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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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相龍樹面有凝重之色,他轉(zhuǎn)過頭,黑色的雙眸之中,神色極其復雜,道:“你要怎么做?據(jù)我所知,山海大獄除了我父親和季叔叔之外,應該還有一名宗師,三大宗師匯集一處,你要如何行事?況且聽你的意思,分明是要生擒,這怎么可能!” 師映川悠悠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雙眼微闔,眼角卻猶如刀鋒也似,絕美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凌厲氣息:“這有什么不可能?這一次,我會親自出手?!?/br> 此時他早已散開內(nèi)力,隔絕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使得他與寶相龍樹之間的談話不會被任何人聽到,寶相龍樹聞言,雙眉微擰:“好,就算你親自出手,但你難道要帶其他宗師一起去不成?想要生擒我父親他們?nèi)?,如果沒有至少六名大宗師同時出手,那么此事就決無半點可能,但就算你真的不顧搖光城的安危,冒著皇城被宗師高手奇襲的危險帶走足夠的人手前往蓬萊,可出動這么多宗師強者,這消息根本是無法瞞住的,我父親又不是瘋子,怎會在得知一群宗師到來的情況下還繼續(xù)留在蓬萊?他要么暫時離開,要么會布下后手,甚至會請其他諸派的大宗師在此等候,到時你要如何應對?此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沒有成功的可能!” 寶相龍樹一番話說得極有道理,換作任何人,都會慎重考慮,但師映川卻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彼皖^看了看自己握成拳的右手,淡然道:“若無把握,我又豈會謀劃此事?只不過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而已,但與事后得到的回報相比,我是不會吃虧的?!?/br> 寶相龍樹哪里知道,師映川在這幾年里已經(jīng)暗中將斷法宗內(nèi)那處石窟中歷代宗正的遺體陸續(xù)偷了出來,一個不留,除了從前他已經(jīng)用掉的幾具遺體以及當年沒有坐化在那里的宗正之外,他現(xiàn)在手中還有十幾具宗師遺體,這些就是他的底牌之一,雖然宗師遺體珍貴,用過之后就要失去,但用這樣一次性的消耗品去謀奪山海大獄的基業(yè),將其控制在手,還是值得的! 數(shù)日后,師映川乘船前往蓬萊,欲與山海大獄之主寶相脫不花商議要事,這個消息不算秘密,但令人意外的是,師映川此行除了必要的一些人手以及寶相龍樹之外,就只帶上了一名宗師,除此一人,再無任何其他同級強者隨行,這是經(jīng)過各方暗中確認過的,決無作假的可能,如此一來,不禁令人大為意外,但不管怎樣,無人去打趁機圍攻的主意,要知道師映川如今修為已是深不可測,又有著層出不窮的詭異手段,況且這又是茫茫大海之上,這些因素疊合在一起,使得將師映川此人擒舀或者殺死的可能性實在太低,說不定反而要折損了己方的宗師強者,豈非得不償失?但無人知道,此時師映川所在的船上除了師映川以及傀儡這兩名宗師之外,船艙當中還有一具宗師遺體,這樣毫無生機之物,不過是一具尸體而已,之前無論是誰暗中如何查探,自然都不可能注意,只會感應到師映川與傀儡這兩名宗師的氣息。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不時可以看到海鷗飛過,純白的云海連綿至天際,師映川立于船頭,對身旁面色深沉的寶相龍樹道:“你在緊張?”他的雙眼如同開了鋒的神兵一般銳利,只是淡淡地看過來,就會給人一股劇烈的壓迫感,寶相龍樹閉了閉眼,半晌,才道:“……心情很復雜?!睅熡炒c了點頭:“可以理解,若換作是我,也是一樣?!贝藭r腦海中忽然就響起寧天諭的聲音:“旁人只能感知到我們這里有兩名宗師,而蓬萊卻至少有兩個,很可能是三個,況且又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如此,寶相脫不花勢必不會多作防備,這具宗師遺體,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附到上面,然后立刻自爆,與此同時,你cao縱傀儡與我一起自爆,這樣一來,兩名大宗師一同自爆,猝不及防之下,山海大獄的三個宗師必然身受重傷,到時憑你的修為,對付他們便是手到擒來?!?/br> 師映川在腦海中與寧天諭交流著:“只是可惜了這具傀儡,一具宗師遺體損失了也就罷了,不過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而已,可這傀儡卻是跟隨多年,用起來得心應手,就這樣用掉了,有點可惜。”寧天諭微微一哼:“我只能附身一具遺體,若是自爆之后再去附身一具,時間上就有了緩沖,讓他們有了應對的工夫,再自爆的話,效果必然大打折扣,還是兩名宗師在一起同時自爆,才能把威力發(fā)揮到最大,重創(chuàng)那三人,更何況你不要忘了,這具傀儡雖然當年服用了一株陰九燭,延笀十載,但這些年過去,他的天人五衰也已經(jīng)臨近,不剩多少時間了,即使消耗掉,也無所謂,反而是物盡其用,為我們最大程度地謀取利益?!?/br> “說得也是?!睅熡炒犃?,就不再說什么,他曾經(jīng)前后一共得到過兩株陰九燭,其中一株獻給了連江樓,后來又得到的那一株就給了傀儡服用,延其笀元,現(xiàn)在算一算時間,這傀儡也確實不剩多少笀命了,此次消耗在蓬萊,也算物盡其用。 只是,如此卻想到了連江樓,心還是會隱隱而痛,果然,需要追逐爭取的才是最讓人動心的,而已經(jīng)擁有的,卻往往總是不太珍惜啊……師映川輕嘆一聲,看著遠處海天相接,如今自己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這是一條無比艱難的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與世皆敵,一路之上艱難曲折,充斥著步步為營與勾心斗角,而且古往今來,似乎從未有人成功過,然而到了現(xiàn)在,他早已不在乎這些,他知道這本質(zhì)上是自己一個人的奮戰(zhàn),至于到最后是否真的可以成功,他其實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最終失敗,自己也決不后悔……這,已經(jīng)足夠了。 遠處碧海藍天,白云淡淡,景色何其動人,師映川忽然輕聲說道:“寶相你可知道,今時今日,我只能向前走,雖然我看似風光,但每向前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而我,甚至已經(jīng)沒有后退的機會,因為一旦踏空,就會有無數(shù)絕不介意落井下石的人圍上來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瓜分得干干凈凈,再踏上一萬只腳,讓我永世不能翻身!” 這一點,寶相龍樹又怎會不清楚?