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便舉起手來起了個誓：“婢子決不做任何有損于夫人和大公子的事情，若違此誓，腸穿肚爛?！?/br>
    朱沅點了點頭，笑著向前傾了傾：“好啊，你自己起誓不算什么，我也起個誓，你若傷到我母親和弟弟，我就將你一家老小，切成一絲一絲的……”

    聲音涼涼的，鳳歌打了個寒顫，驚恐萬分的看著朱沅

    作者有話要說：魚魚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27 20:49:38

    金陵七月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31127 19:04:05

    代朱小弟謝謝兩位jiejie的雷～

    說好今天碼兩章的，只碼了半章發(fā)上來，實在是撐不住了，昏沉了，要睡了，明天早晨起來再碼。

    第37章

    朱家這一頭,且不說柳氏對朱臨叢是何等失望，怒火過后,反倒是死寂,從此待朱臨叢不冷不熱，反倒不喜歡他近身了。十?dāng)?shù)年的情份，為官一年便消耗殆盡。

    連帶著妾室賈、趙二人心底都有些瞧不上朱臨叢,只是她們不比柳氏有嫁妝、娘家可倚靠。賈氏還好,有個沉哥兒可指望，趙氏通身傲氣被折之后，更是要小意奉承著朱臨叢了。

    但心底里未必不覺得此人不值得一爭，兩人竟是歇了火,互相劃了個道,互相謙讓著輪流服侍朱臨叢，后院空前的和諧起來。

    不論怎么說，夫婿不是個東西，兒女卻是要緊的。

    柳氏自徹底歇了在朱臨叢身上的心思后，更是滿心滿眼都是兒女事。

    趁著楚夫人胡氏還在燕京，當(dāng)真做了回東道，請胡氏往燕山游玩一日。

    燕山上頭的楓葉紅成一片，依山勢鋪了條鵝卵石小徑，只能步行而上，沿途溪流淙淙而下，每隔數(shù)十丈便有八角山亭供人歇腳。待行到山頂，便有座寶敬寺，香火極其鼎盛的。

    胡氏果然應(yīng)邀，且還領(lǐng)了楚昭同來，說是年紀(jì)大了，需他鞍前馬后的照應(yīng)。

    柳氏原本只是想同胡氏閑話一日，好細(xì)細(xì)打聽楚昭情形，不料她卻將人領(lǐng)來了。

    胡氏看著柳氏身側(cè)除了丫鬟婆子，并沒帶著女兒，便笑著道：“為何不帶兩位姑娘一道出來？”

    柳氏卻笑道：“她們漸漸的大了，我也放手讓她們學(xué)著主持中饋，我不在家，便要她們坐鎮(zhèn)了。”

    胡氏笑著點頭，女孩兒不比男子，若柳氏當(dāng)真巴巴的帶了朱沅來，她反倒覺得柳氏過于急切，失于輕浮了。

    兩人一邊閑話，一邊漫步上山。

    楚昭果然又溫和，又耐性十足的沿途照顧著兩位長輩。

    待楚昭在前頭開路，胡氏便在后頭低聲同柳氏笑談。

    “……這孩子最細(xì)心不過了。也是自小可憐，沒了爹娘。”

    柳氏微微一怔。

    胡氏道：“索性還有兩個同胞弟弟，并不少了幫扶。年紀(jì)小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分開被養(yǎng)在我們?nèi)坷锝虒?dǎo)，如今年紀(jì)大了，兄弟三人自撐起了家業(yè)，也是有模有樣，倒比許多同齡人來得懂事?！?/br>
    柳氏全沒料到是這情形，一時間遲疑起來。

    胡氏便笑著道：“最苦的時候，都苦過了。上頭沒有長輩，千般不好，也有一般好：凡事自己做主，抻得開手腳?！?/br>
    柳氏一想，也是，有時這男子再好，嫁過去攤上對不好侍候的公公、婆婆 ，那才是有苦難言。

    要是朱臨叢這樣的公公……柳氏一想，心里就犯惡心，待到沉哥兒娶媳婦的時候，朱臨叢死了才好！

    這么一想，臉色就有點難看。

    胡氏看她臉色，笑容微滯，只好換了個話頭，說起這燕山景致來。

    柳氏回過神來，心知失態(tài)，忙興致勃勃的附合，過得一陣，話題才又繞回到楚昭身上來。

    “……這孩子的爹娘生前樂善好施，處處結(jié)了善緣，是以他們因故去世后，族中之人也樂意維護(hù)，他們家原先是做香料、頭面飾物的，大頭都在湖州，但燕京也有十來間鋪子，先前都由族人cao持，近年才漸漸的還到他們兄弟仨手中?！?/br>
    柳氏自己娘家就是商賈，但柳家也就在蘇江算得上一富，像胡氏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在燕京也有十來間鋪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柳氏不比常人瞧不上商賈之道，心下先有了幾分滿意：“這么半大點孩子，就要打理這些買賣 ，也實屬不易，可見他的能干了。我像他這般大，家父說起買賣來，聽也聽得一頭霧水呢?！?/br>
    胡氏又笑道：“其實也不必他事事親為，左右管好幾個大掌柜便是，都是經(jīng)年的買賣，現(xiàn)成的道道，不消費多少心思。他們兄弟仨，倒還有閑瑕念書，只說來年下場去試試，考不上也捐個官身?！?/br>
    捐的官兒大多只是個虛職，并無任何實權(quán)，但也有一門好：身份上來了，不必像旁人一般見官就拜，甚至還能平起平坐。

