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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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的病治好,就能出去了。聽話,乖乖待在這兒?!?/br> “治???”他疑惑地偏偏頭,口氣卻因為太過平板,反而冷得駭人,“方才你說的是養(yǎng)傷。我們沒病,也沒傷?!?/br> 貴婦人終于按耐不住,兩行清淚自再次眼中滾滾而落,聲音尖銳變了調(diào):“求求你,晏哥,別這樣……娘求你了??!求求你!” 他在她無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個無動于衷的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 對方卻緊緊抓著他的肩膀蹲下身去,保養(yǎng)得體的指尖深深揪住他的衣裾,近乎歇斯底里地道:“晏哥!娘只有你了,你醒醒,別這樣糊涂了??!” “醒醒?”他重復(fù),甚至模仿了對方絕望的聲氣,隨后又垂下眼簾和自己對話:“上次睡著是何時來著?我怎么記得,這種蠢事誰會記得!” 婦人猛然站直了神,一手死死扶著他的肩,一手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 他茫然地看著眼前人,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情狀。 對方見他這般模樣,驀地痛哭失聲,撫摸著他腫起的臉頰哭得聲嘶力竭,再無儀態(tài):“娘也不想,可是你真的該醒醒了?。∏竽懔?!” 他平靜、甚至有幾分厭惡地向后閃了閃,從她的鉗制中躲開,緩緩問:“是不是你把我關(guān)在這里的?” “娘是為了讓你養(yǎng)傷?!?/br> 他聞言笑了:“如果不是被關(guān)在這鳥影子都看不見的鬼地方,我會變成這樣?” “娘也不想,但如果不等上一段時間你又會……”對方突兀地止聲,半晌聲音低啞地續(xù)道:“你又出事,我該怎么辦?” 他的清明只持續(xù)了那么一瞬,轉(zhuǎn)眼他又瘋瘋癲癲起來:“不等上一段時間,你又會干什么蠢事?你自己猜猜看?噓,別說話,會被她發(fā)現(xiàn)的。切,膽小鬼。” 這次他的母親扇他耳光的動作就要利落許多。力道也大,他沒站穩(wěn),直接就歪在了地上。他本能地覺得母親這么對子息是不尋常的,可這就是他的母親。真是有意思啊。此念一出,他不由就呵呵地低笑起來。 “別笑了!不許笑!”婦人厲聲道。態(tài)度隨即飛快地軟和下來,俯身抱住他心疼地念叨:“痛不痛?痛不痛?。窟@是為你好,為你好啊晏哥……”說著說著,話語便淹沒在又一陣啜泣之中。 此后,相同的狀況一次次重演。 母親會要求他用“我”而非“我們”說話,會要求他背誦玄奧的口訣,會要求他修習(xí)什么父親遺留下的心法,會要求他對她言聽計從。 稍加違逆,無心的、有意的,都會招致打罵。 耳光漸漸顯得不夠了,而后是鞭笞,再往后是杖擊,最后母親會念起真言,讓他的肌骨底下生出火焰啃嚙般的刺痛。 開始他還會痛苦地低吟,還會與另一個自己互舔傷口互相責(zé)怪。但漸漸地,他只是以死水一般的平靜接受懲罰,似乎無意改變,更無意以受傷的姿態(tài)激起母親潮水般來去自如的疼愛。他擁有的到底只有他自己而已。 每次動手之后,母親都會抱著他哭上很久,仿佛痛苦更多的是她,好似她加諸他的刑罰都千百倍地反噬回她身上。她總會重復(fù)同一句:“這是為了你好?!边@種時候,他心里固然會生出些許感同身受的悲切,這痛意卻漸次淡了,被麻木所代替。他甚至學(xué)會了施法愈合傷口、減輕痛楚什么樣的傷情適合怎樣的術(shù)法,他都是以己身的失敗和疼痛,笨拙地習(xí)得。 陪伴他的另一個自己,終于也在疼痛里漸漸淡去了。 他清醒的時候越來越長。畢竟沒有誰真的不怕痛。 終于有一天,他可以完全確信,自己是一個人,過去自己的瘋癲已然好透。