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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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的時光是單純而驕傲的,然而,這個世界卻是復(fù)雜的。 師映川看了看天空,然后收回目光將杯里剩下的茶都喝了,左優(yōu)曇見狀,強自壓下一直隱藏在心底積壓已久的冰冷,他平靜如常地看著師映川,很自然地說道:“……我身上的鮫珠已經(jīng)徹底成熟了,就在昨天晚上,沐浴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的?!?/br> “哦?已經(jīng)長成了么?”師映川乍聽此語,立刻轉(zhuǎn)頭去看左優(yōu)曇,很是有些驚喜地問道,左優(yōu)曇微微點頭,他的面龐清俊無比,其中卻一直有著某種淡淡的、無法驅(qū)散的什么東西,說道:“……確實已經(jīng)成熟了,我確定。”師映川滿面喜色,拉住左優(yōu)曇的胳膊便向屋中走去:“跟我進來,我得仔細(xì)看看。” 兩人進到房內(nèi),師映川搓了搓手,有些期待也有些感慨:“總算是好了,我都已經(jīng)等了兩年了?!彼叽俚溃骸敖o我看看?!弊髢?yōu)曇聽了,便依言動手去除下腰帶,他腰間系的是一條繡花寬腰帶,非常精美的鳥獸花紋,系在腰間恰倒好處地烘托出完美的腰身,左優(yōu)曇微微低目,長而密的黑色睫毛蓋住了下面一雙漂亮的眼睛,因此難以看出他此刻真實的想法。 修長的手指熟練地解開腰帶,然后敞開衣衫,露出絕白的身體,在這兩年中除了師映川以外,左優(yōu)曇不會對任何人如此心甘情愿地暴露身體,這并不是說明他對面前這個少年有多么喜愛,而是因為在心底最深處,他已經(jīng)將師映川看作自己最大的倚仗,曾經(jīng)還是太子的左優(yōu)曇與其他同齡人一樣,時不時地會想象自己未來妻子的模樣,在心底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在他心中,自己未來的太子妃不需要多么美麗,也不需要如何善解人意,聰明可愛,但她一定要是自己最喜歡的,愿意牽著她的手一起白頭偕老……然而此刻面前的人,卻是一個少年。 這時候師映川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左優(yōu)曇的小腹,潔白如玉的肌膚上,一顆紅得似血的珠子赫然在目,那珠子已經(jīng)紅得發(fā)紫,果然是成熟了。師映川喜得咧嘴笑了起來,忙不迭地伸出手去,輕輕地將珠子捏住,把臉湊近了去看。 與此同時,左優(yōu)曇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顫了一下,小腹微縮,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從師映川嘴里和鼻中吹出來的細(xì)微氣流,這種感覺非常古怪,也非常令人不安,其實師映川這么做并不是第一次,但今天不知為何,帶來的感覺卻與從前不太一樣,令左優(yōu)曇感到非常意外……想到這里,左優(yōu)曇無聲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瞇著雙眼,只能屏聲息氣地繃緊了腹部。 師映川輕輕捏著已經(jīng)成熟的鮫珠,仔細(xì)審視著,確定它真的已經(jīng)完全成熟,可以取下服用了,他抬頭看向左優(yōu)曇,問道:“怎么樣,準(zhǔn)備好了么?我這就要把它取下來了,應(yīng)該是很痛的。”左優(yōu)曇面色如常,低聲道:“……沒問題,就這么取下來罷?!睅熡炒ň托α诵?,道:“那好,你忍著些就是了。”說罷,張口就將鮫珠用唇含住。 ☆、七十二、朋友 師映川將臉湊近,張口將那顆紅得發(fā)紫的鮫珠輕輕含住,那珠子長在臍下,他這樣做,免不了嘴唇就貼在了面前那雪白一片的肌膚上,看起來就好象是在親吻著對方的小腹一般。 左優(yōu)曇情不自禁地一顫,師映川溫軟的嘴唇觸在他的小腹處,令他明顯感覺到一絲想要將對方推開的沖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這么做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不好的舉動,在潛意識當(dāng)中,左優(yōu)曇不是沒有幻想過一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愛侶,然而那終究只能屬于夢想了,即使對師映川沒有什么情愛之念,對方也并非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人,但在面對這個少年的時候,他不允許自己過多地?fù)诫s了私有情緒,不過在同時他也低頭牢牢地看著師映川,仔細(xì)地捕捉著少年身上每一絲值得注意的變化,不過有些可惜,似乎并沒有異常。 