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上不得臺面的蠢貨!謝太后冷笑,也不翻單子了,轉(zhuǎn)而問起皇帝這幾日可有做些什么。 碧瑤為難,“奴婢實在不知……” 到底是不一樣了,連個行蹤都問不出來。謝太后靠回美人榻,“皇兒長大了,翅膀硬了。哀家這個老婆子也頂不了什么事了?!敝x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半闔雙眼徐徐道,“看這些亂糟糟的人名就心煩。等宮里有了皇后,慈安宮也能丟下這攤子瑣事。哀家可是盼著那一天。” 碧瑤不好揣摩上意,現(xiàn)在謝太后語氣一慢,她就有些發(fā)憷,只陪著小心輕聲說:“娘娘不必憂心,現(xiàn)在就玉華宮傳出了好消息。若是個皇子,依照先前說的 ,該是立昭容娘娘,總也與您設(shè)想的相差不遠。有了小皇孫,娘娘也可含飴弄孫,過些清閑自在的日子?!?/br> “你說得對,有了小皇孫,我合該和他多親近。”謝太后語氣緩和了些,垂下眼時,眼底卻透出一道冷光。她當年吃了多少苦,費了多少心神才熬到最后,又怎么能甘心淪為一個平凡的老婦人。 碧瑤松了口氣,笑道:“您和皇上的血緣親情是斬不斷的,日子長了,他也會想起您的好處來,加倍孝順您的?!敝灰蟛幌胫鵂帣?quán)奪勢,皇上即便是為了孝順的名聲,也不會薄待母親的。 蕭慎今天到了玉華宮,他見到謝錦言,獻寶似得提了盞小巧的兔兒燈遞給她。 謝錦言不明所以。宮里的燈具都華美異常,要雅趣有竹雕的、木雕的,要樣式有仙音燭、各色花燈等等。宮門前為了應(yīng)景還掛了一串串圓燈籠,上面繪了十二花卉,不論近看還是遠觀都極為漂亮。眼前這盞兔兒燈樣子倒是挺可喜的,但細看做工比之前的糙了不少,兔子身上的花紋顏色也不正,看起來就不像宮中手藝。 “難道是你從民間買來的?”謝錦言問道。 “前頭答應(yīng)陪你出宮玩耍,但一直沒能抽出時間?!笔捝餍Φ?,“民間的手藝比不上宮里,但多了幾分野趣。我就讓金福給你買了兔兒燈回來,權(quán)當給你賠罪了?!?/br> “陛下坐擁四海,賠罪卻只用一盞小小的兔兒燈,是否過于小氣了?”謝錦言故作不滿,嗔道。 “嗯,錦言說得似乎也有道理?!笔捝鼽c點頭,轉(zhuǎn)頭對身后的人道,“金福這差事沒辦好,該罰?!?/br> 金福公公趕忙點頭哈腰地認錯,他本就圓胖,這番動作做出來有股說不出的喜感,把謝錦言都逗笑了,他才瞇著小眼睛笑道:“陛下為了討娘娘歡心,也別把小的做由頭,小的可擔待不起?!?/br> “朕說你擔待得起,你就擔得起。還不快前面帶路?”蕭慎心情頗好,語氣了都帶了笑。金福公公哪里會怕,行了一禮,“小的遵命?!卑涯潜K兔兒燈提在手里,往外頭走去。 蕭慎便拉過謝錦言的手,帶著她往殿外去了。 “天都黑了,這是往哪去?”謝錦言一頭霧水。玉華宮往西的宮室是空置,沒園子沒景致可看。她可想不通蕭慎帶她往那去做什么。 “為了避免錦言說我小氣,我只得想法補救了?!笔捝髡f著,眼前的已經(jīng)浮現(xiàn)影影綽綽的光影了。 空置的宮室從小道上就擺滿了花燈。不知是什么時候擺上的,謝錦言一點動靜也沒聽到。走得近了,竟還聽見陣陣喧囂聲。 謝錦言奇怪的往里頭望了望,“這是怎么回事?” “雖明天才是正日子,但明天想和錦言好好玩燈賞月卻是不能?!笔捝鱾?cè)過頭看著她,臉龐被燭光映照得分外柔和,“索性今兒陪錦言逛逛民間的燈會?!?/br>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了進去。只見四周是穿著平民衣束的小販,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或停在一處交頭接耳,或是步履匆匆與人擦身而過。