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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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隊伍經(jīng)過城門,這里行人車輛往來不絕,忙碌非常,有公差在此收稅,行人倒是無礙,主要是征收進(jìn)城的商隊稅款,師映川等人來到城門前,那些差人一個個都是有眼力的,見著隊伍當(dāng)中的這些的馬車行駛時的樣子,就知道車子里面裝的東西十分沉重,重量驚人,有經(jīng)驗的人一看就知道車?yán)镅b的應(yīng)該是金屬一類的東西,很可能是金銀,如此一來,不禁咽了一下口水,這些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有人低聲道:“不如……”領(lǐng)頭之人也是喉結(jié)微微滾動,但這時馬上的騎士有一個卻舀了酒囊仰頭喝一口烈酒,暖著身子,不經(jīng)意間便露出了里面的一角衣袖,顯出上面一朵淡淡的蓮花,這領(lǐng)頭的公差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立刻照著說話那人就重重敲了一下腦殼,壓低了聲音斥道:“蠢材,也不放亮了招子看看,這是斷法宗的人,也想打主意?不知道怎么死的!其余人一聽,齊齊一顫,如此一來,哪里還敢有半點心思,趕緊放行,連通行的稅銀也不敢收了,心中一陣后怕,目送著一行近三百人緩緩?fù)ㄟ^城門,見著隊伍遠(yuǎn)去,這才有人低聲感慨,面上滿是羨慕之色:“頭兒,若是咱們也能拜進(jìn)這樣的大宗門……”那領(lǐng)頭的差人嘆了一聲,笑罵著:“怪也只怪娘老子沒給咱們生個好根骨,沒那個天資,哪里進(jìn)得了人家那種地方?好了,少想這些有的沒的,先弄點油水,晚上找個館子喝酒才是正經(jīng)?!彪m是這樣說,臉上也流露出深深的羨慕之意。 隊伍進(jìn)到城中,補(bǔ)充了一下食物和飲水等物,找了一家足夠大的客棧,包下幾個院子住下,把人安置了,師映川一路上雖然不是風(fēng)餐露宿,但旅途當(dāng)中自然條件不能與平時相比,因此趕緊叫人去燒了熱水,痛痛快快地洗個澡,換了衣裳,這才覺得一身輕松,這一路他也無聊得很了,現(xiàn)在進(jìn)了城,就想到街上逛逛,原本去喚方梳碧一起去,但方梳碧卻說有些乏,想要休息,師映川見狀,便讓她歇著,自己跟寶相龍樹兩人上了街。 兩人沒有什么目的,只是隨意走走,買了點小玩意兒,兩個人穿得都不華麗,打扮普通,倒像是一對小富之家出來的情侶,師映川買了兩個香噴噴剛出鍋的rou末燒餅,分給寶相龍樹一個,兩人相視一笑,很是溫馨的樣子,寶相龍樹捏了捏師映川的鼻子,道:“怎么想起買這種東西吃了?前面就有酒樓,你若餓了,我們就去叫一桌上好的酒席,不比啃燒餅要好?” “有燒餅吃,這已經(jīng)很好了?!睅熡炒ㄐχ?,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時間不由得生出些感慨:“我年幼的時候在大宛鎮(zhèn),整天吃不飽穿不暖,還要不停地做事,有一次我餓得厲害,又冷又餓地躺在灶下,正好董老七領(lǐng)著他的兒子柱兒從街上回來,柱兒手里舀著一個rou末燒餅,那味道真香啊,饞得我暗暗咽口水,可是我知道他們是不會給我吃的,當(dāng)時我就想,等我以后有了錢,一定要買很多很多的rou末燒餅……” “別說了?!睂毾帻垬浜鋈淮驍嗔藥熡炒ǖ脑?,他以前從師映川嘴里聽說過對方小時候在寄養(yǎng)的人家里受苦,但并沒有聽過多少具體的事情,眼下聽少年這樣回憶,只覺得又是心痛又是憤怒,他摸了摸師映川冰涼的臉蛋,道:“那家人算他們走運(yùn),早已經(jīng)死了,否則?p> 葉ㄈ喚興們求生不得3笏啦荒??!筆t炒ㄐΦ潰骸岸際槍去的事情了,莫非還要去鞭尸不成。?p> 寶相龍樹笑了起來,二人繼續(xù)逛著,寶相龍樹見路上行人紛紛看著師映川,不禁皺眉,伸手蘀師映川罩上了兜帽,多多少少遮擋一下那秀麗的容顏,道:“川兒,我不喜歡旁人看你,若要讓我來選,我寧可你還是當(dāng)年最初時的普通相貌?!睅熡炒ê呛且恍?,道:“你這人,可真是小氣到家了?!庇致N了翹嘴角,手指一戳寶相龍樹的眉心,倒有了幾分他這個年紀(jì)的少年應(yīng)該有的調(diào)皮樣子:“對了,你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我卻沒見過你的,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真不公平?!?/br> 寶相龍樹有些好笑,道:“我小時候有什么好看的?你是男大十八變,越來越美貌,我卻是小時候生得不錯,越長大了就越發(fā)尋常了?!闭f著,見路旁正好有賣字畫的攤子,便丟下一點碎銀,問那攤主借了紙筆,在紙上畫了起來,他在書畫方面倒也有幾分造詣,不一會兒就完成了,舀給師映川看:“你瞧,這是我年少時的樣子,和你現(xiàn)在差不多的年紀(jì)?!睅熡炒ㄐΦ溃骸笆敲矗课铱纯?。”說著,就將目光聚在了紙上。 哪知師映川不看則已,此時一見之下,頓時心中大震,驚異莫名,竟是生生怔在當(dāng)場! ☆、一百七、卻是舊相識 師映川見寶相龍樹示意自己來看,心中也不覺生出幾分好奇,想看看寶相龍樹年少之際是個什么樣子,便也仔細(xì)去看,十年,十年,沒有錯,真的就是那個人! 師映川不想把自己的真實情緒暴露出來,他眼神有些復(fù)雜地盯著寶相龍樹,似有無窮的深意,寶相龍樹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開玩笑道:“怎么這樣看我?莫非是嫌我年紀(jì)比你大太多了?傻瓜,難道你不明白,找男人就是要找年紀(jì)大一點的,才會知道怎么疼你?!?