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看見外頭的世界。 “等你將這心法練至三階,就可以出去?!闭f這話的時候,母親仍然是那欲泣的模樣。 他笑了。 然后他平靜地問:“現(xiàn)在我可否知曉,我到底是誰?” 他得到了答案:他是伏晏,是上古伏氏的最后血脈,是戰(zhàn)神伏越與天帝之女姬靈衣之子。他必須成為下一個伏越。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配合bgm再次食用 是的,男主有精神病史~ (和現(xiàn)實中的精分癥狀應(yīng)該不搭邊,求不考據(jù)) 之前伏晏給阿謝療傷時候說的“久病成良醫(yī)”就是應(yīng)在這里 奉上小白獨家專訪,看完求不打我_(:3」∠)_ 【男主(?)劇場】 白無常: 看來真的是我最后一場戲了。在最愛她的時刻死去,也就意味著我會一直愛下去吧。某種程度上還是我贏了(笑)對她想說的話?我不想說“會有人替我愛你”之類的,因為沒有人會想被替代。只能說,希望下一個人能夠比我更愛你吧。 對支持我的各位想說的話?唔,大家不要太想我,不然某些人實在是慘得我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對某些人有沒有想說的話?噗,我覺得他不會想聽的……好吧好吧,那就姑且一說。我不討厭你,我甚至挺高興謝猗蘇選擇的是你、而不是旁人。但我知道你很討厭和我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你把我當(dāng)做需要抹殺的對手,我也不反對;不過那就請你做好戰(zhàn)勝我的覺悟哦?我可不是好相與的對手(笑) 領(lǐng)盒飯去啦~各位再見 以上。 ☆、脈脈不得語 伏晏將心法練到三階后,姬靈衣又告訴他:練到七階,他才能無愧于伏越之子的名聲現(xiàn)于人前。對于她的食言,伏晏驚人地平靜:他甚至隱隱預(yù)料到事態(tài)會這般發(fā)展。 也就在那段時日,姬靈衣不再頻繁出現(xiàn),來的是一個名叫阿紫的姑娘。 她所做的事和姬靈衣并無多大不同——監(jiān)督伏晏修習(xí)。 也因此,他對阿紫天然便欠好感。即便她的確生得很美。 那時候,伏晏本就很少被姬靈衣責(zé)罰,是以阿紫所要做的事其實也就是盯著他看而已。時日久長,他就從對方的目光中揣摩出一種奇異的意味來。那是他所不熟悉的近乎狂熱的溫度,令他疑惑卻也好奇。 因而他就抱著探究的態(tài)度,稍稍和阿紫多話了一些。對方顯然誤會了什么,那種熱度愈加熾灼,讓他不自在起來。 這是種可怕的感情,似乎可以讓任何人背離心智。他這么下定論,決心離對方遠(yuǎn)一些??伤桦x的態(tài)度只讓阿紫湊得愈加近。 他也因此從她口中得知了不少。 比如,姬靈衣之所以離開,是為了同天帝斡旋什么要事,伏晏與此事也脫不了干系。伏晏就暗暗在意起來,在心中記了一道,卻不急著再從阿紫那里套話。對方就流露出些許失落。 于是伏晏就明白,這點看似不經(jīng)意透露的線索,也是對方討好、或者說誘惑他的食餌。 他不愿上鉤。 而后,阿紫又無意中告訴他,他的叔父是冥府君上,有意讓他挑起下一任冥君的大梁。這一次,即便伏晏不愿意為了套取情報靠近對方,事關(guān)他的自由,他終于還是用了些手腕。 這是一個愿者上鉤的游戲。雙方都對彼此的需求心知肚明——也許伏晏對阿紫愿望的了解要更模棱兩可,但他大致明白阿紫想得到他的關(guān)注。 而對于伏晏明顯帶著目的的矚目,阿紫顯得甘之若飴。 很快伏晏就得知,姬靈衣反對伏晏繼任冥君,天帝的態(tài)度卻耐人尋味。 伏晏第一次真切期待起來:太久太久,似乎終于有了一線轉(zhuǎn)機的微光。他很清楚,如果能用好阿紫這顆棋子,他脫身這純白世界的可能性會大上很多。 可他不愿意。 先不說阿紫能夠在母親面前有幾分體面,單單是這種注定過河拆橋的行徑,便令他不齒;況且,伏晏很清楚阿紫并不會是一枚乖順的棋子。會反噬的利器,不如不用。 伏晏能做的,只有潛心等待。 他的耐心并非徒勞。姬靈衣再一次出現(xiàn)時,面帶憂色地向他道:“晏哥,已經(jīng)定下要你繼承冥君之位。