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只釣金龜婿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整條街都堵了,我走過來的?!毙旌秸逐囉挚视譄幔Я艘豢诤?,忽然覺得西瓜涼幽幽的,特別好吃,開始還斯文了一分鐘,后面就忍不住大口亂啃起來,西瓜汁沾在臉上。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徐律師慢著點吃,西瓜還有呢?!?/br>
    “你是不是沒吃過午飯?。俊倍琶祽岩?,擰了把毛巾給徐航,“走吧,我陪你去對面餃子店,你先墊墊肚子,吃完再帶個西瓜回來。”

    杜玫拉著徐航出門,徐航一路走一路問:“怎么回事?怎么氣氛這么凝重?”

    杜玫苦笑了一下:“我弟昨天到了,這下開始打明牌了,現(xiàn)在大伯,三叔和四叔還跟我弟在包廂里吵呢,我跟奶奶姑姑們先回醫(yī)院等結果......我估計也吵不出啥結果來?!?/br>
    兩人進了餃子店坐下,杜玫為徐航要了一葷一素兩個冷盤和半斤餃子,又給他倒了杯熱餃子湯。

    “你也再吃點?!毙旌秸f。

    杜玫微笑了一下,卻搖了搖頭:“從昨天起,家里就徹底吵翻了。這邊家里要杜琨馬上掏25萬出來給爸爸動手術,而且再準備25萬備用,因為爸爸這些年掙的錢都給了他了,現(xiàn)在爸爸病了,要用錢,我弟必須把錢吐出來。于是我弟就給家里人派帳,這些年爸爸每年都貼他,早些年是一年幾萬,最近這幾年是十幾萬到二十幾萬,咋一聽,數(shù)目是不小,但是他自己收入太低,上海生活開銷又大,他現(xiàn)在手里一共就五萬元存款?!?/br>
    “我弟職高讀了一年就退學了,16歲開始混社會,這些年,他每月底薪2000,銷售提成加上,一個月也不到5000元。”

    “他老婆,農(nóng)村出來的,可能初中都沒畢業(yè),當過小保姆,在內(nèi)衣廠做過三班倒,后來在菜場幫人家看攤賣蔬菜,反正干過的活沒一個月能掙上一千塊的,又很辛苦,所以兩人認識后,弟弟就沒叫她再干活了,現(xiàn)在又剛生了孩子,更沒法出去工作——就算出去工作也不頂用......”

    “老媽今年45,還沒辦正式退休手續(xù),這些年一直算是病退,一個月只有幾百塊——就算我媽正式退休了,也就能拿到一千多一月的退休金,這點錢根本不夠我媽花。老媽又愛敗家又愛上當受騙——那種石粉做的假翡翠鐲子,別人騙她說是好東西,一萬塊錢買一個算是撿了大便宜,她就一個又一個的買個沒完,足可以戴一手臂。購物還是小事,我媽上當不長記性,幾乎每年都要捅件事出來,前年跟別人做傳銷,被騙了5萬元,去年去跟人家打麻將,別人給她下套,輸了八萬,今年又要跟人家去合伙賣什么保健品,被我弟以剛生了孩子為名,死命摁下了,我媽因此呆在家里天天整我弟媳婦.......我媽的性格大家都知道,這些年我弟確實也不好過?!?/br>
    “我弟說他自己一直收入低微,這些年又是結婚,又是生孩子,老媽又是敗家,又是跟他老婆鬧,他為了安撫老婆,又得哄老婆,又得孝敬他丈母娘,根本就是入不敷出,過日子完全就靠啃老爸。但是老爸又不能啃一輩子,人生太漫長,他今年才25歲,老爸已經(jīng)56了。所以今年他咬牙把存款統(tǒng)統(tǒng)拿了出來,承包了那個店面,就是希望自己從此振的錢,夠養(yǎng)家糊口?,F(xiàn)在店面的費用都已經(jīng)繳完了,貨是廠商配給的,就是他想倒騰也倒騰不出來。總之,他手里就這五萬元,把他逼死了也就這五萬,大家看著辦吧。”

    杜玫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兩眼看著徐航,說:“然后家里人就要我弟——把房子賣了,給爸爸付醫(yī)藥費。”

    徐航“咯”的一聲把整個餃子都吞了下去,差點沒噎死,杜玫趕緊又給他倒了一杯餃子湯。徐航瞪著大眼珠子,“咕咚咕咚”連喝幾口,死命把餃子咽下去:“你弟怎么說?”