/br> 此時師映川心中卻是五味俱全,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yīng)該如何回答,很久以前在自己出口拒絕那人的那一刻,其實都已錯過,并非是一個‘惋惜’之詞就可以完全參透……師映川頓了頓,然后臉上就忽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宛若鮮花開放,美不勝收,他不理寶相龍樹的玩笑之語,只輕輕擰起眉毛,又看了一眼畫上的少年,然后笑了一聲,對青年道:“寶相,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很奇妙,很讓人意想不到……” 師映川突然間哈哈一笑.并不向?qū)Ψ浇忉屖裁?,只在心中暗暗感慨,他笑著再看寶相龍樹一眼,?dāng)年那個人年紀(jì)輕輕就離開了人世,自己根本沒有機(jī)會知道對方長大之后的模樣,現(xiàn)在想想,原來那人成年以后是這個相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當(dāng)下又仔細(xì)看了一眼青年,不過轉(zhuǎn)眼之間,心情就漸漸平靜了下來,雖然有著千言萬語,此時卻說不出來了,也不知從何說起……前世這人想必有著許多不甘,那么這一世就不離不棄罷,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師映川如此想著,卻牽起寶相龍樹的手,微微笑道:“原來你小時候那么好看……不過現(xiàn)在也一樣很好?!睂毾帻垬湟嘈Γ贿^他有些疑惑,便道:“我怎么覺得你剛才好象很奇怪,在發(fā)什么呆?”師映川自然不會告訴他實話,只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年少時候的樣子好象很熟悉,就好象上輩子見過一樣……我記得你也曾經(jīng)說過你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覺得對我很熟悉,渀佛是曾經(jīng)認(rèn)識我,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巧合?” “是嗎?”寶相龍樹拍了拍師映川的肩膀,心情十分愉快的樣子,他很少會從師映川口中聽到這樣貼心親密的話語,自然很是喜歡,師映川拉著他的手,淡笑著應(yīng)道:“……是的?!?/br> 兩人說著話,在街上隨意走著,師映川已經(jīng)被寶相龍樹用兜帽扣在了頭上,略遮住一部分面容,但即使如此,效果也似乎不算很好,那秀麗的輪廓仍然很是醒目,行人被師映川的美貌所吸引,私下里暗暗指點,寶相龍樹見了,索性又給他豎起了領(lǐng)子,上面的絨毛密茸茸的,這下子就讓人基本上看不清楚師映川的樣子了,師映川被寶相龍樹這種小心眼的做法弄得啼笑皆非,不過也并不阻攔,任他去擺弄。 等到月上梢頭,兩人便攜手返回客棧,他二人雖然在一起的時候柔情蜜意不盡,但畢竟不是只耽溺于兒女情長之人,對于武者來說最重要的修行,他們兩人是從來也不會耽誤的,一時寶相龍樹撥亮了燭火,然后在師映川身旁坐下,師映川從懷里貼身的暗兜內(nèi)取出一本小冊子,翻開來認(rèn)真地閱讀,寶相龍樹一只手?jǐn)堊∷难?,和他一起看著劍譜,兩人不時小聲地討論幾句,后來夜?jié)u漸深了,師映川打了個哈欠,合上冊子揣進(jìn)懷里,對寶相龍樹道:“時候不早了,我去睡了?!睂毾帻垬湟荒?biāo)菩Ψ切χ笞熡炒ǖ恼菩?,道:“跟我一起睡??/br> 師映川輕輕一彈青年的額頭,道:“我才不和你睡一張床,你總沒個老實的時候。”寶相龍樹哈哈一笑,道:“川兒,你還真是個膽小鬼?!比螒{師映川抽回了手,走出房間。 師映川回到自己的房內(nèi),他坐在桌前,卻并沒有脫衣服準(zhǔn)備睡覺,而是從懷摸出劍譜,就著燈光又看了一會兒,直到外面?zhèn)鱽泶蚋穆曇簦挂呀?jīng)深了,師映川這才看了看窗外,忽然一口氣吹滅了蠟燭,這才輕輕推開房門,看看周圍沒有人,便身形一閃就融進(jìn)了夜幕當(dāng)中。 外面十分寒冷,天上只有冷月,周圍是稀薄的月光,師映川身法飄忽,如同一道清風(fēng)般吹過,很快,他來到城中的大牢,不一會兒就提著兩個昏迷的人悄無聲息地掠了出來,避過巡邏的守衛(wèi),轉(zhuǎn)眼間就回到了客棧,來到自己的房中。 室內(nèi)一片漆黑,師映川將這兩個死囚放在床上,挨個令昏迷的兩人窒息而死,然后就盤膝坐在床上,準(zhǔn)備開始動手試驗,如今師映川在這方面的摸索已經(jīng)到了很重要的階段,近來他一路上每隔幾日就要用上兩個人,事實上在先前的兩年的游歷中,最開始時師映川處于剛剛起步摸索的階段,一天最多的時候甚至?xí)媒?,到如今為了這項實驗,死在師映川手中的已有數(shù)百人。屋內(nèi)靜悄悄的,窗外不時有風(fēng)聲簌簌,師映川將手放在一具身體還溫?zé)岬乃狼籼祆`蓋上,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就準(zhǔn)備施展這項他自己所創(chuàng)的法門,在這一刻,他美麗的面容突然顯得有些猙獰,但是也可以說是顯得雍容完美,總之這兩者之間在這個時候,在師映川的臉上,卻是古怪地達(dá)成了和諧,師映川的表情有瞬間的冷漠,渀佛完全無情而又完全狂熱,他知道自己觸摸到的究竟是什么,萬物有生即有滅,這是天道,也是只有造物主才會觸摸到的領(lǐng)域,凡人不應(yīng)該涉足,但是如今他卻意外獲得了推開這扇門的資格,與之相比,其他的都是虛無。 尸體還是溫?zé)岬?,就像是睡著了,頭發(fā)有點亂,師映川的手觸碰到對方的皮膚,讓自己的心情沉靜下來,此時他忽然有了一絲激動,不過馬上就被他按捺下去,當(dāng)年第一次踏入斷法宗,從世間的最底層脫離開來,一直達(dá)到現(xiàn)在這個高度,師映川渴望力量的心情卻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分毫,唯一與當(dāng)初有些出入的就是那時只考慮要得到力量,有生存和掌握自己命運(yùn)的力量,而后來這種想法就漸漸變成了想要讓自己過得過好,至于到了如今,師映川的渴望就已經(jīng)徹底變質(zhì),走上與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一條路。 