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兩人重新梳洗睡下,蕭慎剛躺好呼吸便十分平穩(wěn)。不知情的人多半以為他已熟睡,謝錦言卻知他除非是十分疲倦,平素都是等她睡沉才入睡,他淺眠慣了,極易驚醒,她還從未在他之前醒來過。 明明身體不好,還愛多思多慮。謝錦言環(huán)住他的腰身,又惦記他的傷,“阿慎今日手還疼嗎?” 蕭慎正在想謝錦言剛才的話,她雖是隨口胡扯,但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對眾人底細了解頗深,又藏于暗處,行事一貫順風(fēng)順?biāo)?,不免有世事皆握之感??扇诵碾y測,或許別人起心動念而不露聲色,他卻被蒙在鼓里,還需重新打起精神提防一二。 聽到她問及手上的傷,蕭慎低下頭,有幾分無奈,這點子傷和他幼時臥病在床的慘境相較,根本算不了什么,偏她不厭其煩時時惦記著,“傷已無礙?!?/br> “有時覺得阿慎洞悉世事,總能先發(fā)制人?!敝x錦言道。 “哦?有嗎?”蕭慎不認。 困意襲來,謝錦言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只差了一籌,讓自己受了傷。下回兒一點要小心……” 蕭慎心頭酥軟,吻了吻她的唇,花瓣似得嬌嬌軟軟,他不敢深入,轉(zhuǎn)而去觸碰她的脖頸。 “別鬧,癢。”謝錦言明眸半睜,眼底蒙了一層水汽。 “恩,別說話了,睡吧。”懷孕之后,她的身子分外敏感,但顧及他的傷,她肯定不會讓他做什么,蕭慎立住不動平息自己的呼吸,躁動來得快,去得卻慢,更何況這一團子溫香軟玉就在自己懷里觸手可及,他又舍不得把她撇到一邊。 等他平復(fù)好,她已經(jīng)墜入夢鄉(xiāng)。 “你待這孩子格外精心,把我冷落許久?!笔捝鼽c了點她的鼻子,“小沒良心的?!?/br> 其實按照他的計劃,讓謝錦言吃了藥,最好露出胎像不穩(wěn)的癥狀來,反而更有利后面行事。但他深知她不會答應(yīng),而且她是頭胎本就兇險,便是自己受了傷,也不能讓她吃這苦頭。 天陰沉沉地,雨夾著雪,腳踏在青石板上,一陣濕冷。云華提起裙擺進了大殿,暖氣迎面而來,熏得她鬢角的幾縷發(fā)絲起了水珠,從臉頰滑下,順著脖子透入衣里,冰冰涼涼的讓她打了個寒顫。但她顧不上去擦拭,引路的太監(jiān)唱了聲諾,她便跪了下去,“陛下圣安?!?/br> “你可知朕今日喚你前來所為何事?”蕭慎隨手放下批閱一半的折子,信步走到云華面前。 云華余光瞥到黑色繡金線的鞋尖,她把頭垂得更低,“陛下有何吩咐,奴婢莫不遵從?!?/br> “今早朕得了個有趣的消息,禁宮深處竟有消息能傳到嶺南?!笔捝鞯溃澳阏f奇怪不奇怪?” “奴婢愚笨,不解陛下的意思,還望陛下恕罪?!痹迫A垂首再拜。 蕭慎一時沒說話,轉(zhuǎn)身回了御座坐下,嗤笑道:“你可不笨。一個妄想左右逢源的女人,怎會愚笨?朕的母后和皇兄,怕是都拿云華姑姑當(dāng)是自己人,但你幾年前不是對朕也磕頭效忠了嗎?這般算起來,倒是一筆糊涂賬。你說說,到底哪個才算是你的主子?” 即便是置身暖意融融的屋內(nèi),云華也如墜冰窖,她力持穩(wěn)定,面上的神情反倒波瀾不驚?;实奂纫阎獣?,卻沒立時把她殺了,說明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她不說話,蕭慎也不焦急,端起茶碗慢慢品茶?!爱?dāng)年云家舉家流放,死的死殘的殘,好不凄涼。據(jù)朕所知,你的兄長發(fā)配去了苦窯,還有一幼妹與你一同充入官奴,她卻沒有你的好運氣,進了瓦子樂坊迎來送往,生了個孩子連生父都不知曉?!?/br> “陛下!”云華道,“奴婢進宮時還小,早已不記得什么meimei了?!?