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干排雷雨猶力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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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右腕一收,那柄彎刀已離沈珍珠脖頸,沈珍珠心頭微微一松,因失血而起的暈眩之感接踵而至,勉力支持,強笑道:“將軍可否將刀借我一觀?”詹可明雖然惱火,也知若將手中彎刀擲于地上,必有響動,驚擾殿外侍衛(wèi),深皺眉頭,將彎刀遞向沈珍珠—— “轟——” 驚天巨響聲中,殿門由中而破,燭火撲哧撲哧明滅不定,一剎光影,挾著那凌厲清峭劍氣,如魅般朝詹可明襲來。 詹可明之刀已將入沈珍珠之手,當此之際,不由不驚,隨手提刃,“鐺”的一下,堪堪擋住來襲一劍。 劍光飛濺,殿外亂聲四起。 沈珍珠在這一劍一擋中,早看清來人的面目,不覺放下心,手上一松,軟軟的朝后退了幾步,跌坐到地上。 風生衣劍招式式迫人,詹可明一把拔出腹臍處小劍,屏住呼吸,見招拆招,仍是被逼得步步后退?;靵y中,沈珍珠感覺有人將她扶起,聽到嚴明在旁急急問道:“王妃可有受傷?!” 那邊廂,風生衣劍法造詣近年更加精進,無一招不是險極妙極,詹可明抵擋中盤旋疾退,頃刻間已退至殿角邊緣。 風生衣冷笑一聲,姿態(tài)瀟灑自如,劍身“嗡嗡”發(fā)震,一忽里刺出十余劍,劍劍不離詹可明胸前要害。忽的,大呼一聲“著!”兵刃交響如流泉濺珠,詹可明彎刀把握不住,脫手甩出,嗆然墜地。 眼見面前之人手到擒來,風生衣忽聽得身后“撲通撲通”倒地之聲不絕于耳,轉(zhuǎn)眸看去:十步開外,一人灰衣蒙面,身形高大,大步提刀,往殿中逼近。 早有侍衛(wèi)上前阻擋,那人目不斜視,左右揮刀,寒光四射,轉(zhuǎn)瞬間倒下一片侍衛(wèi)。 嚴明見勢不妙,斜插里從中相擋,提劍朝那人砍去,那人頭也不回,足步錯向,身軀半側(cè),單掌后翻,反削而出,“嘭”的悶響,嚴明腳步浮動,被他掌勁擊得氣血翻涌,晃退數(shù)步始拿樁站穩(wěn)。 風生衣只恐那人為殺沈珍珠而來,迫得饒過詹可明,來人是誰,心中已猜到幾分,更是不敢輕敵,出手便是本門極精妙的一式劍法,立定游斗拖延時間之主意。 誰想,那人竟是不與他相斗。眼瞅那一劍刺來,他右肩往下一沉,卻如用尺量好一般,避過這雷霆萬鈞一劍,身形飄忽若風,一掠于風生衣面前而過,手臂一繞,已將詹可明胳膊挾住,沉聲道:“走!” 風生衣哪里肯讓他們這般輕易逃走,運劍如風,同時再度襲來,卻見那人手心驀的一揚,一道銳利之光劃破夜色,合著疾嘯之聲,直往沈珍珠所在。 風生衣大驚,和身撲去,然已經(jīng)不及,眼見著那“暗器”已近沈珍珠面門,他喚了聲“王妃”,全身冷汗沁透,卻聽得“叮鐺”一響,那暗器竟是在此關(guān)鍵之時,勁力剛巧已盡,墜到地上。 猛抬頭,那人已帶著詹可明,飛鴻般掠上宮墻,一地侍衛(wèi),慘叫哭嚎。 風生衣朝沈珍珠走近幾步,驚道:“王妃,你受傷了!”沈珍珠胸前衣襟全是鮮血,那衣裳雖非淺色,仍舊十分觸目,嚴明怒喝兩旁扶攜的侍女:“還不快替王妃止血?!?/br> 沈珍珠全身酸軟無力,搖手道:“不必擔心,皮外之傷,不妨事?!逼骋娬部擅鬟z落于地的彎刀,低聲囑嚴明道:“速將此刀收起,今日之事,好生安頓那些侍衛(wèi),外人問起,只說是刺客逃至此處,才起打斗,刺客已逃走。不許胡亂說話?!