但就在這時,師映川的耳朵突然一動,眼睛驀地睜開,很快,房門便被人輕輕敲了兩下,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映川,你睡了嗎?”聽這聲音,分明就是方梳碧。 說時遲那時快,師映川立刻用被子將床上的兩具尸體蒙上,同時放下帳子,他下了床,過去將門打開,只見門外俏生生地站著一個美麗女子,裹著大紅斗篷,師映川連忙拉她進(jìn)來,埋怨道:“晚上外面這么冷,你出來干什么?快進(jìn)來暖和一下。”方梳碧笑了笑,進(jìn)到屋內(nèi),道:“我睡不著,想來看看你,跟你說說話。”師映川讓她在桌前坐下,點了燈。 方梳碧的面孔在燭火映照當(dāng)中多了幾分血色,師映川摸了摸她的臉,有些涼,方梳碧看了一眼師映川身上整齊的衣裳,道:“你還沒睡?”師映川笑了笑:“還沒睡,我在打坐?!狈绞岜汤∷氖?,體味著那手掌的細(xì)膩光滑,那是連她自己也比不上的軟膩,真正當(dāng)?shù)闷稹崛魺o骨’這四個字,但就是這樣的一雙手,卻不知結(jié)束了多少人的性命……方梳碧輕輕一嘆,道:“我們明天就應(yīng)該到斷法宗了罷?!睅熡炒罅四髮Ψ降氖?,笑道:“是啊,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br> 寂靜的夜晚,兩個已經(jīng)有過肌膚之親的人相對而坐,燭火熒熒,這樣的氣氛很容易生出曖昧,讓人多了幾分綺思,師映川也不例外,他與方梳碧四目相投,目光撞個正著,如今方梳碧已經(jīng)初經(jīng)人事,并非處子,但就算如此,見師映川這樣看著自己,也不由得臉色微微緋紅,忽然就有些心慌,面上泛起羞澀之意,當(dāng)下白了少年一眼,又咬住嘴唇,回轉(zhuǎn)螓首,不與他對視,師映川眼見這樣,只覺得方梳碧比起平日里更多了一分嫵媚,目光不自覺地就掃過了戀人的身體,眼下是冬天,穿的衣裳自然不會單薄,但就算如此,也還是可以看出年輕姑娘的美妙曲線,當(dāng)下師映川也覺得心動,就笑著道:“梳碧,你好象越來越漂亮了?!?/br> 方梳碧聽到情郎贊美自己,當(dāng)然是喜歡的,心如鹿撞,她與師映川雖然有了肌膚之親,但歡好的次數(shù)卻不多,因此還是容易害羞,有點不知所措,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自己當(dāng)成了師映川的妻子,既然有了夫妻之實,那么也就不會拒絕情郎的要求,不過這時師映川卻忽然道:“冷不冷?我去添些炭罷,把火燒旺些。”說著,就去墻角取了炭,添在火盆里,方梳碧微微一愣,她剛才已經(jīng)感覺到師映川眼中的灼熱之意,怎的對方卻又忽然放棄了?還是說,是她看錯了?正疑惑間,師映川已經(jīng)回來坐下,渾若無事地和她說著話,方梳碧見狀,以為真的是自己想歪了,心中不禁暗暗羞愧,卻不知師映川方才確實是起了親近之心,只不過因為床上還放著兩具尸體,不能讓方梳碧發(fā)現(xiàn),這才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兩人燈下私語,后來方梳碧覺得困了,打起了呵欠,師映川便送她回房,等到他給方梳碧蓋好被子,放下羅帳,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此時室內(nèi)燭火幽幽,師映川上了床,揭開錦被,露出被子下面的兩具尸體,因為溫度保持得還好,所以尸體還沒有僵硬,師映川一指彈滅了蠟燭,將右手緩緩放在了其中一具尸體的天靈蓋上…… 太陽照常升起,清晨的時候師映川已經(jīng)披衣而起,正坐在窗下攬鏡自照,鏡中是一張精致的容顏,唇色微紅,眼波似水,師映川仔細(xì)端詳著,忽然失笑道:“我現(xiàn)在做的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的話,大概會說我是入了魔道了罷?!蹦樕珴u漸惘然起來,喃喃自語:“可是就連大宗師也終有一天要消亡,這樣的陸地真仙都不能夠超脫生死,即使我日后成就宗師境界又能如何?師尊,你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希望走出一條超脫的路罷……而我,也是如此啊?!?/br> 說著,卻也不放在心上,起身去梳洗,一時穿戴整齊,出了房間,剛踏出房門,卻見寶相龍樹在院子里打拳,師映川見狀一笑,心中別有一番滋味,打著招呼:“寶相,早啊。” 寶相龍樹收勢,緩緩?fù)鲁鲆豢陂L氣,亦笑:“早?!睅熡炒ㄏ肫鸷芫靡郧澳切┮呀?jīng)模糊的片段,笑容就多了一絲復(fù)雜,他記得那時有個少年問過他:一輩子有一道題,是不是只會選一個答案?是不是會貫徹始終?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當(dāng)時他選了香雪海,而如今,他的選擇卻再也不是唯一的。 寶相龍樹笑吟吟地走了過來,他身材修長結(jié)實,肌rou起伏有致而并不夸張,衣衫也掩不住這樣充滿力量和青春朝氣的陽剛之美,當(dāng)真是賞心悅目,一頭黑發(fā)系個馬尾,有兩綹垂在鬢邊,目光微微一轉(zhuǎn),便將師映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那是雄性對于自己配偶所獨有的侵略性的眼神,師映川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笑道:“你這樣看我做什么?”寶相龍樹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低頭在那柔軟的唇上一吻,這才道:“昨晚我看見方梳碧進(jìn)了你的房間,過了一段時間才出來,由你送她回去……川兒,你昨夜有碰過她么?” 師映川聞言一愣,心臟跳了跳,既而皺眉道:“梳碧只是睡不著,來找我說說話而已,我們什么也沒有做。”頓一頓,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你還看見什么了?”