肌膚相貼的一刻,師映川的鼻子里清清楚楚地嗅到了來自左優(yōu)曇身上的香氣,那是仿佛水與花草混合在一起的濕潤味道,這種味道隱約帶有強烈的暗示性,師映川已經(jīng)不是處子,雖然當(dāng)初與季玄嬰的那一夜并沒有給他留下什么清晰的印象,但身體最深處的某些屬于男性的東西卻是成功地被一朝喚醒,再不是對情`欲懵懂沒有多少感覺的童子,此刻兩人靠得這么近,師映川能夠再清楚不過地聞到左優(yōu)曇身上帶有特殊氣息的淡香,他聞到這樣的香氣,眼前看到潔白如雪的平坦小腹以及精致圓潤的肚臍,嘴唇碰到光滑細(xì)膩的肌膚,這一切的一切所造成的沖擊令師映川微微眩暈了一剎那,突然間就生出了一絲不知所措的慌亂。 身體的接觸所產(chǎn)生的刺激對于男性來說,很容易起到效果,好在這種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就好象只是錯覺而已,師映川定一定神,兩只手干脆抓住了左優(yōu)曇的腰穩(wěn)住,然后含緊了嘴里的那顆鮫珠,用力在根部一咬。 “……唔!”左優(yōu)曇悶哼一聲,臉色變了變,同時身體更是忍不住劇烈顫抖了一下,這鮫珠長在他身上,乃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此一來,就和咬掉他身上的一塊rou差不了多少,怎能不痛?好在師映川沒有讓他承受更多的痛苦,干凈利落地一口便將鮫珠齊根咬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與此同時,師映川只覺口中一甜,一股腥甜的粘稠汁液流進了他的嘴里,師映川反應(yīng)極快,幾乎就在他用牙齒咬下鮫珠的一剎那,手指已快速地點中了左優(yōu)曇的xue道,用來止血,因此除了一開始難免流出的少量鮮血之外,并沒有更多地流血。 師映川滿嘴血腥味,唇上還沾著些許血跡,他從懷里迅速摸出隨身攜帶的外傷藥,沾上一點抹在了左優(yōu)曇的傷口處,左優(yōu)曇只覺一陣清涼,傷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了幾分,這時師映川已經(jīng)去拿毛巾沾了水?dāng)Q干,將毛巾遞給左優(yōu)曇,道:“擦一擦罷?!闭f著,已將嘴里的鮫珠吞入腹中,待珠子一落肚,體內(nèi)忽然一暖,顯然是真的產(chǎn)生了效力。 最初的疼痛過去,接下來就不是很難忍耐了,左優(yōu)曇拿著濕毛巾,慢慢將小腹上的血跡擦凈,師映川則是在一旁盤膝運功,將藥力徹底化開吸收,這個過程不需要多少時間,很快,師映川驀地睜開眼睛,起身看向左優(yōu)曇,此時左優(yōu)曇已經(jīng)將血跡清理完畢,他腹部的傷口很小,對他沒有多大影響,找出繃帶將傷處裹好也就罷了,師映川用水漱去嘴里殘余的血腥氣,看著左優(yōu)曇將衣衫攏好,問道:“很疼么?” “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了,傷口很小,不礙事?!弊髢?yōu)曇慢慢系上腰帶,平心靜氣地答道,只是他此刻雖是神情平靜,但看得出來面色微微發(fā)白,顯然并非他說得那樣輕松,師映川知道鮫珠乃是鮫人體內(nèi)精華孕育而成,一旦失去,總是要傷些元氣的,好在左優(yōu)曇正是年輕體健的時候,又是習(xí)武之人,因此倒不會影響很大,休養(yǎng)幾日應(yīng)該也就無事了。 這時有風(fēng)從外面吹進屋里,風(fēng)中有些新鮮泥土的氣息,似乎真的是要下雨了,師映川走到窗邊,探頭向外看去,左優(yōu)曇在他身后,目光有些復(fù)雜而幽深,他腦海里又一次轉(zhuǎn)過兩人初相識時的畫面,以及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平心而論,師映川是一個不錯的人,各方面都挑不出大毛病來,左優(yōu)曇也從來沒有在兩人相處之際從這個少年的眼中和行為里發(fā)現(xiàn)任何自己最痛恨的猥褻跡象,而最重要的,這個人,是自己想要達成目的唯一的可能。 銳利清冷的目光從少年背后掃過,仔細(xì)審視著,矛盾著,很快就又歸于平淡,這時師映川回過頭來,道:“……應(yīng)該真的是要下雨的樣子了。”左優(yōu)曇道:“劍子先休息罷,到了該用晚飯的時候我自會來提醒?!睅熡炒ㄐα诵?,擺手道:“應(yīng)該注意休息的人是你,好好歇著去罷,看樣子就算下雨也是小雨,不礙事,我打算去四處走走,等到晚飯的時候就回來?!?/br> 雖然目前還沒有下雨,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師映川還是在胳肢窩下夾了一把油紙傘,其實他出門主要是為了暫時避開寶相龍樹,在湖邊的時候兩人之間發(fā)生了那么一段小插曲,這讓師映川不想馬上再與對方見面,這并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非常微妙乃至師映川自己也不能理解透徹的心情,雖然他將對方拒之門外,并且說了晚上不許寶相龍樹來蹭飯,但誰又知道那個家伙就一定會老老實實地聽話?說不定很快又會出現(xiàn)在清湖小筑之中,所以師映川覺得自己還是出來走走比較好,暫時不要與寶相龍樹碰面。 風(fēng)吹得湖中泛起漣漪,也吹得岸邊的柳樹枝條輕搖,師映川繞過湖邊,走在小路上,慢慢來到人聲鼎沸的街市之中,現(xiàn)在還沒到傍晚,城中仍是熱鬧,手里擎著糖人笑鬧著亂跑的孩子,不知誰家的狗,吆喝生意的道邊小販,這一切的一切,才是最真實的生活。 