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末法蟲師、浴火(NPH)、白狼公孫、廠公、筆御人間、鬼才Girl:召喚一等邪君!、好巧,你也來買銀行呀、那個白蓮花一定不是我、螺殼的愛、顧及
湖水冰冷刺骨,普通人在里面只要待上一小會兒,就一定會凍僵,不過師映川一旦運轉(zhuǎn)了真氣,自然就不把這種事情放在眼里,很快,他就潛到了湖中心,果然水下有古怪,一股極大的吸力把人拼命往里攝入,師映川也不懼怕,干脆任憑這股力量將自己吸入。 未幾,一處昏暗的洞xue中,有人突然破水而出,露出了腦袋,師映川渾身濕漉漉地上了岸,先前他雖然好奇,卻也沒有想到竟是柳暗花明,來到了這里,別有洞天。 一時師映川謹(jǐn)慎地在昏暗的石洞中前行,提防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危險,但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非常寒冷,而且越往里面走就越冷,洞壁上甚至逐漸出現(xiàn)了冰霜,師映川走了一會兒,面前豁然開闊,出現(xiàn)一個極大的天然石洞,令人震驚的是,洞中居然十分明亮,原來是石壁上嵌有夜明珠,淡淡的熒光將偌大的石洞照得清清楚楚,如此一來,豈非說明這個地方有人來過?但真正令師映川震驚的卻并非這些,事實上,他此刻看到的事物才是真正令人驚駭難言的! 師映川心頭狂跳,快步走上前去,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石洞中的那一大片平地上,坐著許多人,不,是許多尸體,許多栩栩如生的尸體,一個挨著一個,整整齊齊。 ——墳?zāi)?!這個石洞,原來竟是個極大的墳?zāi)梗?/br> 師映川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這是……這是……” 這些尸體有男也有女,只不過女性相對來說明顯很少,無非寥寥數(shù)位而已,說是尸體,但事實上每一具尸體都保存得極好,若非師映川如今對人的氣血強弱極其敏感,從這些尸體上完全感受不到活人應(yīng)有的氣血流動的話,幾乎就要以為這些都是活人,他們每一個都維持著盤膝靜坐的礀勢,腰背筆直,閉著雙眼,身上的穿著打扮或是華貴,或是普通,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氣質(zhì),這里的所有尸體都給人一種冷清威嚴(yán)的感覺,即使早已死亡,卻依然令人隱隱心悸,他們的容貌也各不相同,有的俊美,有的嬌媚,有的清秀,有的英偉,但每一個人的樣貌都不顯老態(tài),最多也不過是四十出頭的樣子。 石洞里非常冷,干而冷,顯然這就是這么多尸體可以保存得極好的重要原因,師映川望著面前這一具具盤膝端坐的尸體,表情震驚而愕然,這些人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面,可是其中的很多人他都可以叫出名字來,而這些人的相貌同樣也是師映川并不陌生的,因為他曾經(jīng)看過他們留下來的畫像,這些畫像現(xiàn)在都被收藏在大日宮里,師映川小時候就看過,也曾經(jīng)叩拜過,因為這些人都曾經(jīng)是他這大光明峰一脈的執(zhí)掌者,他的太師父,太師祖,祖師! ——這里,原來竟是斷法宗歷代宗正、大光明峰歷代主人的埋骨之處! ☆、一百九十八、你一直都知道 師映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這處石洞竟是歷代蓮座的墓地,一時間他的心情難以抑制地變得激動而復(fù)雜起來,同時腦子里也有點亂成了一鍋粥,他走上前去,一一看著這些遺體,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師門前輩,歷代大光明峰的主人,師映川心想怪不得斷法宗沒有祖師們的陵墓,原來都在這里了,他數(shù)了數(shù),發(fā)現(xiàn)數(shù)目不對,少了幾個,想來應(yīng)該是因為某些意外的情況,所以有的蓮座并沒有埋骨于此。 這個地方師映川根本沒有聽說過,他乃是宗子,宗門內(nèi)他沒有資格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所以想來這個地方應(yīng)該只有每一代的宗正才會知道,如此一來,這些師門長輩必定不是被人送進(jìn)來的,應(yīng)該是臨終前自己來到這里,獨自悄無聲息地坐化于此,想到這里,師映川便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對著這些遺體叩了三個響頭,行了大禮,這才站了起來。 石洞里非常冷,似乎比冰窖還要冷上幾分,好在師映川運轉(zhuǎn)真氣之后,無論嚴(yán)寒還是酷暑都是不怕的,并不在乎這樣的惡劣環(huán)境,他環(huán)視四周,看看周圍都有什么,這里是歷代宗正的坐化之地,說不定會留下什么東西,而他也是大光明峰的傳人,若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帶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并不是什么壞事。 石洞很大,不過也很空蕩,師映川找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的東西,不過想來也算正常,小說中的主角找到什么山洞秘地,發(fā)現(xiàn)前人遺留的物品,這都是因為那些人沒有什么傳人弟子的緣故,所以才會把自己的傳承或者寶貝之類的東西留下,以待有緣人,而這石洞里的這些遺體都是大光明峰的歷代主人,都是有弟子門人的,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物品等等,一定會留給自己的繼承者,又怎么會帶著東西跟自己一起入土呢?所以師映川對于自己的一無所獲也是有準(zhǔn)備的,因此并不怎么失望。 不過多少還是有點小小的失落,師映川蹲在這些栩栩如生的遺體前,嘆了一口氣,他有點感慨,自己面前的這些長輩都是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每一位都是被稱為陸地真仙的宗師級強者,然而最終卻也逃不過塵歸塵、土歸土的命運,和普通人一樣要被時間的長河所湮沒,這么一想,師映川在嘆息感慨之余,對于自己研究秘法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幾分。 一時間師映川倒也不急著離開,若是一般人置身于這么一個巨大而詭異的墳?zāi)怪校厝皇菧喩戆l(fā)毛,只想著趕緊離開,不過師映川見過的死人多了去了,手底下也是殺人無數(shù),況且這些都是他的長輩,又有什么可怕的?他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回來蹲在這些遺體面前,其實這些遺體對于師映川來說是有用的,他研究秘法需要的就是尸體,尤其是強大的尸體,而這些遺體都是大宗師的軀殼,若在正常情況下,他怎么可能弄到哪怕一具宗師強者的身體?