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主任……的暗樁？”李鍥像是被逗笑了，“干你們這行的是不是都見風(fēng)就是雨，無憑無據(jù)地還是不要亂說為好?！?/br>
    “就等你這句?！狈檀瓜卵畚⑽⒁恍?，不慌不忙地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一條條分說給你聽，讓你明白你到底失誤在哪里?！?/br>
    “首先，第一次見面，你一眼就認定了聯(lián)系你的葉游是個男人，先與我打招呼?！彼戳艘褂我谎郏暗蚁嘈?，和你聯(lián)系的葉游既沒有透露性別，也沒有告訴你年齡之類的信息。這是為什么呢？杜縝說過，自己被跟蹤了。很可能在我們的人第一次跟蹤她的時候，章學(xué)秉的人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第三方勢力的存在，而且這個人，是個男人。這樣的信息傳達到你這里，自然會讓你先入為主地認為聯(lián)系你的是個男人?！?/br>
    “可是……”李鍥才吐出兩個字，就被伏晏打斷了：

    “是，你可以說，負責(zé)人是男性是很正常的誤解。畢竟從你的談吐中不難看出，你也的確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伏晏象征性地擺擺手，琥珀色的眼眸中流轉(zhuǎn)著嘲諷的光彩，“可是這只是你的第一個失誤。你的第二個，太過明顯的失誤是，你的態(tài)度太過主動了?！?/br>
    “如果是單純的受害者，對于隔了一年之久，突然發(fā)來信息想調(diào)查毀掉自己職業(yè)生涯的人，一般人的第一反應(yīng)大都是懷疑，懷疑是否是章學(xué)秉設(shè)下的陷阱，最后決定無視?？赡悴粌H回了消息，還主動提出見面，這份熱忱，實在罕見。”

    伏晏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輕輕哼了聲：“見面之后，各式各樣的試探就不提了，希望從我們口中打探出已經(jīng)握有的證據(jù)，可惜沒讓你如愿。于是你主動提出了那份手術(shù)方案，因為那是關(guān)鍵所在，估計這也是章學(xué)秉讓你與我們接觸的原因。然后……”他忽然轉(zhuǎn)向猗蘇：“你來說。”

    突然被點名，猗蘇愣了愣，卻還是開口：“在我們提起手術(shù)方案已經(jīng)到手之后，李先生借故離席，也就在當天，章學(xué)秉知道了這個消息，大為恐慌，間接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除我們以外，應(yīng)當無人知曉這個消息，我們的人也沒有主動泄露，章學(xué)秉的消息來源就很可疑了。況且，醫(yī)院的檔案庫只在那一天的下午開放兩個小時，在章學(xué)秉得到消息時，檔案室已經(jīng)對外關(guān)閉，他是沒有可能親自去確認手術(shù)方案的安全狀況的?！?/br>
    她頓了頓，有些憐憫地弱了聲氣：“所以，只可能是李先生您傳遞的消息?！?/br>
    李鍥瞪了她片刻，訕笑說：“這也只是時間對上了……只是猜測對吧？沒有證據(jù)，怎么能這么說呢？”

    “可你還犯了一個致命的失誤?！狈逃迫坏貞?yīng)對，沖著李鍥一抬下巴，“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圣誕快樂！

    【劇場】

    [系統(tǒng)]伏晏對玩家謝猗蘇施放生活技能【蓋衣服】

    [系統(tǒng)]玩家謝猗蘇沒有察覺【蓋衣服】狀態(tài)

    [系統(tǒng)]玩家夜游對玩家謝猗蘇釋放技能【壁咚】

    [系統(tǒng)]玩家謝猗蘇對該技能免疫

    伏晏、夜游：……

    李鍥的失誤到底是什么呢？這章我寫得很爽嘿嘿嘿

    ☆、烈火見真金

    “可你還犯了一個致命的失誤。不是嗎？”

