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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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有微風(fēng),順著半啟的窗戶吹進來,吹得珠簾微微輕顫,珠子相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響,師映川一只手緩緩在畫面上移動著,他的手指修長而美麗,指尖窄勻,修剪整齊的指甲在燈光下泛著隱隱的美麗淡光,在畫上輕輕劃動,發(fā)出‘沙沙’的細(xì)小聲音,師映川沉思了一會兒,呆呆地坐著,腦海里面并不是一片空白,相反還有很多東西在來回翻滾,但卻遲遲抓不住具體的內(nèi)容,然后他忽然又一凝神,就將畫像小心收起,放到箱子里,做完這一切,師映川又拿起箱子里的其他東西把玩了一遍,這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于山后,外面已經(jīng)黑了下來,師映川收斂心神,忽然間身形一動,便悄無聲息地從窗戶里掠了出去,大殿內(nèi)頓時空無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窗臺上的一盆紅花忽然顫顫一動,定睛看去時,只見殿中已多了一個身影,師映川眼中泛著淡淡的血色,蒼白的臉上沁出陰冷,使他整個人都多了一絲妖異的魅惑,到如今,師映川研究秘法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突破了,今天白天在交易會上,他已經(jīng)注意到了合適的獵物,并且在對方身上無聲無息留下了一只追魂蠱,就像當(dāng)年對藏青所做的那樣,于是剛才師映川就以此感知到了對方所處的準(zhǔn)確方位,并且最終得手,在使用完畢之后,毀尸滅跡。 師映川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一飲而盡,這時卻有腳步聲傳來,梵劫心輕手輕腳地走進大殿,悄悄從后面靠近正坐在桌前拈著空杯出神的師映川,但就在他想要蹦出來嚇對方一跳時,一個聲音卻道:“……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梵劫心頓時垮下了小臉,懨懨地一撇嘴,滿臉無聊之色地道:“嘁,沒意思,本來還想嚇你一跳的。”師映川轉(zhuǎn)過身來,瞇起好看的眼睛,看著惡作劇落空的梵劫心,微微而笑:“我剛才雖然走神,但以你的武功,想要不聲不響地靠近,還差得遠,換了你師兄李神符來還差不多?!辫蠼傩穆犃?,正要說話,卻忽然頓住了,他心中有些奇怪,走到師映川面前,歪著腦袋仔細(xì)看著師映川,只覺得對方臉色蒼白,眼神也有些隱隱懾人,這不像平日里的師映川,這是怎么了?梵劫心唇角輕撇,抽了抽精巧的鼻子:“映川哥哥,你是生病了嗎?還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的樣子好象不太對勁。” 師映川笑了一笑,看了一下神情認(rèn)真、正微微前傾了身子的梵劫心,輕輕一刮對方的鼻子,道:“我身體壯得像頭牛,哪里有生病的樣子?”他這般拙劣的說法不能糊弄成年人,但梵劫心這樣的小孩子自然就不會再深究下去,師映川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身子微斜,與梵劫心距離很近,輕聲道:“你離開晉陵也有一段日子了,不想家?”梵劫心哼了一聲:“不想,反正我爹也不會想我,我干嘛要想家?”師映川用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真是孩子話?!?/br> 少年纖長優(yōu)美的手指輕輕按在梵劫心的額頭上,梵劫心頓時只覺得那手指清涼如玉,正好點在他那顆殷紅的侍人印上,如此略一接觸,就有一絲酥麻之感隱隱從心底生出,甚至擴散到全身,梵劫心不知怎的,臉上就有些熱,他下意識地抬眼瞟了一下師映川,此刻在燈光下,師映川那張絕美的面孔上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奇異魅力,整個人都綻放出勾魂奪魄的光彩,梵劫心陡然全身一股異樣的感覺展開,他忽地就尷尬起來,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陌生,一時間梵劫心的小臉不禁微微漲紅了,連忙主動向后退了半步,躲過了師映川的手指,師映川看他這副模樣,哪里知道這孩子心里是如何想法,只覺得意外,便笑道:“怎么了?” 