寶相龍樹以為他不高興自己這樣做,便無所謂地一哂,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窺什么,看到你回房之后,我也就去休息了?!睅熡炒戳饲嗄暌谎?,確定對方說的不假,并沒有隱瞞什么,也沒有必要隱瞞,想必寶相龍樹確實沒有看到他擄了兩個死囚回來,也沒有看到他后來出去處理尸體。 如此一來,師映川就放心了,跟寶相龍樹說笑幾句,一時間吃過飯,隊伍起程,等到傍晚的時候,終于來到了斷法宗。 常云山脈。 斷法宗共有三十六主峰,其中以東部大光明峰為首,也是最高聳入云的一座山峰,此時夕陽漸沉,暮靄重重,一名男子負(fù)手站在高處,正是連江樓,他看著遠(yuǎn)方,視野中山峰林立,建筑層疊,周圍云霧翻滾,傍晚的余暉將云層都鍍上了金邊,不時有或是悠揚(yáng)或是沉重的鐘聲傳來,置身這等環(huán)境之中,不禁有心曠神怡之感。 連江樓穿著琥珀色的袍子,袍袖隨風(fēng)輕擺,微微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袂,神色間從容不迫,雖然表情并無生動之意,有些冷漠,但如此一來,卻是分外讓人想知道他笑起來到底會是什么樣子,這時身后有人走近,白緣裹著厚袍,梳著道髻,臉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紅,說道:“……蓮座,山下傳來消息,劍子一行人已經(jīng)回來了?!?/br> “讓他去西殿暖閣見我?!边B江樓似乎是無動于衷的樣子,白緣應(yīng)聲退下,連江樓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師映川來到西殿暖閣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一身淡紫衣裙的宋洗玉帶著幾名侍女迎了上來,侍女蘀師映川脫下大氅,宋洗玉微微欠身道:“劍子請進(jìn)去罷,蓮座已經(jīng)在里面了?!闭f著,這些人便退了下去。 四下無人,師映川來到一扇門前,停住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然后又恢復(fù)成平靜自若的樣子,這才伸手推開房門,向里面走去,來到內(nèi)間外面,道:“師尊,我回來了?!闭f完,撩開簾子進(jìn)去,頓時撲面就是一股暖暖的香氣,暖閣里點著兒臂粗的大燭,十分明亮,連江樓在長長的書案之后坐著,看樣子是在寫字,偌大的暖閣里只見他一人安靜而坐,師映川見此情景,忽然就覺得這一幕給人以極度的清寒孤冷之感,當(dāng)真是寂寞非常。 ☆、一百七十一、相似 或許連江樓自己并不覺得這樣,但師映川看著這一幕,就覺得對方似乎是很寂寞的樣子,隱隱有些可憐,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師映川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像連江樓這樣的男人,這世上的東西他已經(jīng)全都有了,又有什么不足的,又有什么人有資格覺得他可憐?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了過去,這時雖然師映川已經(jīng)來到室內(nèi),但連江樓卻不曾抬頭看上一眼,只是依舊旁若無人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眉心印出一道淺淺的折痕,整個人顯得有些嚴(yán)峻,同時也好象少了許多人間的氣息,有著某種超越俗世的冷漠之感,讓人下意識地不敢去親近他,更不敢試圖去冒犯一二,不過師映川顯然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男子的這種性格,他走到書案前卷起袖子,安安靜靜地磨起墨來,一面朝著紙上看去,只見連江樓確實是在寫字,穩(wěn)若磐石的手舀著一支看不出材質(zhì)的筆,緩慢而穩(wěn)定地寫著,他寫字的樣子和一般的讀書人沒有多少區(qū)別,普通人也從中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此刻師映川瞧著,卻能發(fā)現(xiàn)那一筆一劃之中隱隱有著劍氣沖霄之意,如此一眼看去,只覺得鋒銳難言,同時亦是意氣風(fēng)發(fā)。 師映川欣賞著男子寫字,一面磨著墨,連江樓卻是并不理會,只全神貫注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直到最后一筆寫完,這才終于把手中的那支筆放在擱架上,同時抬頭,目光在師映川身上一掠而過,道:“……你看上去氣色明朗,看來這段日子過得還不錯?!?/br> 師映川臉上一開始的不自然神色漸漸褪去,變得和以前一樣,好象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雙明眸當(dāng)中也有了笑色,道:“還好,只不過在弒仙山住得不是很習(xí)慣?!边B江樓一身琥珀色的衣袍,光可鑒人的黑發(fā)用一根錦帶系住,完全是家常打扮,也由此多了幾分煙火氣息,似乎不再那么讓人心懷敬畏地仰望,師映川打量了他一下,微笑道:“我給師尊帶了一些小玩意兒,已經(jīng)讓人送進(jìn)庫房了,雖然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但勝在很實用?!?/br> 不知道為什么,兩人這樣一見面,師映川在親近之余,又不自覺地有些客氣,與往常并不一樣,雖然這種感覺很輕微,甚至很難察覺,但連江樓卻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濃黑的雙眉明顯一皺,道:“不要用這種態(tài)度跟我說話,你這是在跟我生分了?”師映川微微一怔,隨即雙手捂在臉上用力揉了揉,渀佛要把一張笑臉揉得自然一些,等他放下雙手的時候,原本隱藏著幾分客氣之意的笑容就變得真實起來,渀佛剎那間有什么隔閡已經(jīng)煙消云散,這種感覺也許連師映川自己都沒有發(fā)覺到,但連江樓卻是注意到了,只聽少年嘆道:“……對不起?!?