角落里還有賣湯圓小吃的小攤,有一名婦人帶著小兒在邊角落座,她脆聲對店家道:“小哥兒,來上兩小碗浮元子?!?/br> 那店家樣的小伙子一口應(yīng)下,真就煮起吃食來。 金福公公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經(jīng)過這些攤販時,他們還會熱切地招呼:“這位娘子可要挑兩盞花燈?” “這些人可真是裝得似模似樣?!敝x錦言還真有種在逛集市的錯覺。 這些人還真都是梨園里挑出來的。蕭慎也不與她解釋,說破了就沒意思了。他笑道:“凡是有夫人看得上的,為夫全都給你買來??刹辉S再說我小氣了?!?/br> “等我看看再說吧?!敝x錦言莫名想到一位皇帝,好像也做過和蕭慎類似的事情,不過那位皇帝是為了自己玩耍,而不像蕭慎是為了她。這法子定不是蕭慎自己想出來的,恐怕是金福公公才想得出來。 集市不長,不過一小段路。一來是怕動作太大傳了出去,二來也是不讓謝錦言走累了。 盡了興兩人也就回去了,明兒還要早起呢。 回時的路上蕭慎問:“錦言今天高興嗎?” 謝錦言點點頭,杏眼眼如彎月,“我只是覺得這些小販也未免太好說話了些?!闭f句讓店家便宜些,也就真的便宜了。 “等到過年的時候我?guī)愠鰧m游玩。到時東西兩市你想去哪就哪,可好?”蕭慎說。 “好?!敝x錦言沒有不應(yīng)的。 蕭慎不知謝錦言為留在這失去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會讓她深刻的覺得留下來,留在他身邊,才是最好的。 ☆、第43章 但愿 中秋是合家團圓的節(jié)日,宮中晚宴不像過年那樣需要通宵達旦,君臣共賞了歌舞,再歌功頌德一番太平盛世,熱熱鬧鬧也就散了。 彼時月上中天,一家人圍坐庭院,賞月吃些瓜果,也還愜意。 宮里就是太后帶了后宮的女人們?nèi)ビ▓@賞月,今天日子特殊,不拘品階大小有名分的妃子都來了。雖沒經(jīng)過幾次采選,但人數(shù)粗一看就好幾十人了,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倒比院中的花兒還要嬌艷。那些不太出來見人的寶林、采女本牟足了勁想在皇上跟前露露臉。 但太后雖笑容滿面的,卻沒按照舊例讓人表演才藝助興。只行了行酒令就說乏了,要回宮歇息。皇帝聞?wù)f便笑道:“朕送送母后?!?/br> “好,哀家也好久沒和皇兒說說體己話了?!敝x太后的目光在兒子身上溜了一圈,抬頭對淑妃道,“你領(lǐng)著她們繼續(xù)玩吧,難得的好日子,總得盡興?!?/br> 淑妃受寵若驚,太后可好久沒這么和顏悅色地和她說話了,可見這氣兒是消了?她心頭忐忑。這些日子她想了不止一次最近發(fā)生的事,總隱隱察覺哪個環(huán)節(jié)不對勁,但具體是什么又說不上來?;实酆吞筮@對母子的關(guān)系,也把她弄混了。 她原先想著等娘家人進宮拜賀的時候,和母親細細說道。沒成想這會兒謝老太君和謝夫人都稱病沒來。老太君的品性淑妃是知曉的,素來好強要面子,現(xiàn)在謝家落到這個地步,讓她進宮來受人奚落她是決計不肯的。 但她以為謝夫人擔憂她這個女兒,無論如何都會來一趟…… 結(jié)果今天來的只有謝二夫人,淑妃心里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坐在身側(cè)的謝錦言。 謝錦言懷孕的日子淺,肚子現(xiàn)在還看不出什么來。膳食都是云嬤嬤親自過目的,一時還真沒有什么害喜跡象。