但是梵劫心這次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撒嬌或者鬧著玩,反而有些呆呆地看著師映川,表情疑惑又帶點迷茫,然后突然間就猛地轉(zhuǎn)身跑了,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師映川莫名其妙地看著梵劫心跑出去,沒明白這是在搞什么,不過他如今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更不知道梵劫心出了大殿之后,徑直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一下子撲倒在床上,一張臉埋進軟軟的錦被里,微微呼吸著,過了一會兒,梵劫心翻過身來,仰面躺在床上,他兩眼微茫,喃喃道:“好奇怪……”一時間翻來覆去,卻是睡不著了,一直折騰了半天,才終于倦了,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卻說師映川在梵劫心離開之后,也感覺到了疲憊,他今日先是因為泰元帝一事大受震動,后來又趁著夜色出宮,擒住一名強者用來研究秘法,如此一來,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很疲憊,一時倚在一張春榻上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就神思倦怠,最終睡著了。 師映川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仿佛處在一片迷霧當(dāng)中,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個頭戴帝冠的男子站在高高的玉臺上,靜靜看著下方,那里有無數(shù)人在跪拜,山呼萬歲,這男子的模樣師映川并不陌生,正是師映川作為任青元時的容貌,只不過此刻那張臉顯得成熟許多,尤其是周身那種君臨天下的氣質(zhì),更是任青元完全不具備的,此刻師映川睜大了雙眼,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之意,他心神轟鳴,身心顫抖,內(nèi)心的感覺根本無法形容,這時畫面開始變化,那男子,或者說泰元帝寧天諭,出現(xiàn)在一間大殿中,面上有著柔和之色,在他對面,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端坐著,師映川看不到對方的樣子,只能看見一個背影,寧天諭神情愉悅,拉住了男子的手,笑容溫柔,然后畫面又一次變化,寧天諭長發(fā)披散,雙眼黯淡,眼內(nèi)有著淡淡的哀傷。 四周只有男子一個人,有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時寧天諭突然間仰天發(fā)出一聲長嘯,那是凄厲的嘶吼,聲音里滿滿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哀與憤怒,不知怎的,師映川的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寧天諭的嘯聲不斷地在其中回蕩,使得師映川情不自禁地劇烈顫抖起來,感同身受,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瘋狂流動,但是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就在這時,畫面中走來一個男子,依舊是一身白衣,從師映川的角度無法看見此人的樣子,男子沉默了片刻,寧天諭卻突然間止了嘯聲,他望向白衣男子,眼中有著黯然與落寞,也有著憤恨,但更多的卻是苦澀,然后他就忽地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我這么多年都在追求心中的理想,為之奮斗,但后來當(dāng)我得到一切的時候,我就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都無足輕重的,我擁有了你,才是最簡單也最幸福的事情,然而到如今我才明白上天是公平的,不會允許一個人的生活太過完美,所以我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睂幪熘I說著,慘笑起來,然而在這時,他的臉上再沒有了絲毫的暖意,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無盡的冰冷,他看著白衣男子,淡淡道:“很好,很好,世人不知對我寧天諭而言,江山其實并不算什么,皇圖霸業(yè)也不算什么,理想也都不算什么,這些都不是太重要的東西,寧天諭真正看重的只有一個人,然而就是這個人,負(fù)了我。” 