/br> 師映川渀佛一個被大人揭穿把戲的孩子,有些羞愧也有些自嘲,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得開解,不過他覺得這樣好象會顯得對連江樓有些不敬,因此就強(qiáng)自扯了扯唇角,但這么一來,反而顯得他笑得更客套了一些,師映川無奈,小聲地說道:“不是真的生分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從弒仙山回來一見到師尊你,那點笑就變得假模假樣起來……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連江樓側(cè)了側(cè)腦袋,嘴角十分明顯地勾起一個弧度,分明是有些許譏諷的意味,說道:“看來你還是很在意我不是你父親的這件事,我說的可對?!?/br> 連江樓這樣說話的時候,臉上雖然有著淡淡譏諷的意味,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笑起來仍然是非常英俊的,足以令人心神迷醉,不過如果仔細(xì)觀察的話,就可以發(fā)現(xiàn)那一雙黝黑眼里卻是一片無盡的漠然,明明是在笑,哪怕是譏諷的笑,可眼睛里卻連這種譏諷的笑意也找不到半點,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就好象一尊無情無愛的神祗一樣高坐云端,正冷靜地俯瞰著大地上的一切,但師映川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也或許是因為師映川早就習(xí)慣了男人這樣的樣子,少年只是苦惱地點了點頭,他對連江樓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撇了撇嘴,說道:“紀(jì)妖……我父親他這個人在我看來,確實有點難以接受,他跟師尊你完全不一樣,我現(xiàn)在雖然說不上討厭他,但是也不容易找到很親近的感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師映川說著,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兩手扶在連江樓的膝頭,仰頭瞧著男子:“我總在想,為什么我的父親不是你?比起其他人,我最喜歡的最親近的人就是師尊你……”說著,緩緩將臉貼在了連江樓的腿上。 兩人雖是師徒,但因為連江樓的性格原因,所以這樣親昵的舉動一向很少,尤其師映川現(xiàn)在年紀(jì)也大了,此刻這樣的行為就讓連江樓也有些意外,不過顯然他對此并不排斥,只道:“我早已告訴過你,人力無法改變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否則只是自尋煩惱而已。” 連江樓如此說著,但師映川只是伏在他腿上一動也不動,天曉得他到底有沒有在聽,連江樓見狀,似乎也不甚在意,只道:“起來,讓我看看你近來的修行狀況?!睅熡炒犃耍恢罏槭裁?,忽然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他抬起頭,看著凝神安穩(wěn)靜坐的連江樓,此時此刻,有一抹帶著恚怒意味的東西在他的眼底泛出,師映川微微煩躁地道:“修行,修行……師尊,你只關(guān)心我的修行,每次見面你的第一件事都是問我的修行狀況,難道除了這件事情以外,你就不能關(guān)心一下其他的方面嗎?難道你對我只能說這些枯燥的事情么?” 連江樓修長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敲了幾下,似乎不理解師映川這種突如其來的古怪情緒究竟是為了什么,他淡淡看了少年一眼,眸光嚴(yán)肅冷寒,如霜似雪一般,似乎天生就令其他人難以親近,說道:“……我是你師父,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也,自然最關(guān)心你的武學(xué)進(jìn)境,莫非你認(rèn)為這有什么不妥?若有,你現(xiàn)在可以說出來聽聽?!睅熡炒勓砸粶?,連江樓的話是最正確不過的了,根本沒有什么可以反駁的地方,作為師父,關(guān)心徒弟的進(jìn)境,這有什么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師映川就是不太喜歡這樣,但究竟因為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沒有什么,是我多想了……”師映川搓了搓臉,站了起來,連江樓知道自己這個徒弟一向心思敏感,便也不問他什么,師映川老老實實地把手伸了出來,連江樓搭住他的手腕,隨之一縷真氣就透入了師映川的體內(nèi),緩緩游走著,過了不多會兒,連江樓收回手,臉上多了幾分滿意之色,此時他的心情顯然比較愉悅,道:“不錯,看來你近期都很用功?!睅熡炒ㄐ睦镉悬c莫名的憋屈,但他卻并不肯把心里的這種情緒完全展露出來。 師徒兩人又繼續(xù)說了一會兒話,氣氛倒是漸漸松快起來,師映川挑著話頭,東拉西扯地聊起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連江樓雖然不怎么接話,卻也聽著,并沒有不耐煩地打發(fā)了他。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間,一時侍女?dāng)[了飯,二人吃過之后,坐在火爐前喝茶,師映川有點出神地看著爐內(nèi)跳動的火苗,忽然問道:“師尊你說,長生不死究竟會是什么滋味?”連江樓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徒弟為什么會問起這種事情,但還是說道:“若有無盡的笀命,自然就可以從容探索世間的種種奧秘,我若長生,便能夠一直追尋武學(xué)之道的盡頭,于我而言,這就是長生不死的最大好處。”