/br> “這時日久了,年華蹉跎,孩子也會在那污泥之地長成?!笔捝鳑]理會,自顧自說下去,“云華啊云華,你聰明伶俐,卻怎看不透,一心一意等朕那皇兄起事。慢不說他是否能成,就算萬幸成了,你的一家老小能活到那時?” 云華芳心微亂,“奴婢愚鈍?!?/br> 蕭慎面沉如水,“朕再問你,你的主子是誰?” 殿門大開,傳話的小太監(jiān)尖著嗓子稟告:“陛下,林大人求見?!?/br> 寒風(fēng)透過,云華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不期然讓她想到抄家滅族那一晚,面容模糊的公公宣了圣旨,她被從溫暖的屋里趕了出來,娘親抱著她一直垂淚,關(guān)押的大牢那樣冷,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沒熬過兩日就去了,娘親嬸娘皆連自盡。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卻還是忍不住躲在墻角瑟瑟發(fā)抖,那時說話還不利索的meimei抓了她的手,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塊糖,輕聲哄她,“jiejie吃?!?/br> 原本的望族千金,一朝被毀,哪還有半點清白矜持可言,不過是仰人鼻息。云華挺直了背,緩緩道:“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天子、是陛下?!?/br> 林渙之穿著一襲石青色錦袍步入大殿,與云華擦身而過,他略略詫異。 “事情辦妥了?”蕭慎對林渙之要顯得和顏悅色些,等他行過禮便給他賜了座。 “回陛下,各處暗哨已布置妥當(dāng),可疑之人俱已監(jiān)視起來,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您立刻就能知曉?!被卮饡r林渙之又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 “裴元壽可還安份?”蕭慎繼續(xù)問。 “中書令中規(guī)中矩,即使與謝瑋相鄰而居,兩家也沒有往來?!绷譁o之道。 中書令職權(quán)相當(dāng)于當(dāng)朝宰相,佐天子總百官,治萬事,其任重矣。除開國皇帝任命的第一任,后來在接任者權(quán)利皆被削弱,但謝瑋任職以來,從未安份,好不容易將其壓下去,新替補上來的裴元壽看著還算堪用,雖然他是謝瑋的門生。 “他有所求,自然安份。”蕭慎感慨,“人有求便有弱點?!?/br> “陛下所言極是?!?/br> “渙之呢?你想要什么?”蕭慎忽然問?!澳闳粲星螅薅ó?dāng)助你達成所愿。朕把諸事都交由你,給你的擔(dān)子委實重了些?!?/br> 林渙之一凜,忙拱手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不敢居功自傲?!?/br> 蕭慎笑道:“你既不愿意說,讓朕替你說吧。待明年開春,朕便下旨為你賜婚,將容家四姑娘許配給你,如何?” “陛下,萬萬不可?!绷譁o之跪下請愿,“容姑娘已有婚配,臣豈能奪人妻子?” “容家姑娘是否婚配,朕不得而知。朕只知道,渙之對容姑娘情有獨鐘?!笔捝靼櫭?,“你先起來說話,朕不是那等多疑的皇帝,此番只是想成全你一片癡心,不為試探。” “但……這終是不妥。”林渙之猶豫。現(xiàn)今世道,女子定親過后便算是夫家的人了,就是有抄家流放的大罪,有婚配的姑娘也是被打發(fā)到夫家去,而不與娘家人共同論罪。容家姑娘雖未正式過門,但已過了文定,他若請旨賜婚,與奪人妻子并無二致。 “朕都不怕有辱名聲,你怕什么?”蕭慎果決道,“這事便這么定了?!?/br> “直接下旨恐有不妥,還是容微臣想個法子,使他們先解除婚約,然后再請陛下賜婚?!绷譁o之頭大,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來討論正事,卻忽然繞到他的終生大事上頭了。今天的皇帝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把他都弄懵了。 蕭慎笑道:“你我相交多年,等你成婚之時,定為你備上一份大禮。” “微臣拜謝陛下。”林渙之暈乎乎地謝恩。 “少年銳氣,你也不過弱冠,別早早染了腐朽之氣。”蕭慎又道。 “……是。”林渙之與蕭慎自幼相識,但隨著年歲漸長,蕭慎的性子越發(fā)陰沉古怪,尤其做了皇帝之后,兩人之間橫越著君臣的距離,愈發(fā)疏淡有禮。 今天蕭慎忽來一招,倒消弭了些君臣之間的距離感。 眼見英明神武的定北候世子也被戲弄得呆愣住,金福公公暗暗偷笑。除了他估計也沒人知道這位陛下早就有毀人婚約的前科了。 當(dāng)年謝大夫人為錦言相看,雖說挑撿的人選不是個個都是如意郎君,但其中也有兩三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佳婿,謝韜也曾意動,但最終一個沒成,后來謝錦言癡傻,謝韜無奈之下欲尋憨厚老實的吳家小兒嫁女兒,但謝韜還沒開口,吳家小兒就訂了親。 世上的事哪有那般湊巧的,還不都是他們家陛下做的。 這點干凈果決上,林大人是拍馬也及不上陛下呀!瞧瞧現(xiàn)在陛下與昭容娘娘夫妻恩愛,就連他這伺候的,也少挨了不少冷眼。 靠著菱花窗,謝錦言覺得鼻頭一癢,秀氣地打了個噴嚏。 “娘娘,可是著涼了?”映雪關(guān)切道。 “無事,大概是哪個碎嘴的在背后嚼舌根吧?!?/br> ☆、第67章 暗涌 “映jiejie,仔細腳下。”回廊下,喜兒左手撐起傘,右手小心提起紅漆木盒,她望了一眼前方的小徑,嘟起了嘴,“這雪落了幾天不停歇,路面濕漉漉老打濕我的裙角鞋面?!?/br> 天冷的凝水成冰,深吸一口氣,肺里都是冰涼的。但再冷的天氣也減不了映雪的高興勁,她得了主子的親口準(zhǔn)許,終得償所愿替了紅繡的位置。謝錦言還取了一對點珠桃花簪給她,簪子謝錦言前兩天才佩戴過,貴重倒是其次,最主要是這份體面,桃花簪戴在頭上,走路都搖曳有風(fēng)。喜兒一向和她走得近,兩人說笑慣了,當(dāng)下笑容滿面道:“你在屋里沒呆夠,索性下回就不叫你出來。娘娘悶了好幾天,可是想出來都沒機會呢?!?/br> “哪能跟娘娘比?!毕矁盒χ蛄嗣虼剑怯心欠葑鹳F,這當(dāng)頭窩在暖閣里鐵定不出來受罪。 “你既怕冷,那我們走快些吧?!庇逞┮沧杂X失言,閉口止住話頭。 穿過一道月洞門,往右走便會出了玉華宮,往左走一段路則是宮女們歇息的小院。在主殿的屋子是給當(dāng)值守夜的宮女住的,平時她們都是回到這邊歇息。 “咦?映jiejie,那不是云華姑姑嗎?”喜兒眼尖,指著前面的人影道。 映雪停住腳步定睛一看,那人很快就走到近前,果真是云華。她身上穿著藍色的女官服,頭發(fā)卻被風(fēng)雪吹得散亂,看起來好生狼狽。映雪對她福了一禮,“云華姑姑這是打哪回來?怎沒披件斗篷,這樣的天兒,可別受了寒。” 云華似乎被她二人驟然出聲嚇了一跳,步子踉蹌了下才站穩(wěn)。她定了定神,見是映雪和喜兒,微抬了下巴,面上又恢復(fù)了平穩(wěn)的神情,反問道:“我的事不勞你不費心。倒是你們,沒在娘娘身邊伺候,跑到這來做什么?” 映雪不喜云華端正自持的模樣,就算以往的身份再尊貴,現(xiàn)在還不是和她們一樣居于人下。偏偏要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做給誰看?