寧天諭大笑起來,他在雨中一手遙遙指著那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白衣男子,目光依稀間出現(xiàn)了恍惚與慘痛:“情之一字可殺人。蓮生,你可知道我此刻是多么絕望,那是比死亡更黑暗更深沉的絕望,你在我最幸福的時候?qū)⑽业男腋M蝗灰幌伦颖M數(shù)毀去……你何其殘忍?!庇忠晦D(zhuǎn)話鋒,痛快笑言:“不過,現(xiàn)在想想,我倒是并不覺得后悔,否則這些年若是沒有你,日子一定很無趣?!闭f到這里,寧天諭又笑嘆著:“你啊……你啊……你……” 這窮途末路的男人突然拔出腰畔佩劍,狠狠在掌中一劃,頓時血流如注,滴在地上,寧天諭以劍遙指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地冷冷道:“我詛咒你,蓮生,你欠我的,終有一日要還給我,我會等著你,一世等不到,就等十世,十世等不到,就等百世,哪怕生生世世,哪怕千年萬年,你我終會再次相遇,總有一天,你會把欠我的統(tǒng)統(tǒng)都還給我……蓮生,毋忘今日?!?/br> 師映川忽地悚然驚醒,一時間惶然四顧,方覺自己正斜倚在春榻上,周圍寂靜如海,一人也無,只有孤燈冷帳,清風(fēng)陣陣,師映川的心臟在胸腔里怦怦加速跳動,一種強烈得無法言說的感覺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一時間想起剛才所經(jīng)歷的夢境,不禁汗?jié)裰匾隆?/br> 此時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大,淅淅瀝瀝的,殿里很靜,可以清楚地聽到雨打花木的‘沙沙’聲,正是如同夢中那樣的雨天,師映川起身走到窗前,雙眼怔怔,若有所思,忽然間他臉上猛地涌現(xiàn)出一片深深的潮紅,隨之閉上了雙眼,緊接著就見他張口一噴,一道乳白色的霧氣頓時出現(xiàn),聚而不散,在師映川的頭頂三尺處凝聚起來,慢慢地演變成了一個模糊的花朵形狀,然后很快消散,不知過了多久,師映川睜開眼來,喃喃道:“這就是……三花聚頂?”他心頭通透,緊接著卻是低低而笑,思緒如潮,難以自已……在這個普普通通的雨夜,師映川正式踏入偽宗師境界,成為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準(zhǔn)陸地真仙,這一年,師映川十六歲。 一時間雨聲淅瀝,師映川按捺住心跳,低頭看自己的手,他發(fā)現(xiàn)原本色澤微蜜的皮膚卻是已經(jīng)變得明顯白皙起來,他怔了片刻,然后就去找鏡子,很快,在一架落地大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容貌絕美,肌膚白皙,整個人比起之前,麗色更盛,師映川在鏡前佇立一時,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式摸到了宗師門檻,不過距離真正三花聚頂?shù)木辰邕€早,剛才那所謂的三花也只出現(xiàn)了一朵,甚至連形狀都還沒有完全顯現(xiàn),只因他雖然因為某種緣故而有了一些頓悟,但畢竟還達不到那個程度,不足以讓三花成形,但如今他既然跨出這一步,就意味著已經(jīng)晉入準(zhǔn)宗師境界,日后成為大宗師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所差的只是足夠的積累,準(zhǔn)確地說,就是時間的問題,而且這個時間注定不會太長。 在此之前,師映川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著自己晉入準(zhǔn)宗師境界,然而當(dāng)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興奮,一時師映川臉色沉靜如水,喃喃道:“蓮生?蓮生……此人又是誰?”