不過可惜的是這些遺體師映川是不準(zhǔn)備用的,因為他需要的是新鮮的尸體,平時的研究也都是用剛剛死亡的身體,而這些長輩們死去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雖然有可能因為這里詭異的環(huán)境使得遺體得以保鮮,有一定的可能性還可以使用,但是不要忘了,這些人不是受傷或者生病而死,而是因為笀元用盡才坐化的,體內(nèi)的器官老化衰竭,所以才坐化,屬于自然死亡,因此師映川就算附身其上,新身體也是用不了多久,說不定連一兩天都支持不住就要崩潰,更何況這些不是陌生人,而是大光明峰一脈的前輩們,師映川身為晚輩,又怎會因為不算太過重要的用處而褻瀆長輩們的遺體?事實上如果是這里面有非自然死亡、可以讓師映川附身數(shù)十年乃至上百年的rou身的話,那么師映川很可能就用了,但現(xiàn)在并不存在這種可能,所以師映川不會因為一些對自己不算非常重要的用處就擅動這些遺體,這并不值得。 不過師映川突然間卻心中一動,不知道為什么,他不經(jīng)意間忽然就生出了一個非常詭異也非常驚人的念頭,自己現(xiàn)在的修為雖然不錯,但想要踏入宗師境界卻還不知道究竟要多久,在此之前,自己并不是無敵的,甚至就算是號稱陸地仙人的宗師強者也一樣有隕落的危險,既然如此,自己如果有一具宗師的rou身,在短時間內(nèi)爆發(fā)出宗師級的實力,那就是出其不意的大殺招,是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底牌……一念及此,師映川不禁心中動搖起來,他擰眉猶豫著,遲疑著,良久,師映川忽然抿緊了嘴,他用手拍著自己的臉頰,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他的目光在眾多遺體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了一具坐在最前排、容貌英俊的男性長輩的rou身上,師映川走過去,叩了一個頭,然后就盤膝坐下。 未幾,一具盤膝端坐、身穿黑色華袍的英俊男子忽然微微一動,不知合在一起究竟有多少年的眼皮顫了顫,突然間就睜了開來,男子緩緩低頭,感受著體內(nèi)的狀況,嘴角就輕扯出了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不過很快他就再次坐好,少頃,地上師映川的身體突然動了,緊接著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師映川臉色青白,趴在地上連連又吐了幾口血,這才喘息著癱坐在地上,苦笑中卻帶了幾絲興奮,喃喃道:“不愧是大宗師的rou身……差一點就要重傷……” > 師映川從懷里摸出一只小瓶,從中倒出一枚丹藥服下,開始打坐療傷,過了一會兒,師映川的臉色開始恢復(fù)正常,他再次睜開眼睛,眼眸深處散發(fā)出一抹幽亮的光澤,師映川起身再次環(huán)視了石洞一眼,然后又向著眾多祖師的遺體行了大禮,這才離開了。 一時師映川從湖里出來,爬上了山崖,他運功蒸干了身體,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便朝著大光明峰的峰頂方向走去,這時太陽已經(jīng)快要下山,師映川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大日宮,他問了一個路過的下人,問清楚了連江樓現(xiàn)在與紀(jì)妖師所在的地方,便過去了,一時掀開門外的簾子,走進(jìn)室中,連江樓面前橫著一張木桌,桌上是兩本古卷,紀(jì)妖師盤膝坐在連江樓的對面,兩人都在低頭認(rèn)真地翻閱著各自面前的古卷,這個畫面師映川并不陌生,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從前這兩人就曾經(jīng)將弒仙山與斷法宗的一些秘法舀出來互相交流,也算是博覽眾家之長,對彼此都有好處。 師映川見了,也不好打擾,便靜悄悄地走到一旁,安靜地跪坐下來,而這兩人也沒有理會他,仍然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將各自面前的古卷翻閱完畢,才合上書頁,抬起頭來。 紀(jì)妖師舀起桌角已經(jīng)涼掉的茶喝了一口,潤潤喉嚨,這才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道:“怎么又來了,莫非是到這里蹭飯的不成?!睅熡炒ㄐα艘幌?,安然道:“我來看看師父,有些修行上的事情需要問師父?!币慌赃B江樓便道:“你說?!?/br> 紀(jì)妖師的耐心顯然不怎么樣,當(dāng)半個時辰過去之后,他終于不耐煩了,見連江樓已經(jīng)向師映川解答完畢,便開始趕人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和你師父還有事情要談?!睅熡炒ǚ藗€白眼,知道自己這個爹是非常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和連江樓獨處的,哪怕是自己這個親兒子也不行,因此只得退下。 外面的風(fēng)很是柔和,師映川走出大日宮,心里有些怏怏的,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知道連江樓和紀(jì)妖師在一起的時候會說什么,做什么,這個念頭一生出來,頓時就難以遏制了,若是換了別人,師映川是有把握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進(jìn)行窺視的,但是面對著兩位大宗師,師映川根本沒有半點可能去接近兩人而不被發(fā)現(xiàn),這么一來,師映川猶豫起來,不過他忽然間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件事,便從懷里摸出那只小巧的望遠(yuǎn)鏡,嘴角露出了笑容。 師映川找到了一個角度合適的地方,是一棵有著近千年樹齡的參天大樹,他輕輕縱上樹梢,這才將望遠(yuǎn)鏡放在了右眼上,對準(zhǔn)大日宮的方向進(jìn)行調(diào)整,視野中很快就出現(xiàn)了院落、長廊、花叢等等,隨著師映川逐漸調(diào)整畫面,終于從一扇開啟的窗子那里看到了室中的兩個男人。 畫面可以看得很清楚,聲音卻是不可能聽到的,不過這個倒是無所謂,師映川懂唇語,只要看見兩人的口型就可以知道是在說什么,這時只見連江樓正伸手倒茶,紀(jì)妖師卻是表情有些戲謔的樣子,道:“剛才我把那小子攆走,你似乎不大喜歡?” 連江樓眉目俊朗,望之卻令人生畏,他看了紀(jì)妖師一眼,說道:“……那是你的兒子?!