    柳氏聽了更是喜歡，只恨不能當(dāng)場拍板，連做女官也不必考慮了，做完女官到底還不是要尋戶好人家？到那時年紀(jì)也大了，年紀(jì)相當(dāng)?shù)目峙乱搽y尋。雖有女大三抱金磚之說，那也是對男子而言妻子年長更賢淑體貼，對女子而言卻未必是好事，嫁個年紀(jì)小不懂事的，不知道要多費多少心思呢。

    這么想了一通，心里雖愿意，卻也不能聽胡氏說什么就是什么，還要細(xì)訪才好。

    胡氏該說的都說了，轉(zhuǎn)而問起朱沅來。

    在柳氏眼中，朱沅自是無一處不好。原先她曾嫌朱沅跟著她學(xué)了些銅錢臭，但這數(shù)月看來，朱沅也沒這些毛病了，行止之間落落大方的，柳氏真心覺著不是她王婆自夸，而確實是朱沅比起尋常官家姑娘來，半點也不差，尤其是與謙霞縣主往來之后，更沾了些貴氣，彈琴下棋，調(diào)脂弄粉的一樣不差。于是柳氏雖還記得自謙，到底隱隱的透著些驕傲，將朱沅夸了一通：“……是家中最大的，極有主見，又大度，有了她，下頭她弟弟、meimei我都省了不少心思?！?/br>
    胡氏聽得連連點頭，她本已經(jīng)曉得些朱沅的行事，又見過樣貌氣度，心下滿意才來攀這門親事的。

    柳氏滿面春風(fēng)的回了家。

    朱沅正在庭中逗著沉哥兒、灃哥兒玩耍，灃哥兒近來也與她親近許多。

    她一抬眼，見柳氏神色，便知她是極滿意的了，柳氏卻不同她多說，接過宵紅送來的茶喝了半盅，往庭中擺放的一張搖椅上頭坐下：“走了這一日，腿也酸了。”

    朱沅好笑的上去給她捶腿：“辛苦娘親了?！?/br>
    柳氏嗯了一聲，笑看著她：“兒女都是債啊?！痹捠沁@么說，這債她背得卻很甘愿。

    第二日就挑了王五往湖州去細(xì)訪。

    朱家三個管事的男仆，王五，孫于，白路。朱臨叢最喜歡用白路，王五素來出不了頭。

    但這一陣子，朱沅有心給王五體面，他也就站到前頭來了。

    這次好容易得了這么件要緊的差事，王五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將這楚昭訪個底朝天，當(dāng)即背了個大包袱預(yù)備出門。

    湖州離燕京不算遠(yuǎn)，在燕京往南去。騎馬快則四日，慢則六日。比起些遠(yuǎn)嫁到外地，路上都要走三、兩月的來說，真是個好去處。

    朱家院小，并沒養(yǎng)著驢、馬，免得被氣味薰著，平素使的都是轎夫抬轎出行。但這回去得遠(yuǎn)，便非騎馬不可。柳氏吩咐王五租賃匹馬來，一大早的，一個小牙人就牽了馬送過來。

    王五站在門前與他交割：“喂過了么？可別跑了一刻鐘就餓得蔫啦。”

    小牙人胸脯拍得砰砰響：“爺！你選咱們牙行，那也是咱們名聲好！咱們牙行做買賣 ，保管比買家想得還周全。我一早就去了這馬主人家看著，讓他們不能偷jian?；?，用上等的料，將這馬喂塌實了才牽著來的，您就放心罷！”

    王五摸了摸馬的肚子，其實他也就騎過三、五回。仔細(xì)說來也不懂馬，原先在蘇江鄉(xiāng)下，牛倒是懂的。想來畜牲都差不多，這馬的精神頭瞧著不錯，應(yīng)該差不了：“那成，你總還圖咱們朱家下回買賣?！币贿呎f，一邊先將這馬匹的押金給了小牙人，等回來交付時再結(jié)賬。

    小牙人滿面笑容的看著王五笨拙的爬上馬背，朝他招了招手，揮鞭夾腿，慢吞吞的將馬趕得慢走起來。

    背后有人拍了這小牙人一肩：“鐵樹，這是做什么呢？”

    鐵樹一回頭，看見是這位爺，不由打了個顫：“蕭爺，沒做什么，才將給人送了馬來?！?/br>
    看著蕭源若有所思的神情，鐵樹從口袋里摸出幾個錢來，瑟瑟縮縮的道：“蕭爺，這就當(dāng)中搭線給人牽匹馬來，賺不了幾個錢，這是孝敬您的，您別嫌少?！?/br>
    蕭源瞥了一眼他手心的十個大錢，一把推開：“稀罕！”

