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摘星樓,一處江州境內(nèi)最為與眾不同的妓館。 除了其不在煙花柳巷之地,而是隱于一處青石碧瓦的院落之外,與尋常鶯鶯燕燕的青樓不同都是,摘星樓只做男倌生意,里邊迎來送往出賣皮相的,也盡是男子。 如今這世道,好男風(fēng)的達官貴人不少,可這分桃斷袖之事到底不怎么拿得上臺面,這些人玩樂起來也未免瞻前顧后,但是摘星樓卻很好的解決了這樣的后顧之憂,它有著森嚴的規(guī)矩制度,從不隨便接納新客人,只有老客人介紹才予以接待,同時客人會換上特制的衣服與面巾,以保證自己能完全遮掩住身份,而且服侍的男倌們口風(fēng)也很緊,是以有著這樣好的私密性,讓摘星樓成了許多嗜好男風(fēng)之人的好去處。 尤其是近來,摘星樓冒出了一個名叫蘇澈的男倌,外邊將他的嬌柔媚態(tài)與床笫功夫傳得神乎其神,甚至聲名遠揚到了華京,連一些華京貴人都愿意千里迢迢前來江州只為一睹其俊容,可惜這些人大老遠趕來卻都吃了閉門羹,因為他們皆被告知蘇澈已經(jīng)被人包下了,不接外客,至于包下蘇澈的人是誰,由于摘星樓對客人隱私的周密保護,至今無人得知。 摘星樓外邊高墻碧瓦,內(nèi)里卻小橋流水,無數(shù)園林美景將一處處尋歡作樂的小閣樓分隔開,空氣里除了酒香,還有客人與男倌門的調(diào)笑聲,交織出一副酒池rou林的場景,而在摘星樓最深處,卻要清雅安靜許多,一個純屬觀賞用的水車滴溜溜轉(zhuǎn)折,旁邊一處青竹雅舍內(nèi),只著中衣的司空旭手里端著酒杯,正看著庭院里一名舞劍的少年。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極是清秀靈透,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得可以將肌膚一覽無余的紗衣,就連身下私密處也清晰可見,隨著他的舞動,白皙如玉的軀體擺出各種各樣撩人的姿勢,看得司空旭心火微起,拋掉酒杯,一個輕身就躍入院中,將少年抱了個滿懷,同時將手伸進紗衣里,手掌覆在少年挺翹柔嫩的臀部上,笑道:“我的澈兒舞起劍來都這般勾人,實在讓人難以把持。” 蘇澈感受到司空旭身下正抵著自己的火熱硬物,也臉色緋紅地在司空旭勃頸處吹了一口熱氣,“殿下親手教我的劍法,我當(dāng)然只練給殿下一個人看,殿下覺得澈兒練得還好嗎?” “我瞧你是要將本殿榨干了才甘心?!彼究招裢K澈水靈的眼,就想直接將他那身紗衣扒了就地正法,不過他向來理智高于一切,還是忍了下來,只摟著蘇澈回了屋內(nèi),坐下后,輕嘆了一口氣。 蘇澈本就奇怪,向來司空旭想見他,都是派人來帶他前去相見,想今日這樣親自前來還是頭一遭,現(xiàn)下又聽見司空旭嘆氣,好奇心便變得更重,不由問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無事,不用你掛心?!彼究招裱鍪缀攘艘槐啤?/br> “殿下,你當(dāng)澈兒看不出來嗎?!碧K澈心疼地將司空旭手上酒杯奪下,“你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澈兒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見上一回,你卻一直悶悶不樂的,肯定是遇上了煩心事,你若是真心將澈兒當(dāng)做身邊人,就告訴澈兒吧,也許澈兒能夠幫你分憂呢?!?/br> 司空旭低頭望著蘇澈,“你當(dāng)真想聽?” 蘇澈立刻點頭。 “那好吧。”司空旭道:“其實也沒別的什么事,主要是我近來不知是哪里得罪的大皇兄,他總是與我過不去,我有心想去問個清楚,可他卻連見也不打算見我,我便覺得有些心煩?!?