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做戲要全套,她不能功虧一簣! 下一瞬,也不知蔣牧塵動了什么手腳,病床邊上的監(jiān)視儀器,不斷發(fā)出“滴滴滴……”的尖銳聲響。 簡云裳黝黑如墨的眸子眨了眨,眼皮緩緩瞌下,覆在薛立珩手背的柔荑,也漸漸往下滑落。 薛立珩身子晃了晃,臉色發(fā)白的跌坐在地,絕望驚呼:“云裳……” 他手中的鉆戒應聲而落,瞬間淹沒在白色的被單夾縫里。 蔣牧塵的動作極快,快到薛立珩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人已經(jīng)被保鏢架著拖出病房,眼睜睜看著簡云裳躺在推床上,再次進入急救室。 單獨為簡云裳準備的急救室中,日光燈管的亮光,將房中照得亮如白晝。 簡云裳安靜的躺著,耳邊紛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空余男人紊亂的呼吸。 睜開眼,唇邊浮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淡然質(zhì)問:“你的人動他了?” 蔣牧塵傾下身子,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雙眸涼涼的審視著她,怒極反笑:“你覺得呢?他以為他是誰,我犯不著自貶身份?!?/br> 簡云裳咬了下嘴唇,倔強的與他對視,跟著反諷道:“身份?蔣少既然如此高高在上,還是請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比較好。” 蔣牧塵早就領教過她過河拆橋的本事,聞言皮笑rou不笑的又朝她湊近幾分,嘴唇幾乎要貼到她的鼻尖:“你費盡心思設了這個局,難道就沒有想過,他若真關心你為何沒在第一時間出現(xiàn),而非要等到三更半夜,才摸過來唱苦rou計?!?/br> 男人呼吸的氣息,一下一下噴到臉頰上,強勢竄入鼻端。 他的話不無道理,但是語氣卻讓人接受不能。 簡云裳忿忿閉眼,別過臉不去看他。 蔣牧塵從鼻子發(fā)出一聲冷哼,薄唇倏然落到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親了下,稍后直起身,背向她大步離開急救室。 簡云裳望著他的背影,嘴巴張了張,什么都沒說。 等她回到病房,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遠處的天際線,隱隱露出魚肚白。 獨自在窗前站了一會,她回到病床重新躺好,出神的望著手中的鉆戒,漸漸陷入沉思。 蔣牧塵沒有說謊,在薛立珩出現(xiàn)之前,病房外、包括住院部樓下,他都沒安排保鏢守夜。 真正負責守夜的人,是王府井這邊的保鏢領隊程亮。 他認識薛立珩,所以斷然不會出手傷人。 薛立珩對外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紳士,何況憑他的身份,也不至于會有機會,惹上街頭混混。 這么巧,自己設局的同時,他意外受傷。單從自己所見來看,這種傷痕應該是近身格斗留下的,對方的身手應該不弱。 記得王家孫子的滿月宴當晚,蔣牧塵曾說,兩年前自己和墨珍在南苑門外遭遇車禍之后,所有有關自己和薛立珩的信息,突然間全部中斷,再也無跡可尋。 想在在京都憑空把一個人的所有信息抹掉,別人不能,但國安七局的宋青山卻能。 薛立珩和他不僅認識,而且看樣子還很熟悉。他的真實身份,恐怕絕非歸國喬商這么簡單。 想到這,簡云裳再無睡意,猛的坐起來打開燈,并順手開了電腦。 興盛的發(fā)展軌跡與簡氏大相徑庭,成立之初,便以車輛防盜的程序打開市場。 經(jīng)過幾個月的發(fā)展、鞏固,薛立珩再度推出新程序,大刀闊斧的攻入零售商品防盜。聲名鶴起之時,他順水推舟,開始踏足物業(yè)安防管理的市場。 同期開展的項目,還包括保鏢培訓、考核,金融押運等等。 表面上,薛立珩謙和紳士,溫文爾雅。其實骨子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野心家,這一點沒人比簡云裳更清楚。 