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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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厭惡換新的衣服?!毖詡麑⑹稚先棺佣堕_,露出上面精致的繡花,“只是我要買的東西是在女人家才能進的地方,那里面的女子都十分愛干凈,如果我穿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拽起身上青衫一角,“她們不會賣東西給我的,我連門都進不去?!?/br> “是……女子用的東西嗎?” 臉上的微紅本還未消去,現(xiàn)在卻更加的紅了。言傷愣了愣,心里嗟嘆一聲:她本想用這樣的理由出門,再帶上他一起,顧及著他是個男子是以將話說得隱晦,他卻這樣直白的問出了口。 言傷點了點頭,然后抱著手中衣裙回了房間。 換好衣服,她挽起袖子,將換下的衣服放進一旁木盆。抬頭,卻正對上于時賦一張紅得快要滴血的臉。 “……于公子?” 他慌忙的倒退兩步,沖她擺了擺手。 “你,你的袖子?!?/br> 言傷頓住手上動作,看向自己挽起來的袖子。為了方便待會兒從井里打水,她的袖子挽得很高,露出大片雪白皓腕,在陽光下白得無比吸人目光。 言傷當著他的面將袖子緩緩放下,正要走上前,卻見于時賦又退后了一步。 “從前……”于時賦低著頭,“你還救過其他男子么?” “有過一個?!毖詡卮鹆怂脑?,他卻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抬起頭來,唇色蒼白:“那么,你在那個男子的面前也露出過手臂么?” 言傷覺得心上一酸。 原來他竟是在糾結(jié)這個。 “那個男子,是個年近六旬的老翁?!?/br> “那也不可以!”他憤然迎上前抓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她都覺得有些疼,“你快把他的樣子忘了,不可以記得他的樣子!以后也不許在誰的面前露出你的手臂!” “于公子?!毖詡届o的直視著他,只一秒,于時賦便被火燎燙一般松開了手,他又低下了頭,一雙眸子無措的看著地面。 言傷動了動被抓過的手,上面一圈青色的印子。他抓得太用力,這些印子短時間之內(nèi)大約是消不了了。 “對不起……” 于時賦神情黯然。若是在平時言傷必定已經(jīng)安撫他了,然而此刻,她卻沒開口。只是端起地上木盆,走向屋后的水井。 她在心里想著今日必定要帶他出一趟門,即使心里不忍,然而若是因為一點不忍便放棄將他帶出去,那么她下了許久的決心便又白費了。 走到井邊打了水上來洗衣服,漸漸地,她心中的不忍消退了下去。想起于時賦黯然的神情,言傷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遠遠地便看見他,依舊站在原地,連姿勢都沒變過。聽見她的腳步聲他抬起頭,迷茫脆弱的眸光正對上她的眼,粲然一亮。 言傷卻是丟下木盆蹙起眉頭,一把將他拽回了屋子里。 “門外日頭毒,你不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在門外做什么?” 他輕輕拉住她的袖子:“等你?!?/br> “……”言傷深深吸口氣,轉(zhuǎn)身走出屋子。待她將衣服晾好回首,意料之中的看見他又站在門口,赤著腳。 她皺眉,走過去。像以前一樣將他扶回床邊,又蹲下.身為他穿鞋。 一天中這樣的動作總是要重復很多次。 沙漠里的地上白天是guntang的,像被火燒過一般,晚上卻是冰涼的,直涼進人的心里。總是在白天赤腳行走,他的腳底被燙得變了色,甚至有些破皮。 即使心理有怎樣的創(chuàng)傷,基本的生活常識確是應該有的。不肯吃飯,不肯出門,自虐般在guntang的地上行走,這樣的行為,和自閉的兩三歲孩童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的腳,破皮了。不疼么?”言傷捧著他的腳,他的腳趾頭無意識瑟縮了一下,隨后他沉默著搖了搖頭。 言傷卻是不管他的搖頭,去打了一盆涼水放在床前,她想在出門之前,必得將他不愛惜自己腳的習慣糾正過來。蹲下身子,將他的腳輕輕放進去清洗。 “于公子,你是個喜歡行走的人?!毖詡麑⒗渌茉谒哪_面上,細細搓洗。他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她抬起頭正對上男子一雙有些自怨自憐的眸子,“你現(xiàn)在連自己最重要的腳都這樣不愛惜,你教我怎么相信你是個靠得住的男子,怎么將你留下來?” 