/br> “大殿下?”蘇澈眨眨眼,“大殿下不是應(yīng)該回京了嗎,怎么還在這里?” “他跟父皇說喜歡江州的春景,所以想在這里多留幾天。”司空旭有些懊惱地又飲了一杯酒。 “所以殿下是在為了大殿下的事心煩嗎?!碧K澈善解人意地在司空旭胸口輕撫著,“常言道兄友弟恭,都是親兄弟,就算大殿下因為一些事情誤會了殿下,想來也不會真生氣的。” “便是如此,那大皇兄也該明白告訴我,總比我一個人在這里自怨自艾的好?!彼究招駬u了搖頭,似不經(jīng)意般說了一句,“要是有人能在大皇兄身邊,替我說說話該有多好,可惜大皇兄身邊都是親信,我便是找來一個說客,恐怕也沒有辦法親近他?!?/br> “說客?”蘇澈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想到之前大皇子曾派人來過摘星樓,詢問蘇澈出閣的事,只是蘇澈已被司空旭包下,自然是拒絕了,現(xiàn)如今想到這一茬,又看著司空旭苦惱無比的臉,蘇澈抿了抿嘴角,緩緩道:“興許,澈兒能代替殿下去勸勸大殿下呢?!?/br> 司空旭立刻好奇地落下眼睛,“你?” “其實,大殿下曾經(jīng)想讓我前去陪侍,不過我既然已委身給殿下,自然是拒絕了?!碧K澈道:“不過如果是為了幫殿下的話,澈兒愿意去一趟?!?/br> “這……這我怎么舍得?!彼究招衤冻鲆桓辈蝗痰拿婵?,將蘇澈摟進懷里。 “沒事的,只要能幫到殿下的忙,澈兒便滿足了?!碧K澈柔媚地一笑,“如果見到了大殿下,我一定會幫殿下您多說話,都是親兄弟,無論什么誤會都一定能解開的。” 司空旭溫柔地撫摸著蘇澈的頭發(fā),“澈兒,你便是老天給我的禮物,有澈兒在身旁,那我還要什么王妃,往后在我的王府里,澈兒你就是我的王妃?!?/br> 蘇澈臉上飛起兩朵紅霞,羞澀道:“澈兒也只愿能一直陪著殿下就好,殿下你喜歡澈兒嗎?” “喜歡?!彼究招褫p吻著蘇澈的唇角,笑了笑,將他整個人摟起來走向床榻,很快,隔著帳簾,床榻里便傳來一陣陣的的呻吟聲與喘息聲。 歡好之后,蘇澈獨自前去沐浴,司空旭只隨便披了一件外衣,倚在床上繼續(xù)喝酒,嘴角邊是一絲忍不住的笑意。 原本想著要說服蘇澈去服侍司空鉞應(yīng)該會頗費一般口舌,哪知道這蠢貨居然自己提出來,當(dāng)真是省了他不少事情,只要蘇澈能乖乖替他呆在司空鉞身邊,也不枉他疼愛這個小男倌這么久。 司空旭明白,司空鉞這次不回華京,而是執(zhí)意要留下來,便是來同自己作對的,偏偏司空旭手底下的勢力還沒有鞏固成熟,司空鉞在的話,別說其他事情,恐怕就連他出入行宮,都會變得不方便起來。 說到底,惹得司空鉞對自己起疑心的還是那個人。司空旭緊緊握住酒杯,腦子里現(xiàn)出一個瘦削的身影,寧家三少,到底是誰,在借著他的手同自己作對。 此時房門被極有節(jié)奏地敲響幾下,將司空旭的思緒打斷,他放下酒杯,說了聲“進來”,便見高峰推開門,在門邊單膝下跪。 “我說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不允許在這種時候被打攪。”司空旭冷聲道。 “殿下,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备叻艴剀X了一會,才道:“在寧府外探查的程四不見了?!?/br> “不見了?”司空旭眼神一凝,“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會不見了?” “原本包括我在內(nèi),安排的是三人輪流值守,可我方才前去換下程四時,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影,我在寧府周圍小心探查了一遍,結(jié)果在旁邊的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了血跡,想來程四應(yīng)當(dāng)是……” “沒用的東西!”