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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在沈寂溪身上投注的心血,絲毫不亞于沈喧。不過沈喧喜怒不形于色,想必對方心里的擔憂絲毫不少于自己。想到這里,沈長易便也安靜了下來,乖乖的坐在對方旁邊。 章煜嘴上占了便宜,倒也沒有全然不理會對方的提議,當下驅(qū)馬向前,吩咐了大隊騎馬趕路,只留了四人隨自己與沈家的馬車同行。 詹左右端著小半碗血走出東屋,不由一愣,只見詹荀正臉色鐵青的立在門口,望著自己手里鮮紅的血,一言不發(fā)。 詹荀先進屋檢查了沈寂溪的傷勢,見對方的手腕已經(jīng)被包扎好了,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并沒有其他的不妥,這才關(guān)好門出了東屋。 原本想先斬后奏的詹左右被逮了個正著,于是也不隱瞞,將沈寂溪的血能解血疫之事說與了詹荀。 那半碗血放在堂屋的桌上,詹荀抱頭坐在榻上,詹左右立在一旁。 屋子里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詹荀苦惱的捶了捶胸,他覺得自己整個鼻腔都要被沈寂溪的血腥味填滿了。 “大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讓村子里的人死?!闭沧笥覊阂种蘼暎煅实?。 詹荀擰著眉頭,沒有說話。 他何嘗不想救全村人的性命。這么多年來,若不是仰賴村里人的照應(yīng),自己恐怕活不到今天。 今日下午,他去燒了第一批因血疫而死的人的尸體,可是短短幾個時辰,村北的祠堂里又有了新的尸體。 明日天亮,他還要和詹左右一起去村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誰家人手不夠的,或者沒有活人了,幫忙把尸體抬走。本來這是要和虎子一起做的,虎子的爹——二叔是村長,可是虎子的病今日已經(jīng)加重,明日怕是抬不動尸體了。 見他一言不發(fā),詹左右?guī)е耷粏柕溃骸拔覇柲銜粫榱巳迦说男悦?,拿我的命換,你說愿意。換了他就不可以了么?” 拿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命,去換數(shù)十口村民的命……詹荀忙抑制思緒,不讓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他是外人,他不姓詹?!闭曹鹘K于找到了比較合理的理由,拒絕這個極度誘人的條件。 “用一個外人的命,救全村人的命,大不了,咱們陪他死?!闭沧笥也灰啦火垼肭笠粋€活著的機會。 “他的命,咱們?nèi)绾文茏龅昧酥?。”詹荀道?/br> 若對方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哪怕是個與自己毫無牽連的陌生人倒也罷了。可是,對方將解狼毒的藥給了自己,而不顧自己面上的狼毒發(fā)作,險些毀了容。 詹荀是個好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這是許多年后,沈寂溪說的話。 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人告訴詹荀這句話,詹左右只會求他做好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所以他陷在自己的糾結(jié)里,開始瞻前顧后。 “大哥,我真的不想死。若是沒有他我也認了,可是如今你叫我怎么甘心?!闭沧笥椅嬷乜诳攘藘陕?,吐了一小口血出來,情緒更加激動的繼續(xù)道:“原先知道能和你一起死,我也不怕,如今你已經(jīng)好了,我也想陪你活著。大哥,求你了?!?/br> 詹荀聞言才意識到,自己今日竟然沒怎么吐血,好似身上確實沒什么病氣了。 詹荀突然意識到自己兩難的關(guān)鍵在于自己的疫病解了,若是自己不獨活,那便沒欠誰的了?!按蟾鐣隳阋黄穑粫毣?,如此你可以放心了?!?/br> 詹左右聞言有些語塞,咬了咬牙端起桌上的半碗血一口氣喝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章煜:早就聽聞先生風(fēng)流倜儻~ 沈長易:那當然,我們家先生必須必的風(fēng)流倜儻。 章煜:……我說的是你。 沈長易:你……耍流氓,無恥。 ☆、毒血·中 詹左右當著詹荀的面把沈寂溪的半碗血喝了。 詹荀:“……” “大哥,你罵我吧,我真的不想死。”詹左右一口氣將碗里的血喝了個底朝天,他強迫自己不吐出來,然后近乎崩潰的開始哭喊。 徒手干了半碗血這種畫面,還是很有沖擊力的。詹荀皺了皺眉,倒也沒有很生氣。說到底詹左右能活著,他是高興地。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將碗洗干凈了,去漱漱口?!闭曹鞯?。 詹左右一愣,見對方?jīng)]有發(fā)怒,忙乖乖的拿了沾著血的碗出去了。 鼻腔里彌漫著nongnong的血腥味,詹荀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覺,索性起身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 看了一眼東屋緊閉的房門,詹荀摸了摸下巴,起身朝東屋走去。 沈寂溪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睛便見到詹荀立在榻前。 意識漸漸清明,腦袋傳來的痛意也開始清晰無比。沈寂溪暗罵一句,撐起身子,強行將頭痛拋諸腦后。腕上包扎好的傷口,提醒著他眼下的另一樁麻煩。 自己還活著,這便意味著,對方只取了很少的血。 “你拿我的血去給染上血疫的人喝了?”沈寂溪借著昏暗的月光,望著詹荀問道。 詹荀別開臉,面色冷清,沒有言語。 沈寂溪暗罵道:懦夫,拿一個外人的命救全村老老小小的性命,這買賣可再劃得來沒有了。這人既然都動手了,居然沒膽做下去。害的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求死,都沒能成。 “不說話,便是承認嘍?!鄙蚣畔约阂舱f不上是失望還是高興。原本是存了心思告訴對方,想著對方當真能把自己的血放干去給村里的人喝,如此血疫便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