買，不知明年能否找到這等好的?！?/br>
    林貞道：“京里買倒叫他殺豬了，還不如叫爹爹使人往南邊買哩。我不愛京里的款式，不如江南的好看?！?/br>
    “你不是才夸京里的水晶都不切碎，大塊兒的，墜著好看么？”

    “統(tǒng)共就一套……”

    “一套就一套吧，那個樣式就你們女孩兒帶著好看。那么大一塊兒，就打個窟窿穿個銀鉤，跟我們在廣寧見的女真人似的粗糙，我們帶來就要招人笑話哩，你小女孩兒家倒不妨。”

    林貞不接話，反問道：“多早晚回家？”

    玉娘調(diào)侃：“還等你與我們姐夫再暢談一回才走哩！”

    林貞幾日被調(diào)侃無數(shù)，再聽這話惱了，跺腳道：“mama！”

    屋里人又笑，林貞無語凝噎。

    要說林貞與孟豫章是知己，也并非戲言。且看二人家世，皆是武官，肯讀書者百中無一。時人看不起這等，以其粗俗。是以文轉(zhuǎn)武，得封王公者，天下人敬之。武轉(zhuǎn)文，只好叫人罵個裙帶關(guān)系了。功勛乃武將起家，也不乏有識之士叫子孫讀書?？捎趦?nèi)宅婦人而言，十分不以為然。考個秀才當(dāng)了廩生一月才六斗米，還時常是陳米，且不值得半兩銀子，還不如丫頭的月錢呢。誰看重它來？不過是朝廷重文輕武，子弟會幾句子曰，顯的面上有光罷了。

    自來讀書便是苦差，不說要頭懸梁錐刺股，日日早起晚歇乃常有之事。不是爹媽抽著打著，幾個愿意受苦？是以公侯府第，滿目文盲也不足為奇。偏有孟豫章這等怪人，也不說走雞斗狗，也不說尋花問柳，鎮(zhèn)日讀書識字彈琴作畫，眾人皆道：外甥肖舅！與林貞竟是一樣光景。有時林貞都疑惑——真是天作姻緣？

    長輩們你看中我的權(quán)、我看中你的錢。二小有情無情且說的太早，彼此和睦倒是真的。林貞并非文人，可早看林家生|殖|器官專有名詞日日在耳邊過二百回早已不滿。且內(nèi)宅凌亂不堪，又無兄弟以承父業(yè)，為此常常憂心。而孟豫章更甚，他乃男子，合該頂立門戶。勛貴到這一代，已遠離朝堂。仗著祖上的臉面，眾人不至于欺辱。然則他是二房，承爵無望，京城水深，便是分得幾個家私，又敢說護的??？先幾代的分支里，只好依著本家當(dāng)叫花吧。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他兒子恐叫花都當(dāng)不成——本家且自身難保。便想走個科舉，也掙一份前程，誰知十個里九個要恥笑他，文官家的孩子還不屑跟他在一處，真?zhèn)€說話的人都沒有。兩個苦逼的未婚夫妻，就如此一見如故了！

    是以待到林貞要離京歸家，孟豫章竟生出十分不舍之意來。帶著仆從，直送至十里長亭還不愿回去，險些掉下淚來。玉娘把十二分得意放在心底，將其苦勸回去。孟豫章硬是癡癡站于長亭，直到馬車隱于天際，才怏怏回家。

    回到廣寧，林俊早已接到信，在城外苦苦等待。好容易見著了，跳上馬車便問玉娘：“好娘子！你替林家立了一大功！女婿性兒可好？”

    玉娘笑道：“問你女兒去?！?/br>
    林俊真?zhèn)€就問：“性格好么？模樣好么？”

    林貞大大方方的道：“都好，略有些孩子氣，長大些就好了?！?/br>
    林俊笑了：“你不也是一孩子？”

    “都定親了，是大人了?！?/br>
    “好，好，我們姐兒是大人了！爹爹給你攢嫁妝去！”林俊十分高興的道，“女婿也愛讀書？你等著，我再去尋幾箱子云母片來，專給你們做窗戶使！”

