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寧公子你說話這般爽直,倒讓司空某有些無所適從了?!彼究招衲抗忭樦鴮帨Y的腳一路打量至他頭頂,寧淵今日沒有穿一貫寬松的袍子,而是一襲貼身的夜行勁裝,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少年人特有的身形,身材瘦削卻不纖細(xì),腿與手臂間還隱隱藏著一股力量感,加上那一副清俊的面容與看起來有些冷冽的眼神,實在是與司空旭尋常所調(diào)玩的那些腰肢柔軟的男倌大為不一樣,不知道這身衣服剝開之后……只是這么想著,司空旭就意外地覺得身體某處起了火熱的反應(yīng),看向?qū)帨Y的目光也愈加意味深長了。 此時桌邊的少年也為司空旭倒了一杯茶,并且親自端起來,乖巧地送到司空旭唇邊,想喂他喝下,可司空旭卻看也不看他,伸手便將人推開了,少年一愣,隨即識趣地起身后退了兩步,只是暗地看向?qū)帨Y的眼神里,越發(fā)是顯得妒火熊熊。 089 與虎謀皮 “四殿下,你這么晚了將我約來此處,可不止聊天這般簡單吧?!睂帨Y從懷里摸出一張信箋,“你在這封飛鴿傳書里說,若是我不來,你便會告訴我母親他所練內(nèi)功心法的真相,我當(dāng)真好奇得很,我母親一個深宅婦人,就算真練了什么內(nèi)功心法,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司空旭悶聲笑了幾下,“在我印象里,寧公子向來是個直話直說的性子,什么時候倒學(xué)會打起啞謎來了?難道你真的不想看看,你母親修煉那等邪功,最后情難自制心脈衰竭而亡的慘狀?” “四殿下說笑了,我這個人向來很講究禮儀孝道,那位可是我的嫡母,我自然盼著她長命百歲,福壽延年,又怎么可能會有這般可惡的念頭?!睂帨Y冷笑一聲,“殿下你若是想誹謗我,還是另外換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才好?!?/br> “寧公子,你我也不算陌生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免了吧?!彼究招窨偹闶諗苛诵θ荩瑪[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我雖然至今沒有調(diào)查清楚你的底細(xì),但是我所豢養(yǎng)的那幫探子也并非全是無用之輩,至少你們寧家當(dāng)下的狀況,還是能探查到十之八九的?!?/br> “武安伯寧如海曾經(jīng)也算是個文武雙全的豪杰,可是喜怒太過形于色,于治家之道上毫無建樹,寧府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其實內(nèi)里一團(tuán)污穢,就拿你寧公子和你母親的關(guān)系來說,自打你們府里的三夫人死后,你那位母親就一直將你和你親娘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得立刻拔掉才好,若不是寧公子你當(dāng)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人,那現(xiàn)在你恐怕也沒有機(jī)會坐在這里同我喝茶聊天了?!?/br> 說到這里,司空旭眼角還好似陰謀得逞一般彎了一下,“更何況,寧公子你現(xiàn)下之所以會過來,不就是擔(dān)心我將實情告訴你那位母親,以妨礙到你的大計劃?” 寧淵不得不多看了司空旭一眼,“四殿下似乎對我知曉我那位母親修煉邪功之事了如指掌,當(dāng)真讓我詫異了?!?/br> “我早就知道寧公子身邊或許有那么一位不顯山露水的武林高人,玉女心經(jīng)這功法雖然稀奇,蒙一蒙尋常人尚且可以,卻是騙不過行家的,而你既然來了,不也是變相印證了我的看法嗎。”