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朱成皓緊緊盯著他的模樣,見他似乎并無任何芥蒂,心中才真正高興起來,甚至比在里頭,這個人為了自己舌戰(zhàn)群臣的時候還要更高興。他到底是記得這里是宮中,不愿意為此礙著皇帝的眼睛,并無多少親密舉動。 朱成皓尚未說出口的是,在北疆的那段歲月,有時候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殺人似乎也會成癮!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發(fā),有愛的存稿箱~~若初應該已經(jīng)到大理了哦~~~吼吼吼 ☆、第41章 為難 賀文麒一直覺得,中央干部是不好當?shù)模绕涫枪糯闹醒敫刹?偏偏他出生卑微,官職微小,偏偏還是天子近臣,這樣的人,一個鬧得不好,直接就會成為炮灰。為此賀文麒一直小心翼翼著,當初得了探花的喜悅過去之后,就是無盡的苦惱。 但就算他再小心翼翼,皇帝要他站出來給朱成皓當擋箭牌,他也是毫無辦法,甚至連推脫的可能都沒有,不停皇帝的話,那只會死的更快。老皇帝執(zhí)意要推小太子上位,偏偏他剩下的幾個兒子都羽翼豐滿虎視眈眈,小太子的位置坐得不太穩(wěn),這個時候,皇帝就要把朱成皓這個不受寵的兒子拉出來,給小太子擋槍。 可惜的是,三皇子跟二十皇子,都不會答應朱成皓站到太子那邊,雖然這個人在朝中并無多大的人脈,但擋不住人家手中有軍權,跟那些武將的關系十分鐵,再有一個,他娶了徐家的女兒,徐青山就算是看在姻親的份上,至少也不會對這位皇子多加為難。 于是,一輪針對朱成皓的彈劾開始了,皇帝怎么會讓這些人,在他沒有使喚完朱成皓的時候,就把人弄下去了,所以就需要一個出頭椽子來給朱成皓擋箭,那些培養(yǎng)了多年,給小太子準備的人才他不舍得,一個剛剛中了探花,有幾分能耐的賀文麒,就入了他的眼睛,至于這件事之后,賀文麒會如何,老皇帝可不會在乎一個下臣的心思。 賀文麒走出宮廷的時候,還覺得那幾位御史大人盯著自己背脊那發(fā)涼的目光猶在,只是他也并不后悔,不說皇帝不給他反對的機會,就是以單純的個人情感,他也是不可能看朱成皓被彈劾下去。 只會回到家中,賀文麒忍不住擔心起來,自己這般下了三皇子跟二十皇子一派的臉子,那些人自然不會簡單的放過自己,固然老皇帝還能護著自己一些,但如果老皇帝能完全把持朝廷的話,小太子的位置也就不會這么不穩(wěn)當了。 李氏進來的時候,便看見自家兒子的臉色并不好看,輕聲走到他身邊給他揉了起來,一邊有些心疼的說道:“沒看見當官老爺這么累的,人家不都是威風八面?!?/br> 賀文麒覺得有些好笑,握住他娘的手說道:“娘覺得我不夠威風嗎?” 李氏一聽倒是笑了,就在他旁邊坐下,有些感嘆的說道:“威風,這么不威風,如今麒兒走出門,誰家不是客客氣氣的,哼哼,就該讓他們看看自己當初的臉子,以為我們孤兒寡母,就會一輩子沒出息似的?!?/br> 賀文麒聽了這話倒是笑了起來,捏著李氏的手說道:“是呀,如今母親也是安人了,等將來兒子出息,一定會為母親掙得更大的誥命。” 李氏聽了心中欣慰,卻只是說道:“母親不奢求這些,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每天這么累,瞧瞧,眼皮子底下都是青黑青黑的?!?/br> 賀文麒嘆了口氣,也不好將朝堂上的事情跟李氏說,只能借口說餓了,李氏一聽果然讓人趕緊開飯,一路讓他多吃點,差點沒把他的飯碗塞成小山峰,賀文麒哭笑不得,卻還是一口一口的吃下去,比起上輩子一切都要靠自己奮斗,身邊沒有一個知心人,這輩子能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了自己的母親,自己已經(jīng)是賺了。 賀文麒的預料很快成了真,剛開始的時候,是他在翰林院的日子眼看著難過起來。原本跟他已經(jīng)熟悉,甚至能說上幾句話的同僚,似乎一夕之間變得疏離起來。需要整理的,毫無用處的古籍忽然變得許多,讓他從早上進了翰林院到晚上出衙門,幾乎連喝口水的機會都找不到。 