或許是放下了心事,打從心里接受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精氣神和身體越發(fā)契合,是以吃得好睡得也好,面色還比之前紅潤許多。因今天過節(jié),穿的是剛做好的新衣,妃色小夾襖,墨綠葡萄纏枝紋百褶裙。容色俱佳,不管什么顏色上身都壓得住,耳墜子上的兩顆明珠更襯得臉頰似乎都閃著瑩瑩光彩。 也只有心里松快的人才養(yǎng)得出來這樣的麗色,那股子安然若之的神態(tài)是裝不出來的。難怪她不方便伺候,皇上還是總愛往玉華宮跑。淑妃壓下心頭的酸意,抿了幾口桌上的黃酒。她沾了酒臉上就泛紅,被橘紅的燭光一照,顯得紅彤彤的。 如此倒也不那么難開口了,淑妃定了定神,嘆道:“meimei你看,今兒的月色真好。倒讓人想起閨閣中的時光?!蹦菚r她是長輩們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心里盼著進宮與良人雙宿雙棲,沒少被小姐妹們打趣,又是羞又是得意。同輩中誰也比不過她去,就連嫡長女的jiejie也是一樣。祖母心肝寶貝的叫著,可事到如今……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給她遞信兒了。想到這,淑妃的聲音低了下去,“這個時節(jié),祖母院子里那顆金桂應(yīng)該開花了,那顆樹有好些年頭了,老遠就能聞見香味?!?/br> 謝錦言只去過謝老太君的院子兩三次,早記不清什么金桂了,聞言只是笑笑。 淑妃輕聲道:“我是個饞嘴的,本書由書快電子書為您整理制作一聞到那香味就會央著娘親給我做桂花糕,她怕我積食,每天定了量不許我多吃。到了宮里再沒人拘著我了,卻覺著那味怎么也比不上家里做的。”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對,聽著像是抱怨似的,淑妃沒接著說下去,而是進入正題,“聽報信的宮女說娘親病了,也不知嚴不嚴重?我在宮里不能親身前往探望,這心里始終惦念著?!?/br> 安南侯府謝家的情況大家都不好明說,但誰都知道稱病只是托詞。 謝錦言這才意識到淑妃是在向她打聽謝府的情況,她這位堂姐好歹在宮中也曾風(fēng)光無限,當時就沒想到經(jīng)營一番,安插點暗線什么的?連家中的消息都打聽不到嗎? 這也沒什么不能說的,謝二夫人今晚剛和她提到過。謝老太君年事已高,一連串的變故還是給了她不小的打擊,真像是氣病了,嚴重倒不嚴重,但一會兒腦袋疼一會身子酸,兩個兒媳每天都要去她院里侍疾。 現(xiàn)在她對二夫人的態(tài)度也變了,原本頗得她青眼的大丫頭如絮因為對二夫人一句言語不敬,當場就被她批了個沒臉,打發(fā)到莊子上做粗活了,這件事很是給二房長臉。都說謝老太君對兩個兒媳是一碗水持平,不偏不倚。 想到謝二夫人說起這事笑容滿面的樣子,謝錦言心里有點別扭,謝老太君對二房一向不太瞧得上,如今只是因為她懷著孕,才對二夫人稍稍改觀。 這讓她對這位名義上的祖母實在喜歡不起來。 撿了大夫人和謝老太君的事情給淑妃說了,謝錦言寬慰她道:“大伯母沒什么大礙,不過是要侍奉祖母,抽不開身才沒來見jiejie,今晚我娘也沒能與我多說上幾句,忙著回去侍疾。jiejie耐心等等,下回就能見到了?!?/br> 等下回?等到什么時候去?過年嗎?以前淑妃可沒受過這種煎熬,她每個月都能喚母親進宮陪伴。那是理直氣壯的,但現(xiàn)在她卻沒了這個底氣。淑妃楊了個笑臉,手里的帕子攪了又攪:“不親眼見到我這做兒女的哪能放下心?meimei好人做到底,且?guī)臀乙换匕伞!?/br> 謝錦言沒有答應(yīng),她可不亂許什么承諾,“jiejie說笑了,你的品階在我之上,你都辦不到的事情,我更不成了?!?