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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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敢當(dāng)著正主兒的面卻大喇喇地喊一聲魔帝,只怕就要犯了忌,這世上有多少人有如此膽量,如此底氣?不要看厲東皇之前就這么稱呼過師映川,那是因為人家的身份擺在那里,有這個資格,至于那些身份不夠,修為不夠的人物,若是也這么做,那可真是妄自尊大,豈非是想尋死么?也就是如此,這些人便只能恭恭敬敬稱一聲帝尊,否則師映川這個殺神若要想取他們性命,當(dāng)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師映川見此情景,心中忽然就有些感慨,一般而言,名號當(dāng)中若要有一個‘帝’字,那么必是要達到大宗師的層次才可以,讓人服氣,否則就是白白讓人恥笑,旁人不會真的承認(rèn)這樣的稱號,比如武帝城的城主赤帝姿,本身是一位宗師,這才有‘武帝’之稱,如今師映川還不是宗師,之所以能被稱‘帝’,一來是因為眾所周知他乃是泰元大帝轉(zhuǎn)世,二來是因為他有秘法可以令自己在短時間內(nèi)擁有宗師之力,如此一來,魔帝一稱倒也不算過分。一時間師映川不知道為什么,就有點意興闌珊之感,自己從前是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如今卻是被天下人視作墮入魔道的魔頭,一夕之間翻覆,人生顛倒之迷醉,際遇之無常,真是莫過于此啊。 這時船內(nèi)已有人得到通報,快步出來,師映川透過面前的青紗看去,為首的卻是他的老相識,師遠塵,對此師映川也并不覺得意外,要知道師遠塵在師家可是地位不一般,如今已經(jīng)可以確定將會是日后的家主,這樣的一個人自然就是極得家族看重的,而且身為下一任家主,在此之前是要有相應(yīng)的表現(xiàn)和成績才可以,這樣才能夠讓家族里的人都信服,所以師遠塵一向身上負(fù)責(zé)的事物當(dāng)然也不會少,在外面奔波是十分正常的,師映川遇見他也并不覺得奇怪,一時師遠塵快步而來,遠遠便拱手道:“……未想?yún)s是在此處巧遇,久已不見,帝尊安好?”師映川笑了笑,道:“托福,過得還算可以……眼下正準(zhǔn)備回?fù)u光城,不料剛才卻看見這船過來,我二人走了這些時候,倒是乏了,又饑又渴,這才上來想歇歇腳?!睅熯h塵聽了師映川這番話,再看對方的態(tài)度,心中便已有了計較,笑道:“正巧,里面剛剛傳飯,帝尊若不嫌棄,便請一起入席罷?!睅熡炒ㄗ匀徊粫^于客氣,便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那么就打擾了?!?/br> 這是一條極大的三層樓船,里面的布局典雅舒適,師映川與傀儡在師遠塵的引領(lǐng)下走入其中,就見里面笑語連連,酒香流泛,無數(shù)彩燭點燃,燈光璀璨似星,照得整個空間如同白晝一般,場面不喧囂,卻頗為熱鬧,七八張獨案擺在其中,席間都是年輕人,看樣子應(yīng)該沒有超過三十歲的,彼此正在談笑著什么,師遠塵輕聲解釋道:“這些都是與師家關(guān)系不錯的幾個家族中的子弟?!边@時師遠塵與師映川以及傀儡三個也已經(jīng)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剛才師遠塵接到通知出去的時候,這些人雖然沒有聽見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不是小事,否則師遠塵也不會親自出面,這時見師遠塵帶了兩個遮掩了面目的陌生人回來,就有人笑道:“師大哥,不知這兩位是……”能讓師遠塵親自出去迎接,對方的身份自然不同,所以此人的態(tài)度也很客氣,師遠塵知道師映川如今的身份可不適合說出來,便微笑道:“這是我一位好友,紀(jì)公子?!?