    “致命失誤……”李鍥還在努力維持謙恭的神情，卻愈發(fā)使面容扭曲起來，額頭也微微見汗，嚅囁了許久都未能成句。

    李鍥的反應(yīng)顯然都在伏晏的預(yù)料之中，他的神情漸漸多了一分無聊和微不可見的失望，仿佛對方的掙扎實在太過無趣且徒勞。他沉吟片刻，含笑向李鍥一敬：“李先生和我們說的的確都是實話，可說的，卻未必太多了。”

    “有件事，實在太過異常了?！狈填┝蒜⑻K一眼，“如果不是她難得的發(fā)揮，說不定你還不會那么快暴露呢?！?/br>
    猗蘇全身一震，飛快眨了幾下眼。

    “明白了？那么就由你說給李先生聽罷。”伏晏難得神情柔和地面對猗蘇，拍拍她的頭。

    猗蘇和他對視片刻，一頷首，吸了口氣，緩聲道：“這個失誤的關(guān)鍵，就在于李先生說的是實話，而且是雙方都了解的事實?！彼а劭聪蚶铄浀难劬Γ諗苛吮砬椋骸翱墒?，這是李先生不應(yīng)該知道的事。”

    面對猗蘇，李鍥強行擠出一絲笑：“謝小姐的話，我不大明白……”

    “杜縝，”猗蘇沉聲道，“李先生在這兩次見面都提到了杜縝?！?/br>
    李鍥疑惑地重復(fù)：“杜縝……這有什么不對？”

    “我們是杜縝的合作人，受她所托，自然知道她的事?？墒?，李先生又是為何會知曉，我們背后的雇主就是杜縝？”猗蘇看著李鍥面色數(shù)變，輕輕說下去：“從頭到底，在您面前，我們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杜縝。可您卻對她的事知之甚詳，談起了她和楊彬的關(guān)系，將她當做我們查案的同伴看待。除了您是章學(xué)秉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合作人的內(nèi)情以外，這難以解釋?！?/br>
    李鍥的面色灰敗，他近乎癱在了座椅上，眼鏡滑到鼻端，眼珠亂轉(zhuǎn)，嘴唇翕動了半晌才找到了辯駁的力氣，站起身來：“這都是假的！都是章學(xué)秉的詭計，為了轉(zhuǎn)移你們的視線！我?guī)退夷苣玫绞裁春锰?？因為他，我還不是被迫到私人老板手下，被同期的同學(xué)恥笑？你們倒是說啊，我為什么要幫他！”

    伏晏憐憫地搖搖頭，偏頭看著李鍥：“您和章學(xué)秉窮途末路的時候，都只會將責(zé)任推卸給對方啊。還真是一丘之貉?！彼蛞褂问疽猓骸安环翆⒗钕壬紡恼聦W(xué)秉那里拿到了什么好處，詳細講一講?！?/br>
    “首先是調(diào)職，其他人都是表面的平調(diào)或者下放到重要崗位，只有你是跳槽到了私人醫(yī)院。我查了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做手術(shù)的時候，似乎對某個品牌的麻醉穿刺針和導(dǎo)管情有獨鐘，常常大量購進最新款。可是這個品牌，似乎之前和你所在的私人醫(yī)院，并沒有什么合作關(guān)系，按理未必能優(yōu)惠價拿得到這些新貨，而醫(yī)院也沒理由用高價購買不熟悉的牌子。所以我就順手查了一下試驗中心的進貨情況，嗯……”夜游狡黠地笑了，“同一個牌子，連經(jīng)銷的代理都是同一人，是姓許對吧？”

    “以前我在試驗中心就是和他合作的，之后一直保持關(guān)系，有什么不對？”

    夜游煞有其事地點頭：“是沒什么不對，只不過這位許先生開給章學(xué)秉的發(fā)票額比實際的采購額，要高上不少啊。我再順手查了一下你們的賬戶，嗯哼，有些資金的流動很奇怪哦?！?/br>
    他朝著李鍥眨眨眼：“這些話，還是說的含蓄一點比較好。雖然這些數(shù)據(jù)我也弄到手了就是了……”

    李鍥無力地辯駁：“這個……業(yè)內(nèi)都在這么做……”