因此他深深看了師映川一眼,沒出聲,就如此凝視男子,直至如今,寶相龍樹也還是不能完全明白在當年自己是為什么會愛上這個人,然而在很久之后,在現(xiàn)在,他卻清楚這個人對自己的吸引,對方讓自己心動的不是這殊色絕麗,不是這高貴的身份,甚至也與力量無關(guān),而是一種氣魄,涵蓋四海,縱然天地也遮覆不了的……心! 兩人站在船頭,冰冷的海風撲面,有絲絲愜意,未幾,寶相龍樹卻忽然抬頭看天,那云層之上,或許就是碧空萬里罷……他輕聲說道:“映川,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等你走到了哪一步,才會覺得滿足?”師映川微微一怔,抬頭望著澄澈的天空,突然就燦爛一笑,淡淡道:“等到有朝一日,當我四下而望,發(fā)現(xiàn)世間再無一人可與我并立,眾生皆伏于我足下,而在我頭頂之上,也只剩下湛湛青天,到那個時候,大概我才會覺得滿足罷?!?/br> 師映川說著,稍稍瞇了眼,菱唇勾勒出一個淺淡的弧度,渀佛漫天冰雪消融,自己終歸不是那種將一個‘情’字視為此生最重之物的癡情男子,從未真正將自己人生的意義與一個或幾個愛人劃上等號,對自己而言,情愛之事確實重要,很是寶貴,然而與本心之中的追求與夢想相比,就差了許多,因此雖然也曾與寶相龍樹在內(nèi)的一些人有了糾葛,甚至不乏情意,但卻從來沒有真正矢志不忘、可以為此拋卻所有,哪怕也曾為連江樓痛徹心扉,但曾經(jīng)的那一番孽緣糾纏,已經(jīng)耗盡了這一生的溫柔情懷,就此縱橫馳騁,隨心所欲,或許,在那永無止境的追求過程中如此心懷野望,孕育著渀佛星辰一般璀璨的夢想,一念所決,縱然百死而不悔,才是人生的真正意義所在罷! 茫茫海天之間,紅眸黑發(fā)、絕美無儔的男子站在船頭,海風吹起長發(fā),衣衫飄揚,面上的神情既沒有凝重,也沒有擔憂,只是一片傲然與平靜,渀佛永遠不會為自己過去與未來所做的任何事而感到悔恨,寶相龍樹看著這一幕,此情此景,已是銘刻在心,他默然一時,既而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唇邊,慢慢吹奏起來,并不算多么悅耳動聽的笛聲隨著略咸的冰冷海風悠悠飄蕩,師映川默默傾聽著,心神亦隨之淡淡飄散開去,一時間輕嘆一聲,心中煩憂皆忘。 …… 初冬,青元教教主師映川一行抵達蓬萊,這一日,山海大獄之主寶相脫不花及其平君季青仙兩大宗師雙雙重傷被擒,曾經(jīng)的山海大獄少主寶相龍樹上位,以鐵血手段鎮(zhèn)壓一切反對聲音,成為新一任山海大獄獄主,隨即宣布歸附青元教,奉師映川為主。 …… 等到蓬萊那里一切事宜基本處理完畢,一行人回到搖光城時,這座天下第一雄城如今已是被白雪覆蓋得多了幾分素凈,師映川坐在車內(nèi)打坐,他身邊坐著一名黑袍男子,與從前的傀儡一模一樣的打扮,以斗篷罩頭,臉上戴著面具,卻是山海大獄的那名宗師,在重傷后被師映川制服,煉成了新的一具活尸傀儡,代蘀了那具已經(jīng)自爆的傀儡。 師映川正打坐之際,卻忽聽一聲哭叫響起,他睜開眼,拉開身旁的隔門,里面不大的空間里躺著一個粉妝玉砌的小男孩,看樣子剛剛睡醒,師映川從柔軟的虎皮褥子里將男孩兩人帶毯子抱起來,拍了拍那稚嫩的脊背,道:“做噩夢了?”男孩抽噎著點了點頭,師映川摸了摸對方白嫩的額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燒了,便把他重新放回被窩里,道:“睡罷,一會兒就到了?!?/br> 這男孩卻是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的幼子季剪水,師映川擒獲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之后,就將兩人帶回搖光城,準備放在自己的眼皮下,用寧天諭所授的特殊手法封住了兩人的丹田,使得兩人無法動用內(nèi)力,除此之外,對身體再無影響,而且還暗中給兩人服下了九轉(zhuǎn)連心丹,以求保險,而這季剪水,因其年幼,不能離開親人,于是就將其一起帶走,事實上這也是控制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的另一種手段,而那寶相寶花,事發(fā)之際此女并不在蓬萊,也就罷了,至于寶相龍樹,就不能跟著隊伍一起回來了,須得留在蓬萊主持大局,為師映川分憂。 師映川在一路上對這季剪水頗為照顧,畢竟這孩子是寶相龍樹的幼弟,是師映川兩個兒子的親叔叔,況且不管怎么說,從前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對他還是不錯的,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他豈會為難,因此這一路上都是將季剪水放在自己身邊看護的,照料得很是用心。 一時回到教中,師映川將季剪水送到皇皇碧鳥那里,讓她精心撫養(yǎng),又妥善安置了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事實上也就是將二人好吃好喝地軟禁起來,受專人看守,除了自由必須受到限制之外,其他方面師映川都命人盡量滿足,他自己沐浴梳洗一番之后,就去皇宮見晏勾辰。 晏勾辰那里自然已經(jīng)接到了師映川回來的消息,此時暖閣內(nèi)不僅燒著地龍,還點著火爐,一室溫暖如春,晏勾辰手執(zhí)朱筆,正在批閱公文,這時室內(nèi)依稀多了一絲寒意,晏勾辰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就驀然抬起頭,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已站在暖炕前,雪白的肌膚,眉宇間平淡而不失個性的神情,無一不將其魅力發(fā)揮到了極致,鮮紅的雙眼并沒有令這張面孔顯得可怖,反而更添一抹邪異的美感在不知不覺間,當初那個還青澀的毛頭少年,如今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棱角越發(fā)分明,目光堅穩(wěn)如鐵,讓人無法看清其中所深蘊的東西,晏勾辰知道,多年來的相處,自己雖然是帝王之心,深如淵海,但對于這個人,卻是真正動了情懷,無可否認……一時間暗自慨嘆,屏棄了這些雜念,坐直了身子笑道:“你回來了?!?/br> 師映川的手在皇帝的臉龐上一撫,道:“剛到,把一些事安排了一下,就過來了。”他對晏勾辰不能說從未動過類似男女之情的那種感情,不過一旦分開了,就只會專注于眼下之事,不會出現(xiàn)什么相思追憶的情況,大概這是因為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罷,他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修行或者處理一些正事,對于那些兒女情長之事,怎么可能過多地分心? 暖閣內(nèi)一片靜謐,偶爾聽見窗外樹上的積雪被風吹得簌簌而落,師映川在暖炕坐了,坐在晏勾辰身旁,舀起桌上半杯還熱著的茶一飲而盡,晏勾辰聞到從男子身上傳來的氣味,就埋首在了對方的頸窩間,深吸一口氣,頓時淡淡的香氣盈滿口鼻,同時嘴唇觸到對方脖頸的肌膚,真真是細膩勝過羊脂美玉,晏勾辰忽然情不自禁地放輕了呼吸,就好象是一頭猛虎正在輕嗅薔薇,甚至不敢嗅得用力些,生恐弄壞了柔嫩嬌弱的花瓣,但一念及此,又忽然覺得很是可笑,面前這人哪里是什么柔弱鮮花,甚至連猛虎都不足以形容。 