    杜玫嘆了口氣:“我弟還能怎么說,反正吵起來了唄。”

    “我弟說他沒法賣房子,他就這么一套房子,現(xiàn)在房價這么貴,爸爸的病又是個無底洞,他如果把房子賣了,他老婆孩子,還有老媽,今后怎么生活?”

    “我弟的態(tài)度是非常堅決,他說他不能這么做,因為爸爸是肯定要死的人了,但是剩下的人卻還要活。如果他把房子賣了,給爸爸付醫(yī)藥費,那么結果肯定就是,爸爸沒了,房子沒了,錢也沒了,靠他這點收入,怎么養(yǎng)活一個沒工作的老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個時不時腦子短路的老媽?”

    “昨天晚上吵到最后,我弟給全家人跪下了,哭著求大家饒了他。我弟說所有人都罵他不孝,說爸爸這些年白養(yǎng)了他,說他昧下了爸爸的救命錢,但是大家有沒處在他的位置想過。他說他才是損失最大的一個,因為他馬上要失去的不光是一個父親,還是他這么多年來的生活來源,從此他必須自己養(yǎng)家糊口了,他能力有限,卻壓力無窮?,F(xiàn)在大家還逼著他賣房子,給爸爸付醫(yī)藥費,作為兒子,他是有這個義務,但是他賣完房子后,怎么辦?現(xiàn)在上海房價這么高,他賣掉房子后全家住哪里,就是租房子住的租金他也付不起啊。昨晚上我弟跪在酒店的地上,哭得一塌糊涂,求大家放他一條生路......”

    徐航默然,過了會說:“那你家里人怎么說?”

    杜玫苦笑:“家里人非常矛盾,一方面繼續(xù)逼我弟,另一方面又說我弟也沒錯?!?/br>
    “家里人說房子本來就是爸爸買的,至今都還在爸爸的名下,我爸現(xiàn)在要把他自己的財產(chǎn)賣掉給自己付醫(yī)藥費。他有沒這個權利?全家人逼我弟回答,我爸有沒這個權利用他自己掙的錢給他自己治病?!?/br>
    “我弟則說爸爸是肯定要死了,爸爸已經(jīng)在醫(yī)院5個月了,難道他還能在醫(yī)院里五個月?但是他兒子才剛出生,至少還要活50年。求大家把更好的生存條件留給剛出生的孩子,不要逼著他把錢扔水漂?!?/br>
    “我三叔說,可是我爸那么想活,你怎么去跟我爸說他活不下去了,而且因為活不下去,所以連病也不用治了,現(xiàn)在就回家,躺床上等死吧。而且爸爸之所以想活,還不就是因為我弟不成器,爸爸還想多干幾年,多補貼我弟幾年嗎。我弟怎么可以這么讓爸爸寒心。”

    “三叔是家里所有人中最堅決要我弟賣房的人,三叔堅持說爸爸有賣自己房子的權力,有花自己錢給自己治病的權力。我奶奶的6個子女中,就我爸大學畢業(yè),收入也一直都是我爸最高。三叔說我爸辛苦了一輩子,掙了那么多的錢,單上海的那套房子就值兩百多萬.....我三叔質(zhì)問我弟,我爸把一生都奉獻給了家庭,尤其是奉獻給了你這個兒子,在他生命結束的時候,花一兩百萬為自己治病都不可以嗎?就算是打水漂,那也是他在拿他自己的錢打水漂,又不是花你這個兒子的錢。他自己樂意,你當兒子的有什么權力攔著不讓他花,他又沒用你的錢.....我三叔自己開店的,發(fā)財談不上,但是收入還是不錯的,一年有那么個二三十萬吧,跟我爸的情況最接近?!?/br>
    “昨天晚上在酒店吵架的時候,家里人都站在我弟的對立面,齊心協(xié)力逼他賣房。但是我弟走后,家里人自己又鬧起來了,尤其是我四叔,堅決支持我弟,說換了他,他也這么做。我四叔說他也不能這么為了讓老爸多活幾天,就把房子賣了,讓老婆孩子和老娘從此住橋洞,要死的人一死就百了,但是活著的人還有漫長的日子要繼續(xù)熬生活.......我四叔過去是工廠里的工人,現(xiàn)在在開出租車,我四嬸沒工作,堂弟在讀高中。四叔一家收入也不高,運氣的是過去家里有房子,廠里又分了房子,后來這些房子都拆遷了,他現(xiàn)在在北京總共有三套房子,一套自己住著,兩套出租,家里靠著那兩套的租金,日子過得還不錯......所以我四叔特別能體諒我弟,說靠他如果沒房子,光靠當出租司機掙的那點辛苦錢,老婆沒工作,兒子要上學,家里只能生活在解放前。”

    徐航也無語,過了半響,問:“那最后結論是什么?”