就只有娘娘仁厚,對她頗為同情。腹誹歸腹誹,映雪面上還是和和氣氣的帶著笑:“我們奉了娘娘之命去探望碧綺,她摔傷了頭要歇兩天,娘娘特意準(zhǔn)備了藥膏讓我給她送去。” “碧綺受了傷?”云華皺眉,“那紅繡呢,被挪出去養(yǎng)病幾日了還沒見好?” 紅繡的事蕭慎說現(xiàn)在不能揭破,謝錦言對外便說是挪出去養(yǎng)病了。這事出了貼身伺候的幾人,誰都不知道真相。聽云華問及,映雪心里得意卻沒露出行跡,“想是天寒地凍,紅繡著了涼一時半會好不了。她沒好利索,誰也不敢放她回娘娘身邊不是?” “她們兩個一個病一個傷,也是巧了。”云華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是事情敗露了,難怪今天皇帝忽然召喚,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幸好及時表示歸順,不然皇帝定會拿她開刀。現(xiàn)如今只得好好迎合宮中那位女主子,事后觀情況再徐徐圖之。 “誰說不是呢?!庇逞┛捎锌蔁o地回了一句,“不陪姑姑閑聊了,婢子還急著辦完了事回去交差呢?!?/br> “嗯,你去吧。”云華點了點頭,與她錯身而過。 進了左邊的長廊,映雪才回頭沖她啐了一口,“身邊連個小丫頭都不帶,一頭一臉的狼狽相,誰知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喜兒垂頭沒有說話。宮里的規(guī)矩,不允許隨意行走,出來辦差得有主子的對牌不說,還不能落了單。云華能單獨行事,也是因為有著女官的身份,和宮女從品階上來講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加之她態(tài)度倨傲,映雪看不過眼,背后詆毀句也算消消火氣。 “映jiejie,還趕著去碧jiejie那呢?!毕矁撼读顺队逞┑男渥有÷晞竦?。反正兩個人她得罪不起,只裝作沒看見。 映雪轉(zhuǎn)過身來,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又露出笑意來,“走吧,到了地方你在屋外頭等我就是了,一會兒就成。回去了請你吃糖,” “噯?!毕矁喊氪蟮墓媚铮仓来虬缱约鹤⒁怏w態(tài)了,她不愛吃甜的,但還是高高興興應(yīng)下來,彎著眼睛道:“謝謝映jiejie?!?/br> 碧綺和紅繡一個房間,靠門種有紫藤蘿,到了暮春,推開門窗就見紫色的花兒一簇一簇的,很是好看。 據(jù)說這是紅繡最喜歡的花,映雪嘲諷的彎了彎嘴角,讓喜兒上去叩門。 碧綺身穿的家常襦裙,上身披了件薄棉襖,頭發(fā)只挽了個圓髻,鬢角都沒梳整齊,兩邊垂落了不少發(fā)絲,額頭那片淤青看著比昨日更嚇人了些,黑紫黑紫的,襯著白凈的臉,極是醒目。她抬頭見是映雪,臉色一沉,手扣在門上,一副隨時準(zhǔn)備閉門謝客的架勢,“你來做什么?” 映雪被她的淤青嚇了一跳,碧綺這幅模樣,可見一夜也沒歇息好,她因紅繡的事是真的傷了心?!拔曳盍四锬锏拿顏斫o你送藥膏,順道看看你的傷?!庇逞┹p巧地把半掩的門推開,她先是抬出娘娘的名號,又笑臉迎人的,碧綺果然松了手,放她進了屋。 屋里的溫度和外頭竟差不多,碧綺做出驚訝的樣子,“炭火也不曾生,你怎受得了?”說完忙招呼喜兒去生火盆,順勢提銅壺?zé)藷崴?,自來熟的沏了茶,倒了一杯送到碧綺手里。“可別這么折騰自己了,娘娘今日飯食都不曾多吃,說熬湯的火候不夠,比不上你的手藝,吃的不順心呢?!?/br> 碧綺手指冰涼,觸了溫暖的茶杯就緊緊握住,垂頭低語道:“我等會收拾收拾就去給娘娘做羹湯?!?/br> “也不看看你臉上的傷,別把娘娘嚇著了?!