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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毒婦重生記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朱沅一見沈娘娘認(rèn)準(zhǔn)了人,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蓋住了沈老夫人的身子。

    因著入宮,她如今隨身都沒有銀針了,只能大力的用指頭在沈老夫人身上的xue位上按了一回,又伏下|身到沈老夫人的胸口聽了一回,這才回過頭對沈娘娘道:“沒事,還救得回?!?/br>
    就是這一聲,沈娘娘撲通一聲直跪到了地上,然后膝行向前,爬到了沈老夫人身邊,聲聲泣血:“娘……,娘,女兒不孝,不孝……”

    還好朱沅先前想著,就是沈老夫人無事,備幾支參孝敬老夫人也是好的,因此建議沈娘娘從庫里取了兩支百年老參。

    此時朱沅向一邊的侍衛(wèi)借了小刀,將參切成薄片,捏開沈老夫人的嘴,給她壓在舌頭下。

    又對著沈娘娘道:“啟稟娘娘,最好先將老夫人移到暖和的地方,再命人燒了熱水來給她擦手腳。”

    沈娘娘連連點(diǎn)頭,一伙子人先簇?fù)碇獙⑸蚶戏蛉艘屏顺鋈ァ?/br>
    朱沅停住腳步,看了驚恐萬分,愣在原地的月夫人一行:“……這幾個人么,還得勞煩諸位大人先行關(guān)押,任何人來,也不能給放了?!?/br>
    侍衛(wèi)頭領(lǐng)知道這位女官一路來都是代沈娘娘發(fā)令的,因此并無遲疑,拱手應(yīng)喏。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朱月投的雷

    謝謝丫丫捉蟲,侯和候,其實我一直是混著用的

    第62章

    朱沅先前總推說只閑來看過幾本醫(yī)書,此時也無心藏拙了。

    她入宮,原本不就是要尋一個靠山么,剛好沈娘娘心性不惡,倒也值得引以為靠。

    朱沅一半是真心憐憫沈娘娘母女,一半也是為著沈娘娘記住她的功勞,此時是使盡了渾身懈數(shù),幾碗?yún)嘞?又手腳不停的替沈老夫人推按,終是讓沈老夫人轉(zhuǎn)醒。

    沈老夫人一睜開眼,就四處搜尋,找到了跪在旁邊的沈娘娘。

    她伸出干枯的手拉住了沈娘娘的手,低啞而虛弱的說,“莫哭……為娘也沒遭什么罪,先前只是怕我向你和太子告狀,不許我出門,近半年才……”

    這樣的安慰,比她直述自身所遭受的苦楚更令沈娘娘傷痛。

    沈娘娘兩眼哭成了桃子,抽抽噎噎的:“是女兒不好,是女兒一門子心思只鉆自個的牛角尖,上不知道孝敬關(guān)愛母親,下不知道教養(yǎng)兒女,如今想來,真羞愧萬分,恨不得立時死了!”

    沈老夫人連忙掙扎著欠身:“胡說!”

    沈娘娘趕緊將沈老夫人按了下去:“好,好,我胡說,我胡說。您躺著。我不死,我要活著贖罪?!?/br>
    過得一陣,命人快馬去請的太醫(yī)也趕了來,細(xì)細(xì)診過沈老夫人的脈道:“啟稟娘娘,老夫人雖掏空了身子,然生機(jī)未斷,也是搶救得時,萬幸萬幸!宜溫吞用藥,慢慢滋養(yǎng),定然無礙?!?/br>
    沈娘娘大喜過望,笑著看了看一旁的朱沅,心中暗暗感激。

    母女倆又哭又笑的說了一陣話,沈老夫人終因體虛,又沉沉的睡去。

    沈娘娘摸著母親樹皮一樣的枯手,忍不住又落下淚來,慢慢的收了淚,站起身來,轉(zhuǎn)臉對朱沅道:“走罷,我們?nèi)粫麄儭!?/br>
    朱沅會意,上前扶了沈娘娘的手,兩人向外走去。