/br> 師映川是紀(jì)氏子弟,說他姓紀(jì),當(dāng)然沒有錯,而這個姓氏也很常見,不會引起注意,一時下人手腳麻利地又?jǐn)[上兩張矮案,布置酒菜,師映川與傀儡坐下,毫不在意地聽著其他人彼此笑語,一面迅速填飽了肚子,如此一來,他們自然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自從進來之后,師映川頭上的幃帽就不曾取下,傀儡臉上的面具也依舊戴著,在這種場合下,是頗為失禮的,在座之人都是世家子弟,見此情景自然就有些不喜,但看在師遠塵的面上,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其中一個年紀(jì)較輕的少年就不是如此了,這少年天賦非凡,乃是家族中非常受寵的嫡系子弟,于是也就一向有些傲氣,又因為年輕所以沒有多少城府,見這剛到的兩個人如此作派,自然看著不爽,但他也不是傻子,師遠塵待師映川的態(tài)度明顯不一般,他自然不會直接找沒趣,不過方才師遠塵只介紹了師映川一人,關(guān)于傀儡卻并沒有說上一個字,這讓人很容易地將傀儡歸于師映川的仆從一流,大不了也只是身份高等一些的護衛(wèi),因此這少年自然不會顧忌一個這樣身份的人,便看向正在飲酒的傀儡,嗤道:“一個下人,也能入席?” 師映川聽了這話,沒說什么,師遠塵卻是登時心頭一跳,他可是知道師映川身邊這人的真實身份,一位宗師強者,只不過這位宗師姓甚名誰卻是從來都無人知曉,所以剛才師遠塵干脆就含糊過去,沒有介紹,但畢竟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宗師,現(xiàn)在竟被人當(dāng)作下人,豈非笑話?宗師的尊嚴(yán)向來不可輕犯,這樣的侮辱已經(jīng)足夠讓這開口的少年血濺當(dāng)場,師遠塵雖然也不是很喜歡這個有點傲氣甚至有點口無遮攔的年輕人,但畢竟這里是師家的地方,萬一有人在這里出事,終究不好交代,思及至此,師遠塵沒有理會那少年,而是立刻起身向傀儡拱手為禮,態(tài)度恭敬地道:“年輕人不懂事,還請閣下萬勿怪罪,師某這便替他向閣下賠罪了。” 頃刻之間,周圍一片寂靜,一群年輕人都不約而同地面露驚愕之色,要知道師遠塵這下當(dāng)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以師遠塵的身份,竟是有如此舉動,豈非讓人驚訝?在座的都是世家出身,無論各自性格如何,但至少沒有一個是笨蛋,相反的,他們都是聰明人,其中心思最敏銳者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剛才師遠塵介紹那青衣人姓紀(jì),到傀儡一身黑袍、臉覆面具的打扮,再聯(lián)想到近期的傳聞,以及師遠塵眼下的古怪行為,突然間全身一震,腦海當(dāng)中跳出了一個猜測,一時間不禁冷汗?jié)B出,頭皮陡然發(fā)麻,此人乃是那少年的兄長,此刻一駭之下,當(dāng)機立斷,突然就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地一巴掌就照著自己弟弟扇了過去,與此同時,毫無防備的少年頓時大叫一聲,被扇倒在地,半邊臉高高地腫了起來,他一手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頰,嘴角流出鮮血,緊接著‘噗’地一下吐出了一顆帶血的牙齒,顯然兄長的這一巴掌,毫不留情! 場間瞬時靜得可怕,鴉雀無聲,沉寂得嚇人,絕大多數(shù)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陷入到了失神呆滯之中,震驚地望向那青年,而挨了一巴掌的少年只覺得整個臉側(cè)連帶著耳根,都火辣辣地疼痛不堪,但他根本來不及管這些,只是眼睛死死看著自己的哥哥,臉上露出震驚、不可思議、駭然甚至憤怒之色,但青年并不理會自己弟弟的目光,只面對著傀儡深深一禮,帶著顫抖的語氣道:“舍弟年幼無知,還請閣下饒他這一次……”緊接著又面向師映川長揖及地,語氣懇切中帶著輕顫:“……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家中一向被寵壞了,帝尊莫要見怪!” 一語既出,那神情憤怒的少年頓時微微睜大了眼,一張臉變得煞白,徹底地再無血色,其他人亦是驚駭無已,一名少女更是失態(tài)地右手一抖,杯里胭脂色的美酒當(dāng)場就灑了出來,這里沒有一個人是反應(yīng)遲鈍之輩,青年‘帝尊’二字一出口,還有誰能不知道師遠塵帶來的這兩個不速之客的真實身份?此時此刻,猶如一陣寒風(fēng)吹過在場眾人的心頭,空氣一下就凝結(jié)了起來,這些人當(dāng)然知道師映川與師家的關(guān)系,但耳聞和眼見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上,在師家的船上遇見這個赫赫兇名聞名于天下的殺神,那挨打的少年更是神情倉惶,心底泛出無比的恐慌,這一刻,一直以來讓他為之自傲的家世與天賦再也不能給他提供半點安全感,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這兩個人面前,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哪怕隨手滅去也不會有半點遲疑!