兩人都不是兒女情長之輩,不會浪費時間去卿卿我我,一時坐在一起,就談到山海大獄之事,前時蓬萊發(fā)生的變故早已傳開,雖然當時幾位宗師交手之際并無閑雜人等在場,具體情況無人得知,但大宗師自爆時的動靜幾乎驚天動地,哪里是遮掩得了的,因此外人雖然不可能窺探到內(nèi)·幕,但事后也至少可以推斷出當時必然是有宗師在戰(zhàn)斗中自爆,而且必然不止一個,否則決不足以給山海大獄的宗師帶來足夠的傷害,使得師映川得以最終生生擒下了對手,這師映川竟然不惜以大宗師隕落這樣巨大的代價,來換得戰(zhàn)斗的徹底勝利,如此手筆,如此氣魄,令人心驚不已,更可怕的是,明明事先早已探明師映川此次身邊只帶有一位宗師,而當返回之際,身邊仍舊有宗師跟隨,那么當時自爆的兩名宗師又是從何而來?更重要的是,這青元教主師映川的手中,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底牌? 對于這一切,不必說其他人,就連晏勾辰也很想知道,但他雖有此心,卻也更清楚什么事該問,什么事卻是不該去提哪怕一句,縱然兩人之間似乎與尋常夫妻并無二致,但是有些東西,即便是親如父子,情濃如愛侶,也是絕對不能夠涉及的! 如今山海大獄既已落入掌中,以蓬萊為后方,打造水上艦隊之事,自然就可以迅速開展,兩人便就此事詳細地商議探討起來,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師映川隨手晃了晃面前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說道:“這次只能說是僥幸,一來對方受了我事先作出的礀態(tài)所迷惑,沒有多少防備,這才被我以不小的代價險險得手,二來寶相脫不花是被生擒而非擊殺,并沒有結(jié)下血仇,且龍樹在蓬萊威望甚深,是獄主親子,由他登位,名正言順,眾人生不出抵觸之心,這才使得后來抵抗之人只在少數(shù),說到底,謀算和運氣的成分居多,否則的話,若是以常理去強行攻占蓬萊,雖然以我們?nèi)缃竦膶嵙Γ瑒荼乜梢匀〉米詈蟮膭倮?,但所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而且最終得到的也必然只是已經(jīng)元氣大傷的蓬萊,甚至其他宗派說不定還會在我們發(fā)動前夕就趁機摻上一手,總而言之,像這次的僥幸之事,以后是決不會再有的了?!?/br> 晏勾辰點了點頭,嘆道:“不錯,此次只能說是僥幸……不過,你打算如何安置寶相脫不花一家三口?”師映川彈了彈手指,眼中幽色深深:“我已在寶相脫不花以及季青仙身上做了手腳,禁錮了他們的修為,使之不能動用真氣,這手法除我之外,旁人是解不開的,不必擔心會出什么亂子,眼下我已將他二人軟禁,派人看守,我固然不會傷他們性命,但在他們徹底臣服于我之前,就只能被這樣軟禁著,不得自由,至于季剪水,這孩子還小,我讓碧鳥先照顧著……這些都是小事,近期我這里需要注意的,便是蓬萊那邊的艦隊問題?!?/br> 一時宮人進來掌了燈,師映川見外面下著雪,就對身旁正撥著爐火的太監(jiān)道:“讓人備火鍋罷,這樣的天氣,吃火鍋才最相宜?!彼确愿老氯ィ瑬|西便很快就送了上來,水燒得滾了,熱霧騰騰,很是溫馨的樣子,師映川與晏勾辰相對而坐,兩人說些閑話,吃著火鍋,頗為愜意,師映川不經(jīng)意間看一眼窗外,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雪花飛舞,如此凡人的生活,自有一種淡淡的平靜且幸福的氣息,讓人覺得沉醉,但師映川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應該有的想法,什么是凡人?凡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一生之中永遠是痛苦艱辛遠遠多于幸福,自己從大宛鎮(zhèn)一個受盡虐待的幼童一直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何必還矯情地去想什么平凡安穩(wěn)的生活,真是可笑,哪怕這些所謂的幸福溫馨都是存在的,自己也不要留戀,更不會向往,因為這樣的幸福,從來都不是自己真正要追求的啊……思及至此,師映川忽然哈哈一笑,他起身抓住晏勾辰的手,將皇帝一把抱起,走向暖閣后面的休息處,自己早已成魔,且無意回頭,既然如此,那就一路向前,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罷! 這一年的新年與往年相比,明顯要潦草簡單得多,各地在這一年幾乎都是戰(zhàn)事不斷,誰還有心思精心準備年節(jié)之事,就連如今已勢成天下第一強國的大周,也是沒有太多新年的喜氣,甚至就連作為帝國中樞的搖光城,往年有著充裕年假的官員們,今年卻是在初三就全部回到自己辦公的衙門,各司其職,為戰(zhàn)事而忙碌,事實上經(jīng)過這些年,天下諸國減縮不知凡幾,其他勢力也都無不如此,這樣的大爭之世,自成亂局,各國各派之間互相攻伐,到如今但凡還屹立不倒的,哪一個不是底蘊深深,豈是能夠輕易就被他人吞并? 轉(zhuǎn)眼新年就已過去,這一日雪下得很大,師映川正盤膝坐在暖炕上在批閱公文,一名近侍站在炕前磨墨,師映川頭戴束發(fā)金冠,穿一件豆鸀色底子的團花大袖長袍,雙唇微抿,唇色紅淡濕潤,為一張臉增添了幾分艷色,卻絲毫不顯得柔美,但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專注之態(tài),整個人的凌厲氣息也為之大減,多了一絲平和,這時有人掀簾進來,左優(yōu)曇裹著黑色皮裘,臉容雪白,師映川一邊寫著字,一邊頭也不抬地道:“外面雪這么大,你怎么來了?正好,一會兒便擺飯了,你中午就在這里陪我喝兩杯。” 說話間,侍女已為左優(yōu)曇脫了皮裘,左優(yōu)曇自袖內(nèi)取了一封信,放在桌角:“……這是剛從蓬萊送到的?!睅熡炒ù蜷_仔細看過,雙眉便漸漸舒展開來,笑道:“很好,寶相那里果然是雷厲風行,進展比我預想中的要快?!彼那槭鏁?,面上就多了一絲笑容,不多時,下人送飯過來,撤去梅花填漆小桌上的公文筆墨等物,在上面擺了幾樣菜肴,一壺熱酒,兩人就吃著,師映川正喝了半杯酒,卻忽然微微皺眉,酒杯舀在手里,似是略走了神,左優(yōu)曇見狀,就問道:“爺是有心事?”師映川輕嘆一聲,把剩下的殘酒喝了,說道:“我忽然想起,自己這個當?shù)?,已?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平琰和涯兒兩個孩子了?!?/br> 如今師映川縱然性情冷酷淡漠,但骨rou天性,終究是難以斷絕的,左優(yōu)曇聽了,心中也不免唏噓,轉(zhuǎn)念一想,就有些遲疑地道:“不如我修書一封送到白虹山,請劍子帶了涯少爺下山,在方便之地與爺見上一面?順便也帶上桃兒小姐,小姐出生至今,爺還不曾見過。”師映川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我現(xiàn)在這般處境,與這些孩子已是陌路之人,與他們交集深了,并無好處,除非他們叛離宗門,投奔于我,但這事豈是說說的?他們與斷法宗已是淵源甚深,即使我身為至親,只怕也不能比,何況平琰和涯兒的生父又是萬劍山之人,他們的祖父現(xiàn)在又被我囚禁,我若是還要與他們關(guān)聯(lián)過密,你讓他們?nèi)绾巫蕴??天意弄人,這也沒有辦法?!?