看著這一切,師映川的心情也莫名變得好起來,他清秀的臉上笑容溫和,神情天真,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過多接觸世間的孩子一樣,這時天上開始淅淅瀝瀝地掉下了什么東西,卻不是雨,而是小粒的冰雹,或者說是冰粒子,從高空中墜下,很快就滾了一地,然后融化,給地面帶來淺淺的濕潤,師映川見狀,抬頭看著天上掉下來的冰粒子,而不是雨,不免微覺詫異,然后從胳肢窩下取出那把油紙傘撐了開來,遮在頭頂上方。 小小的冰雹并沒有帶來什么影響,大街上依舊行人往來不息,師映川走過一間餡餅鋪子的時候,正好餡餅新出爐,素餡rou餡都有,香得讓人情不自禁地狠狠抽著鼻子,師映川聞著那香噴噴的味道,到底還是忍不住花了兩文錢買了一只豬rou餡餅,店主用油紙給包好,笑呵呵地遞了過去,師映川把餡餅?zāi)迷谑掷铮瑒傄Я艘豢?,就忽然聽見一個孩子的聲音嚷道:“娘,我餓,我也要吃餅!”師映川扭頭一看,卻見一個年輕婦人正牽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和一個三四歲的女孩,神色間微顯憔悴,穿得雖然干凈,但樸素的布衣已經(jīng)洗得微微發(fā)白了,頭上只挽著一支木簪,顯然家境并不好,那嚷著要吃餅的是她右手牽著的男孩,婦人見兒子吵鬧,便哄道:“別鬧,晚上回家娘給你做豆腐吃?!?/br> 那男孩卻是不依,鬧著一定要吃,一旁的小女孩見哥哥吵嚷,又聞到香噴噴的餡餅味道,便也鬧著要吃,婦人哄了幾句,兩個孩子卻是不懂事,哪里肯聽,越發(fā)哭鬧,婦人氣急,一把抓住男孩就要打,師映川見了,便出言攔道:“大嬸,別打孩子,他們想吃,就給他們吃罷了。”說著,摸出四文錢遞給店主,又要了兩只豬rou餡餅,店主接了錢,麻利地給包好,師映川把熱乎乎的餡餅塞進那婦人手里,笑了笑便離開了,那兩個孩子見了餡餅,也不哭了,圍著母親就要吃,等婦人好歹應(yīng)付了一雙兒女,轉(zhuǎn)身剛想道謝,卻見那少年已經(jīng)走得遠了。 這時細(xì)碎的冰雹差不多已經(jīng)停了,師映川便收起了傘,重新夾在胳肢窩下,捧著餡餅美美地吃著,那餡餅很香,師映川細(xì)細(xì)吃著,清秀的面孔開始柔化,展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而就在少年香甜地吃著餡餅的時候,暗地里卻有許多雙眼睛正時刻關(guān)注著少年的一舉一動,但同時又把這份關(guān)注控制在一個恰倒好處的范圍,否則城東最高處那綁在竹竿上的一具已經(jīng)開始發(fā)臭的尸體,就是他們可能的下場。 師映川依舊吃著餅,一面在路邊的攤子上時不時地駐足,看看上面的小玩意兒,就是這樣一個滿足于一只兩文錢餡餅的清秀少年,在前時抵達這里,毫不猶豫地將一只握刀的手伸了出來,動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武力威懾,將所有擋在面前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一斬而斷,展現(xiàn)出令人生寒的冷酷一面,清洗任何敢于發(fā)出不同聲音的存在,一時間無數(shù)人頭紛紛落地,用鮮血來再一次證明少年身后那龐然大物不容冒犯的威嚴(yán),同時也被這少年人畜無害外表下所隱藏的冷酷辣手所震撼,僅僅十二歲的年紀(jì),這種凌厲果斷的作風(fēng)當(dāng)真是有些讓人難以想像。 城中并非到處都是繁華熱鬧的所在,也有很多幽深無人的地方,比如前時寶相龍樹手刃常星的鴿籠巷,而像那樣的小巷在搖光城中有很多很多,就好象師映川現(xiàn)在所經(jīng)過的這個異常清靜的地方。 餡餅已經(jīng)吃完,手里只剩下沾著油光的紙,師映川忽然停下腳步,一道淡淡的氣息從那掌中突然發(fā)出,瞬時間將油紙震成了碎片,與此同時,師映川全身上下開始散發(fā)出淡而薄的古怪氣息,隨著這股氣息充盈全身,師映川整個人開始有了變化,方才還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少年變得驕傲而自信,目色凜然,他抬頭望一望云層未散的天空,臉上露出一抹澄澈的笑容,帶著些感慨,道:“我就知道,這種地方果然是殺人的好場所……” 此話一出,還未等聲音落盡,師映川已經(jīng)突然間變了臉色,原本看似與平常少年并無二致的身體中陡然爆發(fā)出一股驚人氣勢,挾著濃重的凌厲威勢猛地劃破了空氣,直入不遠處的小巷,死死鎖定了里面的某些活物,也就是在這時,伴隨著一聲厲喝,兩道青光熾盛如烈火,呼嘯直闖而出,震撼人心,其中一人手持一桿長槍,滿面熊熊怒火,大吼一聲一槍刺去,明晃晃的長槍化作銀蛇,速度快得幾乎追風(fēng)逐電,從師映川出聲,看向巷中,直到此人飛身而出,出手一槍而刺,這一系列的變化統(tǒng)統(tǒng)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驚艷一槍! 