不過這時卻見師映川放下酒杯,淡淡道:“……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边@句話從他口中一說出來,所有人頓時就明顯松了一口氣,但即便如此,之前大家談笑自若的輕松氣氛也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眾人的表情變得恭敬而謹(jǐn)慎,再沒人有興致或者說有膽量像先前那樣說笑交流,氣氛變得沉悶而壓抑。 這場面倒也無趣,眾人做小伏低,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師映川見狀,微微一嗤,眼中紅焰流轉(zhuǎn),自然沒有什么與之交流的興致,他隨手拿起面前盤中的一只鮮艷果子,在手中把玩,對師遠塵道:“你這是打哪兒來?看樣子,似乎是從搖光城方向來的罷?!睅熯h塵微笑道:“正是,之前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去了搖光城,這不,如今正準(zhǔn)備回大呂。”師映川點了點頭,問道:“不知近來搖光城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么?我離開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睅熯h塵想了想,便將自己知道的事都簡單說了一遍,師映川聽了,得知一切如常,便放下心來。 兩人多時不見,彼此關(guān)系也還不錯,不免就聊了一會兒,在座其他人原本心懷畏懼,不過見師映川絲毫沒有顯露出什么可怕的一面,與師遠塵相談甚歡,于是也就逐漸沒有一開始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了,但這樣平靜的時間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正當(dāng)師映川與師遠塵談得投機之際,師映川突然卻一偏頭,淡淡說道:“……有高手正在靠近這里?!睅熯h塵眉頭一皺,立刻就對站在身后的隨從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蹦侨舜饝?yīng)一聲,正準(zhǔn)備出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已幽幽道:“……師家的小子,立刻交出那日在交易會上所得之物,否則,殺無赦?!?/br> 這聲音里沒有任何刻意威脅的語氣,很平和自然,就像是在說著一件普通的小事,但就是這份自然的語氣,不知為何卻隱隱透出了一絲令人膽寒的猙獰之意,師映川忽然冷笑一聲,站了起來,說道:“出去看看罷,我倒要瞧個明白,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口氣。”師映川的外祖母就是出身師氏嫡系的女子,所以他嚴(yán)格來說也算是師家之人,況且?guī)熡炒ㄒ幌驅(qū)熂疫@個家族感覺不錯,眼下他既然在師家的船上,又豈會任憑旁人在此放肆? ☆、二百四十七、或許不只是利益關(guān)系 師映川這樣一表態(tài),其他人自然心中大定,要知道如今天下人人皆知這個殺神的赫赫兇名,眼下再加上師映川身邊的那位宗師,師映川自身也可以用秘法提升至宗師境界,如此一來,這船上就相當(dāng)于有兩位宗師坐鎮(zhèn),眾人還有什么需要擔(dān)心的?今天哪怕是一名宗師強者前來,也完全不必有所畏懼,跟何況宗師強者可不是路邊的大白菜,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遇到一個? 一群人精神振奮,就連之前那名被自家哥哥打落一顆牙齒的少年也仿佛完全忘記了疼痛,跟著眾人一起來到了外面,夜晚的月亮散發(fā)出淡銀色的月光,灑在水面上,反射出一片寒粼粼的光澤,師映川站在船上,傀儡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就見夜色中,一葉扁舟順流而行,舟上站著一個普通文人打扮的男子,蓄著短須,四十來歲的模樣,很是俊朗,手里拿著一支長長的木槳,輕輕劃動著,他如此順流行來,小舟穩(wěn)如泰山,此人在距離師家的大船約有七八丈的時候便停了下來,抬頭望向船上,瞇眼之際閃過幾分陰沉神色,眼中陰霾一斂,又散去,卻微笑著說道:“……師家的小子,把東西交出來罷,自然饒你們一命,若是識相,本人也懶得濫殺一通,自然不會跟你這等后輩斤斤計較,否則若是考驗本人的耐心,只怕白丟了性命?!?