    “好好好，那么來說下一條?！币褂握Z氣輕快，“李先生在現(xiàn)在的單位拿到的薪水，可要比在研究中心高多了吧？好好，這是您實力掙來的結(jié)果?？墒前　愕耐履玫木蜎]那么多了。這很奇怪吧？就算是有名大醫(yī)院調(diào)來的，這工資差也實在太聳人聽聞了?！彼蛄藗€響指：“我就查了查你家老板，他居然和章學(xué)秉是姻親哦……”

    “不管怎么說，跳槽到事業(yè)死對頭的圈子里，未免也太無謀了？況且這種情況下，還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拿著大把高薪在這里消費，在外頭和想進來實習(xí)的女護士……咳，反正你們懂的?？傊钕壬鷮嵲谑翘珔柡α恕！币褂闻づゎ^，“嘛，差不多就是這樣，還有些料我也懶得挖?！?/br>
    伏晏點點頭：“如何？”

    李鍥如同泄氣的皮球，顫抖著說：“你們……你們究竟是怎么……”

    “這是變相承認？”伏晏在桌子底下摸了摸，將一個細長的方形東西在手里一揚，“都錄下了?！?/br>
    “楊彬那時候……我沒有出力啊……我只是勸勸他不要擰巴，真的只是這樣！我也沒想到他會自殺，我真的以為他頂多會被重新分配！只是因為我知道章學(xué)秉的事，你們就……”

    伏晏顯得無動于衷：“不管你有多少苦衷，楊彬的債，你逃不掉?！?/br>
    “所以李先生，您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是和我們合作。”猗蘇柔聲說。

    李鍥喘著粗氣瞪著三人，抓起酒瓶灌了一口下去，粗聲道：“你們要怎么樣？作證？”

    “這個我們自有安排?！狈绦α诵ζ鹕?，“多謝款待?！?/br>
    “還有，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哦。不過李先生是聰明人，對吧？”夜游好死不死地補上一句，眨眨眼。

    猗蘇微微一欠身，跟著其余兩人走出雅間，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李鍥的樣子，著實凄慘，和之前信誓旦旦說著“女人還是不要太能干”的意氣風(fēng)發(fā)，真是云泥之別。可她并不覺得有多可憐，只覺得這世道有些荒謬可笑。

    剩下的疑問，就是章學(xué)秉為何要鋌而走險，以及倪慧芳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這些問題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章學(xué)秉已經(jīng)被拿捏住了死xue，人證物證俱在，消息透露出去，他的一生，也就完了。

    真相對他們而言，只是完成任務(wù)可供余興的附加品。

    猗蘇卻終究忍不住發(fā)問：“章學(xué)秉為什么要那么做？”

    伏晏興致怏怏地一聳肩：“沒興趣?！?/br>
    “是院士頭銜和試驗中心的經(jīng)費吧?！币褂螀s認真地回答，“他評上院士，也就是半年前，申請材料的準備階段，正是那場手術(shù)前后。想要抓個成果，為履歷添上一筆，增大勝率，也是人之常情?！?/br>
    “那么為何在出了事故之后，醫(yī)院高層還會全力支持他？而且，病人的家屬就不會鬧起來？”

    伏晏扯扯嘴角，涼薄地插口：“手術(shù)前，病人和家屬肯定都簽了萬全的知情同意書。出了事也無法斷定真的是技術(shù)問題，也有可能是病人自身病情惡化。至于醫(yī)院高層么，能不讓全力運作的院士半途而廢自然是好的。能賺錢的新技術(shù)，為何不推廣？”

    “嘶，老大你別說得那么滲人……再如何，醫(yī)生還是想救更多人的。”

    伏晏睨了夜游一眼：“也許吧，但說到底也不過是自我滿足?！?/br>
    猗蘇無言地和夜游交換了一個無言的眼神。她若有所思地垂下頭：“那么，接下去就是將證據(jù)交給杜縝，讓她自己處理了？她一定會還楊彬清白的。”