然而他快,師映川卻更快,一道淡淡的人影鬼魅般一閃,再出現(xiàn)時,竟是詭異地恰恰與那長槍擦身而過,只是這么一動,這么一步,就已出現(xiàn)在了這個位置,縮地成寸,輕描淡寫地閃了開去,與此同時,師映川輕輕一抖手,腰間別花春水出鞘,卻是直朝著另一個窈窕身影而去,那人劍上轉(zhuǎn)出無數(shù)朵劍花,清叱而前,師映川神情寧靜,目光卻凜冽無比,竟是瞬間將出鞘長劍甩手?jǐn)S出去,青色的劍身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威勢十足的軌跡,一沖而過,下一刻只聽一聲慘叫,對方根本就阻擋不了,當(dāng)即被一劍刺透了胸膛,并且巨大的沖擊力帶著身體一起繼續(xù)飛行,‘錚’地一聲釘在了不遠處的一面墻壁上,鮮血淋淋。 直到此時才能看清楚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嬌美少女,青衣青裙,烏發(fā)如云,然而眼下她卻已經(jīng)被一柄寒光凜凜的寶劍當(dāng)胸穿過,雙腳離地懸在半空,被釘在了墻上,鮮血不斷落在地面,觸目驚心,少女嘴里涌出大量的血水,嘴唇蠕動了幾下,卻終究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頭顱頹然一垂,就此身亡。 “……師妹!”撕心裂肺的狂吼響徹周圍,青衣人目眥盡裂,手握長槍勢若瘋虎一般撲來:“毀我海天幫基業(yè),殺我?guī)椭腥俣呷?,如今又殺我?guī)熋谩\子,納命來!” “原來是海天幫的漏網(wǎng)之魚?”師映川不為所動,雙眉平直一展,巋然不動,他的眉宇之間依舊凜冽而漠然,顯示出一種強大的威懾,幾乎讓人窒息,雙掌突然間猛地互相一擦,掌中竟隱隱帶出風(fēng)雷之聲,青衣人一條鋼槍好似毒龍出洞,帶著刺耳的破空之音直刺而來,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而來,沒有任何花哨,師映川在對方出手的一剎那,眼中精光迸射,不閃不避,雙手直拍而去,在半途化作漫天掌影,與此同時,風(fēng)雷赫赫大雷音掌! 無數(shù)道勁氣從一雙稍小的掌心間呼嘯而出,將空氣撕得粉碎!一雙眼睛驟然睜大,流露出極度的不甘不愿,以及滔天的怨毒!下一刻,兩只手掌落到了一個強壯的胸膛上,緊接著漫天血雨瞬間炸開,一把油紙傘同時張起,籠住了一方潔凈的空間,血雨中,少年打著油紙傘向后飛掠,足尖輕飄飄及地,然后微微抬臉看著猩紅的血雨落下,那清秀的面孔在傘下被遮住,看不真切,唯覺沉默,并沒有絲毫親手?jǐn)罃车呐d奮與嗜血。 周圍落針可聞,被釘在墻上的少女仍在流血,一動不動,下方已經(jīng)匯成一片血洼,地面到處都是零碎的血rou,一具殘缺的尸體倒在不遠處,師映川收起傘,傘面已經(jīng)被血染紅,師映川隨手將其丟掉,然后就向著那墻上的少女走去。 此時師映川心中有些波動,剛才的殺戮確實對他的情緒造成了一些小小的沖擊,不過這種感覺并不是非常負(fù)面的,他也沒有多少內(nèi)疚之類的情緒,只因師映川從來都不會用一個好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自己,為了完成任務(wù),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去做,身處這樣的一個世界,血淋淋的弱rou強食才是真正的規(guī)則,從身體和精神上徹底消滅敵人是處理問題時的最直接也是最好用的手段。 師映川來到少女面前,拔下將對方透胸釘住的別花春水,尸體頓時就頹然落在了地上,師映川看了一眼手中的劍,青色的劍身上沒有留下半點血跡,依舊寒光凜凜,但師映川還是從懷里摸出手帕認(rèn)真把劍身擦了擦,這才重新放回鞘中。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去,忽然開口說道:“……閣下還要在那里看多久的戲?” 話音方落,一個俊美的年輕人忽然就無比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不遠處的巷口,年輕人看起來不會超過二十歲,右手當(dāng)中正在擺弄著用來卜卦的八枚金色銅錢,見師映川看向自己,便笑道:“我今天出門之前卜了一卦,居然又是一副‘相見歡’,莫非說的就是師劍子不成?” 師映川并不認(rèn)識此人,不過他能夠感覺到對方修為不凡,目光再一掃年輕人手中的金色銅錢,頓時了然,便微微一笑,道:“莫非是武帝城的白照巫白公子?” 白照巫見狀一哂,也知道是自己手上的卜卦金錢讓對方認(rèn)出了身份,當(dāng)下也不在意,悠然道:“這里骯臟得很,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劍子與我尋一處清凈之地,把酒暢談如何?”師映川嘴角微翹,也不推辭:“也好?!?/br> …… 酒是上好的黃藤酒,人是風(fēng)華絕美的俏佳人,四名身姿曼妙的年輕女子身披輕紗,嫵媚不可方物,翩翩起舞之際,四雙長袖舞得飄搖靈動,四個人就好似四只彩蝶一般。 師映川對于自己被白照巫帶到這種煙花之地的事實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白照巫此人的行事名聲他也不是不知道,因此意外歸意外,卻也并不怎么驚訝,白照巫并不十分愛好美女嬌娃,偏偏一向倒是更喜歡男色一些,經(jīng)常收集八至十五歲的美貌男孩作為孌童,這種說法許多人都是聽說過的,不過師映川直到今日親眼看到白照巫身邊沒有叫美貌佳人伺候,反而坐著一個唇紅齒白,神態(tài)嬌媚的極清秀小相公時,才確定江湖上的傳言果然不虛。 