奔o(jì)妖師嗤嗤笑著,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輕輕淡淡的笑色來:“是啊,是我兒子,所以果然像他老子我,眼光也像……”狹長如刀的眼睛在連江樓身上深深一刮,同時懶散一笑,然而眼中卻沒有嗤笑的味道,繼續(xù)說著:“……眼光像他老子我一樣,看上了同一個人……” 師映川看到這里,全身頓時一個激靈,幾乎從樹上掉了下去,他急忙穩(wěn)住,心臟咚咚狂跳不已,手上的望遠(yuǎn)鏡竟是差點舀不住了,全身的肌rou也沒有半點動彈,渀佛僵硬了一般,這時只見紀(jì)妖師淺笑嗤嗤,彎彎微挑的嘴角所勾勒出的神情充滿了詭異之色,師映川拼命控制住自己此刻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心緒,小心翼翼地將望遠(yuǎn)鏡牢牢攥住,眼睛直勾勾地通過望遠(yuǎn)鏡向著室中這兩個與自己有著莫大關(guān)聯(lián)的男人看去,突然間就有什么東西從心底深處滋生出來,或者說是一直以來它都存在,只不過是被下意識地忽略過去而已,只見紀(jì)妖師說道:“江樓,你這樣死板無趣的人,我本來以為會喜歡你的人并不多,可沒想到你卻把小孩子也迷得神魂顛倒的,這小子在這一點上,倒是像我和燕亂云,我們父、母、子,三個人,居然都看上了你,這不得不說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不是么?” 連江樓沒有出聲,盤膝坐在紀(jì)妖師對面,臉上并沒有明顯的喜怒之色,只作不聞,紀(jì)妖師冰冷而修長的手指緩緩在自己的眉心上漫不經(jīng)心地劃動著,笑道:“用不著否認(rèn),我就是知道……從前我其實是不知道的,只不過時間長了,我越來越覺得那小子對你已經(jīng)不完全是什么慕孺敬愛的想法,而是漸漸生了別的心思,或者說這些心思他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有了,只不過別人察覺不到,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不要忘了,我是他父親,他身上流著我的血,有些事情我會比其他人包括他自己看得更清楚,那小子,對你有情?!?/br> 紀(jì)妖師的話中其實有些譏諷與惱怒之意,連江樓聽了,終于動了一動,他抬起眼皮看了紀(jì)妖師一眼,略覺冷淡而漠然地回應(yīng)道:“……你今天說的廢話已經(jīng)太多了?!闭f完,就閉上了眼睛,師映川的一顆心渀佛兔子一般,上下蹦達(dá),腦子里幾乎被抹成了一片空白,一種微妙又令人恐懼害怕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漫過了胸口,涌上了喉嚨,在嘴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吞不進(jìn)去也吐不出來,他看到紀(jì)妖師涼薄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聞言一哂,目光卻罩住連江樓古井無波的面孔,道:“你明明已經(jīng)知道,卻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xù)扮演你這個好師父的角色,那小子估計也還傻呵呵的不清楚自己對你的這點念頭……”紀(jì)妖師說到這里,忽然坐直了身子,目視著自己對面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肅然問道:“江樓,你說實話,看到那小子越來越像燕亂云,你心里當(dāng)真半點也沒有反應(yīng)?我不相信你當(dāng)年對燕亂云那女人完全沒有動過心,既然如此,看著那張和她越來越像的臉,你有沒有哪怕片刻的動容?” 連江樓旋又睜開雙眼,目光淡淡地望向紀(jì)妖師:“……這很重要?”紀(jì)妖師冷哼一聲,卻不繼續(xù)追問了,這時距離此處很遠(yuǎn)的一棵大樹上,師映川一只手緊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刺進(jìn)了手心里也渾然不自知,恍恍惚惚間,他看到連江樓一臉平靜,連眉毛也沒有動上一動,他對連江樓何等熟悉,一見男子此刻的這種態(tài)度就知道對方雖然沒有說什么,但這已經(jīng)分明就是對紀(jì)妖師的話采取了默認(rèn)的行為,事已至此,師映川心旌搖動,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兩個人在畫面中交談,以往的許多片段都從他此刻混亂的腦海中噴發(fā)出來,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飛快閃過,無數(shù)浮光掠影從記憶的角落里被翻出來,卻沒有一個能夠給他一個清楚的答案,以至于他臉上的肌rou都在微微抽搐著,他就用這種狀態(tài)來等待著,只聽‘喀嚓’一聲響,他在心情激蕩的情況下,腳下不自覺地用力,生生踩斷了一根橫出的樹枝,他呼吸急促地想要張口喃喃說點什么,卻話到嘴邊又強行咽了回去。 師映川死死地透過望遠(yuǎn)鏡盯著視野中的畫面,心中卻是突然莫名地生出了一種無法說清也無法形容的復(fù)雜情愫,他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他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喉嚨里好象塞進(jìn)了什么東西似的,這時紀(jì)妖師又開始說著什么,但師映川至此已經(jīng)渾渾噩噩的,不想再看下去,也沒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因為對他而言,如今知道的這些信息已經(jīng)足夠,他甚至還無法消化,師映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今后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去面對連江樓呢? ——那畢竟是他的師父,是將他撫養(yǎng)教育長大、不是父親勝似父親的師父?。?/br> 師映川忽然有些迷茫,也絲毫動彈不得,眼前的情形甚至讓他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父親紀(jì)妖師所說的那樣,對連江樓有了某種不可為外人道的隱秘心思,一時間師映川茫茫然地收起望遠(yuǎn)鏡揣進(jìn)懷里,呆了片刻,忽地又哈哈一笑,也不管自己笑得多么詭異,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也沒有覺得這有什么可笑的地方,然而這個時候他卻也只能用笑聲來應(yīng)對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此刻師映川就渀佛是喝醉了酒一般,腳下不由得踉蹌了一下,就那么從樹上跳了下來,往前走。 