    “楊彬的意思，卻是另一番模樣呢?！狈趟菩Ψ切?，“還要和杜縝見一面?！?/br>
    “倪慧芳的筆跡很好弄，我來辦，那個女人就交給你們了……實在太麻煩了……”夜游撓了撓頭，打了個哈欠，“困了，回去睡覺?！?/br>
    伏晏挑挑眉：“今天我不回去了，把臥室讓給我。”

    這顯然觸碰到了夜游的底線：“不行。”

    “你不是自詡在哪都睡得著么？”

    “唔……這是我租的房子，沒有床我睡眠質(zhì)量會下降啊……”夜游揉揉眼睛，散散漫漫地說，“嘛，我和謝姑娘睡一間房也行?！?/br>
    猗蘇被他的大膽發(fā)言嚇了一跳。

    伏晏眉頭壓了壓：“夜游?！?/br>
    “好好好，老大生氣了好可怕……”夜游扁著嘴，“臥室我和老大一人一半行不行？”

    “夜游?！?/br>
    “那個……我對這個不講究，我睡廳里好了?！扁⑻K試圖緩解氣氛。

    伏晏淡淡一眼撩過來：“沒你的事。”

    “我……睡沙發(fā)……”夜游垂頭喪氣地皺著臉轉(zhuǎn)身，拖著步子遠去。猗蘇要加快步子，卻發(fā)覺伏晏似乎毫無跟上去的意思，躊躇片刻，還是維持了步調(diào)和伏晏走在一處。

    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說話。

    猗蘇覺得這樣一路走回去實在古怪，便尋了個話題：“剛才那些線索，都是夜游一個人查到的？”

    夜游一口一個“順手”，可若真是他一人之力，他的能力未免強到可怕……

    “大部分只是查個大概，能夠說出來鎮(zhèn)住李鍥?！狈桃膊涣呦Щ卮?，“就這點工作量，也夠他白日里渾渾噩噩了?！?/br>
    “那君上也不多尋幾個幫手替他分擔點？”

    猗蘇的問題把伏晏逗笑了，他抬抬手似乎又要敲她，動作卻頓了頓，最后改作了在虛空一揮：“若是他能力外的工作，那廝自然會推開不做?！彼菩Ψ切Φ乜粗⑻K：“不是人人都會像謝姑娘一樣死心眼。他啊，精著呢?！?/br>
    “也許我的確稍有些死心眼?！扁⑻K卻沒像往常一樣反駁回去，反而垂了眼睫緩緩開口。她說著抬頭沖著伏晏一彎唇，路燈明明暗暗的燈光下，她的笑容在燦爛驕矜里頭還有種說不出的平靜：“我的確不夠聰明，也不夠強，但我覺得我這樣也挺好?！?/br>
    伏晏怔了怔，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兩面落葉色的鏡子，燈光在其中閃閃爍爍，卻不是眼底的本意。他的心思，潛藏在更深的底下，根本捉摸不到痕跡。

    “我后來仔細想了想，你和我的想法都沒有錯。直覺能讓我最快接近結(jié)論，但是證據(jù)也很重要?！扁⑻K認真地說完，一歪頭，“但是君上對這個世界扭曲的理解和惡劣的性格，我果然還是無法認同。”

    伏晏揚起眉毛，嗤笑了一聲，似乎懶得駁斥她，最后只是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說話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br>
    “還不是君上沒個上峰樣子?！?/br>
    “再多說一句，扣你一個月俸祿?！?/br>
    “等、等一下！這是說我終于有俸祿了？”

    “下個月的沒了?！?/br>
    “……”

    作者有話要說：　　旅游中的作者君繼續(xù)由存稿箱奉上更新。今天玩大理，作為曾經(jīng)的天龍八部粉還有點小激動呢╮(╯▽╰)╭

    【劇場】

    猗蘇：所以我到底怎么助攻了？

    伏晏：多虧你一杯倒了，才讓某個白面豬玀得意忘形提到了杜縝。

    猗蘇：總覺得……絲毫感覺不到你在稱贊我。

    伏晏：我有準備稱贊你嗎？

    猗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