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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每次夢醒了之后,那些鮮紅的散發(fā)著淡淡的腥味的液體,都原封不動的在自己的血管里肆意流淌。 那種感覺,既失望,又慶幸。 他的內(nèi)心深處,渴望活著,若不是那該死的詛咒,他倒真希望能長命百歲。 沈寂溪呀沈寂溪,你怎么一點都不知道惜命呢。他心里倒也釋然,不過想到自己的老爹那張風(fēng)雨不驚的臉,他突然又有些不忍。 仿佛聽到沈喧那句“胡鬧”穿過黑夜飄到了自己耳際,與之而來的還有沈長易那常年帶笑的眼角終于收起的笑意。 爹,這家里若是沒了我,你便娶了那李姑娘吧,我也不阻你了??蓱z了叔,只能抱著他的算盤珠子過日子了。 醫(yī)館。 抱著算盤珠子的沈長易打了個噴嚏,面上少有的帶著些焦慮。他心不在焉的翻了幾頁賬本,將算盤往旁邊一推,起身出了書房。 沈寂溪昨夜偷偷背著竹簍子離家出走了,今日入夜還沒回來,這讓沈長易隱約覺得有些不安。若非遇上什么事情,那臭小子不會夜不歸宿的。 臭小子的爹——沈喧外出提前回來,聽聞此事后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評價道:胡鬧。 不待沈長易接口,兩人對沈寂溪的□□大會便因武堂的的突然造訪而被迫中斷。 武堂是誰? 武家軍的統(tǒng)帥,西南邊陲的守護(hù)者,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讓百姓高唱頌歌的英雄。 醫(yī)館后院的陰影里,立著兩個黑影,其中一個見沈長易出來,寵辱不驚的叫了句“先生?!绷硪粋€黑影隨即朝沈長易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武堂好端端來這小小的醫(yī)館作甚?沈長易一邊暗自思忖,一邊立在院中,同那另外兩個黑影一道,向著亮燈的屋子行注目禮。 沈喧與武堂在里頭已經(jīng)呆了近半個時辰了。 “武帥突然造訪,可是……身子有何不適?”沈長易斟酌著用詞,向著其中一個黑影問道。 那黑影站的筆直,用極為不嚴(yán)肅的語氣道:“早就聽聞沈先生風(fēng)流倜儻,說這郡城半數(shù)以上的姑娘都思慕先生……” 對方話說一半,含一半,也不知是不想沈長易繼續(xù)打聽武堂來此的目的還是故意逗對方,沈長易聽去后,在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卻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 “武帥是來提親的?”沈長易一臉的緊張,若是沈寂溪看到,定然要高興萬分,原來在意自己的老爹婚事的人不只他一個。 那人一臉內(nèi)傷的表情,為沈長易的腦補(bǔ)能力點了個贊,隨即低笑一聲道:“先生如此緊張,莫非……” “沒有的事?!鄙蜷L易忙擺手否認(rèn),才發(fā)覺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 那人一挑眉,道:“在下說的沈先生,并非屋子里那位,而是……”說罷上下打量了沈長易一番,雖然那表情看不清,但沈長易仍不由打了個哆嗦。 沈長易被對方挑逗的一愣一愣的,連沈喧和武堂開門走了出來都沒發(fā)覺。此時那人卻躬身上前道:“大帥?!?/br> 武堂人到中年,卻英氣不減,隨處一站便是氣勢非凡。沈喧面無表情的立在武堂身側(cè),氣勢不及對方半分,倒頗有一絲遺世獨立的傲氣。 “章煜,今夜你陪沈先生一道,一切聽他的安排?!蔽涮玫馈?/br> 那調(diào)戲沈長易的黑影——章煜朗聲道:“屬下領(lǐng)命。” “老六,你去多取些百草丹,隨我一道去?!鄙蛐?。 院中另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黑影——老六,寵辱不驚的道了句“好”便轉(zhuǎn)身而去。 沈喧送了武堂離開,章煜隨著武堂去營中調(diào)兵。 待院中只剩兩位沈先生之后,沈長易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好似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能勞動武堂出面,定然不是小事。 不待沈長易詢問,沈喧便沉聲道:“我估著日子提前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br> 沈長易聞言先是不解,隨后一思量,大驚道:“你是說……那……此事……” “慌什么?天又塌不下來?!鄙蛐妼Ψ侥欠敛蛔獾哪?,語氣很是不悅,不過手卻是輕輕在對方胳膊上一握,半是安慰半是提醒。 沈長易終于緩過神來,用極不自信的語氣道:“說不定他只是貪玩,也未必與此事有牽連?!闭f罷發(fā)現(xiàn)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不由有些氣餒。 老六提著燈籠走來,道:“先生,章千總帶人等在門口,馬車也備好了?!鄙蛐勓院?,示意沈長易跟上,一行人出了醫(yī)館。 章煜帶了二十多個士兵騎馬出了郡城,后頭跟著一輛馬車,駕車人正是老六。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沈長易探了個頭出來,對著章煜道:“章千總,要不然你先帶人過去吧,馬車行的慢,怕是誤了事就不好了。” 章煜騎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和馬車平行,聞言后挑眉道:“大帥吩咐了要護(hù)二位周全,在下可不敢將人扔在后頭,自己先走?!?/br> 頓了頓,見沈長易欲言又止,他又道:“沈先生若是嫌馬車慢,不如坐到在下的馬上,咱們共乘一騎?!?/br> 沈長易張口結(jié)舌,還未找到該說的話,便聞車內(nèi)傳來沈喧的聲音道:“秉瞬,莫慌?!?/br> 沈長易聞言將頭縮了回去,不再招惹章煜,但心里卻絲毫沒有放松。沈寂溪雖然不管他叫爹,可他卻是把對方當(dāng)兒子養(yǎ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