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殘星下照霓襟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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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周目光落在李豫腹部,見血水慢慢滲出,轉(zhuǎn)瞬他胸腹間衣袍被染紅大片,冷笑:“殿下,若是再指望你,只怕我到咽氣那日也不能翻身。一句話,陳某等你的許諾,已經(jīng)等不及了!你們死在這大漠里,當真是一干二凈?!睂ι蛘渲榈溃骸疤渝?,這回幸得有你。老實對你說,要你來回紇找殿下,就是皇后的主意。若沒有你,我哪里能這般容易的找到殿下!”說畢哈哈大笑。 這真是一出“妙計”。李豫遠涉回紇,本就是留與張皇后最好的機會,雖然傳來失蹤的消息,畢竟不如死訊更讓張皇后放心,若能趁機殺他于草原大漠之中,真是死后尸骨無存,死無對證。然而要殺死他,必定要先找到他。要在回紇找到失蹤的李豫,并非要武藝多高,智謀多強,最好的帶路人選,莫過于沈珍珠——雖說已有默延啜“死訊”,但她終究曾是葉護義母,多少對她該有所回護;而最重要的,是沈珍珠曾經(jīng)赴過回紇,聰慧有過人之處,且要找到李豫之決心強勝任何人。陳周功利之心急迫,終至賣身投靠張皇后,張皇后正中下懷,便委他來刺殺李豫。無怪陳周會采取那樣非常的手段,迫她在吳興沈府現(xiàn)身;無怪到了這綠洲后,他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李豫。原來,他不要是急于救李豫,而是急于要殺死李豫。她這樣蠢,雖然嫌惡陳周,居然從未懷疑過他,從未由深處剖析過他。 沈珍珠想透這一層,頓時渾身涼透,只覺連指尖都在顫抖,心如刀絞,扭頭去看李豫。李豫卻似身邊沒有她這個人,因失血面色略顯蒼白,淡然對陳周說道:“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你膽敢殺孤,”皺皺眉,想是極力掩飾腹部的巨痛,“他日皇后宰殺你,亦是易如反掌。” 陳周不以為然的冷笑,一步步踏過來,“鐺”的拔刀出鞘,好整以暇的吹拭刀身:“殿下不必枉費口舌,從此后史書只會記載你為救寧國公主,不幸葬身大漠風(fēng)暴中。你未曾想過有今日吧——當年我投靠你,為國為你,出力都算最多——也沒想到今天會親自送你與太子妃上路。哼哼,至于皇后會如何獎賞我,已不屬太子cao心之列了。”說話間已行至二人面前,拿刀在沈珍珠與李豫之間游移道:“先送誰上路呢?太子殿下,陳某最后一次聽你之命。” 沈珍珠左手撫上胸口,那里,藏著默延啜送予她的那柄匕首,陳周乍如其來的話,讓她完全亂了方寸,她的指尖仍在顫抖,她滿懷歉疚與難受,狠狠咬住了下嘴唇。她所能持的,只有這柄匕首了。就算不能同歸于盡,也要設(shè)法重創(chuàng)他。 “哼,她算什么太子妃!”李豫漠然開口,不待沈珍珠反應(yīng)過來,一掌將她狠狠推開,她猝不及防,側(cè)倒在地。 陳周一愣,隨即呵呵笑起來:“這個時候,你們還起爭——”最后這個“執(zhí)”字來不及出口,腹部與后背同時一涼,猝然瞪大眼睛,大張著口,緩緩向下看去:前胸陡然多了個洞,鮮血汩汩不息;腹部被一柄匕首刺入,深至沒刃。 陳周微抬起頭:李豫眉心深斂,手上加力,將匕首朝他腹中再狠狠送入幾分! “晃!” 陳周手中長刀墜地,“撲”的重重仰天倒下,至死不能瞑目。 在陳周倒地同時,程元振收劍回鞘,搶步上前扶起李豫,焦急問道:“殿下,傷勢如何?”