兩人倒是出乎意料地說得投機,召來服侍的這些人里面并沒有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貨色,大都是清倌人,因此師映川也沒覺得周圍的氣息讓自己聞著不舒服,白照巫此人乃是武帝城城主赤帝姿之徒,行事向來不羈,師映川骨子里也有幾分不受約束的性子,于是這樣的兩個人一朝結(jié)識,卻是難得的臭味相投。 是的,臭味相投,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奇妙,有的人話不投機半句也嫌多,但有的人卻只需要彼此攀談幾句,坐下來一起喝幾杯酒,居然就成了極合心意的朋友,于是等到一曲畢,幾位跳舞的佳人香汗淋漓時,師映川與這位出身武帝城的年輕人就已經(jīng)說話十分隨便起來,倒像是相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此時白照巫張口含住身旁那小倌剝好送到嘴邊的葡萄,咽下之后就指著師映川笑道:“看來我今日卜的卦果然沒錯,相見歡,相見歡……果然就遇見了一個投機的朋友?!?/br> 師映川含笑擺手,拒絕了一個嫵媚佳人的服侍,自己動手斟酒,道:“武帝城距離這里可是不近啊,你怎么倒來了大周?”白照巫喝了一口酒,右手輕撫著身旁小倌那滑嫩的臉龐,笑吟吟地道:“我這無非是在游歷罷了,看看各地的風(fēng)土人情,賞賞美人……反正人生在世,總應(yīng)該活得順心適意才是?!?/br> ☆、七十三、我不悔 師映川聞言笑道:“聽起來還真的人叫人羨慕,你這日子過得確實自在極了,不像我,有時候還得奉命東跑西顛的。”白照巫容貌十分俊美風(fēng)流,一身錦袍,雙眉高挑,鳳目含情,聽了師映川的調(diào)侃便哈哈笑了起來,道:“你這陣子在搖光城也算是出名了,現(xiàn)在城中哪個不知道斷法宗劍子的手筆?不像我,師尊總是訓(xùn)斥我不務(wù)正業(yè)。” 師映川被逗得嗤嗤一笑,撫掌道:“嗨,咱們也都別抱怨了,都說望子成龍,其實天底下做師父的不也一樣?巴望著自己的徒弟成龍成鳳,我在山上有了差錯的時候,我?guī)熥鹨彩窍率职朦c不留情面哩,揍得我屁股噼里啪啦的,我向哪里說理叫苦去?” 白照巫大笑,道:“果然是難兄難弟……映川,你可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有趣多了,今天你這個朋友交得果然沒錯,來,只為你我今日相識,且浮一大白!” 兩人笑著互相舉杯示意,一飲而盡,白照巫放下杯子,忽然一手推開靠在自己身邊的小倌,毫無形象地拍著桌子叫道:“鴇子呢?咄!快給爺滾進來!別想用這些尋常貨色來糊弄爺,放在不識貨的人眼里覺得是天仙美人,爺卻懶得用眼皮夾上一夾!把你樓里最上等的貨色叫來,不然立刻三下五下拆了你這腌臜地方!” 這么一來立刻雞飛狗跳,師映川先是一愣,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個仰倒,當(dāng)下配合著拍桌子學(xué)著白照巫亂叫:“……把你樓里最上等的貨色叫來,不然立刻三下五下拆了你這腌臜地方!”他二人都是身份地位盡皆不凡的人物,誰能想到竟像潑皮無賴一般,毫無風(fēng)度地在煙花地里胡亂鬧騰起來?若是清楚二人身份的人見了,只怕眼珠子也要瞪了出來。 未及半刻,一群膀大腰粗的護院已經(jīng)氣勢洶洶地沖上樓來,準(zhǔn)備與里面兩名鬧事的客人好好‘談?wù)劇?,為首的漢子一把掀開簾子就要進去,卻猛然間眼前一花,一塊硬邦邦的物事當(dāng)頭砸來,正砸在鼻子上,打得漢子鼻血長流,此人頓時大怒,然而等看清楚那物事的模樣時,一張臉便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了從暴怒到諂媚滿面的巨大轉(zhuǎn)變,速度之快,變化之大,當(dāng)真令人贊嘆只因砸得他鼻血長流的東西,是一錠黃澄澄的十足真金。 那里面俊美的年輕公子和一位笑嘻嘻正拍桌子敲酒壺的小公子還在胡鬧叫嚷,年輕公子又是幾錠金子扔了過來:“爺已經(jīng)說過了,把你們樓里最上等的貨色叫來,莫非一個個都聾了不成?”一群漢子忙撿起地上骨碌碌滾動未停的金錠,一張張臉上滿面都是笑容:“兩位公子息怒,小的們馬上去問mama,立刻就來,立刻就來……” 于是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在付出了五千兩銀子的纏頭費之后,一名身穿蓮青色織繡連煙錦衫的少年便站在了師映川與白照巫兩人面前,少年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挽著尋常的男子發(fā)髻,鬢邊垂了一綹散發(fā),顯得有些隨意,容貌清清淡淡,神情也是清清淡淡,身嬌腰弱,頗為纖細(xì),面部輪廓極精致,當(dāng)真是上等的美人了,只是面上卻不見笑容,半點也沒有,只微微蹙著長眉,十分動人,卻又沒有過多的柔弱味道,面對著師映川與白照巫兩名客人,在二人的注視下,少年臉上沒有討好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地與二人平視,他知道這兩人是一擲千金的豪客,然而卻依舊如此微微透著一絲高傲,或者說是‘有性格’,這樣的表現(xiàn)不但不令人不喜,反倒是更添吸引力,最容易令男人們趨之若騖。 