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秉著家丑不可外揚,李氏立即把金玦焱的說辭重復了一遍,不忘補充強調二人有多恩愛。 劉氏撇撇嘴,顯然不信:“昨兒晚上你們那么折騰,當我不知道?” 昨天晚上,清風小筑的動靜的確大了些,可以說一直持續(xù)到今天早上,害得劉氏興奮得都沒睡好覺。 “而且我聽說……”劉氏的老眼在阮玉身上刮了刮:“你們二人至今尚未圓房?” 阮玉的臉騰的紅了。 古代這種事,可不像現(xiàn)代那般關上門就可自說自話的。在新婚的第二日,要由喜娘奉上元帕,借以證明女子的清白。如今這個物件一直束之高閣,究竟是要以二人關系不和還是她的不夠貞潔來作解? 話說金家二老尚未追究,她一個三房的老太太干什么刨根問底? 豈料劉氏還掃了金玦焱兩眼:“老四,你的身子可得注意了,總出去胡混,終是不妥啊……” 什么意思? 盧氏的眼睛都瞪圓了,這老虔婆竟然說我兒子……不能人道? ☆、026互幫互助 金玦焱的臉也掛不住了,但是他總不能站起來說“我行,我真行”,或者直接謙虛“您老人家說的是”? 一時之間,場面陷入僵局,方才那套說辭顯然擋不住孫劉二人的熊熊八卦之心了。 難道說,昨天金成事跟金成業(yè)沒在二房這邊占到便宜,于是拿金玦焱來說事? 二房兒子是多,但只有金玦焱是嫡子,若是嫡子有了什么麻煩…… 阮玉站起身,端端福了個禮:“三嬸過慮了。其實是四爺練的功,說什么若有大成,就要保童子之身……” 這等要事由一個新嫁娘宣諸于口,的確有些羞澀。 阮玉適時的低了頭,完美修長的頸子勾出優(yōu)雅的弧度,露出的小半張臉如點染了胭脂般紅潤嫵媚。 金玦焱是不是童子之身她不知道,多半不是了,因為古代男人“破瓜”都早,更何況他還不是沒有那個條件。此番站出來,無非是還他此前替自己解圍的人情了,雖然他未必是有意為之。 金玦焱則有些心情復雜的看著她,不僅因為她能夠挺身而出,化險為夷,還有……這個絕妙的理由她是怎么想到的?真是…… “二嫂,我早就說,好好的孩子,讀讀書也就罷了,咱們金家也不是養(yǎng)不起,偏偏要練什么功,是打算行俠仗義還是打家劫舍?你瞧瞧,都……都練傻了不是?更可氣的是二哥,還逼著他練。我還記得老四七歲的時候,我來探望二嫂,一進門,就見他在大太陽底下曬著,沒一會,下了大雨,二哥也不讓進屋,說什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你們可就一個嫡子啊,怎么忍心?這會又要保什么童子之身?老四都多大了?二十了吧?旁人家的孩子二十的時候兒子都能上樹掏鳥窩了,就說老大,老二,老三,不也早早生了兒女?二嫂,你就不著急抱孫子?” 劉氏此言可謂情真意切。 她也沒法不信,因為老四屋里鬧得熱鬧,二房再怎么捂著,可紙包不住火,所以任是天塌下來她也不信阮玉會為金玦焱說謊。 這話卻的的確確說到盧氏心坎里去了,可是那倆人的狀況,分明就是拒絕給她生孫子,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阮玉。 于是,她忍不住又瞪了阮玉一眼。 阮玉垂眸斂眉,神色平靜,倒是金玦焱,擱在膝上的手不覺動了動。 劉氏兀自喋喋不休,還邀請孫氏力勸盧氏。 這不是裹亂嗎?盧氏的話他們若是肯聽,還能鬧成今天這個地步? 姜氏見勢不妙,急忙插嘴道:“這事不急,待爹回來……” 盧氏正被吵得頭暈,聞言氣哼哼道:“老爺一大早就出了門,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金成舉早早出了門,隨同而去的還有金成事、金成業(yè)以及玦字輩的三個兒子,難道是昨天的事沒談攏,今天要繼續(xù)商議? 阮玉跟金玦焱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的對到一起,又各自飛快調開。 一時之間,屋里人各自心思,瞬間沒了動靜。 ******** 回來的路上,天光已經(jīng)微微的亮了。 二人很安靜,以至于跟在身后的春分、夏至和百順首次沒有感覺到只要兩個主子一碰面就會迸發(fā)的滾滾殺氣。 到了院門口,金玦焱抬了頭,但見靛藍的匾額上浮雕著“清風小筑”四個大字,似也沒昨日初見時那般不順眼了,而且還仿佛真的感受到一股清風,帶著秋末特有的冷香,令人莫名的心底敞亮。 低頭看看阮玉,只見她微勾著頭,眼底的青暈似是比出來時更重了些。 她應當還是顧念著他的吧?或者說她已身為金家的人,所作所為自是要為金家打算? 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實這一路上,他一直是想要謝謝她的,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而且她一直是他厭惡的人,他也沒法拉下架子開口,而眼下就要“分道揚鑣”,他捏了捏拳,努力平靜語氣,端出個自認為不卑不亢又比較溫和的表情:“累了吧?