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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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言傷端來熱粥,于時賦依舊將自己埋在被褥中一動不動,只是聽到門響的時候手指輕微的動了動。 “我……叫于時賦……”他閉著眼開口,話語緩慢得像是被砂礫卡住的車轱轆,但語言的連貫度卻明顯好了許多,“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想清楚了,我的,傷……”布滿細小劃痕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在……在那處。姑娘,處理吧?!?/br> 他必定是下了極大決心,想明白了比起男人面子性命顯然要重要得多。只是仍舊不愿意直說傷在哪處。自然,但凡是有自尊心的男子,都不會愿意承認自己被另一個男子凌.辱了,且還要將凌.辱留下的傷口指給別人看。 言傷放下粥碗,將于時賦蓋至下頜的被子微微掀開,扶起渾身虛弱無力的男子:“你先喝粥吧。傷口……我可以等你睡著了再處理?!?/br> 于時賦身體又是一震,隨后輕輕咳嗽起來,嗆得臉頰微紅。本就清秀的臉經(jīng)此顯得更加面若桃花,難怪沙炮子會將他帶回去肆意凌.辱。 “謝……謝姑娘?!?/br> “我姓林。”言傷將一個靠枕塞至于時賦身后,讓他自己支撐著坐起來,然后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唇邊。于時賦遲疑片刻,方才慢慢張唇接了。言傷一邊喂他一邊將粥碗里的粥吹涼,“我的名字叫清晝。我也曾是一個千金小姐,只是后來家道中落……”瞥了一眼于時賦,果然見他又是一怔,“家中仆人欺我少不更事,霸占了我的家財。我便一個人遠走他鄉(xiāng),最后在這里定居下來。這里只有黃沙,沒有其他,不必面對那些人,不必對人虛笑逢迎,所以我便再也沒離開過這里?!?/br> “……”他不說話,只低眉看著地面,仿佛深思。言傷見他的視線不知何時落在了她的腳上,不肯再吃粥。于是干脆放下粥碗,將他身后靠枕緩緩抽出,又將他翻了個身,讓他俯趴在床上以免壓到身后傷口。 “我的腳,是被沙炮子打折的?!?/br> 于時賦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言傷卻視若未見:“那時大約是久不見人煙,我這樣的姿色他竟也起意要帶走我。我踢了他一腳,他痛得用長刀的柄狠狠敲了我的腿,然后我便逃到這里,不知怎的,那些馬賊從來沒進過這里,我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五六年。” “林姑娘,姿色并不差……” “我長什么樣子我自己是知道的,于公子?!毖詡f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向自己的腳,“本就長得平淡無奇,現(xiàn)在更兼身有殘疾,能好看到哪里去?!蓖O聛?,略微偏了偏頭,“更何況我說的話中,與其在意我的姿色,于公子難道不好奇,我踢了他的哪里么?” “……咳咳!”于時賦猛烈咳嗽起來,言傷幫著拍了幾下,隨后面帶笑意將被子好好的為他蓋上。 “看來于公子已然猜到。” 于時賦卻只是咳嗽,搖了搖頭不肯承認。 言傷端起粥碗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卻回過頭來:“于公子好好睡吧,再不會有誰來傷你了。” 于時賦本來緊繃著一顆心,覺得外邊風沙作響聲都尤為可怖,聽了女子的一句話心底卻猛然安定下來。 他慢慢將頭轉(zhuǎn)向門口,正看到女子用跛了的腳慢慢走路,姿勢很是怪異。一片青色的衣衫被風吹得一晃,消失在門口。 同樣的遭遇,姑娘家尚且能活得自在,自己又為何要扭扭捏捏不敢面對。 本應(yīng)是困極,但不知為何現(xiàn)在卻絲毫沒有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門輕響一聲被誰推開,聽著因為跛腳而特別緩慢的腳步聲,于時賦握了握拳。 “于公子,你睡著了么?” 刻意放輕的聲音,是怕吵醒了他。言傷手里端著熱水和干凈布條,只能看見于時賦身體緊繃,似乎根本就沒睡著。 “我,不用睡……” 他將臉從被子里露出來,臉色蒼白,低著眉頭,嘴里卻說著倔強的話。 言傷腳步一頓,隨后將手中熱水放在一旁,動作輕柔的掀開蓋住男子的被褥。 “于公子,我動手了?!?/br> 于時賦雙拳一緊,勉強點了點頭。 言傷緩緩解開男子褻褲,露出一片光滑肌膚,只是再往下卻是猙獰傷口,似是被什么割過又燙過,有一些傷口已經(jīng)化膿,看起來觸目驚心。 不由的深吸一口氣,言傷拿起帕子。剛碰到傷口便聽到于時賦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于公子,我手很笨,會痛么?” “不……” 于時賦能感覺到身下劇痛,盡管知道女子是為了替自己處理傷口,并非是要做些齷齪之事,心理上仍是抗拒的。