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那些冷言冷語的,賀文麒覺得自己還是能接受的,當年他從底層一點點爬起來的時候,吃過的苦頭還多了去了,要知道那時候他還是作為一個女性爬律師的圈子,被人揩油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隨著老皇帝似乎對此一無所覺,召見他的機會也越來越少,賀文麒的處境便更加堪憂,每天到他手中的茶水飯食肯定是冷冰冰的,后來甚至還夾帶著沙子,賀文麒甚至懷疑,里頭是被吐了不少口水的,他倒是可以從家中帶,只是這樣一來,李氏肯定會有所懷疑,不想要母親擔心,賀文麒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幸好這時候崔景山倒是聰明了一回,偷偷從外頭給他帶燒餅過來,總算不用餓著肚子。 慢慢的,他用的墨水,毛筆都出了問題,從家中帶來的吧,隔一日都會無故消失,這樣一來,工作效率自然大大減低,讓他不得不日夜加班,而他的頂頭上司,卻抓著這件事大罵特罵,賀文麒唯一慶幸的是,作為文人,翰林院的人都是要面子的,罵人的時候也是之乎者也,比他上輩子見識過的輕微多了。 這樣一日日過去,賀文麒照舊是風輕云淡的模樣,似乎并未受到任何的苛待,皇帝偶爾一次召見他的時候,也不得不感嘆,自己隨手拽拉出來的棋子,光光是這種氣度就是難得,若是一般的年輕人,恐怕早就忍耐不住,看看那顧命,他受到的冷遇還沒有賀文麒的百分之一,這會兒已經(jīng)嚷嚷的到處都是,喊著自己屈才被排擠了。 比起皇帝的可惜,朱成皓卻是憤怒,從在御書房看見賀文麒他就暗叫不妙,事實上果真如此,他的好父皇向來喜歡把人當槍使,自己何嘗即使例外。對于自己被當做太子的擋箭牌,朱成皓其實并不難過,想要白白的利用自己,也得看看太子有沒有這個本事,既然老皇帝敢給自己機會,那最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但現(xiàn)在,被拉出來,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賀文麒,即使知道賀文麒對自己的理解心中開心,但隨之而來的,賀文麒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卻讓這位鐵血的鎮(zhèn)國將軍十分憤怒。他能想通的道理,那幾個皇子難道不明白,不過是對付不了皇帝,拿著賀文麒出氣罷了。 偏偏即使如此,他還不能露出絲毫的馬腳,若是那些人知道賀文麒與自己的交情,恐怕那人遭遇到的,就不僅僅是為難。但要他就這樣看著賀文麒吃苦頭,卻也是不能,朱成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嘴角冷冷的勾起,敢動他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在聽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當初在彈劾朱成皓事件中出了很大一份力的翰林院學士張大人,居然夜宿青樓被抓,還是□裸的被拎到了街頭,跟他在一起的,還有兩位眼熟的御史大人。賀文麒心中大叫不妙。 果然,這件事卻是朱成皓動的手,他掌管京衛(wèi),要對付幾個讀書人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再說這幾位實在不是兩袖清風毫無破綻的。朱成皓派人一連蹲點了一個月,成功的給京城的老百姓演出了一場好戲。 一夕之間名譽盡毀,歷朝歷法有明言規(guī)定,朝廷命官不可嫖娼,若是有此行為,輕則罰俸,重則免職,而對于讀書人,名聲大于一切,這三位大人衣冠不整的被從青樓逮了出來,一路被百姓旁觀唾罵,可謂是一輩子就毀在這一日了。 朱成皓出手快很準,明打明就要跟兩位皇子撕破臉皮,他心中清楚,從皇帝將自己放到京衛(wèi),給太子掃路的那一日開始,他跟這兩位“哥哥”的利益沖突就無法避免,既然永遠成不了敵人,他何必留所謂的后路。朱成皓可不相信,這兩位其中任何一位上位,會放過了自己。 老皇帝顯然也沒想到,朱成皓是這么個瑕疵必報的貨色,不過他這一手倒是正應了皇帝的打算,朝中為了老三和二十出聲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如今身體每日愈下,連處理政務都成了問題,再不加快腳步的話,恐怕自己的第二個太子,也會成為先太子。 至于賀文麒,不管是老皇帝還是那兩位皇子,顯然都沒有往這兩人感情深厚上頭去想,畢竟在他們看來,賀文麒也就是個倒霉催的,不過是被皇帝隨手拉來,給太子和朱成皓說話的人罷了。 