    沈家上下在屋外站了一地,見沈娘娘出來,紛紛行禮。

    沈娘娘裹著皮裘,站在廊下,目光慢慢的打量著下頭眾人。

    沈侯站在最前頭,他甫一聽人來報月夫人下手被沈娘娘撞了個正著,就心知不好。

    他這大女兒自來是親近她娘親,沈侯嫌她是個女兒,歷來是偏疼下頭幾個兒子的。倒沒想到這大女兒有這般造化,能當(dāng)?shù)贸苫屎蟆4闪嘶屎?,沈侯自然是要多慈愛有多慈愛,卻沒曾想除了皇帝例行的封賞,這沈皇后也從未為沈家謀求過好處。

    外頭人不知道沈娘娘被廢的實情,自家人是知道的,沈侯當(dāng)初自然是暴跳如雷,恨不能抽死沈蘊(yùn)棠。誰知這皇后被廢,沈家竟是絲毫未被牽連,反是次女沈蘊(yùn)棠搭上皇帝這條線后,倒是為下頭幾個兄弟求著了差事。

    沈侯當(dāng)時就想:蘊(yùn)棠也并沒有進(jìn)讒讓皇帝廢后,蘊(yùn)棠甚至還苦求皇帝善待蘊(yùn)蘭呢,也是蘊(yùn)蘭自個不爭氣瘋瘋癲癲的弄丟了后位,實在怨不得旁人。有這般想不通么?效仿俄皇女英共侍皇帝,豈不美哉?

    此時他彎著腰,心中也并不如何恐慌:到底是自己的血脈,還能弒父不成?也就是擺一擺姿態(tài),讓她發(fā)一通怒火,也就罷了。

    誰知沈娘娘遲遲不叫起,沈侯聞信來得匆忙,外頭沒披斗蓬,北風(fēng)又是寒涼刺骨的,不免有些熬不住了,抬起頭來可憐巴巴的望著沈娘娘。

    一眼看到沈娘娘滿面笑容,沈侯不由心松了一半:任誰看到須發(fā)染白的老父低頭,那也是受不起的。

    沈娘娘蓮步輕移下了臺階,輕聲感慨:“也是十?dāng)?shù)年不曾歸家,下頭幾個弟弟、弟媳,看著都面生了,你是大弟罷?”

    沈常居大喜過望:“是,大jiejie,我是常居啊,這是我媳婦藍(lán)氏。下頭還有兩個侄女,三個侄兒?!?/br>
    沈娘娘笑吟吟的:“都來了么?”

    沈常居道:“在前頭念書,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們來拜見?!币贿呎f,一邊看沈娘娘笑容親切,就想著直起身。

    朱沅在一邊冷喝一聲:“大膽,跪下!”

    沈常居下意識的膝蓋砰的一聲落了地,迷惘的往沈娘娘看了好幾眼,指望她呵斥身邊大膽的宮人,誰知沈娘娘笑容不變,沈常居心就往下一沉——原來還指望沈娘娘只責(zé)怪月夫人——這樣看來是都怨上了。

    沈娘娘朝一邊的宮人道:“領(lǐng)著人,到前頭書院去將我這些侄兒們都一并請來見見?!?/br>
    宮人們應(yīng)聲前去。

    沈娘娘又移了一步問道:“這是二弟?”

    老二沈常展就不敢像沈常居那般僥幸了,老老實實的道:“常展給大jiejie請安,這是賤內(nèi)魏氏?!?/br>
    老三沈常犀的媳婦難產(chǎn)去了,到如今還未娶填房,倒是光棍得很。

    不一會兒前頭書院的沈家第三代都給請了來。

    沈侯的老腰熬不住了,喚了一聲:“娘娘……”

    沈娘娘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侯爺熱了,幫他解了棉服……嗯,給大家伙兒,都解了外頭的棉服罷?!?/br>
    立即有數(shù)名宮人上去,利索的依次給人解了外頭的襖子,這下子再沒人敢出聲了。

    沈娘娘閑閑的問道:“藍(lán)氏,本宮離家已久,家中許多情形已是不知,也不知我年幼之時,種在蘭綺院的那株桂花,可還活著?”