    “結論么,沒有結論。家里人一面說能理解我弟的行為,換了自己在他那個位置上,也難,另一面還是要繼續(xù)逼我弟把錢掏出來,因為......我爸現(xiàn)在就躺在醫(yī)院里,就是什么特殊治療都不做,每天最低開銷也得在5000以上,他又那么渴望活下去,總不能現(xiàn)在就拔掉吊針,請他回家吧.....大家也是沒辦法。”

    杜玫嘆了口氣:“今天中午大家又在酒店吃飯,繼續(xù)逼我弟。家里女的吃完先走,我爸的三個兄弟在那跟我弟談,說我弟要是再不同意,就要叫我爸簽個字,強制賣房——我爸媽離婚了,房子在我爸一人名下,房產(chǎn)證在我弟手里,如果我弟不肯拿出來,就去申請房產(chǎn)證掛失......”

    徐航已經(jīng)吃完了,兩人從餃子店里出來,杜玫在醫(yī)院門口的水果攤上又買了兩個西瓜,跟徐航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回病房。

    兩人剛回到病房,徐航還來不及告辭,門“咚”的一聲被撞開了,杜琨沖了進來,滿臉通紅,大口喘氣,站在杜偉業(yè)病床前,激動得身體不住發(fā)抖。

    還沒等杜琨開口,杜偉業(yè)的三兄弟也跟著沖進了病房,明顯四人都是一路跑過來的,一時間病房里鴉雀無聲,只有四人在喘息。

    第10章 錢的問題

    杜偉業(yè)的病床是可以上半截搖起了的,杜玫又在上面加了兩個枕頭,所以此刻杜偉業(yè)正半躺半坐在床頭,手臂上掛著吊針。這么看兒子沖進門,杜偉業(yè)微微直了身體:“阿琨,怎么了?”杜偉業(yè)身體已經(jīng)極其虛弱,所以說話聲音不高。

    杜琨喘息了一會,稍微透過氣來了,環(huán)顧了一下病房,這時所以人都站了起來,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他。杜琨咬咬牙,大聲說:“爸爸,伯伯叔叔他們逼我把房子賣了,給您做手術,如果我賣了房子能治好您的病,那我二話不說,立馬就把房子賣了,但是你的病已經(jīng)沒治了,求您放我一條活路,放您孫子一條......”

    杜玫猛的沖了上去,“啪”的扇了她弟一個耳光:“閉嘴?!?/br>
    杜琨一手捂住了臉,火氣卻“噌”的一聲上來了:“姐,你別站在那擺出一副大孝女的模樣。是,你現(xiàn)在辭掉了工作,天天伺候爸爸,但是你又不在中國,你一輩子伺候爹娘總共才幾天?是,你掏空了你所有的積蓄給爸爸治病,但是那一共才多少錢?你當大孝女影響你人生嗎?等爸爸一過世,你拍拍屁股回到美國,再找份工作,再掙美刀,再找個老公,然后攢錢,買房子,生孩子。最多一年寄個一兩千美元回來孝敬老媽,別人還人見人夸,說你這女兒孝順到天上去了。對你來說,當孝女真是太容易了,容易得我恨不得跟你換個位置?!?/br>
    “可是我呢,我沒出息,我沒讀過大學,我去不了美國,我掙不了大錢,我養(yǎng)不起老婆孩子,我還要靠啃老過日子。但是我就這點本事,我也得生活,我不是一個人,我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還有咱們兩的老娘,媽這些年來是跟你生活還是在跟我生活?媽有多難伺候,你最清楚不過,你去了美國就不關你事了。就算今后媽也得了重病,你再回來伺候她最后的日子,這一年一年的日常生活,還不都是我在照顧,我在負擔?”

    “現(xiàn)在你們這么逼我賣了房子,掏空家底給爸爸付醫(yī)藥費。等爸爸一去世,姐一走人,剩下的爛攤子我怎么辦?就現(xiàn)在的房價,就我那點收入,我一輩子都別想再買房子。那我老婆孩子住哪里?我媽住哪里?我剩下的日子怎么過,我還活不活?”杜琨也發(fā)狠了,鼓起眼睛把全家人一個個瞪過去。

    杜玫一時倒是做聲不得。

    杜琨回過頭來,看著他爸:“爸,我接您回家吧,您剩下的日子,我好好在家孝敬您就是了。求你,不要再呆在這個醫(yī)院里了,不要再這么無底洞的花錢了。他們都不告訴您,其實您......”