李豫略撐住程元振一臂,搖首道:“不礙事,皮rou之傷?!?/br> 陳周至死也難以想到:李豫為防不測,赴回紇后始終身著可避刀槍的金絲軟甲。方才陳周猝然發(fā)難,李豫退閃間匕首雖刺入腹部,但因軟甲防護,不過略有皮rou之傷。然而李豫知陳周勇猛過人,自已手無兵刃,如強行對敵絕無必勝把握,便故意示弱于他,以手捂住腹部,掩飾傷情,甚至忍痛將匕首下按數(shù)分,使傷口流血增多迷惑陳周,引誘他輕敵冒進,縮小襲擊距離以便一發(fā)制敵。待陳周走近后,李豫一掌推開沈珍珠,同時拔出腹部匕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刺中陳周腹部。 與此同時,程元振效法沈珍珠搶得一匹馬,沿沈珍珠所行蹄痕,也剛好趕至。他身具武藝,聽力比常人略強,遠遠聽到說話聲隨即下馬潛行,至房舍附近,聽清陳周與李豫對話,乘陳周注意力全被李豫與沈珍珠兩人吸引,幾乎與李豫同時發(fā)難,一劍由后穿透陳周胸部致其死命。 程元振急忙由懷中取出金創(chuàng)藥,一把將李豫扶至門檻坐下,不待分說,三兩下解開他的外袍和軟甲,見傷口果然不深,惟是鮮血仍不斷沁出,長長的舒了口氣。沈珍珠輕輕由程元振手中拿過藥瓶,半蹲下身,她也看出李豫傷勢甚輕,可是心依舊顫抖得厲害,啟開瓶塞,意欲為李豫拭藥。 “不必了?!崩钤タ此谎?,截手奪過她手中藥瓶,遞與程元振,“你來替孤上藥。” 沈珍珠怔在那里,李豫卻抬首看著遠方,口氣仍是淡漠的:“這里沒有你的事,你走吧?!?/br> 程元振看看李豫,再看看沈珍珠,只覺此際沈珍珠處境無比尷尬,深為同情,口中吶吶想說點什么,一時又無從開口,見李豫傷口仍在流血,只得硬著頭皮親自將藥粉盡數(shù)涂抹上去,立時見效止血,方重新整理好衣裝。 沈珍珠緩緩站起,別過頭,聽得馬蹄“嗒嗒”聲翻滾而來,聲至人到,數(shù)十騎人馬轉(zhuǎn)瞬馳入眼簾,最當前之人,正是默延啜。 默延啜眼見面前之勢,微有一驚,卻絲毫不形于色,翻身下馬,行走如旋風(fēng)席卷,朗聲笑道:“太子殿下無恙?” 李豫忍住傷痛,若無其事般站起,揚眉道:“李豫謝過可汗照拂了?!?/br> 默延啜看了眼陳周尸身,“殿下現(xiàn)在總該相信本汗素日所言吧?!弊岳钤ケ凰醒汉?,他曾與李豫面談數(shù)次,愿意派人護送他回返中原,然而李豫怎會聽他的。但這回陳周之叛、張皇后之毒辣,確實超乎李豫設(shè)想,可若要他不管李婼生死,就此鎩羽而歸,心中也自不快。 默延啜想是看透李豫心事,說道:“這樣吧,若殿下仍執(zhí)意要去我回紇王庭救寧國公主,待二十日后本汗與你一同前行,怎樣?”又說:“殿下所帶侍衛(wèi)眾多,本汗想借用來平亂,請殿下助我一臂之力。”這樣說,大大照顧到李豫顏面,李豫心中稍存感念,揖禮道:“可汗救孤一命,大唐與回紇同氣連枝,孤雖不才,也愿助可汗平定內(nèi)亂,同沐圣恩?!?/br> 默延啜方稍稍掃過身側(cè)的沈珍珠一眼,見她面龐雪白如瑩,倒比失血過的李豫還要白上幾分,孤零零立在一側(cè),神魂無守般,也不知是否聽到他與李豫的談話。他不知究里,以為李豫又說了什么讓她傷心的話,便開口喚了她一聲。 沈珍珠仿若受驚般抬頭,看了他一下,勉強擠出幾分笑,低聲說:“哦,我先回去了。”說話間,如輕風(fēng)掠過,已行至她帶來的那匹馬前。 默延啜只覺她神情大為不對,正待喝止,卻見她縱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那馬如離弦之箭,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