唯一為此擔心的卻是賀文麒,朱成皓這般不管不顧的行動,勢必要惹怒三皇子和二十皇子,這兩位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又有得力的外族在,朱成皓是有軍權,但他手中的兵尚在邊疆,遠水救不得近火。即使娶了徐家的孫女兒,徐青山卻從未明確表示會支持這位孫女婿,一旦激怒了那些文官,朱成皓即使不會有事,身邊也會是麻煩不斷。 他的預料很快再一次成了事實,不管是三皇子還是二十皇子,都不可能吃了這個悶虧。那三位大人顏面盡失,被停職待辦之后,回府就直接一根繩子吊死了,只可惜的是,這個死亡沒給他們帶來任何清譽,老百姓說起這三個人,永遠先想到那*的場面,以及畏罪自殺四個大字。 二十皇子還好一些,他主要靠的是誠親王府的支持,但三皇子手中,文官就是他主要的力量來源,如今白白折掉了兩個人,心中怎么會不恨。這段時間以來,看著朱成皓的眼睛都是紅的。 賀文麒的日子確實是好過許多,這位翰林院學士張大人一挪出位置來,下頭的人忙著專營,自然沒有那個太空時間來為難他,而朱成皓再一次將兩位皇子的仇恨值拉了過去,他這只小蝦米自然也就被忽略了。 只是這樣,賀文麒不但不輕松反倒是更加皺起了眉頭,說實話,那些手段讓他有些難過,但也只是難過罷了,自己畢竟只是個翰林院編撰,又是皇帝親自拉出去溜過的,那些人固然看他不順眼,但也不至于大動干戈對付他。生活苦逼一點沒問題,至少性命是能保住的,直接殺了他,只會惹得老皇帝震怒罷了。 但是如今卻不同,朱成皓直接將仇恨值拉了過去,對付這位皇子,那些人可不會這般的客氣,賀文麒說到底是按著皇帝的意思辦事,沒有皇帝的支持,一個翰林院編撰,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而朱成皓卻是皇子,還是個成年了的,如今有妻族助力,還有兵權在手,如今看似還站在太子這邊,這樣的人,有機會的話,他們一定會動手弄死他。 而現(xiàn)在,朱成皓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拉了仇恨,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似乎一夕之間成了皇帝手中的利刃,沒少對那些靠向那兩派的皇子動手。賀文麒不知道他作何打算,卻明白這位也是有著大志向的人,肯定不愿意屈居小太子之下,如今將文官得罪光了,對他可沒有任何的好處。 這一日好不容易是休沐,賀文麒終于忍不住去了學無涯書齋,掌柜的依舊還是當年的掌柜,只是看起來蒼老了一些,看見賀文麒上門,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不說這位是主子吩咐特殊照顧的,就是當年那些驚才艷艷的話本,也足夠他牢牢記住了。 賀文麒微微一笑,挑了一些可用的筆墨紙硯,掌柜的卻說要給他折扣,才笑著說道:“這些年來掌柜的多有照顧,文麒心中感激,如今文麒好歹有了官職,卻不能平白被照顧了。若是掌柜的再客氣,那可真是讓文麒心中慚愧?!?/br> 話音未落,賀文麒繼續(xù)說道:“文人清苦,在翰林院日子卻不算難過,文麒自問還能應付,還請掌柜的照顧好自己?!?/br> 說完這話,賀文麒也不再多說,拿著買下的東西走遠了,倒是掌柜的回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感情這位是要托自己給主子帶話。 賀文麒其實也知道,朱成皓既然出手,恐怕不會因為自己一句話而停止,只是他若是不來的話心中不安,總要讓那人知道,在翰林院的那些苦頭,自己還不放在心上。若是為了自己,也該先保重自己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發(fā)~~猜猜看要發(fā)生什么事了 ☆、第42章 南中 朱成皓靠在軟榻上,聽著下人傳過來的話,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若是旁的人,因為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恐怕心中難免怨恨,只有這個人,第一個擔心的還是自己。 稟告的人說了一遍,見自家主子毫無反應,只好又細細的說了一遍,確定沒有什么遺漏的,便拱手站在那兒。 