手上的腳猛然一顫。 于時賦放在床沿邊的拳頭用力握了握,張了幾次嘴似是想大聲說出些什么,最后咬了咬嘴唇,半天才低低說出一句:“……我只是想讓你心疼。”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將臉偏到一旁,低低道:“我想留下來……我不愿意再走了。從前行走的時候我覺得很快樂,覺得沿途的山水無比秀麗,可是現(xiàn)在,我不管看什么,都覺得了無生趣,恨不得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離……” “待到你的傷好了,你便會像以前那樣喜歡山水了,自然也會將我忘了?!?/br> “不會?!彼従弻⒛樲D(zhuǎn)回來,眸光幽深的望著蹲著身子的言傷。 “我現(xiàn)在只有看著你,看著你疼惜的目光,才會覺得我自己是活著的……” ☆、第23章 拯救二十一歲杯具旅行家(五) 言傷這一日還是沒能將于時賦帶出門。 他的腳行走不便,言傷斷不可能硬拉上他出門。一個人真的出門卻又實在是沒了理由,言傷最終便留了下來照顧他。 他說只有看著她疼惜的目光才覺得自己活著,言傷想,若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將他帶在身邊,這樣的關(guān)系太過危險。 “以后一定愛惜自己的腳,那些人沒有傷害你的腳,不要讓你的腳毀在你自己身上。” “如果我愛惜自己的腳,你便不會愛惜我……”他收回自己腳,*的就這樣放在地上,低著頭,“那么我又何必要這么做?” “所以我現(xiàn)在就說要留下來的第二條規(guī)矩?!毖詡麑⒂跁r賦的腳拿起來,用帕子擦干,“要想留下來,就得愛惜自己的身體?!?/br> “這個也是規(guī)矩么?”他的聲音暗潮洶涌,言傷從里聽出了不平靜。頓了一下,她點點頭。 “以后還會有多少條規(guī)矩?” “嗯?” “你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想要我!”于時賦猛然抬起頭,一雙眼睛里閃著不屬于平日里他的悲憤目光,他咬著牙,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東西,說話的音都是顫抖著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覺得不對,即使我知道自己本來做得不對,但是我還是沒辦法看你臉上覺得這樣才對,這樣就能趕我走了的表情?!?/br> “你不想要我,你想趕走我……” 言傷愣了愣,原來他將什么都看在眼里。因為他只是任務對象,她習慣性將完成任務,不擇手段讓他幸福當做最終目的,對于自己的心理掩飾得根本不夠。 “你為什么不要我?因為我被那樣侮.辱過,因為覺得我污穢不堪么……”于時賦自暴自棄的低笑一聲,“雖然嘴上總說我是干凈的,但是心里早就對我厭惡得不行了,是不是?” 言傷收了帕子,幾乎不敢看他臉上蕭瑟如秋日落葉的表情。 “……對不起,于公子。我以后,會好好的照顧到你的心情?!?/br> “我的心情?”于時賦又是一聲低笑,緩緩將自己的衣衫撕開來,又抓過言傷的手按在左胸前,“我的心情是什么樣的,你明明都知道?!?/br> 言傷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動了動,隨后落荒而逃。 那日他的心跳得十分快,卻又那么沉穩(wěn)。 他對她已經(jīng)剖心至此,除卻先滿足他想留下的執(zhí)念,再行打算之外,言傷認為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然而那日突然的爆發(fā)仿佛是一場夢,他不再提要留下來的話,卻也拒絕聽到讓他離開的話。 好不容易養(yǎng)好的身體又瘦了下去。他穿著那件本就寬大的袍子,風一吹袍子貼在身上,身形顯得越發(fā)挺直纖細。 他連赤腳在地上行走的習慣也改掉了。言傷本來為他準備了木屐,他并不出門,在室內(nèi)穿著木屐涼爽舒適。但以前他是不喜歡木屐的,總是將木屐塞到床下不肯穿出來。那日之后,他翻出了木屐,行走的時候都聽話的穿著。 他甚至第一次走出了屋子,臉色蒼白的面對著漫天風沙。 “回去吧,風沙大?!?/br> “不必。”他微抿嘴唇,一雙眸子深海死水般看向她,“反正,早晚得離開,早晚得面對這些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親口說出他要離開。 他仿佛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眸子里還有一絲微光,就那么久久的看著她。