    藍(lán)氏牙齒打著戰(zhàn):“回娘娘的話,蘭綺院的桂花,開得好著呢,每年秋里,路過那院子,都是一鼻子香?!?/br>
    沈娘娘哦了一聲,又問:“原先我養(yǎng)的那只獅子球可還在?”

    藍(lán)氏道:“回娘娘的話,這狗兒壽數(shù)是不如人的,已是沒了好些年了?!?/br>
    沈娘娘盡是撿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慢慢的問過來。

    眾人都是金玉堆里養(yǎng)大的,在外頭走一會子,那也是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各院之中都設(shè)有暖閣。這樣衣衫單薄,又冰天雪地的在外頭吹著,如何受得住?

    沈娘娘慢吞吞的說了一陣,一眾人等都冷得面色發(fā)青,打起擺子來。

    沈娘娘看了又道:“還是太熱啦,都熱得打顫,再扒一件衣衫罷?!睂m人們都曉得沈老夫人受了蹉磨,此時蹉磨沈家人就是給沈娘娘出氣,都想在沈娘娘面前掙個臉,扒起衣服來那是毫不手軟。

    老二媳婦魏氏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受不住了,看了看自己簌簌發(fā)抖的兒子,撲通一聲跪地,向前膝行了兩步:“娘娘!這大冷天的,穿得這般單薄,受不住?。 ?/br>
    沈娘娘笑:“嗯?為何本宮回來時,見我母親就穿了件麻布衣衫?”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啞了聲,要說沈老夫人的遭遇,眾人全不知情,那也是瞎話:說是臥病,卻不給人探視,兩個兒媳也沒有說去侍候湯藥的,說不知情,你洗得清白嗎?

    沈娘娘淡淡的吩咐:“她老人家都受得住,想來這天是熱得很了,來啊,都脫得只剩單衣?!?/br>
    這邊正是宮人給眾人扒衣裳,戚夫人已是領(lǐng)著戚云淮匆匆的趕來了。

    兩府離得不遠(yuǎn),沈娘娘先前只著緊著沈老夫人,免不得有人偷溜去報信,待到老夫人蘇醒,中間也要了不少時候,可不就讓戚夫人趕上了?

    戚夫人看著女人半蹲,男人彎背哈腰,均穿著白色單衣,有如木偶一般維持姿態(tài)不動。不由的喊了一聲:“jiejie!你這是做什么?”

    沈娘娘心道可算來了,嘴上卻道:“自然是久不歸家,今日正好將家人認(rèn)一個遍?!?/br>
    戚云淮詫異的看著這古怪的情形,不由去看朱沅,朱沅卻不與他對視。

    戚夫人已經(jīng)是一幅悲憤的樣子:“jiejie,你這是做什么,豈有讓自家老父冰天雪地的只著單衣站在外頭長揖不起?jiejie,你這是,不孝?。 ?/br>
    沈娘娘往朱沅看了一眼,朱沅會意,往前走了一步:“夫人,娘娘嫁入皇家,自此與娘家人便有君臣之分。自然是先論君臣之禮,再論家禮。沈侯拜娘娘,那是天經(jīng)地義。這衣衫脫得,也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份的——就是沈老夫人,那也是著單衣面見呢?!?/br>
    戚云淮自這話里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神情一動。

    朱沅又道:“夫人與娘娘是嫡親的姊妹,也不要忘了禮數(shù)?!?/br>
    戚夫人看了朱沅一眼,紅了眼圈:“我對jiejie,自然是尊重的。只是這再重禮,也沒有這樣不叫起的,這不成了折磨人了?jiejie,那是咱們的爹啊!”

