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粱張氏默一會兒,才知自己方才確實想的片面,瞿大爺如今在京為官,這當(dāng)官的都是最要臉皮的,若真是按她說的那般做了,到時鐵定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壓下來,說不得還未上位成功,這閨女就香消玉殞了。 她斂了斂神,才又道:“如今只盼你家那個大的早些死了算了,你再多討哄著討哄瞿大爺,沒準(zhǔn)兒他就將賣身契還了你,到時你就是良家女兒,待大的一去,看著晉哥兒的面,將你抬成妻,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粱張氏說完,又頓一下,“這樣想著是沒錯,只怕那江氏是個長命鬼,偏要生生拖住你的后腿,讓你上不去!” 嬌杏聽了頭有些疼,面上露出了倦意,這些事光讓她想想就心煩,若是自個生在好人家,家里不將她賤賣了,如今也不必這樣cao心,想著她就瞪了一眼粱張氏,“快別說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粱張氏這回沒賴著不動,她站了起來,走近幾步握了她的手,又是拍拍她的肩,“這是個好東西,既不迅速,又不緩慢,每日摻一點,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沒了。” 粱張氏神神叨叨一會兒,說了些叫人聽不懂的話,拍拍屁股就走了人。 嬌杏卻攥著手心里的小紙包,心中如同擊鼓一般,“咚咚咚”響徹不停,瞪大了眼睛,一顆心駭?shù)枚伎焯顺鰜怼?/br> 作者有話要說:(╯^╰〉累覺不愛,我前面一章又被鎖了,我一會兒要修改,姑娘們看見更新提示請無視,明晚才更新下一章。 ☆、天生膽小 粱張氏走后,嬌杏恍惚了一陣,秋萍挑了簾進(jìn)來,問她中午吃什么。 嬌杏捏了捏手心里緊攥的東西,將拳頭藏到搭在晉哥兒小肚子上的薄被里,抬頭看她一眼,聲音里有些發(fā)虛,“隨意,你看著辦就成。” 秋萍見此,也不好多說什么,只當(dāng)姨奶奶娘家人又惹了她,默默嘆口氣,去了廚房。 到了晚上,瞿元霍家來,晉哥兒被抱到次間去了,嬌杏起了身為他解著外袍,問了一句,“吃過了沒?廚房里還熱著?!?/br> 瞿元霍說了句還沒,便要去看晉哥兒,嬌杏一把拉住了他,嬌嗔道:“不遲這一會兒,你先去洗洗,待換了身干凈的衣裳再去瞧他?!?/br> “也好,咱們一道去?!宾脑粢话褤ё∷募?xì)腰,讓她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嬌杏面上一紅,捶了他一下,就要掙開他,“我洗過了,你自去洗吧?!?/br> “我身上乏力的很,不愿動。”瞿元霍緊緊摟住她,叫她抵抗不得,低頭親咬起她白嫩的耳垂,有意激她,“你要真不愿,隨意叫個丫頭進(jìn)來也行?!?/br> “你總愛這樣!”嬌杏氣的直跺腳,手臂一勾抱住了他的脖頸,整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嘟了下嘴,“日后你再要這般氣人,我便不理你了!” 瞿元霍低笑一聲,順勢一把攔腰抱起她,親親她的臉蛋兒,“就愛你這樣!” …… 一番事后,嬌杏陪著他用了點飯,便倒在了榻上。 嬌杏有意不去想粱張氏給她的那包藥粉,特特轉(zhuǎn)了思緒,靠在他懷里說起敏姐兒的事,“她倒是個乖巧的,自來就討人喜愛,你看要不要給她尋個女先生家來,家里又沒幾個識字的,就是想教她認(rèn)幾個,也是愛莫能助。