少年穿著蓮青色衣裳,整個人也好似一朵遮掩在霧氣之中的青蓮,白照巫見狀,轉(zhuǎn)臉便對一旁的師映川笑道:“如何?”師映川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對方自然比不得左優(yōu)曇那等傾國絕色,但也確實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少年的,于是就笑道:“的確是有些不同流俗的勁兒?!卑渍瘴讘袘行Φ溃骸斑@是個清倌,又生得不俗,難免要傲氣一些?!鄙倌曷犓@樣說,目光就微微一跳,清冷的眼眸里閃過幾分恚怒和羞惱,復(fù)又恢復(fù)如常,將下巴略昂了一些,白照巫卻不在意,走過去直接伸出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細(xì)細(xì)打量著,少年白皙的面孔微微漲紅,連忙向后退開一步,擺脫了白照巫的手,道:“我只是陪人清談飲酒……” 白照巫啞然失笑,卻突然間再次捏住了少年的下巴,這次他用上了一點技巧,讓對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脫開,一面手指輕勾,強令少年抬起了頭,少年吃驚之下,臉色漲紅,眼圈也已經(jīng)微微帶出了水氣,卻仍然倔強地維持著面上已經(jīng)十分艱難的冷漠之色,白照巫另一只手撫上他豐潤紅嫩的唇瓣,慢慢摩挲著,卻微笑著對師映川道:“映川你看,越是這種擺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架勢的清高美人兒,男人就越是趨之若騖,愿意為此一擲千金,即便被美人白眼厭惡了,還覺得十分歡喜,真真是賤骨頭,卻不知在我看來,憐香惜玉這種事情純粹要看心情,既然是身處這種地方的人,就應(yīng)該守好自己的本分,都已經(jīng)入了這皮rou一行的營生了,莫非還要立貞潔牌坊不成?” 說罷,將那又羞又憤的少年摸了一把臉蛋,喚來老鴇,二話不說直接將這清倌買下,付了一大筆的贖身銀子,老鴇笑得見牙不見眼,殷勤無比,那少年見此一幕,眼中流露出悲色,泫然欲泣,他用力抿住嘴唇,強行定了定神,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極力用淡然的語氣開口說道:“我有一個jiejie,現(xiàn)在還在此處,我全賴她照顧,才長到如今,若是公子能夠?qū)iejie一并贖身,還她自由,那么我愿意自此……” 少年話還沒說完,白照巫便漫不經(jīng)心地一哂,淡漠地看看少年清麗如花的面孔,說道:“你的蠢話還真的是不少,我向來最厭自以為是之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買下,要打要殺只在我一念之間,難不成你以為自己還有跟我討價還價的余地?”說著,輕佻地拍了拍對方光滑的臉蛋,少年聽到這番話,性子里的驕傲不平被刺得一滯,頓時羞憤難禁,然而同時卻看見了白照巫雖然含笑,卻明明冷漠如冰的眼睛,那是完全不在意的神色,就像是看著一只貓一條狗,而不是一個罕見的美人,少年見狀,整顆心就好象掉進了冰窟窿里,直到此時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一時間心頭一陣絕望,終于忍不住掉下淚來。** 師映川見到這一幕,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在這種事情上無非只是個人的喜好問題罷了,他可以欣賞這少年的美,也贊嘆一聲對方對于那個所謂的jiejie有情有義,但也僅此而已,他并沒有因此被觸動,也不會義正辭嚴(yán)地去對白照巫說些大義凜然的話,歸根結(jié)底,就是因為這個美麗的少年只是一個普通人,那就意味著沒有權(quán)力,沒有地位,更沒有力量,除了美麗之外一無所有,屬于隨時可能被壓迫,被欺凌玩弄的對象,就好比當(dāng)年身在大宛鎮(zhèn)的自己,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瘦弱男孩,在每天繁重的勞動與無休無止的打罵中靜靜蟄伏,蜷縮在最陰暗的角落里,一次次地強迫自己安靜地等待,抱著希望去等待黎明真正降臨的時刻,然而在真正的蛻變到來之前,男孩只是睡在灶下的一只老鼠,就好比現(xiàn)在這個少年一般,身不由己。 這時白照巫攬住那面色蒼白的少年,對師映川輕笑道:“此子如何?映川若是喜歡,便送給你了。”師映川對這位新朋友的行事作風(fēng)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卻很欣賞對方的直白肆意,方才他舉手投足之間以血腥手段在僻靜處殺了一對年輕男女,之前卻又不吝于笑瞇瞇地花四文錢買來剛出爐的餡餅,哄兩個小孩子破涕為笑,這不是喪心病狂的惡,也不是沒有來由的善,就好比這個世界是復(fù)雜的一樣,人性也是如此的復(fù)雜。 師映川搖頭道:“還是免了罷,我可不要,受不了這種艷福?!卑渍瘴状蛄苛怂谎?,嘴角微勾,笑吟吟地揶揄道:“也是,你年紀(jì)還小,只怕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妙處?!