    玉娘忙道：“那個不忙，緊要的是衣裳首飾。往常做干親還好，如今往親家邊上一坐，她那五彩朝鳳的雜寶簪子，把我比成了村姑兒。若是按著廣寧的款式陪嫁過去，豈不叫人笑話？依我說，也按宮里的樣式，打上幾套撐場面才好。親家說了，成親時，先捐一官兒，好叫姐兒有鳳冠帶，也是我們的體面。成親固是鳳冠，見翁姑時，卻要自己家的首飾。若是扣扣索索，旁人難免看輕；若是金碧輝煌，親友看著也輕易不敢相欺。你說是也不是？”

    林俊早樂的沒邊兒，只管點頭說是。

    林貞看著為她cao持的父母，心里暖暖的。拉著玉娘的手道：“mama，日后你也跟我去京城里住吧。我舍不得你們?！?/br>
    玉娘道：“我若走的動，一年去住半年，只怕女婿嫌?！?/br>
    “我們自家的屋子，他敢嫌?。俊?/br>
    “正是！”林俊道：“可惜那屋子買小了，當(dāng)日地價不貴時，就該咬牙買大點的。如今做陪嫁卻不好看。”

    “屋子不如鋪子，那個生錢！婦人手里有活錢，不用看人臉色哩?！?/br>
    “嗯！先托人看著，時機到了，也在京城買兩個鋪子。自己做買賣也好，租與人也好。廣寧的我且替你先看著吧?！?/br>
    話題又轉(zhuǎn)到林貞的未來上，林貞便不在說話。聽著父母絮叨鳳簪要打幾個、料子要備幾匹。明亮的陽光從馬車簾子的縫隙里照進來，看得到浮塵飛舞。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但安心的感覺卻逐漸清晰。林貞面帶微笑，挨著玉娘沉沉睡去。mama，一直以來謝謝你。

    林貞才將十歲，離出嫁還早。林俊夫妻不過是說一回閑話，尋個開心。林俊之女許給承平公嫡孫之事，霎時傳遍大街小巷，人人稱羨。唯有陳指揮使同夫人笑道：“可見山民無知了?！?/br>
    陳夫人微微一笑：“一個女孩兒，嫁的高門便罷了，還想要甚大出息不成？依我看就很好。”

    “不過一個空殼子，也值得歡欣鼓舞?！标愔笓]使不屑，“咱家的女孩兒，可別許這等中看不中用的人家?！?/br>
    陳夫人笑道：“他一個捐官兒，祖上連個泥腿子都不算，竟是個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行商。能嫁公侯不錯了，你也糊涂，怎底拿我們家與他比？越發(fā)出息了你！”

    說的陳指揮使也笑了：“正是，還當(dāng)他是一般官員?！闭f完，又搓搓手問夫人：“太醫(yī)瞧了湘竹如何？”

    陳夫人一窒，面上擠出一絲笑來：“說是胃氣不暢，歇兩日便好。你也知道他，無事也要哭兩句，不然何以起個名字叫湘竹？”又嗔笑，“像個女孩兒名字，幸而他乖巧可人，也不惱你。”

    陳指揮使得意道：“那是！也不枉費我撈他出來，不然落到林俊手里，他那莽夫，還不定怎底禍害哩?！?/br>
    陳夫人一陣反胃！暗罵：禍害仇人才算漢子，你把個流罪之人藏在后院，好意思說人家！阿彌陀佛，此事一定要保密，別叫人知道了影響自家孩兒的婚嫁才是！罵完丈夫，又罵那妖精：不得好死的東西！一個男人，也這等沒剛性叫人揉爛了屁股也下不出蛋來！待看那日你的下場吧！

    林貞之事既有不以為然者，亦有羨慕嫉妒者。林家連接幾日，賓客絡(luò)繹不絕，禮物收的庫里都滿出來了。她先生李鳳山趁機識得幾個大戶，林俊極大方的替他引見——橫豎女孩兒不用教太久，何不做個人情？眾人也有樂意的，也有看不慣的，都面上應(yīng)的極好。李鳳山摸著胡子，差點飄起來。要林貞說，李鳳山本事還不錯，就是人品太差！裝過頭了！比小娘子們還作！平日里只當(dāng)個古文學(xué)習(xí)機使用，并無敬愛之心，不過面子情兒。偏李鳳山瞧不出來，竟?jié)M口子夸她懂禮。林貞有時不由想：誰個說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的？男人糊涂起來，比女人還好哄！才想完這一句，抬頭就見幾個尼姑婆子結(jié)伴而來，一陣肝疼……好吧，內(nèi)宅是個人都好哄！今日mama又不知被騙去幾兩銀子。罷罷，全當(dāng)花錢買開心吧。橫豎家里不差這點錢，不必計較。