    鐵樹快哭了，又準(zhǔn)備去摸錢，只盼著方才的押金別被他瞧上才好。

    蕭源沒個正形的抱著雙臂站著：“行了，我什么時候要過這點子小錢？快別做出這副樣子。我只問你幾句話，方才這人是朱家的管事罷？”

    鐵樹精神一振，迅速的將錢往錢袋一放，抽緊了袋口，滿面笑容的答道：“正是朱家的管事，叫王五的，先前倒不大打交道，瞧著倒比原先的白管事寬厚些。”

    “他要馬做什么？”要馬，意味著主家派下差事，要出遠(yuǎn)門。朱家的事，蕭源莫名的很關(guān)心。

    鐵樹想了一陣：“……像是說，要去湖州。”

    腦子里想起王五昨日來尋他時說的話“尋匹好馬，要跑得了遠(yuǎn)路，往湖州那地一個來回能扛得住的，可別拉些病歪歪老得只剩骨頭的馬來！”

    “去湖州做甚？”蕭源對朱家也有些了解了，老家在蘇江，并沒聽說什么親戚在湖州。

    鐵樹又仔細(xì)的想了一陣，因他們做牙人的知道得多，王五昨天順便向他打聽了不少湖州的事情，風(fēng)俗人情忌諱什么的。

    “不像是去走親戚，也不像是去做買賣。”這樣三不懂的去做買賣，那就等著賠本了，鐵樹想著王五問的那些問題：“倒像是……訪人？對，訪個人！”

    蕭源一下站直了，“訪人”，他知道，女兒家要許親之前，都要派人到男方地面上去細(xì)訪，別糊里糊涂的嫁了個混球，又或是糊里糊涂的當(dāng)了j□j之類的。

    鐵樹哈哈笑道：“這也是我瞎猜，他們家有沒有適齡的姑娘還兩說呢?！?/br>
    蕭源繃著臉，一股肅殺之氣：有適齡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魚魚的雷～～

    第38章

    蕭源自打知道些眉目,不免心中躁動難安。

    想了無數(shù)個由頭要翻墻過去當(dāng)面探一探話,卻始終按捺著自己。

    這一日終是忍耐不住，好容易等到天黑,翻上了墻頭,借著樹影就坐在墻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朱家院里的家仆拎著燈籠走來走去，慢慢的四下燈光熄了,他便貓著腰跳到朱沅東廂的屋脊上，腳一落上青瓦,便發(fā)出喀的一聲脆響。

    他蹲下｜身,屏息了好一陣。

    屋里頭那個叫含素的丫鬟咦了一聲：“雀環(huán),你可聽見什么響動？”

    雀環(huán)靜了靜：“并沒有！”

    蕭源過輕輕的揭開了兩片瓦,往里頭看去。他所在這位置正是朱沅充作宴息室的屋子。

    屋里燈光輕輕的跳動，朱沅就坐在臨窗炕上，一手支著炕桌，一手拿了卷書在看。

    只見她作一身家常打扮，穿件半新不舊的青緞坎肩，一頭鴉青的發(fā)絲并沒束起，卻是柔順的披在肩頭，因嫌燈光暗，一旁立了一盞落地美人燈還不夠，炕桌上又?jǐn)[了盞蓮花燈。燈光徐徐晃動，映得她一張臉瑩白如玉。

    蕭源一時不覺看得癡了。

    直到含素走到一邊，移開燈罩，剪了剪燈芯，才將蕭源驚醒。

    含素放下剪子，伸手摸了摸朱沅的發(fā)梢：“姑娘，干透了，可以歇了?！?/br>
    朱沅并未貪戀書本，順手就放下了：“好?！?/br>
    兩人熄了盞燈，含素又端起一盞，照著朱沅走進(jìn)內(nèi)室。

    蕭源看著朱沅裊娜的背影消失在珠簾后，他又在原地蹲了半晌，聽含素同雀環(huán)叮囑幾句便自拎著燈籠走出屋子，沿著抄手游廊往后頭后罩房去了。不消片刻，雀環(huán)這個沒心事的丫頭便呼呼的睡了。

    明知再過得一陣，朱沅也將睡沉了，蕭源卻沒有動。

    他一時有些迷惘，仰起頭來看著高空中的圓月。

    朱沅披了件披風(fēng)，軟底繡鞋悄無聲息，她走到窗前，看見月光將屋脊上的一個人影投落在霜白的地面上，發(fā)頂上不馴服的一縷發(fā)絲揭露了他的身份。

    先前屋頂?shù)哪且宦曧?，她便有些猜疑，只?dāng)蕭源有事尋她，出乎她的意料，蕭源竟似坐著發(fā)愣。

    兩人一個坐在屋脊，一個站在窗前，沉默著。

    突然蕭源一個翻身，一步邁向屋檐，輕身一翻落在了屋前。他一轉(zhuǎn)過臉來，便看見朱沅正立在窗后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