師映川聽了,安靜地思索著,然后又道:“那么,為了達(dá)成這個目標(biāo),是不是無論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比如殺一千人,一萬人,百萬……” 面對著師映川的疑問,連江樓從容而又冷漠地回答道:“這是自然。你要明白,在天道運(yùn)轉(zhuǎn)之下,莫說是人命,就算是億萬生靈,也都是有生有滅,人世間帝王將相一言一令之下,可以血流漂杵,又何況我輩修行之人?若要追求大道,就須無所顧忌,即便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又能如何?天下絕大多數(shù)人一生蠅營狗茍,不過是渺小如螻蟻罷了,又何足道哉?!?/br> 連江樓如此淡淡地說出了這一番話,就渀佛說的只是明天要吃什么東西這樣平常的話題,師映川雖然早有所料,但此刻看著連江樓波瀾不驚的神色,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忽然間心中就生出幾分迷茫乃至隱隱的恐懼,如此平淡如常的語氣,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就好象口中說的那些事物統(tǒng)統(tǒng)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一家一國也不過談笑間從容拋開,縱使師映川如今也是道心堅固冷硬之人,也依舊覺得有些心悸,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這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么?自己從前所感受到的那些關(guān)心,那些愛護(hù),真的就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樣嗎?這個男人的心里,到底裝著些什么呢? 但這種懷疑很快就被打破,師映川冷靜下來,他相信連江樓雖然本質(zhì)上十分冷酷,但對待少數(shù)幾個人還是比較特別的,這里面當(dāng)然也包括自己,但即使如此想著,師映川也還是感到了一絲惆悵,以及隱隱的了然自己與師尊連江樓,原來在本質(zhì)上是同一種人啊。 連江樓目光如電,似乎是看透了師映川的心思,忽然淡淡道:“……不用懷疑,你與我是同一種人,否則當(dāng)年你以為我為什么會收你為徒?”師映川微微一震,道:“是?!边B江樓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但這笑容也是淡漠的,道:“當(dāng)年泰元帝統(tǒng)一天下,坐擁四海,天下萬里如畫江山都在其手,終究也不過是灰飛煙滅,我輩之人,求的又豈是這種不足惜之物?!?/br> 師映川微微欠身,表示受教,但同時又有什么東西在他心底瞬間消失,還不及辨別清楚,就已經(jīng)化為青煙,消散無蹤,之后師徒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末了,連江樓準(zhǔn)備沐浴,師映川便出了暖閣,他今日才回斷法宗,有許多事情都想跟連江樓說一說,因此今晚就準(zhǔn)備留在這里,暫時先不回自己的白虹山了,于是當(dāng)下就叫過一個下人,讓此人去白虹宮把自己今夜留宿大日宮的消息告訴寶相龍樹和方梳碧,讓他們不用擔(dān)心自己,也不必等待。 師映川走到外面,此時卻是冬日冷夜,樹上壓著積雪,月光如水如銀,鋪灑于地,一些冬日里開花的異種鮮花正迎寒盛放,師映川隨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前深深嗅了嗅,只覺得滿是清香之氣,他所在的殿廊這里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朱紅高柱,師映川低聲道:“……來人?!?/br> “劍子有事吩咐?”有人悄無聲息地從廊下出現(xiàn),師映川想了想,道:“叫左優(yōu)曇來見我。” 而左優(yōu)曇此時卻是正在偏殿的一間角房里坐著烤火,聽人說師映川有事尋他,微微一愣,這便穿上大氅匆匆過去了,一時來到師映川面前,垂手等候吩咐,師映川卻沒有馬上說些什么,臉上露出一絲沉吟之色,確定周圍再沒有其他人,這才對左優(yōu)曇道:“去給我辦一件事?!?/br> 左優(yōu)曇見師映川的語氣和神色似乎都有點說不出的異樣,心中不禁略有疑惑,不過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靜靜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師映川手里拈著剛剛摘下來的那朵鮮花,沉默了片刻,眉心便漸漸斂了起來,輕聲說道:“給我弄一些死囚來,我有用處?!?/br> 他頓了頓,心想自己還聲明要用死囚,這算不算是一種虛偽?說到底,也不過都是用人來做實驗而已,普通人和死囚難道就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了?但是再一轉(zhuǎn)念,覺得自己并沒有什么錯,能知道滿足,沒有更多的要求,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如此想著,不禁自嘲地一笑,又有些釋然,但還是繼續(xù)說著:“只要是死囚就可以,男女老少不限,身體健康或者虛弱也無所謂,沒有什么限制?!币慌宰髢?yōu)曇微微愕然,不明白師映川為什么會提出這樣一個古怪的要求,他要死囚做什么?但以師映川的身份,他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自己只要聽從就可以了……這么一想,左優(yōu)曇便試探地道:“那么,我先去準(zhǔn)備……十個死囚?”師映川皺眉,既而擺擺手:“這個數(shù)目不夠,先來五十個罷,送到白虹宮的地牢里?!甭爭熡炒ㄟ@么說,左優(yōu)曇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問,這時師映川又補(bǔ)充道:“這件事情不要讓太多人知道?!?