朱成皓沉吟半晌,才說道:“讓人繼續(xù)注意著,多派幾個人保護賀大人的安全。” 下屬連忙點頭應下,這才退了出去。心中嘀咕著,看來主子對這位賀文麒大人不是一般的重視,看來保護那位的人,也得再用心一些才是。 等書房內只剩下自己一人,朱成皓才起身站在那副小像前,賀文麒的話他何嘗不懂,只是皇帝將他放到京衛(wèi)的位置上來,為的就是打擊三皇子和二十皇子,從這一日開始,他們就是勢不兩立。朱成皓固然可以不作為,那樣子的話,三皇子兩人也不一定會跟他撕破臉皮,但那樣一來的話,他回不回來又有什么區(qū)別。 半晌,門口傳來內侍的聲音:“殿下,王子妃差人來問,您今日的晚膳擺在哪里?” 朱成皓微微皺眉,又想到自己的妻子,說實在的,老皇帝給他的這個妻子倒算是不錯,出生大家,徐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不管是容貌氣質還是性情品行都非常不錯,只是正因為太標準了,在他的面前,也像是帶著面具似的不真實。 即使心中并不十分喜歡自己的這位王子妃,朱成皓卻明白,徐青山那邊能給予自己不少的助力,他并不能只靠著邊疆的軍權奪那個位置。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去皇子妃的院子里頭?!?/br> 內侍聽了松了口氣,雖然皇子妃看起來和氣嫻淑,但幾個月下來,他們卻都知道,這個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在王子妃進門之前,皇子院子里頭也有幾個通房在,如今卻已經(jīng)不知去了哪里,偏偏皇子對女色并不上心,對此甚至沒有問起一句來。 賀文麒可不知道,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句提醒,到了朱成皓這邊就上升了高度,也許正因為朱成皓是這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將來他們的行走的軌道才會一次又一次被迫交纏在一起。 老皇帝到底是當了多年的皇帝,即使一直以來無所作為,但在奪取皇位這一點上,看看他當年的手段就知道,這位也是一位狠辣的主。不知為什么這位老皇帝像是認定了要送太子上臺,大刀闊斧的開始折騰自己的三兒子和二十兒子。 二十皇子還好一些,他背后還有一個誠親王府,作為異姓王能夠屹立不倒,可見誠親王府的實力。即使是看在誠親王的面子上,皇帝也不會對二十皇子下了狠手,畢竟誠親王府在朝多年,所樹立下的人脈,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剪清的。 但三皇子就慘了一些,這位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人脈,大部分都是靠著所謂的學識,身邊一群的讀書人,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要打擊這群書生,也比打擊誠親王那一派的勛貴也容易許多。 這些圍著三皇子高言闊論的家伙顯然沒有想過,他們所謂的體面,都是皇帝愿意給的,說到底他們都是天子門生,而不是三皇子的門生,如今他們不但不幫著皇帝干活,還幫著三皇子一直戳太子的眼睛,皇帝焉能容忍了他們。收拾他們,連接口都不需要,隨便造一個,誰能說皇帝不對。 不僅朱成皓對這些人動手,朝中忽然也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聲音,彈劾起這兩派的人來,皇帝的實力第一次展現(xiàn)在賀文麒的面前,這位看起來已經(jīng)蒼老,甚至已經(jīng)得了不治之癥的皇帝,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和藹可親,也是,真要是那么和藹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宰了自己的親兄弟登上王座。 皇帝真的是沉寂太久了,當年廢太子直接宰了十幾個兄弟,給皇帝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那之后的一段時間,皇帝對朝政的心思也遠遠不足,外加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便讓三皇子和二十皇子鉆了空子,如今他狠了心要給太子掃空前路,自然就會下狠手。 