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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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比別人先出來一步,尚未開口說話,見賈璉蹣跚著腳步跟在后面出來,蓬頭垢面,滿眼血絲,看到林睿和俞恒,賈璉有氣無力地對林睿道:“好兄弟,快扶我一把!”至于俞恒乃是正經(jīng)的國舅爺,賈璉可不敢開口。 林睿上前扶著他,笑道:“璉哥哥,你參加幾次了,怎么還這般模樣?” 賈璉道:“前幾回并不如今年這般寒冷,何況,每次從貢院里出來,我都覺得是再世為人。怪道都說科舉難,難于上青天,果然如此。你見到了不曾?有人早早就凍得昏迷不醒,還有人嘔了血,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難為他了?!?/br> 林睿一笑,一眼瞧見林智站在馬車上對自己招手,忙問賈璉道:“家里可來人接了?” 賈璉往外面看了看,瞧見小廝昭兒,遂道:“已經(jīng)到了?!?/br> 凡是家境富貴的,都早早打發(fā)了小廝來接,賈璉和俞恒向林睿告別,各自上車離開,林睿走到自家馬車前,林智先遞出一件灰鼠披風(fēng)給他,道:“哥哥上車,還帶了用小棉被裹著的一罐米湯,還熱著呢,哥哥先喝幾口暖暖?!?/br> 林睿接了披風(fēng),道:“曾家的人來了沒有?” 林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抿嘴一笑,指著后面道:“在那里等著呢?!?/br> 林睿走過去,得知曾冼尚未出來,等了片刻,直到曾冼從貢院里出來,只是臉色略蒼白些,相見過后,道了平安,方各自上車歸家。 林智看了林睿一眼,難怪哥哥娶嫂嫂,沒被曾冼揍一頓,這份心思用得恰到好處。 林睿坐在車里,喝著林智倒的溫?zé)崦诇?,渾身大暢,見林智如此,道:“你別在心里笑話我,趕明兒你也得經(jīng)歷這一遭兒?!?/br> 林智撇撇嘴,問道:“媽在家里等著呢,咱們趕緊回去正經(jīng)?!?/br> 及至到了家中,賈敏急忙迎上來,噓寒問暖,果然十分關(guān)切,因而香湯早已齊備,忙命林睿先診脈,聞得大夫說無恙,方許他去洗澡更衣。 林睿洗完澡,換了玉色衣裳,等到頭發(fā)干了,覺得疲倦已極,見過賈敏后,便去安歇。 賈敏心疼兒子,變著花樣兒地讓人給他補,同時還挑了許多補品送到俞家給俞恒。林睿在家兩日,便出門會友去,均默寫出當日所答,彼此賞鑒。過了十來日,到了放榜的時候,林睿胸有成竹,倒不如何焦慮,反倒是賈璉心急火燎地叫人去看。 賈璉接連考了幾次,皆未得中,導(dǎo)致他和林睿等人同科,難免覺得羞愧。這日賈赦、竇夫人和陳嬌嬌、迎春等都在東院,見他急得走來走去,都笑了起來。半日,忽然有昭兒來報喜,氣喘吁吁地高聲道:“二爺中了,二爺中了第七十六名!” 一語未落,喜得賈赦當即跳了起來,問道:“當真中了?” 昭兒在門外道:“中了,老爺,二爺中了?!?/br> 賈赦頓時喜氣盈腮,翹著嘴角,道:“是喜事,來人,賞昭兒二兩銀子打酒吃,去跟府里的人說,每個人多發(fā)一個月的月錢,再去給老太太報喜,等到二爺中了進士,到時候每人發(fā)三個月的月錢!” 賈璉卻問道:“林大爺中了不曾?” 昭兒才接了賞銀,聽賈璉問,忙道:“回二爺,林大爺也中了,中了第二名,俞國舅中了第三名,林大爺?shù)膬?nèi)兄曾大爺中了第九名。外頭都說,這一榜少年才子極多呢!” 賈赦聽了,對著賈璉吹胡子瞪眼,道:“你比他們都大,卻不如他們?!?/br> 賈璉不以為意,笑嘻嘻地道:“讀書得靠天分,我本不如林兄弟,何必和他們相提并論?