在回想起之前夢中的那一幕時,師映川心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仿佛被觸動了,難以控制地涌起了極為強烈的情緒,想到那白衣男子,一顆心莫名地就苦澀與怨恨起來,他知道剛才那勢必不會真的是一場夢,那夢里的一切,應(yīng)該都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那泰元帝寧天諭,應(yīng)該……應(yīng)該很有可能就是師映川他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曾經(jīng)已經(jīng)有過一次轉(zhuǎn)世重生這樣不可思議的經(jīng)歷,所以師映川并沒有太難接受這個推論,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問,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個白衣男子蓮生又是什么人?對寧天諭做了什么令其恨意滔天的事?在自己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許許多多無法解答的問題紛至杳來,令師映川的腦子里亂成一片,他似乎有些不堪重負(fù),用力搖了搖頭,驅(qū)散這些亂糟糟的疑問,信步走出了門。 外面十分冷清,宮苑被明明滅滅的宮燈照亮,隨著夜風(fēng)不時地微微搖曳,雨下得不大,依稀有些涼意,師映川微仰起頭,看著墨色的夜空,臉上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濕風(fēng),黑夜就好象一張大幕一般籠罩著天地,因為下雨,所以風(fēng)中又濕又涼,師映川走過廊下,不緊不慢地散著步,似乎并不在乎這樣做有什么意義,他此時走在雨中,浙淅瀝瀝的小雨溫柔敲打著地面,泛起點點漣漪與波光,但雨水卻沒有落在他身上半點,身體表面就好象有著一層薄薄的無形屏障,使得雨水盡數(shù)被彈開,無法沾濕哪怕一塊衣角,夜晚的皇宮比起白日里少了幾分莊嚴(yán),卻多了些幽秘,在nongnong的夜色里透出些別樣的味道,四周郁郁蔥蔥的樹木陰影婆娑,襯和著這雨夜,倒也頗有意趣,師映川如同閑庭信步一般向前走著,微微瞇起雙眼,靜然思考,他腳下不沾半點泥水,整個人好象是在飄行一般,不知不覺間卻是來到了一處宮殿前,師映川抬頭一看,原來是皇帝的寢宮。 殿外雨聲淅瀝,晏勾辰停住筆,向窗外看了一眼,雨倒是下得不大,給寧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動人的韻味,晏勾辰看了旁邊的金漏,發(fā)現(xiàn)時辰尚早,便吩咐近旁的一個內(nèi)侍道:“取些點心來?!眱?nèi)侍應(yīng)了一聲,便下去,不一會兒端來一碟子糕點放到龍案上,晏勾辰拈起一塊吃著,味道不錯,他邊吃邊翻著公文,一時間若有所思,這時窗子被風(fēng)吹動,‘吱呀’一聲自動開了,一個內(nèi)侍連忙去掩上,以免殿中進來濕氣,晏勾辰抬頭看了一眼,卻道:“更衣罷。”內(nèi)侍聽著,知道皇帝是準(zhǔn)備再過一會兒就休息,便上前替晏勾辰換了一身柔軟舒服的衣袍,晏勾辰就愜意地在一張方榻上斜身倚坐著,取了一卷話本來看,內(nèi)侍在旁邊加了一盞燈,照得明亮。 正看著,忽聽有人稟告:“……陛下,國師到了?!标坦闯轿⑽⒁徽?,從書中回過神來,道:“國師來了?快請?!痹捯舴铰?,卻有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這個時候打擾陛下,卻是我的不是了?!边@聲音低沉微磁,又很是清亮恬淡,晏勾辰下意識地循聲望去,但一見之下,他卻是頓時愣住了,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一個青色身影從外頭走進來,晏勾辰當(dāng)然不是不認(rèn)識對方,只是……這人怎么卻變化了許多? 來人是師映川沒錯,身姿頎長,容光照人,但此時呈現(xiàn)在晏勾辰眼前的師映川卻與之前不同,在走進來的一剎那,燈火通明的大殿里仿佛一下子就暗淡了起來,盡數(shù)收斂光華,外面下著雨,晏勾辰看看師映川進來,卻好象是挾著那一蓑煙雨,肌膚柔白,眉眼神秀,美得令人眩目,不自覺地就生出了自慚形穢之感,晏勾辰幾個時辰之前還是見過師映川的,可那時的師映川與此刻頗為不同,不僅僅是膚色,而且容貌也好象哪里有了些細(xì)微的變化,但究竟是哪里,卻又說不上來,晏勾辰的修為不算高,但也隱隱感覺到師映川如今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地改變了許多,仿佛已經(jīng)脫胎換骨一般。 ☆、二百零五、以血為賀 晏勾辰一眼看去,只見師映川姿容出塵,皮相依稀變了幾分,這也還罷了,但師映川的氣質(zhì)也似乎有哪里與之前截然不同,晏勾辰心中在吃了一驚的同時,卻也說不上來這種變化究竟是什么,但晏勾辰雖然修為算不得有多高,可眼力見識乃至心智卻不比一般人,他轉(zhuǎn)念之間突然就想到了某個可能,心中不由得頓時一動,這時師映川已經(jīng)走過來,全身上下十分干爽,并不見半點水漬,一身裝扮清爽大氣,素淡的青色織綿長袍裹在身上,系著長絳,綢緞般的黑發(fā)挽成道髻,整個人雍容恬淡,對晏勾辰道:“時辰已經(jīng)不早,我卻不請自來,倒是冒失了。”