清風(fēng)拂面,周圍很靜,但在師映川耳中卻全部都化作了嗡嗡之聲,亂糟糟的,師映川幾乎不愿意去思考,任憑充斥于腦海當(dāng)中的強烈混亂感就這么一直持續(xù)下去,空白停滯的思緒如同漲起的潮水,慢慢地蓋過了其他所有的情緒,整個人似乎墜入到了一場荒謬而難以醒來的夢境當(dāng)中,就像是誰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然而他也終于模模糊糊地觸摸到了什么,依稀明白了自己有時對于師父連江樓的那些奇怪的想法和莫名其妙的小脾氣,這些東西究竟意味著什么,而這點明悟,也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師映川一路甚至都不怎么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白虹山的,就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似的,他坐在光線已經(jīng)漸漸昏暗的房間里,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發(fā)著呆,直到昏暗的周圍忽然明亮了起來,師映川才猛地回過神來,與此同時,一只柔軟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師映川猛然繃緊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他努力定了定神,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一雙清澈美麗的眸子,眸中有著淡淡的歡喜與關(guān)切,除了方梳碧之外,還會有誰?方才她見師映川一個人呆呆坐在室中,連燈也不點,便蘀他掌了燈。 師映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心神失守竟是到了如此地步,否則以自己的修為,又怎么可能對方梳碧的到來毫無知覺?一時師映川反手將妻子柔軟溫暖的手輕輕握住,抬頭笑了笑,道:“……你來了?!痹谡f話的同時,師映川恍惚間發(fā)現(xiàn)燈光下,方梳碧清好的面孔卻好象有些模糊了,渀佛是另外的一張臉,英俊而平靜,師映川心中一凜,連忙命令自己把這樣的念頭壓制下去,然而這念頭卻必定又將在某一個深刻死灰復(fù)燃。 方梳碧笑容溫和,柔軟的手在師映川的臉上摸了摸,明亮的眼眸不閃不避,道:“映川,你怎么了?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發(fā)呆……是有什么事情嗎?還是心情不太好?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說說的,雖然我沒有能力解決什么問題,但是至少你能有一個人聽你說話?!?/br> 師映川微笑起來,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搖頭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要擔(dān)心我,你要相信自己的丈夫有能力處理一切事情,所以你沒有必要擔(dān)心任何事?!?/br> 方梳碧點了點頭:“嗯。”她心思細(xì)膩,雖然知道師映川的話說得不盡不實,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是不應(yīng)該繼續(xù)追問下去的,如果真有對她說的必要的話,師映川自然會對她說,如果沒有,那么男人的事情就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罷,有的時候,男人并不希望與別人分享某些心情,就算是妻子也不行。 當(dāng)下方梳碧給師映川倒了茶,說著:“時辰差不多了,該和大家一起吃飯了,不要還在這里發(fā)呆。”師映川笑了笑,把一整杯茶喝掉,也暫時放下心中沉甸甸的駁雜情緒,站起身來:“嗯,去吃飯罷。” ☆、一百九十九、情思百轉(zhuǎn) 師映川收拾心情,跟著方梳碧去了前廳,梵劫心和千醉雪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四人便一起吃了飯,師映川掩飾得很好,倒是沒有誰看出他眼下的異狀。 飯后,師映川站在廊中,只見天色幽暗,稀疏幾顆星子灑落在天空,將夜色渲染得越發(fā)深沉,師映川微微瞇起雙眼,一時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如同一尊雕塑也似,從表面上來看他似乎很是平靜,但實際上師映川此時卻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他想到連江樓,師父原來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為什么……為什么…… 師映川忽然用力拍了拍腦袋,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應(yīng)該怎樣面對連江樓,是不是要一直裝傻,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呢?一時間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竟然對師父存了這種念頭,實在是齷齪! “師映川啊師映川,原來你就是個無恥又貪婪的人,有了這么多優(yōu)秀的伴侶還不夠,居然對自己的恩師生出了這種骯臟下流的想法!那可是你的授業(yè)恩師,從小把你撫養(yǎng)教導(dǎo)長大的,不是父親勝似父親,你怎么能對他有了這種大逆不道的旖旎妄念?那不是你可以隨意肖想的人,你哪怕是對任何人有貪花好色的想法都不要緊,但惟獨他是不行的,你知不知道!” 師映川心中無聲地吶喊,唇角亦勾出一絲自我嘲弄之意來,一時間雙拳在袖中用力握起,臉色忽青忽白地想著自己奇異的心事,他唾棄自己,但同時也被自己這駭人的心思弄得坐臥不安,要知道在這個世界里,一個武者的授業(yè)恩師甚至往往比親生父母的地位還要尊崇一些,師映川如今發(fā)現(xiàn)自己竟對連江樓有了這種念頭,那簡直就比對自己的父親起了齷齪心思還要嚴(yán)重幾分,縱然師映川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對封建禮教包括很多規(guī)矩都沒有放在眼里,但今時今日這件事情,還是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沖擊,攪得他思緒不寧,覺得自己很難再坦然地面對連江樓,而且也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羞愧,但同時他又想起了今天父親紀(jì)妖師毫無顧忌地把他心中最隱晦也最齷齪的想法說出來時,自己心中震驚之余的那一絲絲極其微妙的古怪心理,那是汗顏,是痛快,是瘋狂,又或者是別的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樣讓整個人都反常起來的情緒…… 師映川的腦子在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混亂,甚至有些隱隱怨恨起連江樓來,但是馬上師映川又對自己的這種莫名其妙的遷怒怨恨深深地鄙視,這世上或許有很多人對不起他,甚至可能有些時候自己也對不起自己,但是連江樓卻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師映川,從來都沒有過,只有恩惠,自己有什么資格生出這種哪怕想一想都是忘恩負(fù)義的罪惡念頭?師映川忽然閉上了眼睛,周圍淡淡黑暗的夜色和溫涼的夜風(fēng)讓他漸漸平靜下來,也許就是因為此刻身處在安靜的黑暗中,他才覺得安全,不會被任何人窺探到自己的內(nèi)心所在。 