冥府兇險,娘實在是……”說著,她又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哽咽。 伏晏知道自己應(yīng)該配合地作出憂慮的神情,可他卻由著內(nèi)心的沖動笑了。 他看著母親的眉頭愈發(fā)緊蹙,感覺到一絲荒謬的爽快:終于,終于能夠擺脫名為親情的桎梏了。 至于他將要擔(dān)任的是冥君也好,昏君也罷,他都不在乎。 ※ 在正式繼任前,伏晏花了大把的時間修習(xí)。與姬靈衣要求的修為不同,九重天派來的先生教授伏晏的是治世馭下之道。其中重要的一部分,便是令他明白人心之險惡詭譎。 伏晏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旁觀了多少一念而起的悲歡離合。 從最初些微的同情垂憫,到逐漸冷然,再到清醒而尖刻,伏晏的轉(zhuǎn)變出奇地快。摸索出人心的險惡于他而言,易如反掌。反而是那些令人執(zhí)著、神魂顛倒的東西,他花了更久才明白:比如權(quán)勢,比如錢財,比如情愛。 這些不可捉摸的幽微,其實伏晏始終沒能徹底明白過。 他固然享受自身地位帶來的適意,確然喜愛舒適,也會欣賞美人,但并沒有什么能讓他萬分執(zhí)著。 萬物于他,只有合適與不合適,有利與無益的差別。 伏晏在意的說到底只有一件事:他再也不愿為人所掌控,也不想見到自己成為母親一樣的人。 他甚至有些稚氣地想要證明他在“兇險”的冥府,也能干出一番事業(yè),證明母親的手段是錯誤而武斷的。 因此他將目光投向了忘川:這個匯聚了世間所能有的一切愚昧和絕望的地方。 奇怪的是,第一次看到這條煞氣凜凜的河流,他并不覺得厭惡。 稀疏的彼岸花樹,在繚繞的猩紅戾氣中,顯得朦朧而美麗。那一刻,伏晏難得莫名覺得失落,好像試圖喚起的某種心緒此前被強行掏空了,能尋到的只有一個空xue。那時他不屑地哼了聲,將這無聊的念頭打發(fā)走。 可這種怪異的情緒在兩個月后再次復(fù)活。 那是在新年的雨中,冥府舊城的某片檐角下,看到一個黑衣姑娘時的事了。 ※ 謝猗蘇的意識回到面前的純白世界時,自己的手仍然搭在伏晏的面頰上。她心虛起來,飛快地縮手。 幾乎是同時,玄衣青年睜開眼來,罕見地顯得迷茫,緩緩扇動了幾下眼睫,他的眸光才定在了她臉上,漸漸恢復(fù)清明。 猗蘇在這一瞬只覺得怯懦而不安,這陰暗的情緒甚至遠(yuǎn)遠(yuǎn)蓋過了對方來尋她的欣喜。她固然想過伏晏和白無常是同一人,甚至已經(jīng)暗暗認(rèn)可了這一揣測,也在孟弗生給予她的夢境中下定決心對過去釋懷;但假想成真,她發(fā)覺自己最摸不準(zhǔn)的,其實是伏晏的心思。 他對這真相作何想法,會如何行事,她完全猜不到,也無從尋找端倪:伏晏又戴上了那副無懈可擊的無表情面具,像是在看著她,又似乎只是在凝視更遠(yuǎn)的深處。 她想說什么,卻兀地驚覺,這空間中竟然飄落起/點/點純白,是百合色的光線紛紛揚揚地碎裂開來,降下一場芬芳的雨雪。 伏晏的眉眼沾染上稀薄的白色,肩頭積起薄薄一層霜白,瞧著倒像是他星夜兼程冒雪而來。 他畢竟還是為她而來了,她還要奢求什么?猗蘇這么想著,竟然因為自己的卑微而覺得分外悲哀。她看不清現(xiàn)今,更無法預(yù)知未來,知曉的只有過去的某一刻,伏晏牽掛著她、不惜親身進入他厭惡不已的純白世界。 可那也是他得知一切之前了。 即便如此,猗蘇還是伸臂緊緊攬住了他。 伏晏的身體緊繃得厲害,說話的聲氣亦難得現(xiàn)出了疲憊,他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阿謝,我是伏晏。” 猗蘇孤注一擲的勇氣在那一剎那沉進心湖的最深處,她覺得很冷,抿著唇哆嗦了兩下才輕聲道:“我知道?!?/br> 伏晏看她的眼神愈加難懂起來。他過了半晌才開口:“我現(xiàn)在腦子里很亂?!边@樣坦誠到近乎示弱的話語,卻并不能使猗蘇心安。 “我……也是?!扁⑻K干澀地接話。 “先回去再說?!狈陶f著便要起身。她卻拉住了他的衣袖,以一種稱得上絕望的神情低啞地詢問: “除了你的事,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