回屋歇歇,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事……”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拿驚異的眼光看他,就好像在欣賞一個怪物,百順還轉了腦袋,意圖觀察太陽打算從哪出來。 他有些尷尬,頓提高了嗓門,本想說“爺關心四奶奶理所應當,有什么大驚小怪”,出口卻成了:“讓你歇就歇著,爺說話不好使嗎?” 阮玉看了看他,垂眸,唇角抿一絲笑意:“當然好使,妾身謝四爺關心?!?/br> 的確,他是要關心她的,只是她那表情,那語氣,怎么好像帶著一股子嘲諷?就好像,就好像……難道他像個不折不扣的傻瓜嗎? 這個女人就是討厭,自以為為他解了圍,為二房挽回了顏面就巴望人頂禮膜拜嗎?今兒的事若要追根究底,到底是誰的錯?誰的錯? 可是這個女人已經(jīng)往院里走了,難道她不知道男人為天,她永遠得靠邊站嗎? 一時間,怒火熊熊,甩開步子,風似的就從阮玉身邊刮了過去。 阮玉見他袍擺飛揚,暗地里翻了個白眼,賤人毛病就是多,不定時抽風乃其一大特色。 金玦焱卷到東跨院門口,剛要抬腳,璧兒打里面走出來,嬌嬌柔柔的福了個禮:“爺,匾額已經(jīng)送來了?!?/br> 金玦焱立即大喜過望:“掛起來,快掛起來!” 兩個小廝扶著梯子,千依則舉著牌匾在門楣上找位置:“這樣行嗎,四爺?” “往左一點點……往右一點點……高了高了……哎呀,低了低了……” 阮玉幾人經(jīng)過時他正在大呼小叫,瞥見她們,嗓門更亮了。 阮玉抬眸,但見一塊四尺長兩尺寬的黑色匾額在院門上移動,比她的“清風小筑”宏偉了兩圈不止。轉圈皆拿金色滾了,中間三個大字鐵畫銀鉤,烈焰騰騰。 也正應了這氣勢,其名曰為“烈焰居”。 “爺,您這字越來越瀟灑遒勁了,有書圣的風采!” 百順小步上前,狗腿似的給只動嘴吆喝的金玦焱又是捏肩又是揉胳膊,就好像他出了多大力似的。 這字是賤人寫的? 阮玉不由再次抬眸,仔細觀瞧,然后心里得了個結論……都說字如其人,想也未必。 不過這分張揚與跋扈,倒是體現(xiàn)了個淋漓盡致。 但不知取了這么個名字,所謂何意? 百順就像能聽懂她的心聲似的,一邊捏吧,一邊討好道:“到時任她吹什么‘風’,咱這‘火焰’都會越燒越旺。是吧,四爺?” 阮玉腳下一滯。 敢情這“烈焰居”是沖著她的“清風小筑”來的,是要取“風助火勢”的彩頭嗎? 回了眸,正對上金玦焱的得意。 她也不禁一笑……賤人,別太囂張,小心一股大風把你給滅了! ******** “四爺,她……” 四奶奶居然就這么走了,昨天四爺教他說這么套辭時,就想看著四奶奶如何暴跳如雷,可是,她怎么就走了呢? 金玦焱放下胳膊,也不理百順,只看著那一行人走過院子,進了主屋。 百順瞧著主子披散在肩頭的黑發(fā)于風中抖動,不覺瑟縮了下肩膀。 他就覺得,四爺跟四奶奶過招,就沒一次贏的。 這“烈焰居”是掛上去了,可是四奶奶的小“風”也不吹啊,四爺?shù)摹盎稹睈炘谶@,長此以往,還不得嗆了煙啊。 可是他也不敢說,這主子間的事,哪有他多嘴的余地? 瞧人家千依,雖不是家生子,可是特別招主子待見,最近也不知做了什么得主子眼的事,忽然發(fā)達了,一向小氣巴拉的家伙竟然說今兒晚上要請兄弟們喝酒。 他有些不平衡,想要跟主子講千依的小話,卻見主子就立在那,半晌沒動,只直勾勾的盯著主屋的門口,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對了,昨兒個他們往外搬東西時,四奶奶也在命人往里搬東西。 那些物件都來自丞相府。 丞相此番嫁女,八成是把府里的寶貝都陪過來了。那些寶貝,除了皇上賞的,還有各方官員送的,怕不都是價值連城吧,四爺這等視寶如命的人,如何不動心? 可是昨晚就被攆出來了,要如何上前一探究竟? 而四爺?shù)男乃迹钋宄?。若是被他惦記上一樣寶物,真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非要弄到家里才踏實,就算得不到,看上一眼,摸上一摸都是莫大的滿足。 可是眼前就有這么一大堆寶貝,卻偏偏只能看著……不,看都看不著。 若四爺能像二爺……卻偏偏是個極要面子的人,這不要四爺?shù)拿鼏幔?/br> 對了,四奶奶如今不語不動,莫不是就掐住了四爺?shù)拿},專拿那些東西吊著四爺? 這也太殘忍了吧? 不行,他堅決不能讓四爺受罪! 小眼睛轉了轉……這事若是干得好了,千依?哼,到時你就等著看我請兄弟們到聚仙樓吃席面吧! ☆、027不情之請 這幾日折騰得不輕,阮玉回屋就倒床上睡了。 春分幾人各處理各的事宜,也得了她的囑咐,不要去吵她,出出進進皆輕手輕腳,只留了立冬在宴息處守著。 立冬得了如花,歡喜得什么似的,給如花做了各色小衣,再鑲上花邊,還拆了自己的珠花、項鏈為它打扮,可是如花不領情,動不動就朝她叫兩聲。 只不過這個秋日的下午,陽光很暖,透過琉璃窗格照進來,曬得人懶懶的,于是如花便乖乖伏在立冬懷里,立冬則勾著頭,小雞啄米般一頓一頓。 迷蒙中,感覺如花猛的一動。 立冬頓時驚醒,睜開眼,正見李氏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往里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