/br> “meimei自謙了?!笔珏琅f笑得溫和,“我只想讓meimei幫我在皇上面前求上一求,下回嬸娘進宮陪伴meimei的時候,順道讓我娘也得個恩典,跟著進宮一趟?!?/br> 謝錦言不好一口回絕,“我且試試,若是不成……” “若是不成,我也不會怪罪meimei的?!笔珏馈?/br> 謝錦言想著回去和蕭慎提一提,但依她之見,蕭慎怕是不會答應(yīng)的。今天這日子,確實讓人容易掛念家人,她也想念現(xiàn)世的一切,雖是決定隨緣留下,但有些東西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而且除了阿慎,那些事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但阿慎不喜歡她提及過往之事,她也只有悶在心里,獨自想想。 兩姐妹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一個小太監(jiān)的上前請示:“娘娘,酒席吃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把煙花放一放?” 淑妃愣了愣神,回道:“在露臺上去放,讓大家都看得清楚。” 五顏六色的煙火凌空,淡淡的硝煙味傳來,在座的女子們笑嘻嘻說著話,皇帝和太后一走,她們雖說失望沒露上臉,但不自覺的也放松了許多,有心思笑鬧了。謝錦言仰頭看了看,終是笑了笑。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會兒慈安宮的氣氛卻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劍拔弩張。 “你舅舅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分青紅皂白革了他的職也就罷了,還要把侯府嚼用的田產(chǎn)莊子收走,讓一大家子怎么活?”現(xiàn)在這個兒子不大好動,謝太后原想忍過一段時間,但現(xiàn)下是忍不下去了。 “安南侯府是什么家底,母后該最清楚才是?!笔捝鞯卣f,“那些田產(chǎn)莊子真是謝府所有?朕已經(jīng)手下容情了,若真細究起來,謝瑋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留著你舅舅,他只會幫你?!敝x太后狠聲道,“你是失了心瘋,要拆你自己的臺!” “母后要是只想與朕說這些,大可不必說下去了。”蕭慎冷笑,他懶得糾纏下去,“時辰已晚,您還是好生歇著吧。外面的閑事就不要多管了!” 謝太后差點氣得仰倒,指著兒子的背影厲聲道:“要是沒有哀家,你能走到如今?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養(yǎng)下來! 蕭慎腳步一頓,緩緩回過神看了生母一眼。謝太后只瞪著他,這哪里是個母親的樣子?蕭慎面沉如水,大踏步離開了。 一旁的碧瑤瞥見,唬了一跳,忙上前扶住謝太后,幫她順氣,“娘娘別說了,惹怒了皇上,只會傷了母子感情。”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今晚皇上送太后回宮,她還當母子的感情緩和了。沒想到才坐下平靜地說了幾句就爭了起來。 “他不敢把哀家怎么樣?!敝x太后余怒未消。 那一聲余音還繞在蕭慎耳邊,讓他越發(fā)心情敗壞。金福公公不敢吭聲,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頭,只盼著到了玉華宮,那位主子能哄得住人。 