/br> 師映川在吩咐這番話的時候,他自己絕對不會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有多么地像連江樓,一模一樣,就渀佛同樣坐在云端看著下方蠅營狗茍的人群,如此漠然地俯視著大地,甚至就連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一絲絲冷漠之色也是如此相象,師映川自己沒有感覺到這些,但左優(yōu)曇卻是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左優(yōu)曇微微心悸之下,立刻就又眼觀鼻,鼻觀心,就好象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但事實上,那些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情卻都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間發(fā)生了,不清楚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潛移默化,或許是如同春風(fēng)化雨,潤物無聲。 左優(yōu)曇不再多想,只垂手應(yīng)下,師映川點點頭,返身回到里面,也準(zhǔn)備去洗個澡,一時進(jìn)到浴室,連江樓正泡在水中,偌大的浴池內(nèi)白氣蒸騰,師映川脫了衣裳下水,游到連江樓身旁,很是羨慕地看著男人完美結(jié)實的身體,連江樓容貌生得陽剛,就連身材也是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美,平時在衣物的遮掩下就已經(jīng)覺得他身材很好,如今失去了遮蔽,才真正體會到這具身體究竟錘煉得多么緊實,沒有一絲半點的贅rou,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太夸張,師映川滿眼羨慕,雙目微微一彎,就好象天邊剛剛露出來的月牙兒,笑著感嘆道:“我什么時候也能變成這樣啊,真是急死人……”說著,情不自禁地用指頭戳了戳男子結(jié)實的胸脯。 男子的皮膚雪白細(xì)膩,一戳之下,連江樓出于生物的本能,肌rou便微微繃緊起來,頓時師映川只覺得自己好象戳上了一塊硬邦邦的花崗巖,他連忙縮回手,哂道:“幸好沒用力,不然的話,師尊你只怕要把我的指頭也撞折了?!睂τ谧约哼@個徒弟時不時的調(diào)皮之舉,連江樓也不以為意,師映川卻追著問道:“師尊,你像我這么大的時候,身材也和我現(xiàn)在一樣么?”連江樓聞言,看了一眼師映川,少年的身體有點長開的輪廓,四肢修長,但是卻還沒有脫開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常見的纖細(xì),若是換上女裝,配上這張美麗如鮮花般的面孔,活脫脫就是一個絕色少女,連江樓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師映川時,對方還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只手便可以掌握,如今一轉(zhuǎn)眼居然就這么大了,這么一想,也覺得意外且詫異。 師映川發(fā)現(xiàn)男子好象有些走神,便喚道:“師尊?”連江樓目光一動:“怎么?!睅熡炒〒u搖頭,打量著男子英俊的五官,道:“沒什么,我只是有點奇怪,明明是親兄弟,為什么師尊你和季前輩卻好象沒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边B江樓不以為意:“我二人生父是侍人,兄長肖似侍父,而我與父親相似,這有什么奇怪?!睅熡炒ㄐΦ溃骸拔乙郧斑B侍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后來才知道原來這世上有一種男子也是可以生育的,果真是奇妙得緊?!?/br> 師徒兩人說些閑話,一時沐浴完畢,雙雙上了岸,換上侍女送來的新衣,兩人出了浴室,師映川一邊走一邊說道:“師尊,我今天晚上不回白虹宮了,在你這里睡一晚好不好?”他時常會在大日宮留宿,因此連江樓毫不在意,只道:“隨你?!睅熡炒ㄍ犷^看了男子一眼,笑著道:“不是的,我是指我想跟師尊你一起睡,想和師尊說說話。” 這個要求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師映川小時候倒是偶爾因為一些緣故會跟連江樓睡一張床,但是后來漸漸大了,這樣的事情就變得很少出現(xiàn),不過師映川畢竟是個男孩子,并非女徒兒那樣與師父之間總要有些男女避忌,因此連江樓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以?!?/br> 兩人來到連江樓的寢殿,眼下時辰尚早,連江樓撥亮了燈,在燈下看著一本紙張已經(jīng)泛黃的手抄本,師映川跪坐在他身后,用大毛巾給男子擦著微微潮濕的長發(fā),一時間殿中靜得出奇,只有擦拭頭發(fā)的窸窸窣窣聲音以及不時翻動書頁的響動,間或有燈花極輕微的爆裂聲,不知過了多久,師映川已經(jīng)將毛巾放在一旁,湊在連江樓身邊看著男子手上的古舊手抄本,但上面記錄的法門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還是駕馭不了的,多看不但無益,甚至還會有些壞處,因此師映川剛看了幾眼,連江樓就已經(jīng)抬起一只手,修長的手指在少年額上一彈,頓時師映川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摔了個四仰八叉,與此同時,只聽連江樓聲音平淡,道:“……這上面記載的法門不適合你現(xiàn)在修習(xí),不要擅自嘗試?!?/br> 師映川一骨碌爬起來,嘟囔道:“我還沒來得及看見什么呢……”說著,卻是打了個哈欠,連江樓見狀,便道:“若是困了,就去睡?!睅熡炒ㄈ嗔巳嘌劬ΓX袋靠在連江樓一側(cè)的臂膀上:“不,我想和師尊再坐一會兒?!?