晏勾辰定下心神,深深看了師映川一眼,笑道:“國師何出此言,朕也還沒有睡下,這漫漫長夜,能有個人說話倒也很好……只是國師到朕這里,不知道卻有什么要事?” 師映川先前眼中迷茫的神色已經(jīng)消失了,微顯清冷,嘴角的笑容卻顯得分明起來,道:“沒有什么事情,只是我今夜忽然心有所得,剛才出來走走,不經(jīng)意間就走到這里了,便順便進來?!标坦闯矫翡J地捕捉到了‘心有所得’四字,心中不禁微微一震,再聯(lián)系到眼下的一系列古怪變化,令他不禁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眼師映川,忽然就面露歡顏,喜道:“國師莫非突破了?難怪朕今夜見國師與之前相比,大有不同。”師映川不置可否,只點頭微笑:“略有所得?!?/br> 晏勾辰聽了,自是歡喜,雖然他還不知道師映川竟然是晉入了準(zhǔn)宗師階段,不過他與師映川之間有著錯綜復(fù)雜的利益關(guān)系,師映川的實力上升對雙方而言,都是大好事,當(dāng)下晏勾辰便哈哈大笑,朗聲道:“如此喜事,豈能不慶賀一二?只是眼下時辰不早,倒是來不及為國師大肆作賀,不過皇宮之內(nèi)還有幾壇佳釀,朕便與國師喝上幾杯,權(quán)且作為慶祝罷?!?/br> 對于這個提議,師映川自然沒有反對,不多時,兩人面前便多了幾碟小菜,一壺美酒,晏勾辰連連敬酒為賀,師映川也都一飲而盡,很快,一壺酒見了底,旁邊就有內(nèi)侍又捧上一壺,不過這時師映川卻忽然微微閉上了眼睛,然后下一刻,一股潮水般的波動以師映川為中心,迅速就向四面八方鋪展開來,飛快地蔓延,晏勾辰雖然同樣身為武者,卻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但他看到此時師映川的舉動,就知道對方應(yīng)該正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便靜靜地不曾打擾,不知過了多久,師映川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后也就在同一時間,那股潮水般的波動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師映川眼中精芒閃閃,現(xiàn)如今他一只腳踏入宗師門檻,這才真正知道準(zhǔn)宗師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境界,剛才他已經(jīng)大范圍地搜索了城中的動態(tài),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雖然這樣做很吃力也很勉強,但這已經(jīng)是之前的他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了。 師映川微微一哂,兩道長長的修眉卻已經(jīng)立了起來,使得他整個人平空就多了一絲肅殺之氣,晏勾辰見狀,不禁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正色問道:“國師,怎么了?”師映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眼神卻轉(zhuǎn)為平淡,說道:“我前時已經(jīng)正式發(fā)布聲明,但凡不屬于搖光城本地的先天強者踏足此處,都必須在官方備案在冊,否則殺無赦,但現(xiàn)在看起來,總有一些人存在著僥幸心理,不把我的話放在眼中。”搖光城內(nèi)現(xiàn)有的先天強者都是有記錄的,師映川心中有數(shù),但他剛才卻發(fā)現(xiàn)了陌生的先天強者氣息,于是師映川就低頭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當(dāng)下忽地大聲道:“酒來!”一旁內(nèi)侍連忙替他斟滿了酒,師映川舉杯一口飲盡,突然深深露出笑容,放下酒杯,眼中精光大起,一股殺戮的沖動在全身緩緩流動起來,對晏勾辰道:“陛下大概還不知道,我今夜已晉入準(zhǔn)宗師境,既然如此,又怎可沒有晉階之賀?如此雨夜,如此良辰,若不殺幾個賊子,又怎能對得起我前時發(fā)布出去的公告呢?那么,現(xiàn)在就讓幾個先天強者的血,作為我晉入準(zhǔn)宗師境的賀禮罷,這才不負(fù)今夜之事!” “國師……竟是已踏入準(zhǔn)宗師境界?”