京城的老百姓似乎回到了那一年太子叛亂的時候,刑場沒有一日是空置的,不同于上一次的是,這一次被斬殺的大部分都是讀書人,而且也少有牽連家人的。當然,這并不是皇帝多么的寬容,而是這些貧寒出生的學子,家人并無影響朝廷的能力,與其得一個殺名,還不如放過了他們,能被人稱贊幾聲寬容。 這段時間,李氏也是心驚膽戰(zhàn),要知道她兒子也是讀書人,還是個進了翰林院,之前頗得皇帝喜歡的讀書人,越是靠近皇帝越是危險,雖然李氏覺得自家兒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做傻事,但擋不住皇帝胡亂殺人啊。 賀文麒只能軟語安慰,每日除了去衙門就待在家中,勢必讓李氏安安心,甚至陸清輝幾次邀約都推卻了,這個時間段,他也是很怕出一點幺蛾子。要知道最近被殺的大臣里頭,也不全是那兩派的,中立人士和太子那一派的人,也沒能逃過這個圈子,三派人馬廝殺起來,互相攀咬,誰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牽涉進去。 只是他再三小心,也不能躲過這次的事情,好幾次都被人攀咬出來,幸好賀文麒行得正立的直,一直以來都沒有真真切切的把柄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多不過是被人說道幾句,外加皇帝有意偏頗,倒是一直沒有被責罰。 老皇帝殺了一批讀書人,似乎覺得夠了,給下面不聽話的人足夠的震懾,讓他們知道朝廷里頭能做正事兒的人是誰,太子下去辦事的時候,也不會遇到陰奉陽違的人了,于是稍微消停了一些,一時之間太子輔政,朝廷里頭分外的和諧。 只是這種和諧,是建立在無數(shù)的獻血上的,如果太子也有老皇帝的手段,能夠彈壓住這些朝臣,自然沒有什么問題,但太子母妃出身低微,自己尚且年幼,即使老皇帝的心腹,對這位太子都報以懷疑的態(tài)度,更別說其他人了。 比起太子來,在這場風波之中,朱成皓也是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即使背負著儈子手的罪名,但能夠潛移默化的將京都慢慢控制在手中,卻是怎么都換不來的便利。有老皇帝愿意替他背負大部分罪名,朱成皓怎么能不趁機滲透自己的勢力。 瘋狂的血腥過后,老皇帝終于也意識到,繼續(xù)殺下去的話,不但會惹了眾怒,朝廷也會沒有人用了。老皇帝殺人也不能誰都殺,有些人根基太穩(wěn),動起來難免牽涉太多,除了幾個倒霉催的,剩余被掃除的,最多不過是四品。 朝廷十分寧靜,各司各職,效率達到了空前的高,這時候賀文麒忍不住吐槽,文人就是需要鞭笞才會好好干活,不然的話平日里都忙著彈劾誰,博得一個千古名聲去了。不過這種大洗牌,中國歷史上也只有幾個兇悍的皇帝做過。 只是這樣的寧靜,分明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覺。三皇子與二十皇子經(jīng)營多年,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勢力一點點被吞噬,就算這個人是皇帝,也不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挨打。兩個一直斗雞眼似的的皇子,第一次因為一致的目標走到了一起,一直不被他們看在眼中的太子,因為皇帝的支持,終于成了他們首先想要打擊的絆腳石。 而這個時候,擋在太子面前的,除了皇帝,還有一個朱成皓。不用賀文麒的提醒,朱成皓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上一次殺俘事件好不容易過去,下一次再遇到的話,老皇帝能不能保住他,會不會保住他也是問題。 這一日早朝,照舊看起來一派和諧,太子幾次就政事發(fā)言,得到了皇帝好幾聲夸贊,甚至大笑說道:“吾子甚肖吾,將來必有作為。” 跟前幾次不同的是,不管是三皇子還是二十皇子,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對皇帝的夸贊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但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不對勁。 