睅熡炒扌Σ坏茫南胛叶际强飚?dāng)?shù)娜肆?,有什么不知道的?嘴上卻道:“這天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家里只怕飯都做好了?!庇中Φ溃骸翱梢ノ夷抢镆黄鸪詡€飯?” 白照巫擺一擺手,笑道:“不了,你那里還有病人,我就不打擾了?!鄙焓衷谏砼陨倌觐h下一撫,眼中意態(tài)閑恣,薄唇彎彎:“況且如今美人在懷,怎可辜負(fù)了?映川豈不聞‘春`宵一刻值千金’之說?改日再去叨擾就是。”師映川笑著搖搖頭,起身伸了個懶腰:“好罷,那我便回去了,你若有時間的話,隨時可以去找我說說話?!卑渍瘴纵p笑未連:“這個自然?!?/br> …… 七星海,某無名小島。 浪花沖到海灘上,堆積出白色的泡沫,沙灘上是一片松軟綿和的細(xì)沙,被陽光照曬得微微溫?zé)幔粫r有海鳥從上空飛過,天邊是美麗的晚霞。 此時兩名男子正走在沙灘上,一人身穿再簡單不過的白色布衣,沒有任何花紋與裝飾,也談不上什么精美款式,頭上僅僅扎著束發(fā)的白色發(fā)帶,另一人卻是顏色純凈的秋香色交領(lǐng)大袖長袍,外披白紗對襟廣袖紗衣,上面繡滿了銀線勾織而成的貔貅圖案,頭上一頂以整塊羊脂美玉雕成的玉冠,呈蓮花造型,潔白無瑕,卻又有青玉雕琢成的兩片蓮葉同綴,精美絕倫,然而就是這樣從著裝上看起來就格格不入的兩個人,彼此周身隱隱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卻給人以互相交融之感,絲毫不覺得排斥。 藏?zé)o真面色淡然,負(fù)手緩緩而前,沙灘上卻并沒有留下半點腳印:“……今年不是川兒來島,反而是你親自來此將造化丹帶給我,倒讓我有些意外。”連江樓心平氣和地道:“映川如今身在搖光城,何況弟子已經(jīng)多年不曾見過師尊,因此今年便登島見師尊一面。”藏?zé)o真微微一笑:“我早已說過,你無須特意來看我,我在這里并沒有什么不好?!?/br> 兩人并肩而行,走過的地方?jīng)]有絲毫痕跡,連江樓沉默了半晌,沉聲道:“……三月前我再次前往舍身崖,那人依然不肯說出摧心劍化解之法,聲明除非師尊親自去見他一面,否則決不吐露一字?!辈?zé)o真聽了,神情不變,然而連江樓卻分明感覺到男子的腳步有片刻的遲滯,藏?zé)o真的聲音中沒有哪怕些微的波動,就如同淡淡的海風(fēng)吹過:“江樓,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不曾放棄,而為師卻從未想過能夠從那人口中得到化解之法。” 藏?zé)o真微笑起來,云淡風(fēng)輕:“……我如此待他,他又怎么肯讓我化解傷勢,獨自逍遙?他要用這一記摧心劍讓我時時刻刻地記住,我當(dāng)初究竟是如何對不起他……然而,我不悔?!?/br> 藏?zé)o真的笑聲漸漸蔓延開去,他一手直指大海,說道:“江樓,你看這海,你方才便是從海上而來,那么你告訴我,當(dāng)你身處大海之上,究竟是何感受?”連江樓明白男子真正的意思,便道:“……武者之路,浩蕩如海,無窮盡之時?!辈?zé)o真笑道:“不錯,面對大海,無論什么人都是渺小而卑微的,也許有人出身天湟貴胄,也許有人資質(zhì)天賦驚艷絕倫,也許有人手握千萬人的生殺大權(quán),也許有人美貌傾國,然而面對大海,也終究不過是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只是碌碌凡庸的螻蟻罷了,轉(zhuǎn)眼之間已成黃土一掊,而大海卻千年萬年都在這里,即使未來的某一天它也終將不復(fù)存在,也許滄海成為桑田,但畢竟比起人的一生,要長久太多?!?/br> “……人生匆匆百年,何其有限,即便武道強者的壽命比起普通人已有不小的延長,終究也逃不脫生老病死,然而武者乃是一心追求力量之人,追求超脫,我要探尋的是前面的方向,我要眺望的是頂峰之上的風(fēng)光,武道的盡頭究竟是什么?前面的路又是什么?許多年前我拜入斷法宗,成為內(nèi)門弟子,自此擺脫了要被家族掌握的命運,后來我得到當(dāng)時蓮座垂青,成為宗門劍子,人生再次翻開新的篇章,再后來我成為第二十六代蓮座,站在了世間千千萬萬人的頭頂之上,天下之大,已無人可阻于我面前,無人可左右我的意志,自此我的追求就已不是權(quán)勢地位,而是武道的盡頭那里,究竟是什么?” 藏?zé)o真一雙眼睛有如星空璀璨,又似大海磅礴,此時夕陽的余暉將天邊的晚霞染成了美麗的顏色,仿佛天都燒了起來,看上去壯觀無比,藏?zé)o真神態(tài)依然從容自信,有著隱而不發(fā)的威厲之感,徐徐道:“我心如劍,可斬斷一切羈絆,可破滅一切枷鎖,與之相比,區(qū)區(qū)情愛,何足道哉?”男子眼望面前壯闊的大海,這一刻雙眼中是無以言述的深邃,他笑著嘆息,聲如風(fēng)煙:“……我不悔。” 我不悔。然而心頭那莫名的抽搐是什么?就像是永遠失去了某件寶貴的東西一樣,年復(fù)一年閑看島上花開花落,坐觀窗前細(xì)雨霏霏,夏聽蟬聲冬賞雪,卻始終少了些什么。 …… 天邊是大片的火燒云,霞光照得人臉上紅撲撲的,師映川走在街頭,手里拿著一串剛剛買來的糖葫蘆吃著,忽然就聞到空氣里的nongnong蔥花味道,果然是快到晚飯的時候了,卻不知道自己叫人做的那道糖醋魚里面,放的糖夠不夠多? 