再說,我考中了貢生,就能參加殿試,十有八、九能中進士,到時候算得上是名正言順的讀書人了。在我這樣的年紀,多少人還在考秀才,我也是年輕有為了。” 一席話說得賈赦忍不住笑起來,眾人盡皆莞爾。 當世讀書人清貴,雖然賈赦自己不喜讀書,但是對讀書有天分的人生而敬重,今日兒子中了貢生,眼見進士就在眼前,心里如何不歡喜?正如賈璉說的,他還年輕,他今年不過二十幾歲,未滿三十,當真稱得上是年少有為。 賈母得知賈璉得中,自是十分喜悅,忙命鴛鴦?wù)页龊脦准|西賞給賈璉。唯有賈政和王夫人情不自禁地想到賈珠,不免有些悶悶不樂。 元春如何不知父母的心思,素日嚴加管教寶玉,亦盼著他能和賈璉一般光耀門庭。 寶玉本不舍元春出閣,今見元春時時刻刻逼迫自己讀書,厭煩之心大盛,兼之秦可卿出殯時秦鐘和智能兒在尼姑庵里廝混,未免失于調(diào)養(yǎng),大病一場,又因智能兒來探望,秦業(yè)大怒,痛打了秦鐘一頓,隨即活活氣死,秦鐘連傷帶病,又急又愧,就此死了,從此沒人和寶玉作伴,寶玉哪里還肯讀書?瘋瘋癲癲地指責(zé)了元春一頓,徑自去頑了。 元春撿起寶玉扔掉的書,長嘆一聲,只能暫且罷手,同時覺得寶釵不錯,乃因?qū)氣O常常勸諫寶玉讀書,堪為賢妻,難怪王夫人極中意和尚道士說的金玉良緣,將來自己出閣后,寶玉身邊有寶釵時時督促,自己即使不在跟前,也能放心了。 今聞賈璉高中,元春暗暗嘆息,若是賈珠在世,必然比賈璉出色,偏生不在了,唯獨寶玉知道后,冷笑一聲,道:“不過是國賊祿鬼之流,有甚值得慶賀之處?” 賈母本疼寶玉,聽他這么說,恐令他不喜,便沒讓人擺酒唱戲地慶賀。 賈赦聽說后,氣得站在東院指著西邊榮禧堂的方向破口大罵,賈璉忙和陳嬌嬌來勸。賈赦不管不顧,執(zhí)意要請人慶賀,家里好容易出了一位讀書人,怎能不讓人知道,最終被妻兒女媳都勸了一回,方?jīng)]有一意孤行地設(shè)宴請人。 此次會試取中的學(xué)子,以俞恒年紀最輕,今年十八歲,先前皇后的話從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口里傳出來,眾人便知長慶帝何等看重俞恒了。他年紀輕輕靠自己的本事考中貢生,且名列前茅,那么進士亦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海藲q的進士,天縱之才并非虛話,指不定還能位列一甲呢,長慶帝親自批閱,如何欽點,都是長慶帝自己做主。 不久,到了林家向曾家下聘的日子,并請期十月初八,十分熱鬧,因林睿高中,來賀之人極多,賈母久不出門,今日帶著闔家老小都過去了,見到林睿,皆是夸贊不絕,待見到林家的聘禮和聘金,不由得有些出神。 賈母倒還罷了,別人見了,只覺得十分詫異,以林家的家業(yè),不致于如此簡薄才是,這些聘禮聘金在別人看來自是一等,但對于林家而言,卻不過九牛一毛,怎么長子娶媳竟如此小氣?待后來他們見了曾凈的嫁妝,方知曉來龍去脈,且是后話不提。 與此同時,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江南,奉旨南下的官員亦已到了。 林如海知林睿和俞恒文章的火候早到,因此從邸報上看到二人高中的消息時,神色十分淡然,不以為奇。反倒是黛玉格外喜悅,命雪雁打賞了現(xiàn)今還在林家服侍他們父女兩個的仆從,給林如海做完一件春衫后,又給林睿做衣裳,打算帶回京城給他。 父女兩個留在揚州,過了年后,黛玉出挑得越發(fā)好了,眉梢眼角隱約有些林如海的謙和恬淡的影子,從容淡定,更顯得身形裊娜,態(tài)度風(fēng)流。 林如海于三月初方和新任鹽課御史交接完,得到邸報沒兩日,悉數(shù)完畢,父女二人啟程進京。家里的許多家具物事都被賈敏先帶走了,下剩的不多,十分輕便,一條船足矣。 黛玉頭一回出遠門,極愛看風(fēng)景,但見船行過處,綠波如碧,青柳如絲,其間鶯聲燕語,比起園中花柳之姿,鶯燕之影,另有一份靈動??