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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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湯面端進抱廈,低垂了雙目,立在食案旁,一副恭敬疏離神色,看的江陳蹙了眉,平息了一瞬,才冷聲道:“坐?!?/br> 他瞧見小姑娘挨著圈椅邊緣坐了下來,才挪開目光,落在那碗湯面上。 沒有煮成一坨,倒是進步了不少。 他拿起銀箸,頓了頓,又啪的一聲放下了,終究是問:“你這兩年……” 他想問,你這兩年好不好?可視線在小姑娘身上一轉,看見她舒展的眉眼,嬌俏的唇,便知她日子愁苦不到哪里去。 他早該想到,她既到了江南,有季淮這個“大哥哥”在,斷然不會讓她受苦。 可笑他這幾日腦海中都是初見時她凄苦身影,疼到揪心,一心想要呵護她,可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并不需要他。 其實以江陳縝密心思,放在平日,如何會想不到?世上也唯有她一人,能讓他亂了心神,不斷自欺欺人。 余下的話他沒問出來,連梗在心中的那句:“你既得救,為何不來尋我?”一并咽了回去。還問什么呢?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問。 廳內有一瞬的靜默,讓音音低垂的眼睫不安的顫動。 其實如今再見,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她已感到莫大安慰,開口便接了句:“大人,我很好。” 江陳沒再言語,低下頭吃面,待那碗湯面見了底,才慢條斯理放下銀箸,道了句:“煮面的本事倒是長進了。” 不但未煮成一坨,還有幾分鮮香,再不是他吃過的味道。 “嗯,跟著大哥哥學過幾次,漸漸也能煮出味道了?!?/br> 小姑娘輕飄飄一句話,讓江陳在熱騰騰的湯面中柔和下來的眉眼又浮起了陰沉的歷色。 音音心里咯噔一聲,立時岔開話題:“來江南的路上,生怕盤纏不夠,時常也自己架起鍋,煮一碗湯面,這才益發(fā)嫻熟。后來又經(jīng)大哥哥點撥,才有如今的味道?!?/br> 江陳看她那雙柔嫩的手,想不到這樣一雙手,如何煮面cao持,風餐露宿的來了江南。 她終究還是受苦了。 他沉默了許久,修長的指曲起,在桌面上敲了敲,終于說出了那句話:“隨我回京,我會.” 可話還未說完,卻被小姑娘急急打斷了。 音音倉惶抬頭,沒料到他這樣一個理智的人,既已娶妻,還要如此荒唐,急急打斷他的話,搖頭道:“我……我不能再隨大人回去?!?/br> 她看見男子不悅的暼過來,一咬牙,道:“你能不能別再強迫我,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br> 第46章 她似乎真的比在他身邊時…… 直到那清麗身影隱沒在假山后,隱約出了院子,于勁才覷著主子神色,小心翼翼道:“爺,人走了?!?/br> 江陳手邊的那碗面已徹底涼透了,那玉盞上的涼意透過指尖,一點點漫延。他垂下的鳳眸斂了光,聽不出情緒:“走了便走了,本官豈會留她?” 她說她不愿隨他回去,她說是他強迫她! 他眼角微跳,竭力隱忍的平靜。 于勁隔著幾步遠,都能覺出主子身上凜冽的寒氣,不由縮了縮脖子。他琢磨著,自家爺這樣孤傲的人,估計沈姑娘這句不愿出了口,他也不會再去尋她了。 只,誰難受誰知道。 但他是萬萬沒料到,他向來驕傲肆意的爺,在良久的壓抑的沉寂后,忽而問了句:“女子.女子大抵都喜何物?” 于勁覺得,真是□□見了鬼,他家主子也有這一天,慌不迭道:“想來不過珠寶飾品,綾羅綺衣?!?/br> 頓了頓,又及時給江陳遞出臺階:“爺,沈姑娘不愿跟您回去,想來不過是因著經(jīng)歷了那場驚嚇,怕了。您若是告訴她,往后再不會讓她受欺辱,大抵,她也就釋懷了?!?/br> 江陳沒作聲,拿起杯蓋,輕輕撫了下茶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態(tài)。許久,于勁聽見他輕笑了一聲,吐出兩個字“何必”。 何必放不下這驕傲,她畢竟是吃了苦頭,他想,他會放低姿態(tài),承諾她一句,往后再不讓她受旁人的欺凌,受流言的傷害,她是會同自己回京吧。 . 廣寒寺的這場謁見,不過半個時辰便散了。 江首輔并未事無巨細的詢問江南事宜,卻似乎早已了然于胸,點出的每一句話,都直指官員七寸。讓這廣寒寺的偏房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片。實在想不明白,這江首輔是開了天眼嗎,怎么才來,便將南方災情摸的這樣透徹? 唯有季淮,還是自持的冷靜。 待得散了場,他步伐間才露出一絲匆忙。他急切想知道,小姑娘可是安全到了家? 待下了山,卻見母親正匆匆往回趕,見了他,開口便道:“阿淮,這半道上將我們召回來,可是有事?” 季淮心里咯噔一聲,溫潤的眉眼透出凌厲,瞥了眼王至。 王至覺出不對勁,吶吶道:“爺,方才有小沙彌傳話,說是.說是你令我去將老夫人同阿素姑娘接回來,我這才.” 季淮一句話也沒說,轉身牽過王至的馬,便往內城奔。 待縱馬進了泗水巷,卻見音音裹了件簇新的氅衣,迎面走了來。 他翻身下馬,一把將人護在了身前,來來回回打量她:“他.可有為難你?” 音音從未見過這樣的季淮,像是被觸了逆鱗,平素的溫潤都散了去,是不管不顧的沉寒。 她不動聲色后退兩步,搖頭道:“大哥哥放心,江大人并未為難我。” 季淮扶她的手落了個空,修長的指頓了頓,又恢復了平素溫和的克制,并不多問,牽了馬,同音音并肩往文戶巷季家而去。 林嬤嬤早已候在了門前,急得團團轉,看見小姑娘平安回來,上下打量一番,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 音音攙著林嬤嬤進了廳堂,安撫道:“嬤嬤勿擾,這次是好事。我同江大人講明,并不愿隨他回京,他也并不欲為難。” 她解開氅衣,隨手遞給了阿素,眉眼彎彎,是如釋重負的笑意。 往后,再不用刻意避著那人了。 林嬤嬤愣了片刻,一連問了好幾聲:“可當真?” 在看到音音頷首后,竟是泛起了淚光。屋子里有一瞬的靜謐,誰也沒料到,能這樣輕易脫開。 林嬤嬤拿帕子壓了壓眼角,轉而笑起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往后我們音音,也能光明正大的過日子了?!?/br> 她轉頭吩咐廊下擺飯,又拍著音音的手,道:“明日,季家的幾位表姑娘來送年節(jié)禮,音音同她們見見,小姑娘一處玩鬧,也能開懷些?!?/br> 這幾年,她看著小姑娘活在暗處,時時謹小慎微,便是來季府,也從來都是偷偷來去,她看的難受。如今沒了負擔,林嬤嬤也想要她與同齡的姑娘一樣,有爛漫的時光。 第二日一早,季家府門前熱鬧異常,幾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挽手說笑著,往花廳走。 進了正廳,喊了聲姨母,抬眼看見姨母身邊站著的小姑娘,俱都愣了一下。那樣好看的姑娘,肌膚瓷白,眉眼柔媚,光是站在那里,便讓人移不開目光。 林嬤嬤見了幾人,慈愛的笑起來,拉了音音的手,道:“難得幾位姐兒來的這樣早。這位乃是故人之女,喚作沈音音,如今暫居季家,你們小姑娘能說到一塊,幾位姐兒閑暇時多走動,也省得我們音音無處消遣?!?/br> 她說完,指了對面容長臉蛋,細眉細目的姑娘,對音音道:“這位是王蓉-蓉姐兒,家里世代從醫(yī)的。” 又指了另外兩位道:“這是許言,這是楊惠,俱是季家的表姑娘,音音不妨同她們玩在一處?!?/br> 林嬤嬤祖籍江陵,親眷也多在此,是以當初才同季淮遷來了江南。 音音曉得,林嬤嬤這是擔心自己驟然見了江陳要難過,找了這些侄女兒來陪她,當下也歡喜的應了,同幾位姑娘攀談起來。 幾個表姑娘都是小門小戶的人家,哪里見過這樣神仙妃子似的人物,俱都有些拘謹,挑些場面話說說。 這里面王蓉是最體面的一個,祖上出過御醫(yī)的,家里也殷實,說起話來便舒展許多。她忽而想起,前幾日,林姨母要給個姑娘相看人家,據(jù)說是個神仙似的人物,只是失了貞潔,不好高嫁,不會便說的這姑娘吧? 她試探著問了句:“音音姑娘,前幾日姨母便是在替你相看人家?” 在看到音音點頭后,王蓉竟是微微松了口氣,如此,這姑娘再貌美,畢竟不是完璧,想來也入不了季淮哥哥的眼。 她對音音生出憐惜,拉了她的手道:“你小小年紀,便.可是遭了歹人?” 音音聽王蓉語氣,自是曉得她問的是什么,只她還是坦然神色,輕笑了下,道:“非是歹人,前幾年家里遭難,逼得沒法子,伺候過一位貴人?!?