/br> 師遠塵心中一動,面上神情已微微難看起來,道:“閣下的意思,師某并不明白?!蹦侨搜凵癫宦堵暽匚⑽⒈╈?,一時伸手輕輕摸了摸鼻子,開懷笑道:“小輩,何必還裝蒜?那日在搖光城內(nèi)的交易會上,你拍得一件東西,旁人不知道是什么,白白便宜了你,可惜本人偏偏卻是識貨的,今夜就是為此物而來,若是識相,趁早拿出來,免的誤了自家性命?!睅熯h塵面色冷肅,道:“既然如此,自交易會結(jié)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兩日,閣下為何卻拖到如今才動手?” 那中年人嘿然而笑,撫著唇上修剪整齊的短髭,道:“本人雖然一向也做過不少強取豪奪的勾當(dāng),但搖光城畢竟是那殺神的老窩,雖然那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但若是在城中出手,做下案子,只怕就惹了那殺神,那些血淋淋的前車之鑒莫非還少么?本人雖然有幾分手段,卻也不會自大到這等地步,如今尾隨爾等至此,這里卻是個好地方,不會驚動旁人,泄露什么消息……好了,師家小子,莫要再拖延時間了,你若乖乖交出那物事,我自然保你性命無虞!” 師遠塵眼下已是心中又驚又冷,這中年人既然點破了關(guān)礙,那么自己手中那件東西只怕就要留不住了,畢竟師映川就在這里,不可能不對此物有興趣!思及至此,不禁暗暗苦笑,這時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哦?卻不知究竟是什么好東西,倒讓‘九九人屠’費這么大的工夫一直追到這里?”說這話的自然便是師映川,他口中一說出‘九九人屠’這四個字,頓時引起一片嘩然,這‘九九人屠’乃是一個名氣極大的邪派修行者,本名趙嚴(yán),以半步宗師之身,手段毒辣之極,聞?wù)邿o不為之膽寒,此人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屠了一個仇家滿門,將仇人及其父母妻兒折磨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才總算身死,故名‘九九人屠’,眼下眾人聽說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俊朗中年人竟是那兇名赫赫的魔頭,頓時一股寒氣由下而上地升了起來,那趙嚴(yán)見狀,倒也略覺意外,笑道:“你這年輕人,眼力倒是不錯?!贝巳艘幌蚨说氖切暮菔掷保钊宋窇?,如今卻破天荒地許諾只要交出他要的東西,就能饒了師遠塵性命,無非是怕對方絕望之下魚死網(wǎng)破,索性將東西毀了,令他白白空歡喜一場罷了,并非是什么心慈手軟。 但這魔頭千算萬算,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料這世上之事原本就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偏偏讓師家就在這里遇見了師映川,此人雖是兇名在外,卻天生長得一副好皮相,任誰也難以將這樣一個風(fēng)度翩翩好似儒雅文人的男子與那個殺人無計的狠毒魔頭聯(lián)系到一起,若不是師映川眼力非凡,一眼就看見了趙嚴(yán)手背上的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毒蝎刺青,倒也不會認(rèn)出對方身份,一時師映川透過面前薄薄的青紗看向趙嚴(yán),心中已有了計較,點頭道:“半步宗師……很好,很好。”他話音方落,身旁傀儡已是一腳踏出,身形飄飄如龍,直沖那條小舟,趙嚴(yán)瞳孔一瞬間縮成針尖狀,說時遲那時快,傀儡如同天降隕石一般砸在了舟上,江面陡然炸開激天水霧,但師映川卻沒有朝那里看上一眼,只微微偏頭對師遠塵道:“這人說的那個東西,是什么?”人都有好奇心,趙嚴(yán)這樣的人物為了一件東西尾隨了師家一路,所圖之物自然不尋常。 師遠塵心知此事不可能掩飾下來,心中暗暗嘆息,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帝尊還是隨我進去再詳談罷?!