晏勾辰一呆,緊接著卻是心頭大震,十六歲的準(zhǔn)宗師,自古以來,聞所未聞!此時師映川卻已經(jīng)哈哈大笑,談笑間一個閃身就已撲出窗外。 外面細(xì)雨不斷,一道青影如風(fēng)如電,幾個起落間就已出了皇宮,在這樣高速的移動中,師映川緩緩地吸著有些濕涼的空氣,讓這股帶了點泥土芬芳的淡淡味道充斥肺腑之中,他很享受此刻的這種感覺,而殺機也隨之愈濃,很快,師映川來到一處院落當(dāng)中,他直到此時才終于停下腳步,微微瞇起眼,黑黝黝的瞳子里放射出兩道令人見之心悸的寒光,而下一刻,一間布置雅潔的臥室里,一名身穿長衫的男子正坐在榻上閉目打坐,但或許是冥冥之中感應(yīng)到了什么,男子突然間睜開雙目,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凝重與警惕,然后瞬間就轉(zhuǎn)變成了驚駭,但是這些表情也就到此為止了,所有的情緒在男子臉上凝固,下一刻,一道長長的血線出現(xiàn)在了男子的頸間,此人眼中最后的畫面便是一個青衣美人負(fù)手立于室中,臉上笑容森然。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之后,一名持傘的年輕人來到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門外,道:“姜前輩。”但這年輕人開口后,在門外又站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聽見里面有任何動靜,更沒有人回答,年輕人心中起疑,猶豫了片刻便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里面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年輕人走進內(nèi)間,又道:“姜前輩?”一邊說一邊跨了進去,但等他進到室中,看清楚里面的狀況的一刻,心中頓時大駭,臉上滿是愕然、震驚、駭怕、不信等等眾多情緒混合在一起的神色,只見榻上正盤膝坐著一名長衫男子,只不過頭顱卻已經(jīng)不翼而飛,頸間一道光滑的猩紅切口赫然顯露,鮮血流滿了長衫,很多都已經(jīng)略微凝固,分明早就是個死人了。 年輕人瞪圓了眼睛,驚駭欲絕地看著面前這一幕,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雙腿僵直地機械走了過去,要知道這男子可是一位先天強者,怎么可能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被人殺了?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年輕人臉色蒼白,幾乎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時卻忽然發(fā)現(xiàn)男子的腿上放著一個小巧的物事,年輕人睜大眼睛看去,原來那是一朵造型奇特的小小白玉蓮花,年輕人猛然間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他認(rèn)出了這是什么東西,也由此知道了殺人者的身份,他想起了前時發(fā)布的那條通告,一時間整個人如墮冰窟。 在這一夜,搖光城共有三名先天高手陸續(xù)身亡,這三人之前出于各種目的私下來到搖光城,原本師映川只要不與這些人碰面,也就基本上發(fā)現(xiàn)不了有先天強者不顧禁令私入京都,但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師映川卻一舉跨入準(zhǔn)宗師境界,如此一來,在他感知的范圍內(nèi),這三名陌生的先天強者便暴露了出來,被已經(jīng)成為偽陸地真仙的師映川毫不留情地盡數(shù)滅殺。 外面雨聲如舊,晏勾辰坐在殿中,思緒復(fù)雜,他表情微沉地抬頭看了看時辰,然后又望向窗外,這時一個內(nèi)侍小心地提議道:“陛下,夜已深了,不如……”晏勾辰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扣著桌面,冷然道:“國師尚未返回,叫朕如何睡得著?”那內(nèi)侍聽了,便不敢再吭聲,晏勾辰此刻已經(jīng)慢慢消化了師映川一舉踏入半步宗師境界的這個震撼消息,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件大事喜事,不過,師映川今夜出去,也不知……一時間晏勾辰思潮紛亂,不禁忽然站起身來,有些煩躁地走著,只不過他才走出幾步之際,周圍的空氣忽地就隱隱生出了一絲波動,與此同時,也沒見窗戶是怎么開的,一個身影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殿當(dāng)中,緩緩走了過來。 