    沈娘娘勾唇一笑,不接她這一茬:“你來得正好,有一樁公案正好讓你一起斷一斷。今日本宮回娘家,不意竟撞見一名名叫月夫人的妾室妄圖逼死我們的母親。我離家過早,竟不知此人是誰,有何倚仗,如此膽大包天,依你說,是不是罪該萬死?”

    戚夫人臉色微微一僵:“jiejie是否誤會?月夫人入府,我尚未出閣,眼見她倒是十分賢良,不至如此行事罷?”

    沈娘娘挑了挑眉:“本宮親眼所見,且人證、物證俱在?!闭f著向朱沅微微頷首。

    朱沅便令:“帶上來!”

    侍衛(wèi)位便推上來六名剝得只剩單衣的婆子,五花大綁的捆著,往場中一推令其跪下。

    朱沅道:“說,你們?yōu)楹我獝炈览戏蛉???/br>
    六名婆子磕頭如搗蒜:“娘娘饒命,婢子等同老夫人無怨無仇,只有在老夫人手底下討碗飯吃的,怎么會有膽毒害老夫人?全是月夫人指使!”

    一個一個的唯恐說得不夠,急著想將功贖罪:“半年前起,月夫人就每日只讓給老夫人送些殘羹冷炙!”

    “夏日讓穿夾襖,冬日讓穿破麻衣!”

    “赤腳蓬頭,自己洗衣掃地!”

    “三日前起,突然就連水、飯也不讓送了!”

    沈娘娘越聽,越是心中大恨。

    戚夫人聽得面色發(fā)僵,勉強(qiáng)笑道:“她一個妾室,豈有這等本事,莫聽這些婆子胡說?!?/br>
    沈娘娘道:“那便請你去屋里看看,母親骨瘦如柴,頭發(fā)花白,手腳上全是裂口,處處都流著膿……”

    戚夫人狡辨:“興許是旁人……”

    沈娘娘道:“這也好說。能支使得動這一干仆下的,少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主子。不是月夫人,難不成是咱們爹?”

    沈侯一急:“胡說!自然是那賤人!”輕易的就將月夫人給推到前頭。

    沈娘娘又道:“是大弟一家子么?”

    沈常居和藍(lán)氏嚇得插燭一樣跪下了:“冤枉??!我們都十分敬重嫡母,只是如今沈家庶務(wù)歸我們夫婦二人打理,忙碌之中不曾關(guān)注嫡母情形,才教這賤人暗里使壞!”

    沈娘娘道:“哦,那是二弟一家子了?”

    沈常展魂飛魄散,撲通也跪下了:“大jiejie明察,弟弟滿腹經(jīng)綸,學(xué)的是孔孟之道,如何會行此禽獸不如之事?且手中無權(quán),也使不動這些仆婦,倒是這賤婦,以前便常聽她背后對嫡母頗多詆毀,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沈娘娘將目光掃向沈常犀,他不等沈娘娘說話,就自動跪下了:“弟弟以為必是月夫人無疑?!?/br>
    沈娘娘這才轉(zhuǎn)向面色鐵青的戚夫人:“你看,一家子都說是她。這可不算是本宮不分就里的冤枉她吧?”

    戚夫人沉默一陣:“jiejie莫跟她計較……”

    沈娘娘加重了聲音:“蘊(yùn)棠!你的親娘被她如此折磨,你卻為她求情?真真好笑,難不成你不是沈家嫡女,倒是這賤人的孽種不成?!”

    戚夫人咬著牙,不說話了。

    戚云淮露出個有些悲涼的笑容,看了看沈娘娘,又看了看戚夫人。戚夫人從不曾和他說過些,但他不是傻子,這情形想不明白都難。只好轉(zhuǎn)臉盯著一旁的一棵青松,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