碑?dāng)下便引著師映川向船內(nèi)走去,此時江面上水霧漸漸散去,入眼處,一片平靜,再看不到半個人影,眾人原本還期待著能夠親眼近距離地觀看到一場絕頂高手之間的精彩大戰(zhàn),現(xiàn)在卻什么也沒看到,不過眾人失望之余,卻也無人去擔(dān)心趙嚴(yán)那邊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情況,畢竟在一位大宗師已經(jīng)悍然出手的情況下,趙嚴(yán)縱使是準(zhǔn)宗師級別,也沒有任何可能翻盤,就連逃脫也只是奢望而已,一時間船上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便也漸漸都散去了。 師遠塵沒有帶師映川回到剛才宴會的地方,而是進到一間整潔寬敞的艙房,兩人一時分了賓主坐下,師遠塵已經(jīng)做好了放棄那件物品的心理準(zhǔn)備,因為他知道縱然自己想要隱瞞,但不要忘了,知道事情真相的還有一個趙嚴(yán),若是此人沒有被殺,而是生擒回來的話,自己如果說謊隱瞞,趙嚴(yán)卻是絕對會把什么都抖出來,于是他索性便坦然說道:“之前天涯海閣在搖光城舉辦交易會,其中有一件拍賣品被我看出端倪,知道內(nèi)有玄機,便將其拍了下來,就是此物。”師遠塵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只薄薄的小木匣,動手輕輕打開,只見里面是一株碧綠的小草,頂端結(jié)著一顆比黃豆略大一些的紅色珠子,嫣紅可愛,師映川一見之下,不免有些意外:“這是……南華草?此物雖然珍貴,但也不至于……”剛說到這里,腦海中卻突然響起寧天諭絲毫不掩飾急切之意的聲音:“……什么南華草,這是九元草,已經(jīng)徹底成熟了的九元草!” 師映川火紅的瞳子驟然劇縮,他頓時死死盯住了盒子里的東西,一時間就連呼吸也微微屏住了,因為他太明白‘九元草’這三個字的分量了,或許不少人都沒聽說過此物,但如果說起凝華芝的話,那么想必天下人都是耳熟能詳,因為人人都知道師映川就是由于凝華芝才有了今天的卓絕天資,致使他年紀(jì)輕輕就走到了這一步,而事實上,這兩樣?xùn)|西其實同樣珍貴,都是可以徹底洗筋伐髓,改變?nèi)说馁Y質(zhì)的稀世奇寶,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成熟的九元草比起凝華芝還要稀罕一些,因為凝華芝哪怕沒有成熟,服下卻也多多少少可以發(fā)揮一些作用,而九元草卻只有在長出了第九片葉子,徹底成熟之后,才能使用,在此之前,根本就是廢物。 由于師映川的臉尚自隱藏在青紗后,所以師遠塵看不到他此時面部表情的急遽變化,但師映川突然住口不語的事實還是讓師遠塵明白對方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一時間師遠塵心中嘆息,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保住此物了,如此珍貴之物,雖然師映川與他有些交情,也同樣出身師家,但重寶誘惑之下,怎么可能放過?這樣的東西,即便是親兄弟,只怕也要反目成仇!想到這里,師遠塵壓下心中的不甘,他畢竟是個聰明人,既然知道事不可為,就立刻冷靜地不去試圖做什么危險的嘗試,只嘆道:“看樣子,帝尊想必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了……”師映川緩緩?fù)鲁鲆痪洌骸啊旁荩 睅熯h塵點了點頭:“不錯,正是九元草,此物在長出第九片葉子、徹底成熟之后,無論是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都與南華草一模一樣,但我自幼喜歡翻閱古籍,曾經(jīng)看過一本專門介紹天下奇寶的書籍殘篇,上面就詳細(xì)地介紹過九元草的特性,我也從中得知了它與南華草的區(qū)別,這點細(xì)微的差別十分隱蔽,難怪天涯海閣這次會走了眼,當(dāng)時那趙嚴(yán)想必也在現(xiàn)場,與我一樣認(rèn)出了此物,只不過當(dāng)時在我一口喊出高價后,并沒有誰與我苦苦相爭此寶,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這人猜到我也同樣看出了古怪,他生性謹(jǐn)慎,不想與我爭搶競價,以免引起其他人懷疑,平白生出變故來,所以才干脆尾隨我一路,在這種僻靜之處悄悄下手?!?/br> 師遠塵的分析合情合理,師映川也聽得出來這里面沒有什么水分,這時寧天諭的聲音冷冷響起,說道:“……拿到九元草,無論用什么手段,必須得到此物,有了它,你的根骨資質(zhì)就能再次得到提升,日后我們說不定真的可以突破我當(dāng)年的境界,不死不滅或許不再僅僅只是一個夢想而已!