吹叫膭訒r,她忍不住提筆揮毫,將其繪在紙上,同俞恒當年所繪的一比,雖是同地同景,卻有五分不同。 林如海難得清閑,陪著女兒一同舞文弄墨,大是自在,不知不覺就到了京城。 他們棄船登岸之時,卻在殿試之前,林睿和林智兄弟兩個親自帶人來接進府中,闔家團聚,自是歡欣非常。賈敏拉著黛玉問自己進京之后江南發(fā)生的事情,林如海則考校兒子的功課,又看了林睿的文章,皆忙碌不堪。 黛玉見了自家在京城的宅子,只覺得竟比揚州的齊整十倍,揚州所居畢竟是官邸,并不如何宏偉,占地也不大,而此處卻是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一應(yīng)齊全,十分幽雅,喜得黛玉忙不迭地叫林智帶她去逛。 次日一早,林如海進京面圣,長慶帝升其為吏部尚書,賜假一月在家。先前林如海虛職雖是尚書,卻無實權(quán),也非六部之中,故今日方得實權(quán)實缺,從三品升至一品,正經(jīng)掌管吏部,即官員升遷考校等事。 賈敏等人聽了,更是喜悅。 等林如海從宮中回來,這日一家人都未出門,皆在園內(nèi),林如海和賈敏說些京城中的消息,林睿在旁邊聽,黛玉則和林智站在花樹下?lián)炻浠ǎb進錦囊,忽然賈家遞了帖子來,說是元春做東,在園內(nèi)設(shè)宴,請賈母吃酒,又請賈敏等人過去。 林如海皺了皺眉,問道:“都請?還是只請你?” 賈敏放下帖子,道:“除了老爺,請了我和睿兒、玉兒、智兒。我?guī)е駜喝ィ汉椭莾旱降啄昙o大了,他們家又有別人家的姑娘在,見了倒不好?!?/br> 林如海想了想,道:“讓智兒也去?!绷种亲钭o著黛玉,免得賈寶玉唐突黛玉,黛玉面皮兒薄,不知反駁受了委屈。再者,兩家是親戚,林智不過十歲,兄弟姐妹自能相見,至于非賈家人的寶釵,年紀相差得極大,一心想著金玉良緣,不必如何在意。至于林睿,已定了親,下了聘,又忙著考試,不去的話乃是師出有名。 賈敏思忖片刻,亦知其理,只得應(yīng)了。 黛玉到了京城沒有賈敏帶她出門的話,她不能去給賈母請安,賈敏料想必然是賈母想見黛玉,方讓元春設(shè)宴,或者也是元春自己的意思也未可知,如今人人都知黛玉定了俞恒,乃是皇后嫡親的兄弟,他們意欲拉攏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于是,賈敏回了帖子,帶著黛玉收拾一番,坐車去了榮國府,林智騎馬相隨。 寶玉久慕黛玉之名,早換了新衣裳,在賈母房中等候,待見賈敏進來,身后跟著一位少女,形容舉止與眾不同,胸口如遭錘擊,呆在那里半日不動彈了。 黛玉目光一轉(zhuǎn),將房內(nèi)之景盡收眼底,見寶玉如此,眸中登時掠過一絲不喜。 因母親常說寶玉頑劣,又聽父兄說起寶玉做的事情,不喜讀書倒也罷了,但是常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何等輕浮無禮?便是登徒浪子亦鮮少如此,因此黛玉心中先存了三分厭惡,今日又看到寶玉對著自己怔怔出神,雖是俊秀無匹,卻覺厭惡非常。 賈敏眉峰微不可見地蹙了起來,亦是不悅。 在林智心中,黛玉身份極重,哪里容得旁人如此,何況寶玉秉性林智早知,上回和賈敏來榮國府住了幾日,他一早來給賈母請安時,便見寶玉猴在鴛鴦身上,要討鴛鴦嘴上的胭脂吃,被鴛鴦好一陣諷刺,又叫來襲人方罷。因而見了寶玉這般形容,看得黛玉目瞪口呆,神色之間雖不見yin、穢,唯見癡迷,但林智眼中仍舊幾乎噴出火來。何況臨行之時,母姐換衣之際,林智得了林如海的交代,萬萬不能讓黛玉受了委屈。 竇夫人帶著陳嬌嬌等人親迎賈敏進來,亦見到了寶玉神色,眉頭一皺,暗叫寶玉無禮,平常在家和姐妹親厚,聽他一番言語,也是一項好處,哪里想到竟在黛玉跟前如此唐突。竇夫人隱約想起,聽人說,寶玉見到寶釵時亦如此? 