這姑娘大了總歸是要出嫁的,若是到時個字兒不識,鐵定是要吃虧的?!?/br> “這事兒怎么與我來說,老二干什么去了?”瞿元霍有些厭煩。 見他這樣,嬌杏側(cè)了身半趴在他身上,輕聲說:“怎么沒說,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她說她想習(xí)字,但她爹爹不準(zhǔn),說是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讓她只管將女紅學(xué)好便是,你是沒瞧見,那小小的手指上都起了繭子,恁的惹人憐?!?/br> “既如此,改日我再與老二說說,日后他們院里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妙?!宾脑粼捯袈湎拢愫仙狭搜?。 嬌杏看了一會兒,才撅了撅嘴,“也不是我愛管閑事,只是敏姐兒是個乖巧的,才想著與你說說?!?/br> 搭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瞿元霍才想起一事,“今日你娘來了?” “嗯?!眿尚討?yīng)一聲,知道是門房通報給他的,她趴在他身上,暗暗咬著唇,垂了眼睫,心跳一聲響過一聲,生怕他察覺,便抬了頭覷他。 瞿元霍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又問她,“都說了些什么?” 嬌杏扭捏了一下,才答:“說是要給騰輝娶媳婦,問問我看有沒有適合的人選?!?/br> “她看中了誰?可是你院里伺候的丫頭?”瞿元霍一聽便知,定是如此,若不然也不會上這來討媳婦兒。 不防一下就被他猜中,嬌杏還是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瞿元霍捏捏她的小鼻頭,笑,“真是個憨的!這種事一猜便中,根本就不需去細(xì)想,府外你又認(rèn)不得幾個人,除了自家府里的,還會有哪里。” 嬌杏一把捉住他的手指頭,在上面又?jǐn)Q又掐,撒著嬌,“是個憨的還不好?日日都受你的掐,到頭來還要把你擺在第一位?!?/br> 瞿元霍笑笑,沒答話。 嬌杏又道:“她看中了玉珠,說是要討了回去?!?/br> “這事咱們沒法做主,你抽個時間問問她,再做決定?!宾脑舻f道,全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嬌杏瞧他面顯倦意,知道是要睡了,也就沒再出聲,兩人抱在一處一直睡到了第二日醒來。 嬌杏正為他穿衣,瞿元霍突然出聲道:“過兩日晉王爺要去一趟昌州,我怕是要一道隨護(hù)跟著去,至于在昌州待多久,如今還是個未知?!?/br> 嬌杏聽了手一顫,急急地問:“怎么這樣突然?發(fā)生了何事?” “具體何事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前兩日圍場狩獵,太子的寶馬突然間發(fā)起狂來,在深山林子里狂奔不止,太子幾次勒馬都未能停息,眼看馬兒就要沖到斷崖峭壁,千鈞一發(fā)之際,晉王爺奮力沖了過去,一槍插住馬首,太子雖然幸免于難,身上臉上卻是擦傷不少,回去時還是騎的晉王爺?shù)鸟R?!?/br> “既如此,那晉王爺便是太子的恩人咯。”嬌杏說。 瞿元霍搖頭,“說是如此說,但第二日今上就下了旨,命晉王爺去治理昌州干旱一事,是好是壞也還未知。” 