眹烂麟m不明究的,仍是答應(yīng)是速速著人清掃殿內(nèi)殿外。 方躺于塌上,素瓷已聞訊奔入殿內(nèi),見了沈珍珠的模樣,嚇得面色煞白,連聲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一邊拿藥細細的為沈珍珠止血包扎。正忙著,肅宗已得了消息,親遣內(nèi)侍在殿外問候。嚴明果然依樣答來,絕口不提沈珍珠受傷之事。 素瓷蹙眉急道:“小姐為何不對陛下明言?這傷口,明天覲見陛下,可怎生隱瞞過去?” 沈珍珠卻道:“不相干,現(xiàn)在天寒,系上帔帛就可遮擋住?!?/br> 風生衣道:“都是馮某來晚一步,讓王妃歷此險境?!彼卮梢恢毙膽疑蛘渲閭麆?,此時方發(fā)覺風生衣竟然在旁,那纖細手指在沈珍珠脖間微有一顫,并不回頭,仍繼續(xù)為她包扎。 風生衣朱紅官袍在身,往昔俠風中添了幾分沉穩(wěn)威嚴之氣,儼然朝廷大員干將。沈珍珠自素瓷之事后,甚少見到風生衣,道:“那年長安遇險,多虧大人攜帶素瓷脫離險境?!?/br> 風生衣怔了怔,答道:“其實當日我身受重傷,一路還幸得素瓷姑娘照拂,馮某當向素瓷姑娘道謝才對?!闭f畢,一揖至地,道:“素瓷姑娘,馮某謝過?!彼卮梢膊换仡^,側(cè)著身子福了福,低聲簡短答道:“大人客氣,……能照顧大人,是奴婢的福氣?!?/br> 沈珍珠薄有微怒,然全身無力,此時亦無精神追究點撥此事,轉(zhuǎn)念問道:“今日之事,幸虧大人來得及時?!?/br> 風生衣道:“馮某正欲向王妃示警,未想正逢王妃遇襲,馮某在殿外聽王妃與那人對話已久,一直不敢妄動?!?/br> “哦,大人莫非從陛下那邊的刺客身上查出甚么?” 風生衣略作思索,答道:“馮某所獲,太過蹊蹺?!贝穗H殿中已清掃完畢,沈珍珠揮揮手,素瓷已打發(fā)所有人退出殿外侍候。 風生衣道:“馮某由一名刺客身上尋到一物,趁人不備藏于袖中?!闭f著,已將那東西遞與沈珍珠。 沈珍珠接過一看,不由神色大變,那物金光閃閃,精致非常,兩側(cè)鑲二龍戲珠,中間篆書“廣平郡王”四字,正是李俶日常攜帶的魚符。…… “王妃可能分辨,此物是真是假?”風生衣詢道。 沈珍珠將這魚符仔細察看一番,搖頭道:“這實是不易。殿下魚符乃是金質(zhì),不比玉石所制,若要仿冒以假亂真,并不甚難。本妃實是分辨不出?!彼尖庖幌?,道:“魚符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幸得馮大人你查辦此案,不然就讓這背后作鬼之人,漁翁得利了?!笕四闩c殿下親厚,在朝中已難掩秘密,這番私自藏下此物,不知會否令他人生疑?!?/br> 風生衣道:“這個,馮某行事,王妃只管放心。只是,未料回紇人如此狡詐,既刺殺陛下栽贓于殿下,又前來行刺王妃——” 沈珍珠微微一笑:“原來你也看出是回紇人?!?/br> 風生衣道:“那先前與我交手之人,招式莫不是回紇慣用手法。馮某只是不明,為何王妃要瞞過陛下?回紇狼子野心,怎么不讓陛下知曉?” 沈珍珠想了想,說道:“這算是我的私心了……”遂將回紇人刺殺自己原因說與風生衣聽了,風生衣方有所悟,道:“王妃為殿下、社稷計,實是用心良苦。只是王妃又再受傷,我等卻是不好向殿下交待?!?/br> 沈珍珠淡然一笑,又道:“那先前與你交手的回紇人,便是葛勒可汗近前護衛(wèi)首領(lǐng)?!?/br> 風生衣一聽“葛勒可汗”四字,原來三分疑惑全然解除:“后來趕至殿中救援之人,果然就是——” “正是默延啜?!鄙蛘渲榻乜谡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