不等她繼續(xù)深思,便聽陳嬌嬌側(cè)身抬手,扶著黛玉,半遮住黛玉身姿,口內(nèi)笑道:“老祖宗常念叨著meimei,快進來,老祖宗若是見了,只怕當是天上的仙子來請安呢!”說話間,引著黛玉到了賈母跟前,仍舊站在黛玉身側(cè),擋住賈寶玉的目光。 不等黛玉拜見,賈母顫巍巍地起身,緊攥著黛玉的手,上下打量,眉眼之間盡是喜愛之色,歡喜地道:“這就是我的外孫女兒?當真叫我愛得什么似的?!?/br> 黛玉坦然自若,抿嘴而笑。 待她拜見過賈母時,賈母忙拉著她坐在身側(cè),又命鴛鴦拿出早就預(yù)備好的表禮。雖然雙玉婚事不成,略覺遺憾,但是林如海位高權(quán)重,將來黛玉嫁給俞恒,和皇后親密無間,賈母給黛玉的表禮比起林睿林智來,更加豐厚。 黛玉只瞧了一眼,便起身拜謝。 賈母親自帶著她拜見竇夫人、王夫人并李紈妯娌姊妹們,不顧寶玉記得抓耳撓腮,黛玉一一拜見,至元春、迎春、探春和惜春前廝見,到寶釵時,黛玉卻站住了,瞧打扮和四春皆不同,前者乃是官宦家的小姐,衣著打扮自有定例,許多花色皆能用,然寶釵固比尋常人家尊貴,但較之他們卻略有不同,黛玉歪頭想了想,道:“不知是外祖母府上哪位jiejie?” 黛玉生而高貴,父寵母愛,兄疼弟恭,自來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時常應(yīng)酬交際時相互見禮,也論身份,四春姐妹論父親實權(quán)皆不如自己,但因是母舅家的姊妹,自該廝見,至于寶釵,非親非故,她又如何能彎下傲骨,看輕了自己,故而方有此問。 賈母聞言一怔,旋即笑道:“我竟忘記了,你不知道,這是你二舅母的外甥女,姓薛,乳名喚作寶釵,已在外祖母家中住了幾年?!?/br> 黛玉抿嘴笑道:“原來是二舅母的外甥女?!闭f著,朝寶釵微一頷首。 寶釵極得元春看重,今日設(shè)宴,亦請了她和薛姨媽,但因薛姨媽有事,來遲一步,所以寶釵先來了,見黛玉如此,寶釵神色不動,微笑見禮。 賈敏在上面看到黛玉直言不諱,并不對寶釵行禮,和對待四春時迥然不同,而寶釵卻不動聲色,穩(wěn)重和平,不以為怒,竟不似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頓時一驚,她才多大年紀就有這樣的心計,絲毫不因外物悲喜,倘若再過一二年,怕是連自己都比不上她罷? 賈母亦看在眼中,笑指著寶玉道:“這是你二舅舅家的二表兄寶玉,怕你早聽過了?!?/br> 黛玉臉色微淡,不似對待姊妹們那般歡喜,不急不緩地道:“常聽母親說,二舅舅家的表兄銜著美玉而誕,想來就是這位表兄了?!?/br> 寶玉忙道:“什么美玉?不過是快石頭罷了?!?/br> 說著,跳下來對黛玉作揖,然后對賈母笑道:“老祖宗,這位meimei我見過。” 賈母素知寶玉的脾性,最是見不得標致的姊妹,自己冷眼看了兩年,他卻不是天生的好色,在女兒群中真心愛護,單是愛和姊妹們親近罷了,若是黛玉尚未定親,自己倒也樂見其成,如今黛玉婚事已定,如何能讓寶玉唐突了她?遂斥了一句,道:“你meimei從未進京,你如何見過?快別在你meimei跟前胡說,倒讓你meimei看笑話!” 寶玉不理,見賈母攜著黛玉落座,自己正欲在黛玉身旁坐下,突然眼前青影一閃,林智已坐在其旁邊,挽著黛玉的膀臂,一臉清冷之色。寶玉唬了一跳,定了定神,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坐,只得站在當下,又細細打量黛玉一番,道:“meimei適才說我有玉,不知meimei可有玉?” 黛玉忖度片刻,想來因他自己有玉,故來問我有也無,遂道:“我沒有你那個。若說玉,我有許多,白玉、碧玉、青玉、黃玉、紅玉、紫玉不一而足,偏生都是經(jīng)人雕琢過,不及你那玉罕見,天生銜于兒口,因此你那玉豈是人人都有的?” 