來者一身青衣潔凈不染纖毫,亦無半點雨漬,晏勾辰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頓時臉上就是掩飾不住的笑容,不過馬上他就看見了對方手里提著的東西,不由得臉色一變,而周圍有宮女也將此情此景看得分明,當(dāng)即驚叫一聲,嚇得腿軟,卻連忙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就見師映川青衣道髻,臉上是一派和煦的樣子,但在他的手中卻正提著三顆仍沾著血漬的頭顱,師映川輕描淡寫地揪著頭發(fā)把三個腦袋拎在手上,這三張臉的模樣五官各不相同,但表情卻完全一致,都神色扭曲,充滿了駭意,此刻燈火通明的大殿里,師映川秀美出塵如同謫仙,手里卻拎著三顆還滴著血的頭顱,這樣反差極大、對比強烈的詭異的畫面具有極強的沖擊力,但同時也隱隱透露出一絲奇特難以言說的美感,散發(fā)著濃重的魅惑氣息。 師映川隨手晃了晃自己手里拎著的三顆人頭,使得晏勾辰可以將三人的樣子看得更清楚,說道:“這三人無視我前時發(fā)布的公告,私下潛入搖光城,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既然如此,對不聽話的人,今夜我便料理了他們?!闭f著,召過一個內(nèi)侍,將人頭丟給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此人,又轉(zhuǎn)臉便對晏勾辰笑道:“這東西便掛到城門罷,以儆效尤?!彼勑χg如此從容行事,語氣當(dāng)中卻充滿了殘暴冷酷的味道,晏勾辰雖然修為遠不及他,但帝王心性又豈是一般,見了這場景,也只微微一怔便恢復(fù)從容,正色道:“國師說得正是,這等桀驁不遜之輩,自然容他們不得,此事也給其他人做個榜樣,且看看我大周是否是可以任他們糊弄的?!碑?dāng)下就吩咐下去,命人將這三個先天強者的頭顱高掛城門,讓過往的每一個人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當(dāng)下又叫人重新整治酒菜,陪師映川接著再喝幾杯,直到夜深人靜時分,才各自盡興而散。 不知什么時候,師映川醒了過來,這一夜他并沒有睡好,在夢里,他夢到了太多光怪陸離的東西,偏偏又捕捉不住,無數(shù)破碎的片段無休無止飛繞在眼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已經(jīng)雨過天晴,陽光意外地很好,明亮的天光透入殿中,伴和著清晨的溫柔涼風(fēng),吹散了昨夜的殘余殺意,師映川睜開眼,卻見床邊左優(yōu)曇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微蜷著身子在熟睡,一動也不動,呼吸均勻,師映川怔了怔,一時間凝神回憶起來,依稀想起昨夜回到玉和宮時,是左優(yōu)曇服侍自己睡下的,此時師映川見到左優(yōu)曇這樣子,不覺就笑了一下,慢慢坐起身來,兩腿屈起,卻是抱膝坐著,下巴抵著膝頭,定定地想著昨夜所有的事情,殿中只剩金色的陽光在緩緩流動,師映川眼角抽了抽,神情一直安安靜靜地沒有什么變化,一道殷紅的細(xì)痕從他眉心處一直貫到白皙的額頭,又過了一會兒,左優(yōu)曇卻是睫毛動了動,終于醒了,待他一睜開眼,就見師映川正坐在床上出神,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面前,明顯在發(fā)呆,左優(yōu)曇微微一愣,清醒了過來,道:“……劍子醒了?”話音方落,卻一下驚訝起來,只覺得自己的一只手明顯一緊,卻是手腕被師映川忽然無聲無息地伸出胳膊一把抓住,沒有任何預(yù)兆。 左優(yōu)曇頓時微微吃了一驚,本能地掙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又不動了,任憑師映川抓著自己的手腕,不過緊接著師映川接下來的舉動倒是出乎左優(yōu)曇的意料,他忽然握著左優(yōu)曇的手腕一扯,頓時就把青年拉了過來,張臂抱住,師映川抱得有點緊,有點密,然后下巴就抵住了青年的肩頭,顯得親密非常,甚至如果現(xiàn)在有其他人在場的話,勢必就會生出幾分耳鬢廝磨的錯覺,左優(yōu)曇對此十分驚訝和詫異,雖然說他們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微妙,但師映川平時并沒有與他有什么故意親密的舉動,就連從前兩人之間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候,那也是因為師映川練功神智不清才導(dǎo)致的的肌膚相親,既然如此,眼下這樣的行為又是怎么一回事?