他想起滿臉橫rou的男子是怎樣拿起各種器物玩弄他,怎樣用污穢的言語羞辱他,怎樣將他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明明自己也是個男子,卻被另一個男子肆意凌.辱,在他身下哭喊著求饒。 一咬牙,一滴眼淚緩緩從眼角滑出。 ☆、第20章 拯救二十一歲杯具旅行家(二) 言傷立即便看到了那滴淚。 一個男子如果不是絕望至極,是絕對不會流出眼淚來的。更何況是十七歲便離開家鄉(xiāng)走南闖北的于時賦。 此刻他將頭死死靠在枕頭之上,雙眼緊閉,臉色白得似雪。 本應(yīng)該問他是否難以忍受,但是言傷只是拿了擰干的帕子,輕輕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我知道傷口很疼,你能忍住不出聲,已經(jīng)很厲害了?!?/br> 又是一滴淚落在枕頭上。沉默片刻,于時賦張開被淚水打濕的睫毛,眸子黯淡無光:“林姑娘,我,那處……是不是……很難看?” “……我并未看過其他人的,所以我不知道你的算好看還是難看?!?/br> “咳咳!”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嗽的動作牽引得傷口一崩,又是一口冷氣。半天,于時賦才微微張開毫無血色的唇,“我的意思……被其他男子侵犯過的,那處,是不是看了,會惡心?” “不會?!毖詡扔酶蓛襞磷硬羶魝衔畚?,隨后拿起小刀在一旁備好的燈火上炙烤消毒,“不知于公子可聽過醫(yī)者父母心……”烤過的小刀在化膿的部位一劃,“現(xiàn)在你把我當做醫(yī)者便好,在我的眼里,現(xiàn)在的你就像是一塊木頭,一捧黃沙?!?/br> 感覺到于時賦的手指一瞬間抓緊被子,言傷放輕動作,隔著巾帕擠出臟物:“我什么都沒看到,你自己也是看不到的。以后誰也不會知道你這里是什么樣子,只要你不去問別人是否難看,那么于公子便還是那個干凈的于公子?!?/br> 于時賦抬眼看著言傷,眸光里幾分茫然無助。 她說自己還可以是那個干凈的自己。 他想起被抵在門板上的地一個夜晚,下.身劇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刀刃貫穿身體。他掙扎著要翻過身,卻被渾身臟臭的男人狠狠摔在了地上,隨即而來的是不堪入耳的謾罵,男人捏住他的嘴,即便他想懦弱的咬舌自盡也不行。 太過骯臟。 不管是布滿油污的地板還是結(jié)滿蜘蛛網(wǎng)的門板,更甚至是男人充滿惡臭的身軀,都臟得無可救藥。 男人似乎是玩上了癮,又或者是故意留著他折磨他。每次都是不遺余力的將他壓在地板上,用盡各種殘忍的手段折磨。這樣的折磨他,卻又小心看守著,不允許他自盡輕生。 將近半年的時間,每次傷口剛開始愈合便會被拖進男人房間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一夜過后又渾身傷痕累累的被拖出來,有人給他上藥。如此反復(fù),竟是形成了一個教人絕望的惡性循環(huán)。 那時不知是運氣或是天意,給他送飯的馬賊竟忘了守著他吃完飯將飯碗收走。身體已經(jīng)痛得不像自己的了,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摔碎了碗,剛想往自己脖子上劃去,卻又猛然收住了手。 既然有了可以還擊的東西,即便是死,死之前也要拖上那個滅絕人性的男子! 想不起來是怎么被沙炮子發(fā)現(xiàn)了手心里的瓷片,只記得自己又被狠狠的摔在地上,這一次男人的身軀壓下來時,被他一口咬住了耳朵,隨后猛力一撕。 混亂中,他站了起來向外沖去。不是奢求著能獲救——這茫茫黃沙中誰會來救他呢——他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等死,這樣能死得有尊嚴一些罷了。 下.身在跑動時被牽扯得劇烈疼痛,身上傷口也全裂開了。迷迷蒙蒙中,視線里竟然出現(xiàn)了一絲燈光,他沿著那一絲燈光拼盡全力走了兩步便昏倒在地。 只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女子,和他同樣的遭遇,卻在沙漠中堅強的活下來。如同干得龜裂的土地上,開出一朵清淡素雅的花。 而現(xiàn)在,名為林清晝的這名女子面不改色地為他處理傷口,甚至隱晦的告訴他,她不會同其他人提起這件事,他還是那個干凈的自己。 于時賦側(cè)過臉去,正看到女子目光專注,用帕子擦著那處的污物,臉上沒有絲毫的嫌惡。緊緊抓著被褥的手指緩緩松開,只要看著她云淡風輕的臉,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種安心的感覺。 “林,姑娘……” “嗯?” “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br> 便見女子臉上露出微微詫異神色,于時賦只覺得臉上一熱:“我,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好……” 因為經(jīng)常被慘無人道的折磨,是以咬緊了牙死也不肯言語,現(xiàn)在于時賦卻是因為無法表達出自己想法的詞不達意有些著急。明明內(nèi)心里是想表達對她的欽佩,說出口的卻是近乎于虛假的客套之詞。 “你,很漂亮?!庇昧人粤藥茁暎跁r賦臉頰微紅,“你的,膚色很白,很好看……你的腿腳,并不是跛得不能行走……還有你的,心腸,是真的很好。你很,堅強,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子?!?/br> 面對他努力擠出來的,勉強可以稱為句子的話語,眼前女子粲然一笑。 “于公子,你也是我見過最堅強的男子?!?/br> 于時賦動了動嘴唇,唇角早已僵直無法彎起,但他卻從心底里感到一陣柔軟。 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并不堅強。如果沒有她將他救起來,那么喀齊沙漠中便又要多添一具無人收葬的尸體了。那具尸體渾身傷痕,到死的那一刻,都會覺得自己活得骯臟不堪。 于時賦的傷口處理好的第十日,言傷便在心里盤算著為他煮一些蔬菜粥。他的傷口需要足夠營養(yǎng),才能好得快一些。 居住在沙漠中,并不代表言傷所食用的便是沙漠中出產(chǎn)的食物和單調(diào)的用以吊命的仙人掌。 破舊低矮的屋子后,是一片并不算小的黃土地?;蛟S是屋子擋住了風沙不能將黃土地掩埋,言傷在黃土地上開辟了菜地,種植了各式蔬菜。菜地的一角甚至還生長著言傷故意留下的一棵野麥子,野麥子已經(jīng)抽穗,尖尖的麥芒看起來便覺得十分扎手。 “于公子,我要去屋后一趟?!?/br> 只穿著褻衣半躺在床上假寐的男子睫毛一抖,緩緩張開眼睛,眸光里帶著幾分茫然的看著她:“去,屋后,做什么?” “你的傷口需要蔬菜才能好得更快,我去為你摘一些蔬菜?!?/br> “……我可以,不吃,你,別去?!闭f著竟是伸出一雙纖長的手,緊緊抓住了言傷的衣襟。 言傷頓了頓,微微彎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十分輕柔:“你不吃我也要吃啊。我不會有事,菜地就在屋后,沙炮子不會到這里來。” 在聽到“沙炮子”三個字時,于時賦的身軀抖了一抖,半晌,他回望言傷微微勾起的唇角,緩緩松開了抓住衣襟的手指,連聲音都仿佛和他的臉色一樣蒼白:“……請,林姑娘,小心?!?/br> 她出門了。 很慢很慢的腳步聲。因為腿腳的毛病,她的腳步聲從來都是這般不急不慢,卻每一步都無比精準,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帶得他的心跳也像是那腳步聲般安穩(wěn)沉著。 拉開門的聲音,關(guān)上門的聲音。除了風沙聲,沙漠里這樣寂靜,寂靜得她每做一個動作發(fā)出的聲音都能傳進他的耳朵里。 她出去后屋子里便安靜下來,本來不急不躁的心又快速跳了起來,眼前的景物都有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于時賦有一瞬間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未曾逃出馬賊窩,淡然自若的女子,充滿淡香的被褥,還有時不時照進來的陽光都是幻覺。 心就這樣“撲通撲通”急速不安的跳動著,直到她回來,耳朵里又聽到那緩慢沉穩(wěn)的腳步聲。 于時賦輕輕吸了一口氣,專心聽著她發(fā)出的動靜。 微微水流聲,沖刷在什么東西上,那應(yīng)該是她在洗菜;唰啦唰啦的甩水聲,那應(yīng)該是她在將菜甩干;接著是盆瓢之間碰撞發(fā)出的“嚓”一聲,點火和柴火燃燒發(fā)出的細微聲響,油入鍋菜入鍋的“哧啦”聲…… 鼻尖隱隱嗅到菜香和淡淡的粥香,已經(jīng)許久不覺饑餓的腹中竟是覺得空空落落,強烈渴求著什么東西將它填滿。 不知又過了多久,門被輕輕推開。 一身青色衣衫的跛腳女子手里端著餐盤,唇角是向上微微勾起的。 “于公子,可以用飯了。” “……多,多謝,姑娘。” 喉中干澀,說出的話語也是十分滯澀。她動作輕柔將他扶起來,一杯溫水遞到了他的唇邊。待他小口小口的喝過水,她將餐盤里的食物放到他的面前。 一碟用鹽粗粗腌過后涼拌的仙人掌,一碟僅用油微微翻炒過的青菜,以及一碗煮得香味四溢的蔬菜粥。 熱氣氤氳里,于時賦竟突然有了流淚的沖動。 “我……”明明喝過水,于時賦的嗓音依舊沙啞,“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走下去了……我的身體,壞了,我的心,也死了……” “……于公子?” “我無親,無故,世上,再無牽掛之人……”于時賦不敢去看女子的臉,只能將目光放在餐盤里那一抹翠色之上,強制自己咽下吞吞吐吐的話語,逼迫自己將話說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