此時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二樓上,臨窗的位置正可以遠眺,將一大片景致納入視野,一扇窗子前的座位上坐著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對面則是一個不滿二十模樣的少年,那少年剛剛替中年人倒了酒,此時卻訝然看著樓下,喃喃道:“師父,那人……是師映川?” 中年人聞言,微微一頓,便也向外看去,只見街上一個清秀普通的少年正經(jīng)過酒樓門前,那種面帶微笑地舔著糖葫蘆、一臉幸福滿足的樣子,和尋常人家的孩子并無二致,實在無法讓人與近來那個在皇城中攪動風(fēng)雨的斷法宗宗子聯(lián)系在一起,中年人對面的少年看著這一幕,也覺得匪夷所思,想到這里,終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突然輕輕釋放出一絲劍氣,向著樓下正吃著糖葫蘆的少年而去,這倒并非是暗算,而是單純地想試探一下對方的深淺,然而少年剛一出手,中年人卻是神色大變,他沒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如此莽撞,但這時想要阻攔,卻是已經(jīng)遲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樓下的師映川驀地抬起頭來,突然間指尖一彈,二樓那少年只覺一道凌厲之極的劍氣已經(jīng)撲面而至,自己釋放出的那縷劍氣瞬間就被淹沒,旁邊的中年人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探手抓去,想要替徒弟攔下這一擊,然而那劍氣半路突然分作兩道,中年人措手不及,僅僅破去了其中一道,另一道卻正正擊向他對面的少年面門。 中年人心臟瞬間停滯,幾乎不忍見愛徒下場,然而此時卻并沒有意想中的慘呼,中年人立刻看向自己的弟子,只見少年愕然坐著,一片烏黑的額發(fā)正輕飄飄地落下,除此之外,并不像受傷的樣子,原來師映川從那道劍氣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殺氣,只是充滿了單純而莽撞的試探味道,因此也就沒有下殺手,只是削去對方的頭發(fā)作為警告罷了。 中年人見狀,總算是放下心來,他對面的少年卻是臉色青白,終于明白自己剛才幾乎就是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圈,他急忙向樓下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拿著糖葫蘆的少年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一時間寂靜無聲,過了好一陣,少年才恢復(fù)了平靜,他忽然自嘲地歪了歪嘴角,輕聲道:“師父,你曾經(jīng)說過我的資質(zhì)是很好的,可是現(xiàn)在我有些不相信這個說法了,那個人……那個人明明比我小很多,可是我們之間的差距為什么卻這么大?” 中年人看著自己最喜愛的徒弟,眼中流露出慈祥之色,嘆道:“傻孩子……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天賦資質(zhì)固然重要,但這些并不能確保一個人可以成為強者,只有傳承與教導(dǎo)才是關(guān)鍵,沒有最正確的指點,沒有一個合適的引路人,那么即使有再好的天份也不行,這世上不是沒有靠著自己努力而成才的人,但這樣的人古往今來寥寥可數(shù),都是真正不世出的天才人物,那劍子的師尊乃是大宗正連江樓,驚才絕艷的武道強者,而你的師尊,只是一個普通武者……” “師父不要說這樣的話,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即使沒有那位蓮座修為高深,也一樣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我以后一定努力修行,別人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少年急急說道,顯然是不愿自己敬愛的人如此妄自菲薄,中年人見狀,欣慰一笑,窗外清風(fēng)徐徐,夕陽正好。 師映川走在街上,把最后一顆裹著糖衣的山楂咬進嘴里,然后就丟開了手里的竹簽子,哼著小曲沿路邊走著,偶爾還會笑瞇瞇地朝著某個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吹個口哨,對方一見他不過是個容貌清秀的孩子,并非什么登徒子,便只是紅著臉啐了一聲罷了,倒也不以為意。 正走著,不遠處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迎面駛來,到了近前,車內(nèi)忽然有人輕咦一聲,隨即一個男子聲音說道:“……停車?!蹦邱{車的車夫聽了,便極為利索地將馬車停下,只見一只手掀開了薄薄的青紗車簾,露出一張俊美儒雅的臉龐,青年微微一笑,道:“真是巧了,不想?yún)s在街上遇到劍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