/br> 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那是她的過去。 另外兩位姑娘愣了一瞬,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話里的意思,不免瞪大了眼。 女孩子相處起來,免不了小心思。起初幾位姑娘還覺得音音容貌太盛,氣度又遠盛她們,便生不出親近的心思。如今曉得,這樣的人也非完人,有那樣不堪的過往,連她們都不如,又生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疼惜。 接下來說話便隨意多了,從替她嘆息開始,慢慢熟稔起來,到午后用過飯,已能隨意開起玩笑。 林嬤嬤瞧著音音又能像幼時那樣,有了小姑娘間的交際,自然欣慰。到了傍晚,又遣了小廝跟著,讓幾位姑娘去年會上逛逛。 江陵年會從臘月十五開始,一直到年底方歇。從白下長街一直擺到了泗水巷,酒水飲食、釵環(huán)布匹、花燈燭火,凡是尋常百姓想買的,俱可在此尋到可心的,為的便是方便江陵百姓置辦年貨。 音音有幾年沒湊過這樣的熱鬧了,在這煙火氣的街頭,不免露出少女心性,她笑吟吟買了幾朵絹花,抬頭又看見有叫賣糖人的,便又停下,買了幾個糖人送給季家表姑娘們。 王蓉掩帕輕笑,點了她調侃:“多大的人了,還吃這個。”話雖如此說,卻仍是伸手接了。 許言同楊惠接過來,亦是邊吃邊羞她,笑鬧做一團。 音音咬了口薄薄的糖片,也不說話,只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兒,透著純澈的歡悅,仿似又回到了少年時,那些無拘無束玩鬧的日子。 她正要抬眼去看小販賣的花燈,卻忽而被王蓉拉了一下,轉頭便見她細眉蹙起,跺腳惱道:“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也不知哪里的登徒子!” 幾個小姑娘聞言,下意識去四下搜尋,待看到前方那挺拔頎長身影后,俱都看愣了去。 男子一身玄黑海水錦,背手立在明晃晃的花燈下,一雙微上挑的丹鳳眼,越過人群,淺淡的落在她們身上。 這人相貌實在是好,又透著股子不羈的張揚,讓幾個姑娘一時都失了言。 音音卻不自覺的往人群中躲了躲,還未站穩(wěn)腳跟,卻隔著這洶涌人潮,聽見那清冷沉冽的聲音在喊:“沈音音,你.過來。” 她心下微沉,猶豫了片刻,還是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她怕觸了他的逆鱗,這人又不管不顧,不若好說好散。 江陳看見她撥開人群,朝他而來,清冷的眉目間透出些許溫柔笑意,在璀璨燈火下,益發(fā)顯得清俊矜貴。 他輕咳了一聲,從身后拿出一方檀木小匣子,往前遞了遞:“收著吧?!?/br> 于勁替主子捏了把汗,哪有這樣送人禮物的,不禁斗膽插嘴道:“我們爺尋了許久,才尋到這樣一枚簪子,罕見的藍寶石,與姑娘最為相襯?!?/br> 江陳淡淡瞥了他一眼,卻也未打斷,修長的指一撫,開了那匣子,露出里面精致的寶石簪。一顆湛藍的寶石鑲嵌在頂部,明麗又光華,的確最襯人氣度。 音音頓了頓,抬眼去看他仍舊淡然的眉眼,一時有些想不清楚他的意圖。她以為按照江陳的心性,那句不愿出了口,他定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我.” 江陳握拳抵在唇邊,又輕咳了一聲,那幾句話就在嘴邊,他想說:沈音音,往后,我斷不再讓你受委屈,定然護好了你,再不能有人能將你逼上江堤,你可放心同我歸京。可這話,竟是如何吐不出來。 官場上向來果決狠辣的江首輔,躊躇了又躊躇,忽而拉過于勁,道:“于勁.于勁有話同你講?!?/br> 于勁只恨為何方才沒躲遠去,站在主子身邊作甚?你說說,這叫什么事?他能有什么話對沈姑娘講?若真有,怕他們爺,早剁了他了。 他搓搓手,額頭上急出了汗,斟酌道:“這個……乃是我們家爺,有幾句話想要在下轉達。” 他說著,瞥了眼主子神色,才接著道:“我們爺,其實想對姑娘講,往后他定會護好了你,再不會有人能欺你,你就放寬心,隨他回京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