一語未了,寶玉立時摘下那玉,往地上摔去,正欲罵將起來,林智突然伸手,便將通靈寶玉接在手里,臉色沉沉的,如同風(fēng)雨欲來。黛玉在他們家嬌生慣養(yǎng),何曾受過委屈,賈寶玉此舉,豈不是讓賈家都怨恨黛玉? 黛玉自知通靈寶玉之于賈家是何等的寶貝,見寶玉如此動作,不知為何,心中一酸,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 黛玉拿著手帕拭淚,一時竟拭不盡,不消片刻便濕透了手帕,哽咽道:“我不過說了一句實話,表兄便如此行為,是對我不滿故意拿著你們家的寶貝出氣,還是早覺得那玉不好,趁此機會了結(jié)?只是表兄如此,叫我有何顏面面對外祖母和舅母?” 眾人見那玉安然無恙,頓時放下心來,待聽到黛玉此語,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賈母急得不得了,握著黛玉的手,安慰道:“我的玉兒別理你表兄的性子,最是個放誕無禮的,時常拿著那玉來說,并不獨對你如此?!?/br> 一面說,一面從林智手里接過通靈寶玉,親自給寶玉戴上,又聽寶玉哭訴說姐妹們都沒有玉,不禁道:“你這孽障,還不過來給你meimei賠禮,瞧你是做什么?嚇得你meimei哭得如此傷心?誰家沒有玉,只是大家都不夸張,不愿炫耀罷了,偏你當了真!” 寶玉聽了這話,細細一想,果然大有道理,不由得破涕為笑,忙向黛玉賠罪。 黛玉冷著臉說道:“不敢,表兄那玉如此寶貝,竟是遠著些的好,免得將來我說話不中聽,又惹得表兄如此,白叫我得人怨恨。” 寶玉見她輕嗔薄怒,說不出的動人心魄,忙作揖道:“好meimei,我再不敢了?!?/br> 黛玉理也不理,徑自坐回賈母身邊。 賈敏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不能帶玉兒過來,這寶玉的脾性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竟似六月的天,說哭就哭,喜怒無常,便是七八歲的孩童也比他強,為了黛玉日后,還是遠著榮國府罷。 尚未想完,便見寶玉走到黛玉跟前,笑問道:“meimei讀過書沒有?” 黛玉堪堪將淚痕拭盡,聽了寶玉這話,冷冷地回道:“都多大的年紀了,表兄還問讀書不曾?自然是讀過的,四書五經(jīng),盡皆通讀,古今史稿,亦曾看過?!?/br> 寶玉見她冷淡,卻也不惱,他自知黛玉學(xué)名乳名,便直接問表字是那兩個字。 黛玉面現(xiàn)薄怒之色,閉口不答。若說無字,她已和俞恒定親,若說有字,兩家卻未正式下聘。黛玉心中惱怒非常,有誰家的公子初次見面會問表字? 賈敏和林智臉上盡皆變色,那家的公子這樣無禮,見了姑娘問人家是否婚嫁?賈敏張口正欲言語,便聽寶玉笑道:“若是meimei無字,我送meimei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好!”話音未落,突覺腹中驟痛,登時疼得彎下腰來。 寶玉何曾挨過打,痛得大聲呼叫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大家不約而同地站起,只見林智不知何時離開座,撲到寶玉跟前就是三拳,皆落于其腹部,拳拳入rou,毫不手軟,再看林智,雙眉如劍入青鬢,兩眸似星掛夜幕,滿臉怒火,令人不敢逼視。 ☆、第077章: 眾人見林智下手毫不留情,又不知何以如此突然,慌里慌張地上前勸架。 竇夫人和陳嬌嬌婆媳二人雖不喜二房,但是寶玉卻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看到其他人一窩蜂地上前,略略一頓,也跟了上去,免得落后于人,反被賈母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