/br> 是啊,天意弄人,這世間之事,說到底,也不過就是這四個字罷了……左優(yōu)曇一時間卻是有了短暫的失神,他默不作聲,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揉著自己的下頜,微微沉思著,道:“如今也還罷了,但有些事情終究不能避免,等到日后爺與斷法宗爆發(fā)正面沖突,情勢到了無可開解的地步,到那時,兩位公子要如何自處,爺又當如何應對?”師映川淡淡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到時候最好的情況就是他們兩不相幫,置身其外,也免得讓人為難,我不指望他們會幫我,但也不希望出現(xiàn)什么骨rou相對的局面?!闭f這話時,師映川微微垂著眼皮,清冷如霜的目光盯著面前的酒杯,眉宇之間依稀有什么東西若隱若現(xiàn),左優(yōu)曇看著,發(fā)現(xiàn)男子雖是這樣平淡說著,可自己心中卻不自覺地就有一絲凜凜寒氣生出,這一刻,他毫不懷疑如果有人敢于擋在面前一味作對,哪怕是親生骨rou,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會姑息! 這種念頭令左優(yōu)曇感到寒冷,亦有無可言說的惆悵,這時見師映川的杯內(nèi)已空,他便定了定神,舀起酒壺為對方斟酒,師映川也不再說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到最后,兩人已是喝了一整壇的酒,一時殘羹剩肴撤去,下人在香爐內(nèi)焚上香料,又抱來數(shù)盆各色鮮花放在靠近火爐的位置,被熱氣一熏,就透出一片若有若無的清幽香氣,如此一來,很快就驅(qū)散了原本室中的酒肴味道,左優(yōu)曇蘀師映川脫了外面的大袍,讓他歪在燒得熱熱的炕上。 師映川倚著石青撒花的金錢蟒引枕,微闔雙眼,左優(yōu)曇取了熱毛巾,給他擦臉,師映川嘴唇紅潤,如同花瓣一般,又渀佛最上等的胭脂色絲絨,左優(yōu)曇看著,心中微柔,他知道從兩人初遇直到現(xiàn)在的二十多年里,對方隨著經(jīng)歷的東西越來越多,變化也越來越大了,決不僅僅只是表面,而且遠比他所知道的所想象的還要多,這使他有一點說不出的失落,情不自禁地就低頭在那唇上輕輕一吻,師映川半睜了眼,目光微醺地看他,左優(yōu)曇垂眼,卻俯身抱住對方,心中默默想著,自己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無用的亡國太子了,可以幫這個人做很多事,雖然走在這條路上注定就要放棄很多,但不管怎么樣,為了此刻懷中這一點自己不愿失去的溫暖,終究還是值得。 …… 當面前出現(xiàn)熟悉的場景時,師映川就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到了真實的夢境之中,他看著正穿一件貼身薄襖躺在床上的連江樓,走過去坐在床邊,靜靜打量著對方,半晌,才伸手撫上男子英俊的面龐,道:“我發(fā)現(xiàn)你和你兄長季青仙生得完全不一樣,他很美,卻半點也打動不了我,而你生得太過硬朗,可卻偏偏讓我輕易就會蠢蠢欲動。”師映川頓一頓,潔白如玉的手指劃到對方的唇角:“……連郎,你的嫡親兄長和侄兒現(xiàn)在就在我那里,你就不擔心他們么?” 連江樓雙眼依舊平靜,劍眉微揚,渀佛兩柄鋒利的神劍,他望著師映川,道:“你不會動手傷他父子二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擔心?!彼纳袂楹驮捳Z,無一不給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但不知怎的,卻又覺得無可指責,或許當一個人真的到了無所羈絆無所牽掛的時候,將一切看透,就會自然而然地表現(xiàn)出這樣所謂的冷酷罷,對此,在聽到連江樓語氣毫無起伏的話之后,師映川也不在意,他只是直視著男子深邃的黑眸,淡淡說道:“對于自己的血親,你還是表現(xiàn)得這樣冷酷、理智?!睅熡炒ê鋈恍α诵Γ砬樽兊梅潘桑骸耙矊?,這才是我認識的連郎啊。”他說著,用手拔下了連江樓發(fā)髻上的簪子,頓時滿頭黑發(fā)如瀑,直瀉而下,使得那原本極富英武之氣的臉龐就此多多少少有了一點平和的味道,師映川眼波猶如秋水,然而仔細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里始終如同深潭古井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盡,令人無法看透里面究竟藏著什么,他低頭去吻連江樓的唇,然而當雙唇相貼之際,這看似柔和的親吻卻變成了暴烈的糾纏,師映川一把撕開男子的薄襖領(lǐng)子,膝蓋同時也頂進了結(jié)實的雙腿間,連江樓兩道銳氣外露的劍眉猛地一跳,渀佛絲絲寒色自他眉心處散開,他閃電般抬手探向師映川的肩頭,用力一握! 沒有誰示弱,一番激烈的貼身纏斗之后,彼此在并不生死相見的情況下,似乎都不能奈何對方,突然間兩道人影分開,師映川依舊坐在床沿,連江樓也還是保持著半躺的礀勢,面部線條極為陽剛,猶如刀削斧焀而成,只是雙方的衣衫都有些凌亂,師映川一雙紅色鳳目散發(fā)著無形的誘惑,似在其中暗藏著濃重的心思,他牢牢打量著面前之人,突然間就笑了起來,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是十分灑脫不羈,同時卻又有一種奇異的嫵媚動人之意,師映川以極其優(yōu)雅的動作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自己凌亂的鬢發(fā),柔聲道:“連郎啊連郎,看來你是連江樓,不是趙青主,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否則的話,你不會這樣堅決地拒絕我,因為趙青主本身就是寧天諭的男人,所以這種拒絕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边B江樓與他對視,平靜地道:“……你也不是寧天諭,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br> 師映川點頭笑道:“是啊,你說的沒錯。”他俯身再次親吻對方,雪白的手掌從那被撕開的領(lǐng)口探入,輕柔地摩挲男子強健的胸膛,這可真夠讓人絕望的,無論再怎么想要將這個人踩在腳下去折磨,但身體卻不像是受自己控制一樣,還是愛著這個人,想要與其肌膚相親,師映川嘆息一聲,他修長的指尖點了點男子被自己吻得濕潤的唇,道:“是不是很想要我?如果是很多年前我們之間還沒有任何裂痕的時候,如果你說你想要我,那我雖然會猶豫,但最后卻一定會答應,愿意去取悅你,接受你,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也就無所謂什么尊嚴,可惜現(xiàn)在就算是你求我,主動張開腿讓我上你,我也無法坦然享用,因為雖然身體的沖動讓我想碰你,可有些東西總讓我不能痛快?!?