還不待高峰說話,司空旭便伸手一揮,將面前的酒杯與酒盞全部掃翻在地。 高峰有些忐忑地盯著司空旭發(fā)怒的臉,過了片刻才道:“屬下覺得,此事定是藏身于寧府中的那名高手做的,他也許是在警告我們,我們是不是……” “撤回來,你們?nèi)砍坊貋?,暫時停止對寧府的探查,還有,對程四的家人多加撫慰,多送些銀兩過去?!彼究招裆钗豢跉?,緩緩吩咐道。 “是?!备叻逡槐?,心里也覺得有些寬慰,論起禮賢下士這一點,司空旭一直做得極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們才愿意死心塌地跟著這位主子。 “可是,如果就這般將人都撤回來的話,是要放著寧府不管嗎?”高峰知道因為寧家三少爺背后那個藏在暗處的家伙,司空旭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日子也過得束手束腳,若是真的放任不管絕不是司空旭的性格。 果然,司空旭道:“自然不能不管,只是我一開始便用錯了方式而已,派人去探查實在太過顯眼了,得換一種方式。” “那殿下的意思是?” “高峰,你知道什么叫做‘家賊難防’嗎?”司空旭說到這里,忽然露出一記陰森的笑容。 過了二月,便是真正的春天來了,江州城一掃冬日的大雪傾頹,迎來數(shù)天陽光不斷的好天氣,春光難得,是以江州學(xué)監(jiān)的監(jiān)生門,都把上課的地方從屋堂里挪到外邊的庭院中,大伙席地而坐,一面享受著樹丫間灑下的光影,一面吟詩弄詞。 不過今日與往常有些不同的是,除了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腔調(diào),監(jiān)生們中間竊竊私語的也不少,因為已經(jīng)許久沒有在學(xué)監(jiān)出現(xiàn)過的寧湘,今日居然也來了。 自打在海龍王上被司空鉞賞了幾十個巴掌后,寧湘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出門見人,因為當(dāng)時有不少官家公子都圍觀了他的丑態(tài),加上背上扣了一個污蔑皇后的名頭,他面皮掛不住,也怕人恥笑,便沒有多出門,但今日卻由不得他不來,因為今年主持江州府鄉(xiāng)試的主考官,大學(xué)士高郁大人將會親自前來學(xué)監(jiān)考察監(jiān)生們的才學(xué),若是誰能引得高郁的留心,便等于在秋闈時撿了一個大便宜,不光試卷會額外受親睞得加分,高中解元也不是沒可能的。 據(jù)說三年前的江州府解元,便是在應(yīng)試之前,以一首《春詞》得了當(dāng)時的主考官極大的贊賞,是以剛交了卷,便被主考單獨將試卷拎出來,看過之后,直接點為頭名,因此到了這一次,監(jiān)生們都鉚足了勁準備在這位高大人面前一展才華,一向自詡才華出眾的寧湘,更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柳氏娘家富有,寧湘在學(xué)監(jiān)里出手也闊綽,因此身邊總是圍著一群狐朋狗友,這幫人仗著都會些功夫,在學(xué)監(jiān)里一貫是橫行霸道的,幾人簇擁著寧湘剛踏進院子,見到周圍有不少人望著他們議論,幾個跟班立刻把臉一橫,惡狠狠朝周圍瞪去,那些原本在議論的人,都不由得閉了嘴。 即便監(jiān)生中有不少都是官家子弟,不過因為寧如海在江州地位頗高,這幫家伙以前不是沒鬧過事,得罪了別家的公子,可最后卻都不了了之,便沒有人再愿意為了點小事與他們做意氣之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