    如此你來我往鬧了*日，門客和尚尼姑吃的滿嘴流油、滿袖豬rou，林家才漸漸安靜下來。林貞叫鬧的頭痛，才松一口氣，拿起本閑書看著。忽春花小跑進來，氣喘吁吁的道：“jiejie快去上房救上一救，娘叫氣哭了哩！”

    作者有話要說：關(guān)于玉娘能否拍板林貞的婚事我真是無語

    一樣米白樣人，所謂規(guī)定是一回事，執(zhí)行是另一回事，何況一村一俗，什么時候古代有四海皆一的標準了？

    何況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林貞就只能嫁這樣的人家了，她出身不夠。捐官不同于清貴，四品武將含金量是不如七品翰林的。就好比當(dāng)今知名大學(xué)教授的閨女，只要人品好，運氣好，怎么嫁都行，因為出身清白尊貴。

    所以天上掉一餡餅，換誰不接著？玉娘就算不心疼林貞也得接著，何況她很愛林貞？廣寧是些神馬鳥人喲！至少京城勛貴家里的庶子，管親媽叫姨娘不叫娘唉。

    第36章 好心

    林貞奇道：“青天白日的,誰氣她來？爹爹又發(fā)昏了？”

    春花撇嘴道：“姥姥啦！嗔著娘把你許道京里去了唄?！?/br>
    三多嗤笑：“難道放著公子不要，要個破落戶”

    林貞喝道：“閉嘴！長輩的事且輪不到你分說！”真該把這口沒遮攔的脾氣擰過來,這年頭的女人可不好混。

    三多一嚇，不敢吱聲了。林貞知道王姥姥歪纏的功力，忙帶著雙福四喜并針線上的婆子一串人,齊齊奔到上房“請安”。

    也不叫人通報,直就闖了進去。裝作天真無邪的模樣,跑到王姥姥跟前撒嬌：“好姥姥,你好久不來看我哩。前日家里請客你也不來，莫不是不疼我了吧？”

    王姥姥嘴里還有萬般數(shù)落，皆叫林貞堵的說不出來。強笑道：“家里忙,這不來了么？”

    “秀蘭jiejie哩？大妗子好？二妗子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也打不起,王姥姥只得與她寒暄。玉娘悄悄擦了淚，在一旁喝茶緩著。林貞纏著王姥姥從大舅一直說到王家看門的狗，把王姥姥說的口干舌燥，落荒而逃。

    林貞也嗓子冒煙，叫丫頭沏了杯茶，一飲而盡。與玉娘笑道：“姥姥都不在咱家吃晚飯！”

    玉娘繃不住笑起來：“我的姐兒，你怎底如此水晶玻璃心？誰與你通風(fēng)報信的？”

    林貞十分爽快的指著春花出賣：“她鬼趕著似的到我屋里喊救命！”

    春花道：“我是怕爹著惱！”

    玉娘嘆道：“女人啊，無非就是為了夫家娘家。我何曾不想他們好來？只是真?zhèn)€不般配。他們只好揉搓我吧?！?/br>
    “mama總為我受委屈。”

    “誰讓我是你mama？誰家mama不cao心喲，日后你當(dāng)娘便知道了。兒女都是債，躲不脫的?！?/br>
    “所以你索性不躲了？”

    玉娘笑道：“躲著無用呀，能躲我早躲了?！?/br>
    “mama撒謊！”

    玉娘拍了林貞一下：“去看書吧，女婿可是才子，別叫比了下去！”

    林貞笑著跑開了。余下玉娘在屋中苦笑，這等女兒，莫說是親手看大，便是才嫁進來，怎底舍得低低嫁了？又有，親娘也偏心太過。她原就是高嫁，如何敢做這等主意？那不是作死么？便是林俊好說話，人家還有舅家哩！自家親娘，還不好直說。只得一次一次的受著，真?zhèn)€是夾板氣！嫁的好了，娘家便巴上來，也不管好做難做；嫁的差了，娘家裝模作樣的看兩回，王八脖子一縮，憑她自己去爭吧。林俊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誰又出頭說了半句話來？想到此處，不由潸然淚下。因涉及主母娘家，丫頭們俱不敢勸，只得由著她痛哭至夜里。各自暗嘆一句“世人皆苦，婦人尤甚”罷了。