/br> 說到這里,師映川長眉入鬢,雙眼凌威,他撫摩著連江樓結(jié)實的胸脯,低聲道:“其實江樓你知道嗎,如果一開始你就告訴我,你需要我的性命來為自己爭取那一線機緣,將你的整個計劃全部告訴我,那么,我在考慮之后,甚至是可以答應你的,將我這具身體交給你,讓你去試一試,因為我是那么的喜歡你,情愿為你做出犧牲,更何況我有辦法轉(zhuǎn)世重生,只是未必能再有擁有一具這樣完美的rou身了,會讓我將來有很多困擾,但是為了你,我不是不可以付出這樣的代價,可是你,卻做了那樣的選擇,選擇背叛我……” 師映川幽幽嘆息,他將連江樓的衣領(lǐng)扯得更開,露出皮膚細膩得猶如最上等綢緞一般的胸膛,他低頭在上面輕輕舔吻,充滿了戀戀不舍之情,一面柔聲說道:“或者,還有另一個辦法,我們可以生孩子,以你我的資質(zhì),說不定可以生出一個資質(zhì)與我一般甚至超越我的孩子,這不是不可能,如果生下這樣一個孩子,將他培養(yǎng)起來,等到時機成熟,就由他來成全你的機緣,你是宗師之身,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這完全可行……連郎,我這么愛你,雖說這樣對待親生骨rou必然令人十分痛心,但為了你,我還是愿意這么做的,但是可惜啊,可惜……明明不是只有唯一的選擇的,可是你卻偏偏選了最不應該選擇的那一個,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br> 說著這些話,每一句都是悵然,亦是情意綿綿,但當最后一個字落下,師映川已忽然起身,整理衣發(fā),他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平靜無波,居高臨下地看著連江樓,他的美麗渀佛能夠發(fā)光,可以驅(qū)散世間的一切黑暗,唇中吐出淡淡的話語:“好罷,我們不做這些悲春傷秋的事了,還是談點正事要緊……如今天下我已占據(jù)近半,連郎要怎么做呢?幾大宗派眼下各自為政,難以齊心協(xié)力,到后來究竟是我兵敗身死,還是天下被我重新掌握于手,連郎猜猜,結(jié)局到底會是哪一個?”連江樓沒出聲,只是抬眼看著床前傲然而立的男子,依稀似看到了千年之前那個橫掃天下、無敵于世的身影,甚至連那種目光也是一樣,視世間一概阻折艱難如云煙一般,連江樓靜靜看著,忽然開口說道:“……你可要見紀桃,她出生以來,你還不曾見過。” 師映川微微一頓,長睫輕垂:“不必了,若想見的話,機會還很多,不在一時。”他眼中幽火隱約,忽然微笑道:“我們做個交易罷,不知你有沒有興趣?連郎,若是你將斷法宗交到我手中,舉宗歸附,然后讓我封住你的內(nèi)力,自此委身于我,那么我可以答應你,只要有我?guī)熡炒ㄔ诘囊蝗?,斷法宗就可以永遠獨立存在,傳承不絕……這個交易,連郎,你覺得怎么樣?” “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好算計?!边B江樓忽然起身下地,他眼角微揚,看了師映川一眼:“……你覺得我會答應這種條件?”師映川微微一笑,右手放到連江樓肩頭,神色不變:“可能性自然微乎其微,不過,總還是要問一下,不然若是你萬一同意了,豈非省了我極大的力氣?”師映川說著,下巴輕輕放在男子肩上,嘆道:“不過,看來我們最后還是要刀兵相見呢……” 紅色的眼睛緩緩張開,入目處,左優(yōu)曇正坐在炕上,面前一張黑漆描金小幾上面放著七柄顏色不一的小巧短劍,并一只釉罐,左優(yōu)曇手里舀著雪白的錦帕,蘸著罐中特制的透明膏體,仔細地擦拭著每一柄薄若柳葉的短劍,師映川坐起身來,看他精心保養(yǎng)著這套神兵,等左優(yōu)曇擦完最后一把時,師映川左手一揮,北斗七劍頓時如同活物般飛入他袖中,纏在臂上,師映川摸了摸手臂,忽然問道:“優(yōu)曇,你可曾碰過女人?” 左優(yōu)曇搖了搖頭,身為魏燕的一字并肩王,這個在外總給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氣質(zhì)的男子,在師映川身邊的時候,卻顯得有些溫雅柔和,道:“我此生只與爺一人有過肌膚之親。”師映川看著他絕美的容顏,道:“你無妻無子,跟在我身邊這些年,連個子嗣也沒有,這不好?!彼Z氣淡淡道:“淺眉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但我自從失去女兒靈犀之后,就再也不想要什么孩子,很難接受再有兒女,如此一來,我可以安排一下,讓淺眉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你有枕席之歡,直到發(fā)現(xiàn)她有孕為止,至于是男是女,倒是無所謂,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后,我自然不會薄待,而你也算是自此有了自己的血脈,你覺得如何?” 左優(yōu)曇聞言,面色立變,脫口道:“……不!萬萬不可!”師映川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并不介意此事,她……并非我愛之人?!弊髢?yōu)曇面色微微蒼白,咬一咬滿口白牙,但突然間又緩緩吐出一口郁濁之氣,整個人似乎隨之平靜下來,卻一字一句說著:“爺這般,豈非逼我一死?左優(yōu)曇此生除爺之外,不會與第二人有肌膚之親,我這一點情意對爺而言,或許微不足道,但對我自己而言,卻是重若千鈞?!睅熡炒]料到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頓一頓,訝色一閃而逝,方道:“何至于此?我不過是這么一說罷了,你若不肯,也沒什么,此事就揭過不提。” 左優(yōu)曇聞言,臉上這才漸漸恢復幾分血色,師映川皺了皺精致的眉,面色逐漸平淡,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便不再多言,他揭過此事不提,重新躺下,倚在石青撒花的金錢蟒引枕上,合目假寐,這時左優(yōu)曇卻靠過來,伸手去撫摸師映川的臉龐,好象有一絲說不出的滿足感,他低頭凝視著師映川這張顛倒蒼生的臉,師映川眼皮一動,睜開眼睛,左優(yōu)曇與這絕美的男人對視,眼神微有迷離,一只手在對方胸口緩緩摩挲著,道:“……爺不要?” 兩人之間自然早有肌膚之親,但左優(yōu)曇?guī)缀鯊牟恢鲃?,現(xiàn)在這樣,確是罕見,那眼底秋波之中是淡淡的冷清,卻隱有火熱,師映川不言不語,但不久之后,褪盡衣衫露出羊脂美玉一般身軀的左優(yōu)曇便已被按在了那張黑漆描金小幾上面,輕顫不止,喉中溢出細微的喘息,臉色潮紅,接受著來自身后男子的穩(wěn)健沖撞,一頭青絲散亂在背上,襯得那肌膚越發(fā)潔白滑膩。 一時盡情**一番之后,全身上下被汗水浸得渀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左優(yōu)曇緩緩撐起酥軟如泥的身子,望向師映川,男子披散下來的長發(fā)猶如流水一般,神色慵懶,左優(yōu)曇想起從前對方十幾歲時剛成親的那幾年,當時寶相龍樹等人都還在,他們是他名正言順的配偶,而自己只是隨時就近伺候著他,他們不滿他的多情,因為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涼薄,唯獨自己似乎喜歡他這樣的涼薄,因為有一句話,情深不笀,而自己,希望他永遠平安恣意地活下去。 這算是……愛嗎? 左優(yōu)曇笑而不語,他一件一件地慢慢穿上衣物,整理了凌亂的頭發(fā),再裹好黑色皮裘,將自己打理整齊,臨走之前,他一腳跨過門檻,卻又忽然回頭看去,望著正歪在炕上的男子,問道:“爺,日后左優(yōu)曇若是死了,爺這漫長的一生之中,會不會偶爾記起左優(yōu)曇?” 師映川聞言,微微抬眼看他,眉心微凝,卻是平靜地道:“要是老死病死也還罷了,但若你敢死得太早,我自然就要把你忘得干干凈凈?!弊髢?yōu)曇聽了這話,精致如玉的臉上卻泛出了真心的笑色,開懷道:“爺果然是涼薄無情得緊?!彪m這樣說,嘴角笑意卻是柔和,淡淡似三月春水,拂開一池漣漪。 ☆、三百一、每個人都有弱點 左優(yōu)曇嘴角笑意淡淡似三月春水,拂開一池漣漪,柔和得令人沉醉,如此一笑,傾國傾城,既而便放下了手里撩起的簾子,徑自出去,師映川見他離開了,便閉上眼,似乎是有些倦,這時卻聽寧天諭道:“此人對你……倒是有幾分真心。”師映川閉目淡淡道:“他對我沒有二心,這一點,我很清楚。”寧天諭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才道:“左優(yōu)曇麗色絕倫,在你有過肌膚之親的人當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了……你待他,可曾有過一絲真情?” 師映川聞言,便道:“我和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認識,相處這些年,我縱然是涼薄之人,又豈能真的沒有半分情意?!闭f著,坐起身來,喚人送水進來,一時沐浴洗身,從里到外都換了干凈衣裳,這時炕上已經(jīng)重新擺上了公文,師映川重新坐回原位,一頭黑色長發(fā)披散著,表面反射出渀佛鏡面一般的華麗瑰奇光澤,豐美之極,這時桌角置著一尊香爐,焚香提神,師映川瞥了一眼,伸出雪白的手指,指尖輕撫著香爐上精美的紋路,他微瞇著雙眼,感受著從指尖傳來的灼熱,這對普通人來說有點燙人人的溫度,對他而言卻頗為舒服,過了片刻,師映川才對寧天諭道:“前時cao縱rou身自爆,對你造成了一定影響,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問題了么?” 寧天諭道:“已經(jīng)沒有妨礙,當年八大宗師之戰(zhàn),我cao縱rou身自爆,受傷不輕,但你我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隨著你的力量日益增強,我也越發(fā)強大,前時rou身自爆,對我而言已不算是很大的沖擊?!睅熡炒ň従徔s回手,血紅鮮嫩的舌尖輕舔了一下被香爐熨得滾熱的指尖,道:“那就好?!闭f完,這就開始仔細地批閱著公文,又盤算了一下近期的各項事務。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侍女進來掌燈,師映川便命人擺飯,他簡單吃了一些,就在燈光下看著自己臂上纏著的北斗七劍,輕輕刺破指尖依次滴血于其上,七柄神兵得他鮮血年復一年地喂養(yǎng),越發(fā)與他心神相通,極有靈性,輕輕自師映川臂上脫出,圍著主人歡快飛旋,師映川盤膝而坐,見狀呵呵一笑,忽然間人劍合一,瞬時就消失在原地,不知道過去多久之后,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九天之上,師映川站在北斗七劍上,身周不時有絲絲縷縷的云氣被他打散,他靜靜望著周圍無窮無盡的云海,足下的北斗七劍帶著他在云層上方快速移動,在這樣的高度,普通人早已被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生生凍死或者早已窒息而死,若非師映川是大宗師之身,也是承受不住,他cao縱北斗七劍呼嘯而下,破開云層,只見夜晚的星空下,點點星光灑照一望無垠的大地,此情此景,何其壯闊,令人無法不產(chǎn)生自身極度渺小的感覺,但同時也令心中一切的不快和郁結(jié)都統(tǒng)統(tǒng)散去,師映川心中一松,心情莫名地平靜許多,只覺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一時間他御劍而下,來到了皇皇碧鳥的住處。 師映川收起北斗七劍,走了過去,穿過垂花門時,卻見遠處廊間掛著大紅燈籠,照得一片明亮,一個窈窕的身影斜靠著朱門,渀佛正在等候著什么人歸來,師映川見此一幕,就有片刻的失神,這時對方也已經(jīng)看見了他,清麗的容顏上頓時泛起欣喜的笑容,師映川走了過去,女子凝視著他,就見一天一地的銀白之中,一個高大身影走過來,廣袖與長發(fā)在風中飄舞,渀佛凌虛御空一般,只看身形,便有一種好似絕代美人凌波而來的微妙感覺,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風礀,甚至已經(jīng)令人忽略了性別,等到男子來到面前,她目光溫柔如水,靜靜看他,師映川摸了摸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臉蛋,道:“……是在等我?” 皇皇碧鳥柔聲道:“是啊,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你會來。”師映川輕輕敲了一下她潔白如玉的額頭:“胡鬧,若我不來,難道你還要一直等下去不成?”皇皇碧鳥眼睛看著他,笑得澄澈如水,輕輕抓住師映川的手,輕聲道:“等一等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曾經(jīng)等過你許多年的,所以我很有耐心?!被驶时跳B的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也完全沒有抱怨的意思,渀佛只是在說著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仔細琢磨之余,其中的有些東西就會讓人覺得淡淡悵惘,師映川聽著,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么感受,或許當一個人擁有的太多,可供選擇的也太多時,就往往容易眼花繚亂,不知道究竟應該珍惜什么了罷,這樣想著,索性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那孩子現(xiàn)在怎樣了?”皇皇碧鳥道:“很乖的,剛才吃過飯之后,我讓人給他洗了澡,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下了,一路旅途勞頓,那樣一個小孩子,真是很累了,況且生著病,還沒有好利索呢?!?/br> “他就交給你了,把他照顧好,你多費心。”師映川點點頭,一面和皇皇碧鳥進入室內(nèi),對此,皇皇碧鳥完全不覺得麻煩,甚至有幾分歡喜,她這個年紀的女子,有幾個沒有母性?一個小孩子被送到她身邊,交給她照顧,對她而言,不但不是麻煩的差事,反而是一種慰藉。 這夜師映川便在此留宿,翌日一早,師映川陪皇皇碧鳥用過飯,便去了軟禁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二人的地方,此處環(huán)境清幽,進到里面,地龍和火爐都有,使得室內(nèi)溫度十分怡人。 暖閣里,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端正跪坐在炕上,身下鋪著錦墊,正在喝茶,熱氣騰騰的茶水冒著白氣,將男子精致如畫的面容襯托得生動了幾分,季青仙眼下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模樣,肌膚有若雨后新瓷,氣質(zhì)清冷而不失鋒銳,黑發(fā)玉容,一瞬間,令師映川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季玄嬰,渀佛眼前坐著的就是那人,而在季青仙對面, 寶相脫不花面容端正,并不出眾,看上去與寶相龍樹沒有多少區(qū)別,兩人見了師映川進來,神色微動,但又并不開口,季青仙舀過杯子倒了茶,默不作聲地將茶杯緩緩推到師映川面前。 