嬌杏低了頭,昌州旱災(zāi)一事,她也有耳聞,聽說那處百姓民不聊生,土地干涸,經(jīng)年不落雨,種不得糧食,就沒有收成,許多人不是餓死,就是喝死,前不久還聽聞那處生了瘟疫,一日要死好幾百號人。 他這一去,就是去那極具風(fēng)險的地方,嬌杏心里難免擔(dān)心,“你別去行嗎?換個人去,叫那曹均去?!?/br> 瞿元霍聽了難得板了臉孔,“婦人之見,在其位,盡其責(zé),我既為晉王下屬,便有護(hù)他周全的職責(zé),曹均自然也是跟著去,哪里還能徒留在京中的道理?!?/br> 嬌杏被訓(xùn)得眼圈微紅,垂著手立在一邊,吶吶一句,“知道了?!?/br> 瞿元霍瞧了又不忍,抱過來親了又親,“又不是生離死別,且還有兩日呢,莫要整日胡思亂想,聽見了沒?” “嗯?!?/br> “我去了?!?/br> “嗯?!?/br> 瞧見他走了,嬌杏也沒了再睡的意思。 在屋里立一會兒,將門窗關(guān)得死死的,才在多寶格上擺的彩繪花鳥玉壺春瓶底座,摸出那一小包藥粉來,拿在手里就似一個燙手的山芋,她雖然恨不得江氏早些去死,但若要她親手解決,卻是怎么也辦不到的。 沒法子,她天生膽兒小,最怕做這些陰損的腌臜事,就怕那日天公有眼,給她來個因果報應(yīng),那她才是得不償失。 想一想,她就將藥粉藏進(jìn)了袖子里,自己推了門出去。 兩個廚娘正坐在灶旁閑聊,一個還在往嘴里揀吃的,突地見到她來,俱都驚了一跳,一個站了起來行禮喊了聲姨奶奶,一個正卡著喉嚨,跪倒在地上拍著胸脯猛咳不停。 “姨奶奶怎么來了,這里油煙味重,別熏著了您,你要吃什么,只管讓秋萍姑娘轉(zhuǎn)告一聲,奴婢們做好了給您送去就是?!逼渲幸粋€廚娘一疊聲兒的奉承著。 嬌杏沒時間管這些,瞥了眼灶上裝好的食盒子,問:“早飯都做好了?” 那廚娘答:“做好了,就是八寶粥還未打起來,恐離熱鍋久了,放置的涼了,便還在鍋里溫著,只等著秋萍姑娘來了,再打起來。姨奶奶今日來的早,要不現(xiàn)下就打起來?” “算了?!眿尚訑[了手,看一眼還冒著火光的灶膛,沖她倆說:“你兩個出去一下,將門帶上?!?/br> 兩個廚娘都不知她要作何,到底還是不敢詢問,只揣著一顆好奇心出了廚房將門帶上,兩人站在門外暗暗咬起耳朵來。 見門關(guān)嚴(yán)實了,嬌杏才蹲到灶坑前,拿起火筴鉗住藥粉紙包就給扔進(jìn)了火里,看著它一下燒的面目全非,混進(jìn)了柴灰里,再也瞧不出原來的身影,嬌杏才暗暗舒了口氣。 站了起來,推門出去,兩個廚娘還湊在一處唧唧歪歪,見了她出來,紛紛都噤了聲。 嬌杏厭惡地斜一眼,“哪來那么多話要說,讓我知道了你們偷jian?;?,看我不整治了你們。” 兩個廚娘身子一抖,她們心眼不壞,就是年紀(jì)到了,嘴上愛叨咕,現(xiàn)下聽了她這一言,連連弓著身子一勁兒討?zhàn)垼霸俨桓伊?,姨奶奶饒恕。?/br> 嬌杏哼的一聲,“你們愛嘮叨便嘮叨,我平常也不會管,但你們要背著身叨咕起我來,我定要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這寶香苑便是我做主,若是惹得我不高興了,我自然有權(quán)處置你們?!?/br> 兩個廚娘嚇得不輕,知道姨奶奶是個精怪,只需在大爺耳朵邊嬌儂軟語兩句,兩人就要失了差事,連忙跪地討?zhàn)?,只說再不敢了。 見敲打的差不多了,嬌杏也就放軟了聲兒,“起來吧,你兩個也伺候了我這許久,知道一些我的脾性,并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只要你們安安分分做事,我便不會虧待了你們,一會兒一道將早飯送來,我在屋里等著?!?