    今年說也奇怪，林貞從京城回來一個多月，眼看就要中秋了，往年不說要下雪，卻也寒風(fēng)呼嘯。今年竟像六月間一般，只把廣寧人熱的直罵娘。也是廣寧人不慣，實則并不算很難熬。

    天一熱，人就沒精神，做甚事都懶懶的。唯有于二姐兢兢業(yè)業(yè)，把她管的屋子擦的照出人影來。管事的興隆嫂子一瞧，喲，不錯，隨手賞了塊雪花糖與她。于二姐自幼家里貧寒，吃糖的機會不多。到林家初又被眾人欺，混到現(xiàn)在，方得了一次獎賞。高高興興的揣在兜里，預(yù)備找丹旭分享！

    你道哪個丹旭？就是林俊近日寵著的那個。因生的一幅好模樣兒，丫頭里也有幾個暗自想他的，都知她身份，不敢說出來。玉娘上京時，家里仆婦帶走一半兒，各處規(guī)矩便松了。有好些老人兒仗著臉面躲懶，把活計俱推給于二姐。于二姐累的兩眼昏花，一時委屈，便躲在樹蔭底下哭。恰丹旭路過瞧見了，給了把松子與她吃。一來二去，兩人背著人瞧瞧來往起來。都是苦命人，也是找個伴兒一起說句貼心話的意思，只不敢叫人知道。

    因丹旭是林俊跟前，吃食隨便就有。悄沒聲息的袖幾個，林俊也想不起來，又寵著他，便是想的起來，只當(dāng)他吃了。是以于二姐常從他手里得些細碎好處，又無甚回報。這回得了糖，自然要同伙伴分享。哪知才走到書房窗戶底下，便聽到林俊說話和丹旭微弱的哭聲，嚇的魂飛魄散，落荒而逃。原想著過一會再來看，不想一回去便被人抓著做活，只得丟在腦后了！

    那丹旭被林俊生出的新花樣折騰了半日，哭的嗓子都啞了，夜里便發(fā)起高燒。一個奴才，誰去管他。又白占著林俊，早叫丹陽恨的牙根都癢癢。次日一早便在窗戶底下罵：“沒廉恥的□貨，仗著得人意兒，爹的衣裳也不去取！你還沒當(dāng)娘哩，便妝個病西施樣兒！要裝便裝相，我與你根繩子，好演一出嬌羞羞西施病入膏肓！”

    丹旭聽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弱聲弱氣的回道：“我就去……”說完掙命似的爬起來，一跌三撞的往外走。丹陽猶在后頭謾罵。

    連過路的小廝都悄悄諷刺丹陽道：“這行貨，倒跟三娘有七分相似，可惜生錯了。不然不定爹如何愛哩！”

    卻說丹旭，一步一挪至漿洗處。誰知行到半路，實走不動，只好依著假山滑下，大口喘著氣兒。心道：今日要死在這里了。

    合該他有時運，正趕上林貞踢氣球玩，不巧一腳用力過了，球飛得不見。她跑來撿球，見一人縮在角落，嚇了一跳。忙喊人：“有人暈倒了！快去請大夫！”

    丫頭們呼啦啦的跑來，三多仔細一看：“咦，這不是丹旭么？”

    林貞疑惑的道：“爹書房的？怎底跑到這兒來？看他臉上紅紅的，莫不是發(fā)燒了吧？”

    三多伸手一探，驚叫道：“好燙！”

    林貞忙道：“你去找門上泰和，叫他請個醫(yī)生來?！庇謱湃绲?，“喊個小廝，背他回去”

    三多九如忙跑去尋人了。

    不多時，小廝萬利被九如拖了來，還當(dāng)是哪個小廝，不想?yún)s是林俊的寵兒。萬利哪敢伸手去背，當(dāng)著林貞還講不清楚，眼珠一轉(zhuǎn)，道：“jiejie，請大夫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