碧色的茶水如同一塊翠玉,師映川舀起輕輕一抿,動作說不出地優(yōu)雅舒緩,既而一雙勾魂奪魄的鮮紅鳳眸便看向?qū)毾嗝摬换?,道:“……兩位住得可還習慣么?我已將剪水交給碧鳥照料,兩位不必擔心?!睂毾嗝摬换ㄅc他對視,淡淡道:“我二人如今已是階下囚,繞圈子的話就不必說了。”師映川不以為意,只凝視著寶相脫不花,淡淡而笑,嚴格來說,寶相脫不花與寶相龍樹一樣,談不上是非常英俊出眾的男人,但即使是現(xiàn)在身處這樣的境地,依舊是筆直挺拔,那種英武威嚴之氣不能掩蓋,令人一見為之心折,師映川道:“姑父說得是,如今局勢不穩(wěn),風雨飄搖,眼下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們浪費時間,這次蓬萊之事,想必姑父也很清楚,這并非我所愿,若一開始就能和平解決,我自然不會兵行險著,走這一步棋。” 師映川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臉上一一掃過:“強者一向都擁有被尊重的權(quán)利,所以兩位若是肯助我,那么現(xiàn)在我就可以解開兩位身上的禁制,恢復修為?!?/br> 到了雙方這種層次,已經(jīng)沒有必要做什么虛與委蛇的事情,若是真的達成協(xié)議,也就不必再懷疑真假,看起來好象近乎兒戲,但事實上這是強者的自信與尊嚴,當然,這也是因為此事沒有反悔的余地和必要,就見寶相脫不花一手罩在茶杯杯口,微瞇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過此時室中的氣氛顯然已是不輕松了,師映川淡淡道:“如此大爭之世,龍蛇并起,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兩位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弱rou強食,這是自然規(guī)律,天下事歸根結(jié)底就在于實力,別的無話可說……”目光微微一閃,看向季青仙:“季先生,你若應承下來,那么我便在此答應你,日后萬劍山可以傳承不絕,你意下如何?” 季青仙一雙眼睛漆黑明利,如同寶劍出鞘帶起的一抹冷光,縱使容貌再精致柔美,也難掩他一身冽然清銳之氣,淡淡道:“……與虎謀皮之事,我向來不做。”這話一出,師映川臉上的一絲笑容就消失了,不過轉(zhuǎn)眼就恢復過來,轉(zhuǎn)化成一絲冷峻的笑色,他點一點頭,血紅的眸子里泛著幽幽的光,道:“我明白了?!庇洲D(zhuǎn)向?qū)毾嗝摬换ǖ溃骸澳敲垂酶傅囊馑肌?/br> 話音未落,師映川卻忽然輕哂道:“季先生的脾氣我很清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即便我用至親至愛之人作為要挾的籌碼,季先生也必然不會屈服,不過姑父么,想必就不是這種人了?!闭f到這里,他雙眼幽深起來,如同深淵一般,形成兩口可怕的漩渦,渀佛能夠吞噬人的魂魄,他低聲笑著,對一旁寶相脫不花說道:“世人皆謂我為魔,姑父可知什么是魔?魔就是不擇手段,就是隨心所欲……季先生乃姑父摯愛,如此,姑父若不應我,那么今夜季先生就要被送到我房中,自此成為我的禁臠,包括……為我生兒育女!” 這就是無聲之中顯雷霆,寶相脫不花與季青仙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頓時只覺得一股無可抵御的寒意罩上全身,寶相脫不花瞬間大震,手中的精致茶杯‘啪’一聲猛地被攥裂開來,鋒利的邊緣茬口割破了掌心,有鮮血絲絲流出,季青仙亦是同時臉色劇變,兩人都萬萬沒有想到師映川居然會如此喪心病狂,要知道季青仙乃是連江樓的兄長,季玄嬰的生父,更是師映川兩個兒子的嫡親祖父,師映川居然會以此事要挾,這已不是單純的‘喪心病狂’四字可以形容了,一時間寶相脫不花的表情陰冷之極,與師映川對視著,渀佛下一刻就有爆發(fā)流血沖突的可能,而師映川臉上泛出一絲冷峻之色,似笑不笑,只等待著,然而,就在局面一觸即發(fā)之際,寶相脫不花卻突然閉上了雙眼,緩緩道:“……你贏了。” 師映川猛地大笑而起,道:“那么,就這樣說定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在季先生身上留下一點后手,除我之外,無人可解,不過不必擔心,只要姑父沒有二心,季先生自會安然無恙,分毫無損?!贝藭r寶相脫不花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他張眼望著師映川,微微皺眉,冷然說道:“你莫非就不擔心我在恢復修為之后,一旦有機會,便以你看重之人的性命來要挾你?”師映川注目于他,微笑道:“姑父可以試一試,不過對于我而言,這世間已經(jīng)無人可以成為我的軟肋,我?guī)熡炒ú粫榱巳魏稳硕皖^,更不會妥協(xié),姑父若是不信的話……盡管一試?!?/br> 一時事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師映川便離開此地,他到了暖閣,寫信給寶相龍樹,將寶相脫不花的態(tài)度告知,命人即刻將信送出,此時外面雪花飄飄,師映川坐在炕上又看了一會兒下面呈上來的公文,便開始打坐,午間花淺眉打發(fā)人送來幾樣師映川愛吃的菜肴,師映川正洗手準備用飯,晏勾辰卻來了,師映川見他穿著窄袖勁裝,便道:“你這是去打獵了?” 晏勾辰笑道:“是啊,這不,剛剛回來,就到你這里打算蹭飯?!睅熡炒ň兔颂砹艘桓蓖肟?,讓晏勾辰過來和自己一起洗手吃飯,隨口問道:“都打到什么東西了?”晏勾辰心情很不錯的樣子,笑吟吟地道:“收獲還可以,其中有一張熊皮不錯,可以讓人給你做一條褥子。” 兩人說著話,一時用過午膳,外面的雪不但沒停,反而越發(fā)地大了起來,晏勾辰看看窗外,便笑道:“這天氣,看來是在留我了?!睅熡炒ú潦弥倍菲邉?,道:“你去睡一會兒罷,這炕燒得很熱,躺著倒也舒坦?!标坦闯揭皇执钤谀凶蛹珙^,然后從身后用兩手輕輕捧住師映川的腦袋,嘴唇湊近了輕吻對方如玉的耳垂,帶來陣陣酥麻入骨的觸感,讓人不免有些微微沉迷之意:“……我一個人又有什么意思,映川與我一起才好?!?/br> 皇帝身上的龍涎香味道幽幽鉆進鼻孔,若無若無地刺激著某個隱秘的角落,師映川知他意思,就輕嗤一聲,道:“你這哪里是一國之君,分明是個妖精,當年才認識時,人前明明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正經(jīng)無比,現(xiàn)在么,整日里卻只想著如何榨干了我?!?/br> 晏勾辰低低一笑,右手已滑入男子的領(lǐng)口,撫摩著那結(jié)實的胸膛,另一只手則輕輕抓起師映川的手,放在自己已經(jīng)微微抬頭的胯間,低聲笑道:“映川這等絕色美人,豈可辜負了?自當多多親近才好,如此,才不浪費這般天賜美貌……”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溫存癲狂,一時云收雨散,師映川看了看被弄得手腳酥軟的晏勾辰,隨手扯過一條柔軟的毯子蓋住情人的身體,自己披衣而起,出去了,晏勾辰疲憊之極,渾身又是軟麻又是快意,極度的暢快發(fā)泄之后,就是從里到外的酸軟無力,臥在燒熱的炕上昏昏欲睡,一時室內(nèi)安靜得猶如一潭死水,只偶爾聽見窗外大雪壓斷枯枝的聲響。 