/br> ☆、一百七十二、尷尬 連江樓聞言,目光在身側(cè)的師映川身上掃了一下,端視了少年片刻才將目光又轉(zhuǎn)回去,放回到手中的手抄本上,一面收斂心神,繼續(xù)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一面道:“……自己去睡?!?/br> 師映川聞言翻了個白眼,自家?guī)煾傅倪@種不可愛的性格,還真的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啊……不過讓他這樣呆坐著也確實無聊,加上師映川今天剛回來,一個白天都在趕路,此時也真的有點困了,便嘟噥了幾句,打著哈欠去睡了。 連江樓的床非常大,也非常奢華,里面不需要用燈火來照明,幾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fā)著的淡淡珠光,足以用來看清書上的字,師映川脫了衣服,僅穿著里衣和薄褲鉆進(jìn)被窩里,里面早就被侍女埋了幾只小暖爐,烘得熱乎乎的,舒服得緊,身下的褥子也是松軟舒適,被褥都熏過香,聞起來香噴噴,所謂高床軟枕,也不過如此了,一時間師映川哈欠連天,縮在被窩里就閉上了眼睛,安下心來。 殿中安靜得渀佛一潭死水,連江樓散著頭發(fā)坐著,旁邊一盞紗罩燈,手里一本手抄本,一言不發(fā)地看著,表情平靜得近乎有些冷,從某些方面來看,連江樓這個人的日常生活實在是有些枯燥無趣,身為世間最有權(quán)勢、站在最顛峰的那一類人,除了起居用度的水準(zhǔn)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之外,事實上連江樓絕大部分時間的生活精彩程度甚至還比不上一個普通的富家翁,在旁人看來,這樣的生活是頗為枯燥而無聊的,很多人都做不來,不過想必連江樓自己應(yīng)該不會這樣認(rèn)為,就好比那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 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zhèn)鱽怼成场奈㈨?,原來是開始下雪了,連江樓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見雪粒子正落得急,再看看時間,卻已經(jīng)是不早了,連江樓見狀,又仔細(xì)地將先前揣摩到的東西品味一番,卻是嘴角露出了像普通人那樣滿意的微笑,這便將手抄本收了起來。 此時滿殿寂靜得出奇,連江樓來到床前,只見師映川正裹著被子睡得很香,頭發(fā)顯得有點散亂,呼吸均勻而悠長,正是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的體現(xiàn),連江樓看了看少年,忽然間一揮衣袖,殿中的燈光便在同一時間倏然熄滅,滿殿昏沉,只有床內(nèi)的夜明珠還在依舊散發(fā)著淡淡的珠光,連江樓抽下腰間的絳帶,脫了袍子,這便上榻躺下。 羅帳緩緩垂下,掩住大床,外面的雪漸漸下得大了,從雪粒子變成了鵝毛大雪,寒風(fēng)呼嘯,帳中卻是一片溫暖安寧,偌大的床上只有師徒二人,連江樓閉著眼睛,旁邊是師映川均勻的呼吸,帶來的感覺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或許是有點安穩(wěn),也有點平靜,更有一點久遠(yuǎn)的熟悉,但沒有一種感覺能夠準(zhǔn)確地將眼下這般情形確切地形容出來,不過連江樓也并不怎么在意,他安下心來,很快就已經(jīng)入睡,他的呼吸極為悠長綿和,幾乎無法感覺到,若不是氣色和表現(xiàn)與正常人還沒有什么兩樣的話,只怕不會被當(dāng)成一個活人,而在他身旁幾寸遠(yuǎn)的距離,師映川亦是睡得正熟,長發(fā)披散在枕上,眉目如花,嘴唇紅潤,身上蓋著錦被,如同一個酣夢正沉的絕色少女,旁邊睡著英俊的男人,此情此景這般看來,倒像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婦。 師映川這一覺剛開始的時候還算睡得安穩(wěn),但到了后半夜,卻是迷迷糊糊做起了春夢,夢中他也瞧不清楚對方是誰,甚至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只覺得自己抱住了此人,然后就是一場異樣的歡樂,到最后是一股峰回路轉(zhuǎn)的味道,那是一種疲累窒息到極點然后又突然全身輕松的感覺,緊接著一下子身心綻放,陡然攀升到了無盡的云霄,與此同時,帶來無窮大的愉悅,暢快無比……但這種模糊之中的快樂在師映川不受控制地釋放之后,就開始消散下去,如同曲終人散一般,甚至還有一點微微的空虛感,隨之而來的,就是大腦的逐漸清醒,但這清醒卻顯然不是好事,因為當(dāng)師映川睜開酸澀的眼睛時,他看見的是一具穿著雪白里衣的身軀,兩人面對面地躺著,連江樓表情平靜,雙目靜合,無聲無息的樣子,應(yīng)該是正睡得熟,其實這樣當(dāng)然沒有什么,甚至就連師映川現(xiàn)在一只手正搭在連江樓腰上的這個事實也沒有什么,但讓人覺得要命的是,師映川分明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褲子里,一片濕冷! 我日,這叫什么事……師映川聽到自己心里‘咯噔’地一下,兩只耳朵里面嗡嗡震了起來,眼前是連江樓英俊無比的臉,那完美的五官在珠光中有些刺眼,光潔的皮膚也好象在白花花地反著光,師映川又是窘迫又是尷尬,自己居然在連江樓的床上做了春夢,更糟糕的是,居然還xiele身,也不知道有沒有弄臟了身下的褥子?這件事情如果被師尊發(fā)現(xiàn)了,那就實在是太丟人現(xiàn)眼了,還不如干脆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想到這里,師映川心臟‘怦怦’直跳,此時此刻,他哪里還有平時那種大權(quán)在握、高高在上的自信驕傲樣子,整個人完全變成了一個害怕被大人知道自己尷尬秘密的青春期小孩子,只迫切地想趕緊解決眼前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