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師遠塵此人若是不識趣,那么,直接殺了就是!” 寧天諭的語氣一片冰冷,顯然他的這番話決不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師映川聞言,臉色微動,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盛著九元草的盒子,對師遠塵道:“……明人不說暗話,此物于我而言,關(guān)系重大,我……勢在必得?!睅熯h塵沉默起來,他知道今天若不是遇見師映川的話,那‘九九人屠’趙嚴(yán)拿到九元草之后,決不會像之前保證過的那樣,放過他們這些人,必定會將一船人全部殺死,不留任何后患,師家到頭來落個人財兩空,而遇見了師映川,東西也一樣保不住,但師遠塵相信這一船人的安全還是能夠有保障的,如此一來,倒也說不清這到底應(yīng)該是悲是喜,但師遠塵身為師家下一任族長,豈會是普通人那種糾纏不清的心態(tài),他當(dāng)機立斷,臉上已露出微笑,順勢就將盒子放在師映川手中,道:“今日若非帝尊在此,不但此物要被奪去,一船人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看來這九元草注定與師家無緣,既然如此,帝尊自可拿去?!?/br> “……果然算是個聰明人,面對九元草這樣的異寶,毫不留戀,立刻就作出正確選擇,倒也難怪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選,許多人都沒有這種當(dāng)斷則斷的魄力?!睂幪熘I淡淡說著,師映川聽了師遠塵的話,心頭微松,這樣和和氣氣地就有了結(jié)果,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畢竟他也不愿意對師遠塵怎么樣,如此一來,師映川心情大好,他長笑一聲,將九元草收入懷中,正色道:“這次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有需要的話,便來找我就是了?!睅熯h塵聽了這個承諾,知道師映川不是輕易許諾的人,這么一來,師家就算是與師映川這個如日中天的強者越發(fā)加深了關(guān)系,雖然失去了珍貴無比的九元草,但若是細(xì)細(xì)分析利弊的話,似乎也是個不壞的結(jié)果,如此一想,師遠塵心頭暢快了幾分,亦笑道:“帝尊太客氣了,日后說不定真有仰仗之處?!?/br> 正說著,師映川忽然道:“唔,一番叨擾,我也該告辭了?!闭f著就站起身來,師遠塵見狀,也不挽留,陪對方走出房間,剛一打開門,就見一身黑袍的傀儡靜靜站在門外,手里拎著渾身*的趙嚴(yán),此人呈現(xiàn)出一副昏迷之態(tài),顯然是被制住,生擒回來,師映川笑了笑,朝師遠塵點頭致意,這便與傀儡帶著昏迷的趙嚴(yán)離開大船,回到兩人之前所乘的那條小木舟上。 傀儡駕馭著木舟繼續(xù)逆流而行,師映川則是坐了下來,昏迷的趙嚴(yán)被放在他面前,此人之所以被費工夫活捉而不是就地殺死,原因就是師映川要這具身體有用處,從前他煉制傀儡,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也只能控制一個傀儡,但后來寧天諭出現(xiàn),如此一來,也可以控制一個,只不過他們不愿意隨隨便便要一個普通傀儡,這對實力幫助不大,所以才一直沒有煉制,之前師映川帶傀儡找人晦氣,死在他們手上的半步宗師也不是沒有,但要么是年紀(jì)太大,沒有過多的價值,要么就是實力不足等等,總之師映川并不滿意,但今日卻遇見趙嚴(yán)這個實力在半步宗師當(dāng)中都算是拔尖的人物,而且又是壯年,年富力強,達到了要求,師映川便動心了,其實最理想的自然是制作一個宗師傀儡,但這太困難,所以退而求其次也算不錯。 未幾,這第二次煉制活尸傀儡終于大功告成,師映川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此時夜風(fēng)拂過,躺在船上的趙嚴(yán)忽然慢慢站了起來,運轉(zhuǎn)真氣,轉(zhuǎn)眼間*的身上就再沒有半點水跡,眼中一片平靜,除了眼神似乎略微暗淡之外,與之前沒有絲毫差異,現(xiàn)在的‘九九人屠’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被人cao控的活尸傀儡,以他半步宗師之身,為師映川的整體實力增添了一份并不微薄的力量,這時腦海中再次響起寧天諭的聲音:“……立刻服下九元草,盡快將其吸收。”