以賀文麒的官職只能站在十分后頭,但也能察覺今日朝廷十分不對勁,心中暗暗為朱成皓擔心,三皇子他們要動手的話,第一個對付的恐怕就是他,誰讓他大大咧咧的擋在太子身前,成了名符其實的靶子呢。 第六感這東西十分微妙,在賀文麒覺得大事不妙的時候,朝廷里頭果然出了一件大事,這件事看似跟朱成皓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但最后卻導致了不可回避的后果。 歷朝邊疆遼闊,北方的胡虜是心腹之患,每年都要來襲,朝廷的兵力大部分都被限制在那一塊,跟明朝一般,實行了重北輕南的方針。 但輕視南方,并不是說放棄了南方,這里所說的南方,自然不是魚米之鄉(xiāng)的江南,這種稅收大地,朝廷怎么可能放開。但再往南去,前輩子的云南,這輩子的南中那一塊,卻成了十分棘手的地帶。 這一片土地各種名族混居,用中原人的話講就是頑固不化,而且風俗習慣,甚至是氣候都與其他地方大大不同,一直以來,那邊的土司都比朝廷派過去的人更有話語權。朝廷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只要不是叛亂大事,也沒必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治理,沒看見北疆那邊還亂著嗎。 而這一次,卻是以前的南中知府死了,是的,這位在南中憋憋屈屈待了不少年的知府,無聲無息的就死了,等消息傳到京城,已經(jīng)是幾個月之后,估計這位知府的尸首都已經(jīng)腐爛,無法得知真正的死因。 無論朝廷對這位知府的死亡有多少的疑惑,但那邊傳來的消息,眾口一詞都說這位知府去了南邊一直水土不服,長年以來病痛產(chǎn)生,撐了許多年終于撐不住去了。皇帝就算是有所懷疑,擋不住沒有證據(jù),也實在沒辦法拿那邊的土司怎么辦,人家還是土皇帝呢。 若這時候朝中有余力,皇帝就不會輕飄飄的放過這件事,但偏偏北疆剛剛安穩(wěn),卻正好遇到諸位之爭正好激烈,自然也分不出多少手來。 皇帝長嘆一聲,到底是沒有繼續(xù)深究,只是這下一任的南中知府又成了問題。 都說清翰林富知府,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知府是個十分有油水的地方,下放下去當一個知府的話,那也是十分槍手的職位,一般人想要當上還不容易。只是南中卻不同,這地方自古以來,那是被流放的地方,多少人直接死在了水土不服上。 邕州兩岸水土尤惡,一歲無時無瘴,春曰青草瘴,夏曰黃梅瘴,六七月曰新禾瘴,*月曰黃茅瘴,土人以黃茅瘴尤毒。 這說的就是南中當?shù)氐恼螝?,就算是到了現(xiàn)代,瘴氣這東西也沒有一個完整的應對方式,更別說在各種科技落后的古代了。 雖然南中知府,所處的位置并不十分偏遠,還算是安全,但算上這剛剛死的這一位,已經(jīng)有三位南中知府直接一命呼嗚,要說其中沒有什么蹊蹺,連三歲孩子都不會相信。 第一位知府在去的路上直接水土不服死了,第二位倒是好了一些,但到了那邊也病倒了,一直到死也甚至沒能入職。 在派出第三位的時候,皇帝也是精挑細選了一番,一定要身體強壯健康的,這倒也安安穩(wěn)穩(wěn)了這么多年,誰知道臨了還是一命嗚呼,一時之間,南中成了一個棘手的地方,更棘手的是,朝廷還在內亂之中,騰不出手來收拾那邊的土司。 而這一日,南中的問題再一次被擺在面上來,皇帝冷眼看著下頭的人,淡淡問道:“哪位卿家愿意為朕解憂?” 性命攸關,眾大臣紛紛低頭,似乎壓根沒聽見這句問話。 賀文麒自然也是如此,雖然在現(xiàn)代,云南那是旅游的好地方,但如今可是沒開發(fā)的蠻荒之地,瘴氣這東西,他自然也是害怕的,若不然的話,遠遠的離開朝廷,避開這個多事之秋也是一件好事。 正在這時候,卻見一人出列,大聲說道:“啟稟皇上,臣以為,掌管南中最好的人選,非鎮(zhèn)國將軍莫屬。南中多有刁民,不服管束,鎮(zhèn)國將軍鐵血手段,才能讓這群刁民服從朝廷調令?!?/br> 話音剛落,卻見一群人跪倒下來,口中紛紛言道:“微臣附議?!?/br>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發(fā)~哇咔咔,其實是若初跟隨了文麒的腳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