/br> 兩個廚娘連忙應(yīng)聲,“主子仁慈,奴婢們一會兒便送去?!?/br> 嬌杏嗯了一聲,回了屋。 待梳妝打扮妥了,早飯也一一擺上了桌,兩個廚娘還立在門邊,只不敢進(jìn)來,說是怕臟了主子的地。 嬌杏也不在意,命秋萍自妝奩盒子取出一對金鐲子,一人賞了一只,兩人笑瞇了眼接過,跪在地上直說,日后主子但凡有令,只管使喚奴婢,奴婢們定當(dāng)遵從。 好話誰都愿意聽,嬌杏笑笑,抬了手命她們退下。 吃過了早飯,秋萍傳來一個壞消息,江氏被解了禁足。 ☆、真是狠毒 江氏得了消息,并不見吃驚,大郎的性子她多少了解一點,那日只怕是正在氣頭上,幾日過去,氣性消了,自然念起她的好來。 理了理衣裙,搭上丫頭的手,早飯也未吃,便去了榮壽堂。 王氏也剛起來不久,翡翠還在為她梳頭,見她行了禮,光杵在一邊立著不動,心里對她這副呆板樣就是不喜,淡淡開口:“坐下吧?!?/br> 江氏道了謝,便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并未坐全,只稍稍挨了屁股。 王氏瞧一眼她淡漠的神情,打心眼兒里就不高興,“你也別怨恨大郎,咱們瞿家可從未虧待過你,對你也算仁至義盡,規(guī)勸你一句,可千萬不要生了那等不規(guī)矩的心思,若是讓我查了出來,定要剝了你的皮!” 翡翠手頭一抖,金簪子一下插了偏,王氏一把拍下她的手,奪過來自個插戴上,嘴里罵道:“你也是,半點沒有湘琴的麻利,這是想將我戳死去還是怎樣?” 翡翠嚇得跪地討?zhàn)垺?/br> 王氏揮揮手,命她出去。 瞧見翡翠狼狽的退去,江氏才開了口:“媳婦知道?!?/br> 王氏最瞧不慣她這副不溫不火的模樣,許久沒罵人心里就壓著股子氣,現(xiàn)下出氣筒來了,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瞿家給你供吃供住三十余年,你一沒下個蛋兒,二沒侍奉好公婆,整日還要掛著張吊死鬼的臉,瞧見就晦氣!” 這些話也并非第一次聽,江氏根本沒放在心上,只坐在一旁垂眉低眼,并不接話。 王氏一連數(shù)落她好幾聲,直到外頭楊氏幾個過來了,才停住了聲,到了外間。 等鶯鶯與王氏唱幾句和樂□□,抱著孫子逗逗樂,用過了早飯,又是各自散了去。 江氏走在回程的路上,眉頭皺起來。 甜蕊瞧了,就問:“奶奶怎的了?”話一問完,她又暗自嘆口氣,覺著自己是傻了,這還需問,定是吃了太太的罵。 “幾日未出院門,倒是想四處走走。”江氏仰面看一眼新起的旭日,微微側(cè)了眼,避開光芒,“罷,咱們先回院里,一會兒去趟寶香苑,去瞧瞧三少爺?!?/br> 甜蕊低了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后頭,心里既為主子發(fā)苦,又怨主子無情。苦她子女緣薄,至今未有所出;怨她為著柳嫩一事,柳嫩雖然心思早也不純,但到底還是沒那膽子,以至于奶奶主動默許,又給布置安排好場地,就等著她臨場發(fā)揮,只當(dāng)事情會成,誰想竟落得個趕出府去的下場。 被雇主掃地出門,旁人自然會覺著這人品行不好,日后要是再想尋活來做,也會被這一筆污跡給誤了事。 相處這些時日,她也是看出來了,這奶奶面上瞧著軟弱,實則不是個糊涂人,說不得有多好,但也不似個心毒的惡人,到底還是為自己打算的多。 進(jìn)了屋,江氏用過早飯,便自行翻出幾塊小兜兜,命甜蕊包起來,才朝著寶香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