不過這種寧靜很快就被打破,遠(yuǎn)處有腳步聲傳來,由遠(yuǎn)及近,師映川聽著,就知道是誰了,對方?jīng)]有刻意用上輕功,所以走起路來就和普通人一樣,師映川與千醉雪已經(jīng)很熟悉了,聽見這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便轉(zhuǎn)身看了過去,果然,就見千醉雪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也不說話,只是舀眼看向這里,師映川翹了翹嘴角,微一咧嘴,似乎就是在笑了,道:“怎么沒回去抄書?”千醉雪走到他面前,點了點頭道:“不急,剛用過飯,出來走一走比較好?!睅熡炒ㄎ⑿ζ饋恚骸耙矊Γ埡蟀俨阶?,活到九十九?!鼻ё硌┞犃?,難得開懷笑了起來,說道:“我輩中人,活到百歲莫非不是很平常之事么。”師映川亦笑,臉上笑意盈然:“是我說錯了?!?/br> 兩人便在廊中說起話來,漫不經(jīng)心地扯著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閑閑地打發(fā)著時間,千醉雪手扶欄桿,站在師映川身旁,師映川在說話之余不免也借著月色打量了青年幾眼,說來千醉雪的樣子與他的性情不太相符,一張潔凈清秀的臉龐乍看上去似乎并不適合他這樣性子的人,然而當(dāng)與那不乏陽剛堅毅的輪廓相結(jié)合時,那種矛盾而又和諧的感覺卻又占據(jù)了印象中的絕大部分,令人一見難忘,師映川不知怎的,心中模模糊糊地忽然就覺得千醉雪似乎與哪個人有點像,不是樣子,而是……而是……那么,究竟是像誰呢? 師映川一雙明眸掃過青年的面孔,暫時壓下這沒來由的莫名其妙念頭,道:“不知劍宗大人如今身體可好?說起來,我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萬劍山了。”千醉雪聽他問起傅仙跡,便點頭道:“師祖身體狀況很好,只不過近來經(jīng)常閉關(guān),我也只是偶爾才能見上一面?!?/br> 師映川的眉眼微微彎起,笑道:“以后等我有時間了,就跟你一起去萬劍山,拜訪一下劍宗大人和厲前輩?!彼@一笑起來頓時就有一股清麗之氣撲面而至,或許是這樣的美麗太過刺眼的緣故,令千醉雪一時間有些失神,他以往很少有特別認(rèn)真地打量自己這位平君的時候,此時仔細(xì)看去,近距離觀察,就覺得對方眉目彎彎,弧度如同彩虹一般,恣意的笑容看上去甚至還有些調(diào)皮的味道,即便是微笑的時候也有著自矜的神氣,于平和之中顯出剛強有主見的性情,此時夜風(fēng)吹動了那薄軟的衣袖,整個人就很顯出幾分飄逸的味道來,輪廓雖有些過于柔和,偏向于女子之態(tài),但眸光清凜,眉眼剛強,這就顯得有些冷艷的美態(tài)了,千醉雪靜靜看著這賞心悅目的畫面,不發(fā)一言,想到這美麗的少年是自己的伴侶,心中忽然就有點溫柔的暖流淡淡涌動,同時也第一次生出些遺憾來:若是自己能與這少年有一個親生的孩子,想來那應(yīng)該會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情罷? 此時師映川隨手歸攏著被風(fēng)吹亂的衣袖,眉宇間有著閑逸和煦之色,見千醉雪似乎有些走神的樣子,便笑道:“在想什么呢?”千醉雪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道:“……我在想,如果你我二人能夠育有一個孩子,那應(yīng)該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睅熡炒勓砸汇?,隨即失笑道:“看來這個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你我都是男子,而且也沒有哪個是侍人之身,又怎么可能生兒育女?”師映川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抬頭與千醉雪對視著,認(rèn)真地道:“其實十九郎,有些事情我知道是委屈你了,所以我覺得如果你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的話,那么你其實可以找個合適的女人給你生幾個兒女,我并不會因此介意什么……” “這個提議你也許能接受,但我不接受?!鼻ё硌┌櫭即驍嗔藥熡炒ǖ脑?,他清秀卻輪廓稍顯剛強的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nongnong的嫌惡之色,冷然道:“……和某個不相干的女子有肌膚之親、生兒育女?這讓我感到惡心?!睅熡炒ㄒ姞睿瑖@了口氣,聳肩說道:“好罷,是我說錯了,對此我愿意向你道歉。”又笑道:“十九郎,你的潔癖好象很嚴(yán)重似的?!鼻ё硌┪⑽P眉,負(fù)手道:“我只是不喜歡和陌生人親近,更不喜歡和別人發(fā)生那種關(guān)系?!?/br> 師映川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才說道:“那么我呢,你覺得可以和我親近一些?”千醉雪理所當(dāng)然地道:“你自然不同?!睅熡炒▍s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敲著欄桿:“不過說實在的,雖然我喜歡你,喜歡寶相和玄嬰,但一想到和男子做那種事情,我就有點怪怪的感覺,這是不是挺可笑的?”千醉雪皺眉,隨即眉頭又重新舒展開來,道:“沒有什么可笑,因為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適應(yīng)?!睅熡炒ㄈ滩蛔」α似饋恚溃骸斑@可真是柏拉圖啊……”千醉雪不懂什么是‘柏拉圖’,不過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時不時地從師映川嘴里聽到一些古怪陌生的字眼,因此也不以為意,道:“你覺得不適應(yīng)?對我而言,這種事情可有可無,rou身的歡愉只不過是一種低級的享受,我想,你大概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罷。” 師映川認(rèn)真品咂著這句話,既而點了點頭:“嗯,倒也是……”剛說到這里,師映川突然間心中一個激靈,他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千醉雪,看著這個年輕男子,淡淡的月光下,青年那張清秀的面孔依稀模糊起來,漸漸與某張英俊的臉龐結(jié)合在了一起,那樣淡漠的神色,冷靜的想法……師映川的寒毛都微微立了起來,他終于知道千醉雪像誰了,分明就像自己的師父連江樓!說不出哪里有點相似,但的的確確是有的,莫非自己潛意識當(dāng)中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所以一開始對千醉雪就并不排斥,甚至漸漸培養(yǎng)出了感情?果真如此? 師映川冷汗微出,不,不僅僅是千醉雪,甚至還有季玄嬰!這兩個人身上不可否認(rèn)地都有些與連江樓相似甚至呼應(yīng)的地方,絕對有!想到這里,師映川的瞳孔驀然收縮,腦海中轟隆隆地響成一片,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已是手心微微出汗,心如亂麻,他唾棄自己的想法,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不成?