    “杜琨?!倍琶狄宦暣蠛穑鋈蛔テ鹆舜差^柜上的西瓜刀,“你敢再說一個字看看。”

    全家人大驚,一起喊:“杜玫,把刀子放下,有話慢慢說?!?/br>
    徐航?jīng)_了上去,把西瓜刀從杜玫手里搶了下來:“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當”的一聲把刀子扔得遠遠得。

    杜偉業(yè)靜靜的說:“讓阿琨說下去,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醫(yī)生說我已經(jīng)要死了,你們都瞞著我?”

    杜玫回過頭來:“不是,爸爸,醫(yī)生說您需要好好配合治療,控制病情,還夸您精神狀態(tài)好,對自己有信心,醫(yī)生說這才是第一重要的?!?/br>
    杜偉業(yè)將信將疑,沉吟不語。

    杜琨又張嘴想說什么,杜玫狠狠的蹬著她弟弟,模樣像是要把他吃了。

    杜琨把心一橫,忽然跪倒在地:“爸爸,我問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現(xiàn)在就辦出院手續(xù),跟我回家?”

    大家怎么也沒想到杜琨會這么干脆,頓時全家呆如木雞,一起看著杜琨和杜偉業(yè)。

    杜偉業(yè)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發(fā)呆。

    杜琨長嘆一聲:“爸爸,看來你真是真想拖死全家......”

    杜玫急了:“爸爸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怎么回家?爸爸現(xiàn)在根本不能進食,完全靠靜脈注射維持,每天必須吸氧,鎮(zhèn)痛。就是要回家,也得等他身體康復一點......”

    杜琨抬起頭來,眼神怪異的看了他姐一眼,然后又去看杜偉業(yè),一屋子人剎那間連呼吸聲都沒了。

    半分鐘后,杜琨聲音平靜的說:“爸爸,看來你確實是不想離開這醫(yī)院。我實在沒辦法當這個孝子,請您原來我。從今天起,就當您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吧。我走了,不會再來看您了。“杜琨磕了個頭,站了起來,扭頭就走,一轉(zhuǎn)眼就出了門。

    杜玫的三叔急了:“快攔住他。既然他自己說不再是二哥的兒子,那就叫他把二哥的房子吐出來。”

    屋里人沒人動也沒人吭聲。

    過了會,杜偉業(yè)緩緩靠回了床上,杜玫趕緊把他床放平。杜偉業(yè)閉著眼睛,杜玫上去檢查了一下:“爸爸好像又有點昏迷?!?/br>
    杜偉業(yè)現(xiàn)在每天都時有昏迷,所以大家倒也不驚慌。杜玫把枕頭給杜偉業(yè)抽掉,讓他躺得舒服點,又把被子給他鋪整齊。收拾妥當后,杜玫抬起頭來,全家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一分鐘后,徐航小聲說:“嗯,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奶奶,各位叔叔,兩位姑姑,杜玫,再見?!?/br>
    大家趕緊跟徐航道別,同時再三感謝,杜玫說:“我送你?!?/br>
    杜玫跟著徐航走出門外,徐航情不自禁的伸手用自己長袖襯衫的袖子抹臉:“我出了一身汗?!?/br>
    杜玫也用自己的t恤袖子抹臉:“我出了不止一身汗?!?/br>
    徐航不由一樂,因為杜玫穿的是短袖t恤。

    “抹不到吧?!毙旌胶鋈簧焓钟米约盒渥咏o杜玫抹臉。

    “討厭啦,好臟的?!倍琶蛋研旌降氖直鄞蚵洌钢杆渥由系奈酆?。

    徐航聳聳肩膀:“這不能怪我,北京的空氣就有這么臟。一出門臉上就是一層灰?!?/br>
    這時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醫(yī)院門口,徐航似乎應該告辭,卻沒有開口,杜玫也沒吭聲,靜靜的站在那里抬頭看著徐航,兩人都在想剛才徐航的那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伸袖子給杜玫抹臉。

    徐航說:“你爸現(xiàn)在沒什么事,要么我們?nèi)ズ赛c冷飲吧。嗯,已經(jīng)六點了,順便可以把晚飯也吃了。”