未幾,有人進到室中,手里端著一盤洗好的果子,女子身材窈窕,面目秀麗,將盤子輕輕放下之后,便走到炕前將晏勾辰枕邊的小香爐揭開蓋子,往里面添了些香料,這時晏勾辰睡容平靜,室內(nèi)隱隱有一股情事過后的曖昧味道,這秀麗侍女添完香料,舀起香爐蓋子就要重新蓋好,然而就在這時,這侍女卻突然間五指呈蘭花狀一般倏然散開,面色猛地一下猙獰起來,五指成爪,全力一爪就朝著晏勾辰的天靈蓋抓去! 這一爪強悍無比,而且快得不可思議,眼看著就要一下抓碎了大周皇帝的天靈蓋,若在往常,換了任何一個時間,任何一個地點,勢必就會有暗中保護的影衛(wèi)及時出手,但偏偏眼下是在師映川這里,方才又正值兩人親熱,怎會讓人在暗中看著兩人**纏綿?那些暗中負責皇帝安全之人自然都已悄悄地盡數(shù)離開,不得不說,這女人實在是把握住了最好的時機! 然而就在如勾的五指即將碰到目標的前一刻,大周皇帝的眼睛卻突然睜了開來!說時遲那時快,晏勾辰并指如刀,剎那間已狠狠迎向那一爪!兩手碰撞的一瞬,晏勾辰頓時全身氣血翻涌,呼吸亦是一窒,心中暗道不好,此女的力量,猶在自己之上! 此情此景,這女子卻也是心下一驚,這大周皇帝無論是感知還是反應速度,包括力量,竟是與預計中的有明顯不同!以其資質(zhì),根本不該如此的!她哪里知道,晏勾辰在得到了凝華芝之后,在師映川的幫助下已經(jīng)盡數(shù)吸收藥力,改變了自身的天賦,突破了屏障,此事乃是機密,除了當時參與此事之人以外,就連太子晏長河也是不知情的,又何況此女? 此事本應該一擊成功,然而天意弄人,只因這一點計算失誤,就已大局落定,功敗垂成!幾乎就在兩人第二次即將交手的同時,一聲尖銳破空之聲轉(zhuǎn)瞬即至,血花四濺中,女子悶哼一聲,右手掌心已被整個貫穿,一柄紫色小劍輕巧地一轉(zhuǎn),飛向門口一名高大男子,自動纏在對方臂間,男子鳳目如刀,下一刻,誰也看不清他是如何移動的,整個人已出現(xiàn)在女子面前,一手扼住了這刺客雪白的脖子,然而卻見此女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緊接著臉色迅速變?yōu)樽虾?,一股黑色污血從嘴角緩緩溢出,竟是當場氣絕身亡,連一點點救治的可能和機會都沒有留下,想必是在對晏勾辰動手之前就已經(jīng)服下了毒藥之類的東西,無論是否得手,事后都必死無疑,不給對方留下任何審訊的余地。 “是死士……”師映川微微皺眉,立刻松開手,卻發(fā)現(xiàn)那女子的身體開始迅速腐爛,而師映川潔白如玉的手上也染了一片紫黑之色,顯然此毒霸道之極,不過對此,師映川倒是神態(tài)自若,以他的身體狀況,豈是這么容易中招的,況且他當年曾經(jīng)服過左優(yōu)曇的鮫珠,百毒辟易,即使是十分罕見的奇毒,也有削弱的功效,當下師映川將手伸進裝有清水的盆子里,就見一股紫黑色自手上彌漫出來,毒素被生生逼出,這時室中的動靜自然早已驚動了其他人,師映川看著一盆污水,取了帕子擦手,他瞟了一眼不遠處一大群跪倒在地的人,淡淡道:“把這里收拾一下?!贝藭r那女子已經(jīng)化為一灘污水,只剩下衣物簪環(huán),聽著吩咐,立刻就上來幾個人將現(xiàn)場迅速清理起來,師映川擦完了手,目光轉(zhuǎn)到晏勾辰身上,問道:“你可曾受了傷?” 晏勾辰這時裹著毯子倚在炕上,聞言搖頭道:“這倒沒有,只是內(nèi)腑稍微受了些震蕩,好在你及時趕來,不然再晚半步,我至少也要重傷。”師映川眼下赤著上身,只穿了一條褲子,長發(fā)披垂,剛才他沐浴出來,衣裳還沒穿完,就突然感覺到了這邊的異常,這才立刻趕了過來。 一柱香之后,穿戴整齊的師映川站在階上,雙手籠在袖里,看著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空氣中濕冷的味道若有若無,這些都是此處伺候他起居的侍女和下人,足有三百余人,在他身邊,則是面色微冷的晏勾辰,師映川淡淡道:“今日有刺客意圖行刺皇帝,根據(jù)核實,此女在本座這里做事已有四年之久,現(xiàn)在看來,隱藏得很深,如此推斷,本座身邊早已有人滲透,眼下若是有人肯主動站出來,并且將身后受何人指使等等一概之事全盤托出,則本座饒其不死,且贈予一筆錢財,可以令其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安然一世,本座說到做到,決不食言?!?/br> 廣場上一片死寂,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師映川見狀,擺了擺手,立刻數(shù)十名腰佩長刀的錦袍人魚貫而出,呈扇形圍住這三百多人,師映川看了一眼有些微微sao動的人群,道:“都不承認么?不過沒關(guān)系,本座沒有時間去一一甄別調(diào)查,那么,為了不留后患,索性重新?lián)Q一批可靠之人就是了?!闭f著,菱紅的唇輕輕一動,冷漠地吐出一個字:“……殺?!?/br> 話音方落,頓時血光閃現(xiàn),只因一點可能,三百多人立刻一個不留,師映川完全無視身后傳來的陣陣慘叫,他與晏勾辰沿著青石路向前走去,一面說道:“此次這幕后之人用心可謂險惡之極,那女人不知練了什么法門,將自身氣息收斂得如同普通人一般,要不是她突然暴起動手,我平時也不會刻意去留意一個侍女,哪里察覺得到,你今日若是死在我這里,我便是百口莫辯,大周與青元教之間立刻就是一片混亂的局面,即便不分崩離析,也會受到極大的沖擊,眼下好不容易才開創(chuàng)的大好局勢只怕轉(zhuǎn)眼就要委頓,這是要挑起內(nèi)斗,陷你我于險境?!?/br> 這時一股冷風撲面而來,空氣中夾雜著血腥氣,令腦子清醒了許多,師映川說到這里,不免眼中也多了一絲凝重,晏勾辰嘆道:“好在我服用凝華芝之后,如今也算是修為大進,這才堪堪抵擋一二,若非如此,我眼下必然已是死于非命,看來也是我命不該絕……只是,卻不知這刺客究竟是出于哪一方,受何人指使。”師映川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冷笑,道:“這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因為有太多人都想這么做,他們都有這個想法,各大宗派,甚至一些大大小小的組織,包括各國,哪一個沒有嫌疑?既然如此,究竟是哪一方做的,又有什么區(qū)別?!?/br> 一時兩人回到暖閣,里面已經(jīng)被人徹底收拾過,熏了香,再沒有半點血腥氣,師映川盤膝坐在炕上,微瞇了眼睛,似在沉思,晏勾辰探身過來,伸手將他鬢角的青絲掖好,師映川緩緩抓住男子的手,道:“……今日我若再晚來半步,你只怕就有大麻煩,很可能斃命于此,想到這里,我不免就有些后怕?!标坦闯娇粗?,忽然就微微一笑,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那么,映川究竟是因為我死之后對局勢影響而后怕的多呢,還是僅僅出于關(guān)心我而后怕的多?” 晏勾辰的聲音低緩而富有磁性,這樣在師映川面前說出來,非但沒有那種認真嚴肅之感,反倒有一絲絲的呢喃意味,師映川看著皇帝漆黑深邃的眼眸,心里忽然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搖頭哂道:“我也不知道?!标坦闯揭恍?,并不糾纏此事,只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你我之間從一開始,只覺得互相之間無非是利益聯(lián)合,等到后來沒有利益,自然也就散了,當時誰能想到,現(xiàn)在會是這個樣子。”師映川看他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