沒接手簡氏和精益之前,她一直覺得興盛的利潤正常,如今回頭一想,果然當局者迷。 情緒復雜的把興盛這些年的財務報表,仔細瀏覽完畢,天色已經(jīng)大亮。 簡云裳看了下時間,困倦的移開電腦,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夢里景象紛雜,一會是簡薇薇得意洋洋的舉著利刃逼近。畫面一轉,薛立珩陰沉著臉,痛苦又絕望的控訴自己背叛,不論怎么解釋都是徒勞。 半睡半醒之間,夢里的薛立珩,忽然獰笑著抽出一把刀,發(fā)狂的讓自己去死。 驚悚睜眼,蔣牧塵那張臉倏然在眼前放大。 簡云裳心有余悸的皺起眉,不咸不淡的移開視線:“你少來獻殷勤。” 蔣牧塵笑笑,好脾氣的把早餐放上推拉餐桌:“我回去后,發(fā)現(xiàn)云容不知何時發(fā)了高燒,不然你以為我愿意來?” 簡云裳臉色一變,立即抱著被子坐直起來:“云容發(fā)燒?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br> “嗓子發(fā)炎引起的發(fā)燒,吊完水就退了。”蔣牧塵頂著漆黑的黑眼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跟著動作笨拙的擺放好碗筷。 簡云裳晚上也沒怎么睡,見他打哈欠,立刻像被傳染了一樣,險些也跟著打。幸好她反應夠快,及時伸手將嘴捂住。 蔣牧塵抬眸,目光平平的望她一眼,轉身去鎖門關了探視窗口,這才回頭打趣:“不下來,難道是想我?guī)湍闼⒀溃俊?/br> “自作多情!”簡云裳嘟囔一句,利落的從床上翻下來,飛快沖進洗手間。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蔣牧塵沒來得及,看清她臉上不自覺泛起的緋紅之色。 盯著洗手間緊閉的房門出了會神,他摸出手機,語氣隨意的給卓輝打過去:“去查下,姓薛的昨晚跟誰動的手?!?/br> 由于‘傷勢’嚴重,主治醫(yī)生建議簡云裳,必須臥床一周靜養(yǎng)。 陪她吃過早飯,蔣牧塵留下兩名保鏢守在病房外,招呼卓輝返回牧天。途中手機鈴聲不斷,他懶洋洋的看了一眼號碼,隨手將手機設置成靜音模式。 只是打電話的人異常執(zhí)著,大有不接不罷休之勢。 蔣牧塵摁了下眉心,示意卓輝關掉車內(nèi)的音樂,不情愿的滑開接聽鍵:“媽,我在開會呢?!?/br> “開會?”沈如眉氣不打一處來的反問一句,冷笑道:“我人在牧天總部,你開的哪門子會,在哪里和哪些人在一起?!?/br> “北郊,江南新城項目部,你要不要聽聽?!笔Y牧塵沉下嗓音,好看的臉部線條瞬間變得僵硬。 這頭沈如眉略心虛的拿開手機,冷冷質(zhì)問站在一旁的總經(jīng)辦秘書:“少總真的去了北郊?” “是的夫人,北郊的項目即將開盤,少總不放心。”秘書鎮(zhèn)定自若的恭敬作答,后背冷汗一片。 重新將手機舉到耳邊,沈如眉的語氣緩和下來:“我在總部這里喝茶,忙完快些回來?!?/br> 蔣牧塵懶洋洋的應了聲,結束通話。 坐在副駕座上的卓輝大致猜出原委,小聲說道:“老大,夫人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昨天那種情況實在太危險了?!?/br> “你閉嘴!”蔣牧塵喝叱一句,重重靠向椅背,煩躁地閉上雙眼。 昨晚新聞剛出,他第一時間打了電話回去解釋。今天這一大早的,母親不是受人蠱惑,就是在父親那受了氣。 親媽到底還是親媽,活到多少歲,在她眼中都是小孩。蔣牧塵這么想著,回到牧天二話不說就給了沈如眉一個擁抱:“你兒子好的很,沒事別胡思亂想?!?/br> 沈如眉才不吃這一套,佯裝生氣的將他推開,自顧坐回沙發(fā):“簡小姐的傷,嚴不嚴重?” “反正不會影響生孩子?!笔Y牧塵反鎖好門,嬉皮笑臉的坐過去:“媽,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br> “你都當著媒體的面,宣布她是我們蔣家的媳婦了,我問問還不成!”沈如眉不悅的放下茶杯:“牧塵,你真的不再考慮下別的人選?” 蔣牧塵動手往她的茶杯里添滿茶水,臉上的笑容里,驟然多了幾分狡猾的意味:“別人也不是不可以。總之你們不同意我娶云裳,我勉強下,把卓輝娶了也行。