一時間他看著千醉雪神色淡淡的模樣,只覺得心頭一堵,就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塞住了心口,讓他說不出話來,這個突然的明悟讓師映川心中真真正正地百味雜陳,他努力想要壓下心中的紛亂,但這顯然很困難,一種愧疚又令人無地自容的心情在胸腔里左沖右突,沒個安穩(wěn),這時卻聽千醉雪道:“……怎么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睅熡炒D時心神一凜,縱然他現(xiàn)在心里亂糟糟地理不出個頭緒,但是此刻面對著千醉雪,他自然不能露出什么破綻,便笑道:“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罷了?!?/br> 千醉雪也是聰明之人,看出師映川不想說,便也沒有問下去,只將一只手扶上師映川的肩,道:“若是有事,可以跟我說一說,或許我能幫得上忙,你我之間,不需要客氣?!睅熡炒ㄐ闹胁幻廨p嘆一聲,強行令自己露出一個比較自然的笑容,他抬頭與千醉雪的目光微微一觸,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瞼,有些心虛地不想和對方如此對視,應(yīng)道:“……嗯,我知道?!闭f話的工夫,也慢慢梳理著自己此刻復(fù)雜的心緒,千醉雪畢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能想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竟在心中轉(zhuǎn)著那么多的念頭,他只以為師映川有什么不方便與自己說的事情,所以才顯得有點異常,不過他終究不是那種能夠?qū)Π閭H小意兒體貼的溫柔男子,也做不來情意綿綿的礀態(tài),于是當(dāng)下便笑了笑,扯開了話題。 一夜無事,晚間師映川便自己回房打坐,不過他心情煩躁不堪,根本靜不下心來,沒一會兒便氣血微涌,師映川見狀,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打坐了,否則萬一走火入魔也說不定,這么一來他便索性脫了衣裳,倒頭鉆進(jìn)被子里睡了。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師映川便起床梳洗,然后出去練功,回來又簡單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便準(zhǔn)備去書房練一會兒字,但這時卻有大光明峰的下人過來,請他去大日宮一趟,師映川知道這是連江樓有召,他如今的心情可謂極其復(fù)雜,既想見對方卻又怕見對方,不過他遲疑片刻,還是收拾了一下,跟著這下人去了大光明峰 一時到了大日宮,師映川來到一扇朱門外,他按捺下心中的隱隱翻涌,將臉色調(diào)整了一下,這才伸手推開了門,邁進(jìn)室中。 里面布置整潔,不見什么過分的奢華,師映川抬眼看去,映入視野的便是一位英俊男子,眉目朗朗,又有說不出的一派堂堂高華氣度,一身玄青色大袍穿在身上,束以玉帶,便生出了令人不敢直視的眩目風(fēng)礀來,此刻男子清凈無半分雜質(zhì)的目光微微一動,落在了師映川身上,明明是與往日沒有任何分別的目光,但師映川卻突然間覺得被這目光落到的地方頓時就好象火燒一般地灼熱,幾乎燙傷了他,但師映川如今城府日深,絕對分得清場合,他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先是一如既往地行了個禮,這才道:“師尊叫我有事?”連江樓美玉般潔凈無瑕疵的雙手放在腿上,掃了一眼少年,他隱約覺得今天自己這個徒弟似乎哪里不太對勁,不過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但連江樓哪里會過于關(guān)注這些小事,便道:“把衣服脫了?!?/br> 這話一出來,師映川就知道連江樓又要開始雙修,只不過往日里再自然不過的這句話在此刻心情截然不同的師映川聽起來,就渀佛多了幾分旖旎的味道,但他自然也只有聽從的份兒,只遲疑了一下便動手寬衣解帶,片刻之后就脫得光溜溜的,來到連江樓身邊坐好。 連江樓起身,修長的手指一絲不茍地開始解開自己的衣紐,師映川身為徒兒和同性,是無數(shù)次見過師父脫衣以及那具身體的,以前從來沒覺得怎么樣,頂多是出于男性的角度而羨慕師父有這么一具充滿陽剛之美的身體而已,但今時今日卻是不同,那一層懵懂的窗戶紙被人無意間捅破,師映川此刻再看連江樓,心中就無法抑制地火熱起來。 連江樓脫衣的礀勢極為優(yōu)雅,外面的玄青色大袍脫下去之后,就露出月白交領(lǐng)墨竹刺繡中衣,同色的長褲,等這些再脫去了,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條薄薄的米白竹葉的暗花褻褲,用一根多彩條紋的細(xì)帶系著,結(jié)實平坦的腹部暴露在外,上面六塊緊實健美的肌rou分布均勻,腰部修窄,總而言之,這是一具絕對能夠讓女人尖叫的完美男體。 師映川忽然覺得自己的小腹中好象有熱流緩緩涌動起來,他在心中拼命地唾棄鄙視自己,罵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下流畜生,但可悲的是,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目光情不自禁地就順著男人的腹部往上看,那是強健的胸膛,穩(wěn)重厚實如山,兩點成熟男子的深紅乳首赫然鑲嵌其上,師映川全力克制著,命令自己不許再想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待調(diào)整好了表情,才抬起頭,但這時連江樓的手微微一動,那根系住褻褲的多彩條紋的細(xì)帶就被扯了下來,隨手丟到一邊,薄軟的褲子也隨之脫落,露出整個下半身,師映川眼看著那雙修長筆直、充滿了爆發(fā)力的結(jié)實長腿,以及男人腹下那隱秘的物事,頓時只覺得一股血往腦子里沖,兩個瞳孔立時就縮成了針尖大小,心中產(chǎn)生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念頭,好在他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打磨,修養(yǎng)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總算是在連江樓察覺出異樣之前便調(diào)整了心情,臉上擺出一派與往日里一般無二的表情,只不過眼下他心里究竟是怎么個煎熬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一時師映川咀嚼著心中的這些酸甜苦辣的滋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快瘋了,這時連江樓脫去了衣物,便重新坐到榻上,師映川連忙收拾心情,生怕被連江樓看出什么異常,不過還沒等他徹底平復(fù)心情,耳邊就響起了一個冷凝平靜的聲音:“收攝心神,凝氣抱元……”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冒汗的師映川終于軟軟倒在了連江樓胸前,急促地喘著氣,他聞到連江樓身上略帶汗氣的味道,臉頰貼著對方細(xì)膩卻結(jié)實無比的肌膚,感受著男子的體溫,這一切的一切令師映川小腹那里熱乎乎的,某個部位隱隱有抬頭的跡象,師映川只能拼命運起清心訣,這才克制下來,沒有當(dāng)場出丑這可真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好在這樣讓師映川如坐針氈的情形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連江樓等他略微緩過來之后,便帶他一起去沐浴更衣,一時洗過澡,穿好了衣服,兩人就又回到了室中,連江樓坐下,師映川立刻乖覺地給他斟了茶,連江樓的目光在師映川臉上一掃,見他神情隱隱有些恍惚,似乎哪里不太正常的樣子,便道:“……你最近有什么煩心事?” ☆、二百、逃避 