庇逞┼凉值?,把盒里的藥膏取出來,蓋子一擰開,淡淡的清香飄出,光聞這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東西。映雪就著剩下的熱水給碧綺擦了臉,邊幫她抹藥邊說道:“這藥膏抹了不僅傷好得快,還能潤膚呢,晚上睡前別忘了自己再抹抹。這可是好東西,就這么一點,放到外頭去賣要好幾十兩呢?!?/br> 一連串的動作到底讓碧綺臉色緩和了,她本就不是什么心冷硬氣的人,“你就知道算計銀子,宮里又不曾少了你吃穿。” “我也是怕了,從小就被爹娘賣進宮,不多給自己攢點體己銀子心里不安生?!庇逞﹪@道,細細給她抹勻凈了,擦了擦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紅繡的事,你別怨我,她做下的事……” 映雪身世可憐,碧綺早就知曉,她抬起頭打斷映雪的話:“我沒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自己,沒早點察覺紅繡的心思,及時規(guī)勸她?!?/br> 察覺到了你也未必能勸得了,映雪心里想。經(jīng)過一天,碧綺的心也平靜下來,她細細回想,其實紅繡早就不對勁了,只是藏得深沒被她揭破而已。 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她也不會去猜疑自家姐妹。“紅繡本就比我年長一歲,若是還在侯府是可以婚配的年紀(jì)了。她性情再穩(wěn)重不過,二夫人選了她到娘娘身邊,也是想讓她好好照看娘娘,我還是沾了她的光才能當(dāng)上大丫頭。當(dāng)初二夫人還許諾我們倆作為娘娘的陪嫁,定會給我們挑個好夫婿,日后好做個妥帖的管家娘子。誰知道進了宮,她竟對皇上起了心思,以致到了如今的地步。我真是沒想到呀。” “誰讓這宮里只有皇上一個男人呢?!庇逞┗瘟嘶尾璞?,茶水漾出水波,她趕緊用帕子擦了沾上的水跡,安慰道,“你也別想太多了,她做錯事娘娘怪不了你,等傷好了繼續(xù)再繼續(xù)去當(dāng)差。咱們還和從前一樣?!?/br> 怎么可能和從前一樣呢?碧綺沉默半響才道:“你先回去吧,在娘娘面前替我告?zhèn)€罪,明兒我就回去當(dāng)差?!?/br> 喜兒在外間守著一個小炭爐暖手,豎著耳朵聽了會,沒聽見聲兒,片刻工夫見映雪出來,她忙站了起來,“映jiejie,碧jiejie沒和你說話呀?” “她精神不好,我們不打攪了,走,回去吧。”映雪笑道。 屋里坐了片刻,雪下的愈發(fā)大了,細細密密的?;厝サ穆飞蟽扇硕紱]吭聲,下意識加快了腳步,進了主殿才算松了口氣。云華又在彈琴,映雪撇了撇嘴,邊拍身上的雪邊對喜兒道:“一會兒娘娘該用午膳了,我去灶上看看,你去稍間看著爐子?!?/br> 用過飯食,云華告辭離去,映雪才湊上去,把碧綺的話圓了圓給謝錦言說了。今早謝錦言提了句碧綺,說要遣人給她送藥。映雪一聽主子對碧綺掛念,立刻主動要求自己送去,她前頭才告發(fā)了紅繡是表忠心,現(xiàn)在得了實惠也不能露出難看的嘴臉,總得顧念共事的小姐們,表明她不是個涼薄之人。 “那丫頭實心眼,你能說會道,得空多勸勸她,別生分了才是?!敝x錦言如是說。 “奴婢與碧綺都是性子直爽的,沒了那彎彎道道,自然能處到一塊去,娘娘寬心?!庇逞┬Φ?。 謝錦言笑了笑,飲了一口蜜茶又放下,拿起了本書看。映雪識趣退到一邊候著,云嬤嬤從稍間過來,她梳了個油光水滑的高髻,帶著兩支素金釵,嘴角抿得緊緊的,看起來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她今日又把謝錦言常用的東西過目一遍,一件件理清了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