    杜玫點點頭,兩人拐進了一家咖啡店。杜玫要了份臘rou飯,徐航午飯吃得晚,現(xiàn)在還不餓,給自己點了杯咖啡,一盤南瓜餅,又給杜玫點了份水果沙拉和一杯酸梅湯。

    “夏天多喝點酸梅湯,解暑?!毙旌秸f。

    杜玫點點頭,低頭吃飯,

    兩人沉默了良久,徐航問:“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杜玫停下了筷子:“我也沒什么辦法。錢已經(jīng)快用完了,但是爸爸無法離開醫(yī)院,我明天跟醫(yī)生商量一下,只給爸爸用醫(yī)保規(guī)定范圍內(nèi)的藥,但是給他多用點嗎啡,讓他在剩余的日子里少受點痛苦。反正他一停藥,拖不了幾天的.....”

    “你這么一停藥,對你爸是個不小的打擊。這等于在告訴他,他已經(jīng)被放棄了?!毙旌剿伎贾?,慢慢的說,“杜老師自己,很明顯,是非常想繼續(xù)治療的?!?/br>
    杜玫黯然:“求生是人的本能,是人最大的*,更何況爸爸還這么年輕,才56歲.....爸爸一直有這個信念,只要他積極治療,就能再活個至少十年,他甚至還想著繼續(xù)回去上班。我要是一停藥,等于在告訴一個拼命想活,并且相信自己能活下去的人說:因為錢的問題,你去死吧。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叫我怎么做得出手......”

    杜玫頓了頓,“徐航,我非常感謝你。你這么一直來看望爸爸,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他背地里對我說,你肯定是因為他病好后還能干活,所以才會這么老來看他。哎,這話,聽起來倒像是說你怎么功利似的......”杜玫不好意思的笑了。

    徐航也有點不好意思,臉微微紅了:“嗯,事務所離得近,我也是過來方便嘛。其實不是因為我,是杜老師自己,他求生的*強烈,任何一根稻草他都會抓住的。”

    杜玫輕輕的嘆了口氣:“爸爸,他人,就是心事重,什么都放不下。他自己年齡不大,這幾年收入又好,他跟我說,按事務所發(fā)展的勢頭,他過兩年估計能掙到五十萬一年。爸爸是一心想再掙上幾年,讓家里人打點基礎,現(xiàn)在忽然要他撒手人寰,他實在不甘心.....而且我家,又人人不太平,我媽這個人,哎,讓人放心不下;弟弟一直無力養(yǎng)家,雖然現(xiàn)在承包了店鋪,是賺是虧還不知道;我漂流在外,現(xiàn)在又離婚了,既沒工作又沒老公.....這些事都壓在爸爸心上,我都覺得,他死了都沒法解脫,可憐,連累他不能成佛。”

    “不能成佛。”徐航忍不住一笑,“你爸信佛嗎?你信佛嗎?”

    杜玫也是一笑:“我奶奶從我爸得病起,就信得很虔誠了。中國人嘛,都是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br>
    杜玫思考著,慢慢的說:“我在想我弟的話。他指責我當孝女太容易了.......”

    徐航好笑:“你弟不指責你,他怎么擺脫他心頭的負罪感。這種指責,每個案子的當事人都會來一上大套。理由都是自己的,過錯都是別人的,即使自己有錯,也是被逼的。理他干嘛?!?/br>
    杜玫也跟著一笑,“其實我完全能理解我弟,其實我爸家里人雖然在逼我弟,背地里他們也說能理解他的做法......我自己也沒比我弟好多少。我弟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當孝女并不影響我的人生。我貌似付出了很多,但是這些付出并不會影響我的未來。我也可以做一件會深遠影響我未來的事——四處舉債,給我爸爸治病,等他去世后,慢慢還。但是我真做不到?!?/br>
    “上個月中國剛剛調(diào)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5個月前你陪我去換的時候,還是8.2,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7.8了,我有看美國國內(nèi)的報道,美國政府在說這次上調(diào)幅度不夠大,美元兌換人民幣1:5才合理。我相信美國政府會不斷的施壓,幾年之內(nèi),人民幣會不斷的升值,一直升到1:5。如果我現(xiàn)在四處舉債,借25萬人民幣,相當于3.2萬美元,但是我還的時候,可能就是5萬美元,而且我借人家這么大的數(shù)目,利息總得給人家吧。我在美國目前年薪4.5萬,所得稅、保險、401k,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扣完,到手3.6萬,我工作三年一共存下2萬美元,這還是因為過去我有老公,有一個人替我負擔一半的房租,別的生活開銷也相對節(jié)省.......如果我現(xiàn)在舉債25萬人民幣,或者更多,給我爸治病,加上利息,加上匯率的變動,那么我可能在今后的510年內(nèi),都得為還債而忙碌......我真做不到。”杜玫看著徐航的眼睛說。

