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jié)
阮玉也笑了笑:“可是你……” “剛剛還說我不相信你,可是你相信我了嗎?”金玦焱作勢虎起臉。 阮玉想想也是,可這兩件事怎么能一樣呢? “放心,”語氣忽而變得輕柔:“你只需好好在家待著,該吃吃該喝喝,沒事逗小家伙玩玩,但是要注意,不要出去亂走了……” 他只是擔心,他不在,李氏等人不知又要想出什么幺蛾子。他倒不是懷疑阮玉的本事,然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你只需好好在家,等我回來……” 此言一出,氣氛忽而變得曖昧,屋子霎時靜下來,只能聽見鸚鵡喉嚨咕嚕著,然后歪了小腦袋,拿綠豆樣的眼睛打量他們。 “阮玉……” 金玦焱的喉嚨有些發(fā)干,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手掌下滑,想要抓住阮玉的手。 “奶奶……” 立冬忽然闖進來,見此情景,急忙縮了回去,人卻在外面嚷著:“我就是想問問我今天能留在這吃飯嗎?”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 心中似乎一直繃著條弦,就等著被輕輕一撥,然后奏出好聽的弦樂,可是此刻,卻被一根突如其來的手指弄斷了。 二人對視一眼,再尷尬調開。 頓了頓,阮玉轉身出去了。 金玦焱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轉頭,將手放到鸚鵡腦袋上。 鸚鵡先是一躲,隨后靠近了他,將口中的墜子放在他的掌心。 ☆、277離別之夜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倆人隔著兩堵墻,躺在各自的床上,一個拿著杯子,一個捧著桶,說了好幾次“早點歇著吧”,可是依舊靜靜的聊著。 誰也沒有提離別,雖然金玦焱明天就要走了,他們只是在聊天,也不知都聊了什么,只是覺得有無數(shù)的話要說,怎么說都說不完。 停了一會,金玦焱對著木桶笑了笑:“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在胡編亂造,可是為什么他們都說你算得準呢?你知道嗎,你這個月的《算命不求人》印了近一萬冊,還是不夠賣。方卓說,他現(xiàn)在最痛苦的就是總有人來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寫書的神仙住在哪……” 阮玉的笑聲打桶里傳過來,這么近,又是那么遠。 “若說我是胡編亂造,你不也一樣?說什么有錦囊妙計,其實是讓人把那驢餓了七天,然后又拿了棍子暴打一頓。驢受了委屈,自然要去找主人,自是找到了偷驢的人。眾目睽睽,那丟了的驢就在馬廄里拴著,他也抵賴不得。也幸虧那些人早前在‘僅此一家’門口鬧得厲害,又到官府備了案,那家伙見風聲緊,才沒敢把偷來的驢出手,結果便宜了你。所以如果說神算,哪個有你厲害呢?” 半嗔半喜的聲音就這樣搔著他的耳邊,還帶著回響,弄得他的心頭一個勁發(fā)癢。 “其實若要騙人,道理都是一樣的……” 金玦焱聽到桶里似乎傳來窸窣之聲,想是阮玉換了個姿勢。他也跟著翻了個身,臉沖墻。 兩堵墻的那邊,就是阮玉,她現(xiàn)在是不是也隔了墻壁,“望”著他呢? “以前看過一個故事。三個書生找算命先生問,他們此番科舉能中幾人?算命先生豎起一根手指。過后,有人問他,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人能考中?算命先生道,這是誰說的?這一根手指學問可大著呢,可能考中一人,也可能只一人不中,還有可能一個都不中……” 金玦焱忍不住笑起來:“你就是這樣糊弄他們的?” “其實算命這種事,就是兩頭堵,說得多了,總會中個七七八八。比如我說某人會有災厄,若是他剛好經歷過,定是認為我準。若是沒有,他一定會處處留意,到處印證我說的對不對,到時哪怕是砸了小手指他都會覺得此卦靈驗。而若是始終沒有,那只能說明他非常小心,躲過去了……” 金玦焱大笑出聲,又突然意識到深更半夜嚇到人不好,于是趕緊閉嘴。 “壞人……”他輕輕吐了句。 “我怎么壞了?”阮玉的聲音傳出來。 