半天,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那一絲微光緩緩熄滅,終于行尸走rou般走回屋子。 幾日后,他的傷大多好了。言傷再次拿出了那件深綠色裙子。她換好裙子,隨后默默從一旁拿出一雙厚實防燙傷的靴子,遞給一旁低著頭的于時賦。 “跟我出去吧。反正,早晚都得出去……” 男子纖瘦的身軀一震,安靜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她一直保持著遞靴子的動作,很久以后,他終于緩緩伸出手,穩(wěn)穩(wěn)的將那雙靴子捏在手中。 言傷為他綰起頭發(fā)。知道他長得好,卻未曾想,換好衣衫束了頭發(fā)的他是那樣豐神俊朗,映照得四周陳舊擺設都鮮活明亮起來。 帶著這樣的男子打集市里招搖而過,大約又能收獲許多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了。 剛走出屋子,他的臉色已經(jīng)是慘白,本來還算穩(wěn)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言傷便放慢了腳步來等他。他見言傷為他放慢腳步,手指一握,又加快了腳步,卻在見到一片看不見邊的沙漠時猛然停住了腳步,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咳咳!”他猛烈咳嗽起來,言傷用手幫他在胸前順氣,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緊緊地捏在手里。 “那日……我也是走在這樣的沙漠里,一個人都沒有……”他的聲音和身體一樣,劇烈顫抖著,“我走了很久,走到連淚水都流不出來了,才遇到了你?!?/br> “你看,你最后遇到了我?!毖詡湃崧曇?,“遇到了我,以前走了多久都沒關(guān)系了,不是么?” 握住她手指的手一緊。他又能夠往前走了,只是再不肯放開她的手,一直緊緊握在手中。 言傷是個腿腳有毛病的女子,行路速度本來已經(jīng)很慢,再加上對這片沙漠有深深恐懼的于時賦。平日里一個時辰便能走出去的路,兩人走了一個上午才最終走到了頭。 見到集市里的第一群人時,于時賦的臉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他緊緊握著言傷的手,看著遠離沙漠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的集市。 從前,他也曾風塵仆仆走過集市,并不做片刻逗留。他一開始便不喜歡喧鬧的地方,他喜歡的是密林深山,壯觀秀麗的山水奇觀。 他見過百鳥翔集,朝拜鳥王;見過奇花綻放,異香撲鼻;見過初春潮水,接天奔涌。只是這些東西帶給他的震撼都沒有這一條普通的街道來的沖擊大。 他離開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沙漠,在這里,沒有搶劫商隊的沙炮子!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熱情叫賣的小販,只有來來往往的婦女稚童。 這是第一次深深相信,自己是還活著的。手上傳來女子手指的溫度,這一刻真實得叫人有了流淚的沖動。 “林姑娘?!?/br> “嗯?”正在攤位上挑選陶罐的女子偏過頭來,一縷發(fā)絲順著臉頰滑下來。 “……”于時賦覺得自己的嘴角半個多月來第一次有了軟化的跡象,他勾了勾唇角,“謝謝你?!?/br> 女子一愣,隨后點了點頭,語氣里有了幾分釋然:“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人群里百般的好了?!?/br> 于時賦依舊輕輕的笑,卻沒有告訴她自己心里真實的想法。是,人群里有百般的好,但是這百般的好,都敵不過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她看了他許久,隨后進了成衣鋪挑選女兒家用的東西,他便靜靜的站在街道上等著她。不遠處有人叫賣胡餅,空氣里都是油的香味。 中年婦女買菜時討價還價的爭吵聲,孩童爭搶玩具時的嬉笑打鬧聲,還有賣冰糖葫蘆小販的叫賣聲…… 他閉了眼,不在乎旁人奇異的眼光,只是近乎虔誠的感受著活過來之后,這些久違了的聲響。 她給了他一些錢,他珍視的打量四周良久,才紅著臉用幾個銅板為她買了一支粗糙的發(fā)簪,珍惜的握在手中。 太陽漸漸地落到了西邊,天空一片紅燦燦的云霞。 他的手緩緩地顫抖起來。 只是……都這樣久了,她怎的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