    徐航靜靜的說:“你以為你借得到25萬人民幣?別天真了,沒人會借給你的。你爸一去世,你屁股一拍就回美國去了,你弟你媽又跟這事沒關系,如果你不還錢了,你叫債主找誰去?找國際刑警么?叫中國政府發(fā)國際通緝令么?你根本就沒有信用基礎,這樣數(shù)目的錢如果有人肯借給你,只能說這人沒長腦子,坑死活該?!?/br>
    杜玫笑抽了:“到底是律師。厲害。”

    徐航一笑:“這種事情見多了。這種不顧借貸人實際情況,還債能力的盲目借貸,尤其像你這樣的無擔保無抵押品的人情借款,最終以欠債不還,拔刀相向收場的,太多了。想要跟親戚反目成仇么,那就去問他們借錢吧?!?/br>
    杜玫笑著搖頭:“哎,你這人......不過,你說得沒錯。如果我現(xiàn)在借這么一大筆錢,然后靠五年,10年的省吃儉用來還,在那么漫長的時間,又那么艱辛的還債過程中,我不知道我會遇到什么偶發(fā)事件,導致我客觀無法還錢;也不能保證我的心態(tài)會不會改變,導致我主觀想賴賬......反正我在美國,沒人能強迫我還錢,在法律無法強制執(zhí)行,又受不到實際逼迫壓力的情況下,要讓一個人純粹因為道德良心遵守承諾,而且又是對自己生活有那么長久深遠影響的承諾,太難了。我自己都不敢保證我一定能做到。”

    “你現(xiàn)在保證有屁用,借錢的時候哪個人不是信誓旦旦的,信的人是自己蠢。得了,我們都是凡夫俗子,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不要用金錢權力美色來考驗我,因為我絕對經(jīng)不起考驗。”徐航笑。

    兩人已經(jīng)吃完了,往外走,杜玫多少有點心思重重。

    徐航溫眼安慰道:“你不用為你爸爸的事而感到內(nèi)疚,你跟你弟不一樣。家里人要他吐出來的也不過是他爸爸給他的錢,而且還只是部分,家里人沒有要他舉債為你爸看病?!?/br>
    杜玫嘆氣:“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爸爸就躺在醫(yī)院里,等著用錢,這是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理由千萬條,說啥都沒用,給我臺印鈔機吧?!?/br>
    “而且,你說家里人要弟弟吐出的錢是爸爸的錢,其實錢這東西,落到誰口袋就是誰的了。爸爸如果這些年不把錢給弟弟,自己存著,現(xiàn)在掏出來看病,那就什么事都沒有了。爸爸不給弟弟錢,那這些年我弟就不能活啦?照樣這么活。但是現(xiàn)在,錢已經(jīng)在我弟口袋里了,已經(jīng)花了,你叫他吐出來,他那里去找?你叫他賣房,他賣了怎么活?爸爸給弟弟的,這是一種無償饋贈,既然無償送給了人家,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應該指望有回收的那天?!倍琶堤ь^看看徐航,“過去的事情都一筆勾銷了,眼前的現(xiàn)實就是,我爸就我和我弟兩個子女,兩個子女都不愿為了爸爸的醫(yī)藥費而影響自己的人生。”

    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醫(yī)院門口,徐航停下腳步:“把心態(tài)放平和點,多思無益,尤其是去想超越你能力范圍的事情?!?/br>
    杜玫笑著點點頭。

    徐航見她消瘦得已經(jīng)臉上完全沒了肌rou,不由的心頭一疼,情不自禁的伸手掠過了她的額發(fā)。杜玫笑了,轉(zhuǎn)身進了醫(yī)院。

    杜玫剛進病房門,屋里所有的人忽然都站了起來。

    杜玫的大姑沖她使了個眼色。杜玫跟著她大姑到走廊,大姑關好身后的病房門,開口道:“玫玫,家里人商量過了。我們五個兄弟姐妹各出五萬元人民幣,讓你爸繼續(xù)治療。”

    第11章 并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