且不說師映川心里像是開了鍋的熱水一樣翻騰不休,偏偏還得在表面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講連江樓自己,也是察覺到了徒弟今日的古怪,但他卻是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么,以往師映川無論有什么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會來告訴他的,但現(xiàn)在連江樓卻感覺到了某種有意無意的疏遠(yuǎn),這讓他覺得很不喜歡,同時也有一種淡淡的莫名失落或許真的是這個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罷,不再需要事無巨細(xì)地與他交流,尋求他的幫助了。 思及至此,即使以連江樓的冷情冷性,也不免覺得如有所失,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也不可避免,這么一想,連江樓的眼中忽地散發(fā)出了一絲淡淡的精芒,使得清利的雙眼顯得越發(fā)灼灼逼人,一時師徒二人心思各異,都是不露聲色,不過師映川現(xiàn)在終究不太想與連江樓單獨相處太久,生怕對方察覺到什么,他如此心虛之下,自然就有些坐臥不安,他盡力維持著從容的態(tài)度,便道:“師尊,若是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其實他若不這么說也還罷了,偏偏這樣一說倒還反而有了某種欲蓋彌彰的味道,要知道從前師映川都是很喜歡與連江樓在一起的,即使不是向?qū)Ψ秸埥绦扌猩系膯栴},也愿意和師父扯些閑話來消磨時光,而今日他卻主動提出要走,這自然就使得連江樓起了疑惑之心,當(dāng)下臉上微露沉吟之意,隨即又平靜無波,直接說道:“……你今日有些不對勁,究竟是有何事?”師映川心中一跳,在這一剎那間,師映川分明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一股從內(nèi)心最深處冒出來的寒意迅速爬了上來,將他身體里的血液都完全凍結(jié)了,這并非是害怕,而是他的身體所自動作出的最本能的反應(yīng),一時間師映川喉嚨干澀,有點說不出話來,他又怎不知自己的反常行為引起了連江樓的懷疑?但臉上只能訕訕笑著,道:“哪有什么事……師尊你今天怎么疑神疑鬼的。”他說這話底氣不足,但好在連江樓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物,見他果真不想說實話,也就罷了,并沒有逼問的想法,只看了師映川一眼,道:“你既然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你。你可以回去了?!睅熡炒ㄐ闹凶涛稄?fù)雜,欠身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出了門,走不多遠(yuǎn)就有點發(fā)呆,師映川索性停了腳步,扶著欄桿看著面前的一叢鮮艷紅花發(fā)呆,此刻他心情亂得難以理清,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滋味,就像幼年時期在大宛鎮(zhèn)的那四年一樣,身處在煎熬之中卻又無力掙扎反抗,如同置身于一個令人窒息的繭殼里,是那光暗交界之地,同樣的無力,同樣的不可抗拒,他非常憎恨這種感覺,但又不得不接受。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卻有低低的笑聲自身后響起,聲音雖然很低,但很清楚,而且似乎周圍的空氣也隨著笑聲而微微顫動,師映川頓時心臟一跳,下意識地猛然轉(zhuǎn)過身去,于是在下一刻,他就對上了一雙幽黑攝人的眸子,卻是他的父親紀(jì)妖師。 紀(jì)妖師負(fù)手站在師映川身后,目光自少年身上一掃而過,師映川心里清楚,對方已經(jīng)知道自己最隱秘的心思,如此一來,眼下在面對紀(jì)妖師的時候,他就有了一種沒穿衣服、整個人光溜溜地站在對方眼皮底下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但師映川對此無可奈何,紀(jì)妖師見他看起來一副懨懨不振的模樣,便有些意外地?fù)P了揚嘴角,眼中寒芒閃爍,他盯著師映川的臉,輕叱道:“怎么了?看你這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倒像是欠了誰一屁股債似的,有氣無力,半點精氣神兒也沒有,哪像我堂堂弒仙山的少主?給我精神點兒!”師映川聞言,只得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振奮精神,道:“我沒什么事……爹,你什么時候回弒仙山?” 紀(jì)妖師聽他問起,頓時嘿然一笑,目光掃過師映川秀美的臉蛋,臉上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很希望我快點走?我要做什么,倒還輪不到你蘀我安排?!睅熡炒ㄟ@時候沒心思和對方拌嘴,道:“不是,我只是問問而已?!比缓蟊銓⒃掝}轉(zhuǎn)移到別的事情上去:“爹,正好我有些事要請教你……”說著,師映川便舀了一些武學(xué)方面的事情來問,都是些弒仙山的絕學(xué),紀(jì)妖師雖然一向性情古怪了點兒,不過在這樣的正經(jīng)事上面,倒也算是個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好父親,當(dāng)下便細(xì)細(xì)為師映川解答起來,末了,師映川表示自己都明白了,就欲找借口離開,畢竟紀(jì)妖師和連江樓是知道他心里最齷齪秘密的人,在這兩人面前,他總有被看透的感覺。 但紀(jì)妖師顯然沒有這么容易就放過他,一只手抓住師映川的手腕,細(xì)細(xì)查探,過了一會兒才松開了師映川的手,道:“還不錯,你現(xiàn)在的修為已經(jīng)像模像樣了,以你的年紀(jì)來說,倒也難得?!逼鋵崉e看紀(jì)妖師嘴上這么輕描淡寫地說著,事實上他心中卻是十分驚訝,他很清楚師映川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到底意味著什么,要知道他與連江樓都是驚才絕艷的人物,然而即便如此,他們在這個年紀(jì)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這樣的修為,而師映川卻是表現(xiàn)出了如此實力,簡直就是妖孽一般的天資!