這是…… 不過左優(yōu)曇并沒有來得及想太多,師映川如今已經(jīng)十六歲,是個身材修長的少年了,如此抱住左優(yōu)曇,顯得很容易,并沒有什么違和之感,一時間兩人的體溫通過衣物彼此傳達,同時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心跳,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混合在一起,使得氣氛有點古怪,左優(yōu)曇不明白師映川這是怎么了,但他卻也說不清楚此刻自己被這個少年如此擁抱著,心里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他因為相貌絕美很容易引人癡迷愛慕的緣故,所以一向都不喜歡與男子距離太近,然而被師映川這樣意義不明地?fù)肀е?,左?yōu)曇卻并沒有哪怕一絲的厭惡,心底有許多復(fù)雜到極致的情緒在悄然涌動,這個少年于他而言,或許已經(jīng)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這時師映川卻是松開了胳膊,一面抬起臉,恰好就與左優(yōu)曇四目相對,一時間視線交織著,難以分辨是什么感覺,師映川心有所觸,他沉默著,半響,才平緩地開口,似是在敘述事實又似在自言自語地道:“我在昨夜,已經(jīng)跨入準(zhǔn)宗師境界……”左優(yōu)曇輕聲應(yīng)道:“是,昨夜劍子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對我說了?!彼闹幸彩歉吲d,在一開始的震驚過后,剩下的就是真心的欣喜,無論這種欣喜當(dāng)中糾纏了多少其他的成分,但他的確是由衷地為師映川感到高興。 師映川看了看左優(yōu)曇,轉(zhuǎn)眼卻又笑出來,他的雙眼之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剎那間閃動了一下,仿佛在壓制著什么,他伸出手,輕輕放在青年光潔的臉頰上,柔和地拍了兩下,道:“……那你可知道,我是為什么突然成為半步宗師的?”這個問題左優(yōu)曇自然不可能回答出來,而師映川也根本沒在乎對方說什么,他起身下地,就這么光著腳穿著貼身內(nèi)衣走到窗前,然后開了窗,頓時一股風(fēng)就涌了進來,夜雨過后,此刻外面是非常好的晴朗天氣,花木草葉上還有著殘余的水珠,空氣里都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的濕潤氣息,師映川迎著晨風(fēng)微微閉上了眼睛,在這一刻,師映川發(fā)絲微拂,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中,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那背影看上去美麗得難以言表,有若神仙中人,左優(yōu)曇站在原地看著他,一股陌生而又并不讓人排斥的感覺就這樣突如其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漫上來,在喉頭流轉(zhuǎn),卻化不成只言片語,這種微妙的感覺令左優(yōu)曇微愕,就好象是有潮水漲落,隨之帶來了某樣?xùn)|西。 在這一刻左優(yōu)曇忽然就覺得莫名其妙,然而就當(dāng)他認(rèn)為好笑之余,心臟卻因為某種情緒而微微顫抖,左優(yōu)曇的臉色就此變了,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而他也依然不愿承認(rèn),但這一次的感覺卻尤其清晰而強烈,一時間左優(yōu)曇想起剛才的那個擁抱,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想起很多事情,一時間情思百轉(zhuǎn),心中大亂,他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從各方面改變著自己,而他也確實成功了,這些年來由最初那個清高倔強的亡國太子迅速蛻變,變得成熟起來,左優(yōu)曇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