賞完了煙火,謝錦言剛剛回宮,才剛卸了釵環(huán)首飾,就見蕭慎黑著臉走了進來。 “阿慎怎么這時候過來了?”謝錦言有些意外。 “錦言不歡迎我?”蕭慎站在那,居高臨下看著她。 謝錦言不想隨口一句話就讓他生氣了,忙站了起來扶著他坐下,又命人奉茶過來。當哄小孩那樣哄他,“我只盼著你天天來?!?/br> 她一頭黑亮的頭發(fā)還沒來得及束好,柔順的發(fā)絲直直垂下,看起來人都嬌小了幾分,對這樣的她,蕭慎如何生得起氣來?他把她抱在懷里,嘆道:“這么多年,大概也只有錦言從未變過?!?/br> “人都是向前看的,我又怎么可能一成不變呢?”謝錦言笑道?!霸龠^幾個月,我就要做阿慎孩兒他娘了。阿慎也要第二次做父親了。” “在我眼中,錦言一直如此……溫暖?!笔捝鞯吐暤馈!澳阋欢〞莻€好娘親。” 謝錦言被他說的有些臉紅。蕭慎拂過她頰邊的發(fā)絲,輕聲道:“沒有什么第二次,我和錦言一樣,都是初次為人父母?!?/br> “阿慎……”謝錦言喃喃,這怎么可能呢? “很多事,錦言怕是不記得了。”蕭慎柔聲道,“我都告訴你?!?/br> ☆、第44章 往昔 蕭慎的父親景元帝蕭朔貪花好色,后宮佳麗三千,自他登基過后,年年采選美女進宮,到了后來這些女子僅一個月胭脂水粉的用量就能達到上萬兩,這還不算日常開銷的。繞是國庫充盈也經(jīng)不起年年這樣的開支了,大臣們紛紛諫言,他倒沒生氣,轉(zhuǎn)頭把那年紀大姿色平常的宮女們遣送出宮嫁人,下次該選新鮮的還是接著選。 這是一位十分讓人頭疼的皇帝,說他昏庸吧,還算知人善用;說他賢德吧,政事又不見多上心,而且還有個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子嗣不豐。 只有早些年的時候德妃為她生下一子。過后傳過兩次好消息,但生下來的是都是公主,其中一個還病歪歪的養(yǎng)不養(yǎng)的大還兩說。按理說只有一位皇子,這位大皇子是理所當然的下一任皇帝,但德妃出身名門望族,底蘊深厚,家里不像是安份的樣子。讓大皇子接了位,外戚勢大,不定要江山易主。 蕭朔一直拖著沒立太子,他心里還盼著再有個兒子打破僵局。眼看大皇子漸漸長成,已快壓制不住。他在位的十三年,終于有一位謝美人有孕。 長樂宮偏殿,宮女太監(jiān)們步履匆匆,太醫(yī)們在殿外待命。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對夫妻焦急得等著產(chǎn)房內(nèi)的好消息。 時至六月,外面日頭毒得很,宮殿四角擺著冰盆,溫度倒還合適。但在長樂宮的每個人都沒法靜下心來,蕭朔心浮氣躁,背著手走來走去,時不時往偏殿望上一眼,“都一天一夜了,怎還沒生下來?” “謝meimei這是頭胎,大約是要吃些苦頭?!被屎髶崃藫嵫劢堑募毤y,她和蕭朔是年少夫妻,但多年來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膝下猶虛。德妃有多風(fēng)光,她的地位就有多尷尬。是以有妃子傳出喜信,她簡直比皇帝還要高興。早早地把人接到自己寢宮,衣食用具無不精心。如今瓜熟蒂落,她心里頭也七上八下的,昨天夜里都沒睡著。 但愿是個兒子,她已和皇帝商量好,這個孩子將會養(yǎng)在她的名下。 謝美人這一胎生得委實艱難,又過了一夜,直到六月初九的早晨才生了下來。報信的太監(jiān)一路小跑,“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謝美人生了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