你當然壞,讓我稀里糊涂的就喜歡上了你,發(fā)覺之際,便已不能自拔,任你怎么折磨我,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什么也裝不進去了。 為了看你開開心心的樣子,我努力改變自己,只想成為你心中頂天立地的男人,讓你不再因為我而被人擠兌、嘲笑,成為所有女人羨慕的人。 我不知我還能為你做什么,不管以前我有多么不好,從今以后,我只希望我展現(xiàn)給你的都是我的好,我只希望你能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阮玉……”他輕輕的喚著,臉頰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桶沿。 —————————— 一個巡夜的小廝吃壞了肚子,一路拉了好幾回了。 這會,他提著褲子站起來,頭暈眼花的往前走。 他也弄不清自己走到了哪,只覺腿上一絆,整個人便往前一撲。 不知是什么啃進了嘴里,黏糊糊臭烘烘。 他呸呸了半天,火就來了。 再看絆自己的是根繩子,當即想也沒想,提起隨身的刀就砍了下去。 —————————— 金玦焱抱著桶纏綿了一會,只覺身子熱得難受,像火燒似的,而且這熱是由里向外發(fā)散,讓人都不知該怎么澆滅。 而且某個部位又開始發(fā)脹了,叫囂著要爆炸,他不得不調動功力,堪堪將它壓下去。 這一番折騰下來,便出了場汗,整個人有種虛脫的感覺。 他抱著桶,忽然沖里面來了一句:“你個妖精!” 美滋滋的等著阮玉回應。 可是半晌沒有動靜。 “阮玉……妖精……妖精……阮玉……” 他唱歌般的小聲喚著,還捎帶想象阮玉氣急敗壞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次他被老爺子“陷害”跑到她房間里時她穿的是什么來著? 薔薇粉銀線浣紗寢衣,白綾細摺裙……料子都很單薄,一切曲線都若隱若現(xiàn),如風拂柳,可真美啊…… 唇角不自覺的泛起一線亮光,然后某個部件再次蠢蠢欲動了。 他有些懊惱的往門口看了看。 阮玉自是不會出現(xiàn)的。 夜可真難熬??! 今天他怎么就從主屋出來了呢?明明丁嬤嬤沒有現(xiàn)身,明明阮玉也沒有驅趕他,他是腦子進水了嗎? 他捶了兩下腦袋,沖木桶喊:“阮玉,睡著了嗎?” 沒有回音。 難道真的睡著了? 提高音量:“阮玉,阮玉……” 還是沒有反應。 他急了:“阮玉——” “四爺,什么事?” 百順半閉著眼睛打著呵欠站在門口搖搖晃晃,然而他很快出現(xiàn)了更為嚴重的搖晃。 不,是震蕩。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一個物體向他沖過來,他剛要躲避,便被重重撞了一下,下意識的把住了門框才沒有摔倒。 待到沖擊過后,他望向夜光鋪灑的屋子。 “四爺,四爺……” 沒有人應聲。 可是他方才明明聽到四爺在叫。 難道是在做夢? 他的還是四爺?shù)模?/br> 百順四處瞅了瞅,躡手躡腳向金玦焱的江寧撥步描金大床走去。 石音色的錦鍛帳子掀了半邊,像老太太沒牙的嘴。 是的,四爺?shù)乃嘁幌虿缓谩?/br> 他撩了剩下的半面,打算給四爺掖掖被角,可是…… 他霍的瞪大眼睛,又使勁揉了揉。 天啊,四爺……四爺不見了! —————————— 阮玉平躺在床上,手握杯子貼在胸口,不斷回放下午的事,回放他跟她說過的話,心里甜甜澀澀,說不出的復雜。 明天他就要走了,說是很快就會回來,然而誰都知道事情不那么輕松,卻努力營造著輕松的氣氛。 晚飯后,他便走了。 臨走前,他回頭瞅了她一眼,那目光…… 那一刻,她忽然想對他說,留下吧! 轉瞬就被自己的大膽嚇到。 若是她說出口,他會不會以為她…… 然而就是這么一瞬間的猶豫,他便邁出了門檻。 她頓生出后悔,可是她能怎么辦?追出去? 到底是不能的,于是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烈焰居。 此后,她一直想彌補,可是要怎么彌補? 而且日后,若是再…… 她該怎么辦? 于是她開始不斷設想將來可能出現(xiàn)的種種情形,而她要如何表現(xiàn)才會自然得體,才不會被他認為是……放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