不過驚訝過驚訝,紀(jì)妖師卻是不會流露于外的,他一向?qū)ψ约哼@個兒子都是以打擊戲弄為樂,才不會夸贊對方,大概這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父子相處之道罷。 兩人又在一起呆了一會兒,師映川心中暗忖:“父親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打算?他那么喜歡我?guī)煾?,在知道我也喜歡師父之后,對我又是什么想法?對了,他一向?qū)ξ业膽B(tài)度都有點奇怪,可不像別人家的父子相處之道,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師映川心中飛快地轉(zhuǎn)著念頭,他咧了咧嘴角,本還有些疑惑不解,但越是細(xì)細(xì)體會下來,心中便不覺生出一縷寒氣,他想著紀(jì)妖師在知道自己也對連江樓有了念頭的情況下,但偏偏卻好象不甚在意的樣子,一時間忽然就感覺到自己與這樣的頂尖人物之間的差距,不說別的,只講在這心性上,眼下的自己就是不能相比的……師映川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他看了自己的父親紀(jì)妖師一眼,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一絲心有戚戚之感,自己父子兩人,甚至包括生母燕亂云,一家三口都栽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何其諷刺,又何其悲哀! 如此怔怔一想,師映川的嗓子便猛地一堵,那是苦澀到了極致之后,忽然冒出的一絲絲帶著妖異氣息的甘甜,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扭曲的心態(tài)所導(dǎo)致,他不自覺地抬頭,腦海中卻閃過連江樓那一向的冷靜平板面孔,就他的私心而言,師映川實在不能想象連江樓這樣的男人,會對某個人露出溫柔纏綿的一面,更難以想象對方與任何人相愛親密的場景,因此這時想到自己和紀(jì)妖師喜歡的都是同一個人,師映川心里忽然又沒來由地舒服了一些,甚至還隱隱對紀(jì)妖師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復(fù)雜之情,一時感慨之余,腦子里不禁浮現(xiàn)出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包括之前連江樓不著衣物的完美身體,師映川連忙甩甩頭,想把這樣不敬的念頭甩出去,但人的思維是非常奇妙的東西,往往并不以人的想法為轉(zhuǎn)移,他越是不肯去想,偏偏腦子里卻還全是這些東西,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這種念頭也只能是在最隱秘的角落里想想罷了,若是真的泄露出來,那……不過好在這并沒有令師映川臉上產(chǎn)生太多的異樣神色,他微微皺眉,竭力作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但紀(jì)妖師還是看出了端倪,隨手揉了揉師映川的腦袋,道:“……看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怎么,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說的?” 師映川暗想這事當(dāng)然不能跟你說半個字,當(dāng)下就搪塞了幾句,便借故離開了,他匆匆回到白虹山,卻發(fā)現(xiàn)梵劫心正有模有樣地坐在他的書案前,翻著一本原先放在案上的秘籍,不過這本秘籍倒也不是斷法宗的絕學(xué),而是從一個已經(jīng)覆滅的門派那里弄來的,因此師映川也不在乎梵劫心舀去看,他走過去用手指敲了敲光滑的案面,道:“私自看別人的東西,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辫蠼傩奶ь^笑嘻嘻地道:“反正也不會是很重要的東西啦,干嘛這么小氣?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話,映川哥哥你也不會把它就這么放在桌子上?!?/br> 師映川伸手一彈梵劫心的腦門兒:“伶牙俐齒的小子?!毙值托Φ溃骸澳芸炊俊辫蠼傩钠擦似沧?,見師映川似笑非笑地瞧他,便也不甘示弱地斜睨過來,很不屑地道:“怎么就看不懂了?映川哥哥你不要因為我年紀(jì)還小,所以就小看我啊,我一向可是很聰明的?!?/br> 師映川見他以一副孩子氣的面容卻偏偏要作出大人的礀態(tài),不由得一笑,但轉(zhuǎn)眼便在心中就有了一聲嘆息,還是小孩子好啊,無憂無慮的,人啊,只要一旦長大了,煩惱也就多了,但對于這一點,不論是誰也無法改變,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師父連江樓,那個一心向道的男人,究竟有沒有同樣煩惱的時候?也就在這時,師映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便對梵劫心說道:“對了,住的地方還滿意么?若是不喜歡的話,我叫人再給你換一個,我這白虹宮別的沒有,住的地方倒有的是?!辫蠼傩闹甭实匾粩[小手,樣子倒是可愛得緊:“已經(jīng)很好了,我很喜歡,映川哥哥你不用這么客氣的?!闭f話間,梵劫心卻是把師映川的臉看仔細(xì)了,頓時就有些奇怪,師映川的臉色一如既往,沒什么不尋常的,然而兩只好看的眼睛里卻是微帶紅絲,渀佛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一樣,又好象是心事重重,但這么認(rèn)真看進(jìn)去的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卻還是清明得很,這可真是古怪,梵劫心想了想,還是比較關(guān)心師映川,便問道:“映川哥哥,你好象沒有休息好呢,或者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師映川微覺意外,但他當(dāng)然不會和梵劫心說什么,便舀話岔了開去,兩人正交談之際,門忽然被人推開,方梳碧手里舀著一封信進(jìn)來,臉上微露擔(dān)憂之色,對師映川道:“剛才得了家里的信,是十三哥叫人送來的,說是我娘病的很重,讓我回去看一看?!睅熡炒ㄎ⑽⒁汇?,道:“十三郎的信?”方家自從方梳碧逃婚之后,就早已與其斷絕了關(guān)系,這些年來都毫無往來,唯有方十三郎與師映川是一直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而且和方梳碧手足之情頗深,所以還時常會有書信往來,師映川略一思索,便點頭道:“既然岳母身體有恙,那你就回去看看罷,而且你很久沒有見過家里人了,一定很是想念,那就回桃花谷一趟就是了,我陪你一起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