師映川點點頭,從懷中取出盒子,將里面的九元草整個吞了下去,當(dāng)場運功煉化其中的藥力,這也就是他才能如此,自身實力足夠,且有寧天諭指點,而且又有兩個傀儡在身旁守護,端的是穩(wěn)如泰山,而先前師遠塵之所以得到九元草卻沒立刻服下,以免夜長夢多,一來是因為此事關(guān)系重大,必須上報家族,二來他修為不比師映川,倉促之下如果就這么直接吞服了寶物,不做其他的準(zhǔn)備,只怕效果要差上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最終便宜了師映川。 但即便如此,師映川也足足等到東方微亮才再次張開了雙眼,這時他全身的皮膚表面已經(jīng)被薄薄的一層深黑色污垢所覆蓋,散發(fā)著強烈的腥臭味,寧天諭道:“現(xiàn)在暫時告一段落,其余的藥力還需要時間逐漸散布,才能徹底吸收,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睅熡炒ò欀碱^聞那股刺鼻的味道,轉(zhuǎn)身就跳進了水里,等到把身體和衣裳洗得干凈了,才重新登上了小船,傀儡駕馭著船只飛快地在水上行駛,之后的這一路上,都是風(fēng)平浪靜,再也沒有遇見什么事情。 一路順利回到了搖光城,進入皇宮,師映川在自己的玉和宮里沐浴梳洗一番,換了衣裳,這時已有太監(jiān)進來稟報,說是皇帝下朝之后就已接到國師回宮的消息,此時正向玉和宮趕來,師映川嗯了一聲,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自己依舊坐著,慢慢梳著頭發(fā),不多時,腳步聲傳來,師映川頭也不回地道:“……剛下朝,想來你也累了,何必這么急匆匆地就過來?!币粋€溫朗清和的聲音笑道:“聽到映川回來了,我如何還坐得住?自然是只想早早來見佳人才是?!?/br> 話音未落,身穿玄色朝服,頭戴九龍冠的晏勾辰已走了進來,見師映川筆挺的身影坐在鏡子前,對鏡從容梳發(fā),俊雅的臉上便露出感慨的神情,嘆道:“映川這段日子以來所做之事,天下無人不知,何等震撼人心,真真是恣意瀟灑,縱橫萬里斬殺仇寇,日后更或許長生有望,非是我輩中人……與映川相比起來,似我這樣的人間帝王,其實也不過是身不由己之人罷了。” 師映川轉(zhuǎn)身而笑,道:“陛下怎的忽然就有這樣的感慨?”他這一轉(zhuǎn)過來,晏勾辰便看見了那雙與從前截然不同的紅色眼睛,里面異彩流動,變幻莫測,似乎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火焰將整個天地都吞噬了,晏勾辰頓時吃了一驚,驚訝喃喃道:“你這眼睛……”師映川淡淡道:“沒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已?!标坦闯揭娝f得輕描淡寫,便聰明地不再提及,轉(zhuǎn)而笑道:“當(dāng)初幾個門派被滅的消息傳出之后,我便在想,以映川如今的威勢,天下間還有人能奈何得了么?”師映川心中似有觸動,抬起手輕輕撫摩著臉上那道已經(jīng)開始變淡的傷痕,語氣復(fù)雜地道:“自然是有的……看見這處傷了么,這是我前幾日潛入大光明峰,被我?guī)煾敢詣馑鶄??!?/br> 說到這里,師映川心中感覺莫名,這世上大喜大悲的感情很多,但同時也有非常微妙非常隱晦的感情,就仿佛牛毛細(xì)針扎進了心底,隱隱作痛,很輕微,然而卻是找不到根源,也驅(qū)除不去,就好比他此刻……那廂晏勾辰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震,忙道:“可曾受了傷?”師映川搖頭:“沒事,只有這處皮外傷而已。”晏勾辰這才安下心來,隨即便正色道:“如此行事實在太過冒險,現(xiàn)在不比從前,以映川如今的身份,居然冒險潛入斷法宗,萬一……” 師映川淡淡笑了一笑,道:“沒什么的,我自有分寸,不會拿自己的安危來開玩笑,我只是,有些想念我兒子平琰……還有我?guī)煾?。?/br> 一雙手臂忽然輕輕環(huán)住了師映川的腰。晏勾辰俊美儒雅的臉龐微微靠近,他輕嘆道:“我知道你會思念你的親人,但在你要做危險之事的時候,請你多想想那些擔(dān)心你的人,比如……我?!?/br> “你我之間,或許不僅僅只是存在著利益關(guān)系而已……” ☆、二百四十八、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