反正這小子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呸呸呸!臭小子存心想氣死我是吧。”沈如眉啐他一口,要了簡云裳的病房地址,帶著司機和保鏢優(yōu)雅離去。 蔣牧塵若有所思的獨自坐了半分鐘,摁鈴通知卓輝進來。 “老大,你找我?”卓輝推門進去,狐疑的看了一圈。沒見沈如眉在,這才松了口氣:“上次你讓我查宋小姐的事,昨晚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br> “說?!笔Y牧塵傾了傾身子,慵懶靠到沙發(fā)背上,凌厲的目光刀刃一般掃過去。 卓輝心里發(fā)毛的干咳一聲,飛快將昨晚拍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又是趙家!蔣牧塵寒下俊臉,他到要看看趙家要包庇那個私生子到幾時! 少頃,他陰測測的開了口:“趙老三的事先別打草驚蛇,姓薛的和人動手的事查得怎么樣?!?/br> 卓輝飛快看他一眼,答:“他昨晚去了夜色,還在門外和一伙喝高了的小毛頭動手。對了,當時宋局正好路過,也參與了?!?/br> 這么巧?!蔣牧塵沉下眸子,無意識的曲起手指在膝上輕叩。 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宋青山身為國安七局的局長,會認識僑商薛立珩倒也正常。趙子敬不過一個有偷盜癖好,間或倒賣文物的紈绔二代,怎么也和姓薛的打得火熱。 莫非真的讓自己猜中,兩年前那宗間諜案,真和這三個人有關系…… 沉思片刻,他冷冷的吩咐道:“宋青山的事先別管,跟泰美的合作你抓緊一下。” 卓輝領命,末了將自己手上的資料遞過去。 蔣牧塵一言不發(fā)的看完,起身往大班臺走去:“通知項目部和企劃部的負責人,馬上到會議室開會?!?/br> 卓輝一溜煙的跑出去,心想,趙家得罪誰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得罪這活閻羅。 牧天旗下的新建成的地產(chǎn)項目,江南新城旁邊,至今還有一大片廢棄的廠房尚未開發(fā)利用。蔣牧塵打那塊的主意由來已久,只是礙于那里原是趙家的產(chǎn)業(yè),一直未有所動作。 這一次,看他的神色,分明是志在必得。 卓輝默默在心里為趙家點了只蠟,將通知傳達下去,先行去了會議室。 房門閉合的余音漸漸散去。蔣牧塵低頭掃一眼腕上的手表,抬起筆直修長的雙腿,輕松交疊架到大班臺上。跟著,順手抄起座機的話筒,給泰美總裁李君銘打過去。 電話接通,冷若冰霜的臉部線條并無絲毫松動,平淡開口:“考慮得怎么樣了?” 這頭李君銘訥訥開口:“這事我還得開董事會,蔣少您看是不是……” 蔣牧塵聞言,不咸不淡的笑了:“這幾天我盡量抓緊擬好合約,讓卓輝送過去給你過目,不行也得行!” 語畢,利落扣下話筒。 李君銘脊背微僵的杵了半天,想了想重新?lián)芰艘唤M號碼出去,剛接通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蔣少堅持要合作?!?/br> “很好?!彼吻嗌讲粠О敕窒才纳ひ?,隔著話筒冷冽的傳了過去:“最好是泰美只掛名,所有的資金和場地,由牧天提供。另外,合約上一定要注明,展會若發(fā)生意外,與泰美無關?!?/br> 李君銘下意識的抹了把冷汗:“是是是,我一定按您的意思照辦?!?/br> 他還想說些什么,電話那頭只傳來“嘟”的一聲,便掛斷了。 頹然坐進身后的大班椅,李君銘怔怔望著對面墻上的巨幅國畫發(fā)愣。 泰美毀了,祖父和父親一手打下的基業(yè),生生毀在他的手中…… 泰美國際往西5公里,京都武警總院灰白色的大樓,巍峨大氣的矗立于高樓大廈間。 沈如眉下了車,吩咐司機從后備箱將一份昂貴的滋補品取出來,步態(tài)優(yōu)雅的踏進電梯。 上到住院部貴賓層,她目標精準的朝簡云裳的病房走去。 到了門外,兩名保鏢恭敬頷首。沈如眉微微點頭,依稀聽見內(nèi)里有笑聲傳出。她舉到半空的手徐徐落下,直到里邊的聲音歇了,才復又抬手叩門。 “不會是薛立珩來了吧?”簫碧嵐小聲的嘀咕一句,一面示意簡云裳趕快躺好,一面朝門外大喊:“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