司空旭說完,看了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杵在邊上的少年一眼,“我與寧公子有要事相商,你先回避片刻?!?/br> 少年聞言,抬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殿下,我知道你要宴請客人,已經(jīng)親手做了一些點心備下了,不如我現(xiàn)在去給殿下和寧公子端上來?” “不用,你且回避?!彼究招裆驳?fù)]了揮手,表情和語氣也不像以往那樣柔情似水,少年面色一滯,抿了抿嘴角,悻悻地轉(zhuǎn)身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也沒忘記暗地里狠狠地瞪上寧淵一眼。 寧淵假裝沒看見,卻沖司空旭道:“看來我的出現(xiàn),是妨礙到殿下的佳人有約了?!?/br> “不過一個男倌而已,算得什么佳人,寧公子真會說笑?!彼究招衲樕辖z毫不見尷尬,坦然道:“整個摘星樓,也就頭牌蘇澈能讓我看得入眼,是以閑暇時偶爾會來此地尋歡作樂一番,不過他有時也太粘人了些,看得久了,也就和尋常胭脂俗粉沒差了,實在無趣?!?/br> “原來那位便是頭牌蘇澈公子么?!睂帨Y明知故問,“我說怎么瞧著頗為眼熟,上回龍舟大比的時候他似乎是陪在大殿下身邊,看上去也頗討大殿下喜歡的模樣,四殿下這般奪人所好,也不怕大殿下追究?” “大皇兄喜歡他,也是圖一時新鮮罷了,等新鮮勁過了,自然揮揮手讓他走人?!彼究招裾f這話的時候絲毫不避諱,其一是他早已看出來了寧淵知道不少事情,再避諱沒必要,其二是他也正在生蘇澈的氣,他耗費心思一番安排,將蘇澈送去司空鉞身邊,原本是想在司空鉞身邊安插一枚棋子,能幫他探聽一些消息也是好的,哪知這蘇澈卻蠢鈍如豬半點不頂用,在司空鉞身邊那么久,不光沒吹上半點枕頭風(fēng),甚至還被司空鉞察覺了他偷偷跑出來同自己見面,因此立刻就被司空鉞掃地出門,重新趕回了摘星樓。 寧淵搖搖頭,“四殿下這么說,也不怕惹得人傷心,我瞧那蘇公子對殿下可是真心實意的,若這番話叫他聽去了,那可怎么好。” “聽去便聽去,無論大皇兄還是我,以我們的身份都沒有長久留一個男倌在身邊的念頭,這類人以色侍人,所為的,也不過是你手里的銀兩和權(quán)利而已?!彼究招穸ǘǖ乜粗鴮帨Y,“何況,我若是想真正挑一個真心實意的枕邊人的話,蘇澈那類可萬不夠格,怎么都要……如寧公子這般玲瓏剔透的人才好?!?/br> 寧淵眉毛一動,躲在一邊的呼延元宸的眼睛則狠狠瞪大了一圈。 寧淵頭也不抬,只望著眼前的茶杯,“四殿下并未喝酒水,怎的就醉了呢。” “哈哈,莫不是駭著寧公子了?”司空旭朗笑了兩聲,似乎想化解他剛才那句話所帶來的詭異氣氛,“罷了,繞了這般久的圈子,我若是再不切入正題,還真得叫寧公子你覺得我相約前來是來說閑話的?!彼究招耦D了頓,忽然間收斂了神色,道:“我之前與寧公子之間又不少誤會,但我相信這天底下沒有什么誤會是解不開的,我不知道寧公子你背后是否真的有人想對付我,也不知道那人許了你多少好處,但我想讓寧公子你知道,與我合作,我能給你的東西更多?!?/br> 說到此刻,寧淵終于明白司空旭在賣什么關(guān)子了,搞了半天,他是來向自己求和的嗎? 司空旭接著道:“我給府上大夫人的那份功法,就是送給寧公子你的第一份禮物,甚至你想讓你那位不懷好意的嫡母和他所生的嫡子一起消失掉,我也能讓你如愿,甚至你看不起武安伯的爵位,我也能給你更高的爵位,侯爵,公爵,乃至……異姓王爵。” 寧淵直視司空旭,“四殿下你莫不是糊涂了吧,異姓王爵?那可是圣上御筆朱批親賜寶印金冊才能冊封的爵位,大周立朝百年,異姓王爵不過只得三人,本朝更是從未有過這等先例,四殿下你何德何能,可以給我這樣大的好處?” “我只是想讓寧公子看看我的誠意而已,只要寧公子能幫助我得到我想要的地位,那在那個地位上我能許的東西,當(dāng)可讓寧公子你予取予求。”司空旭語氣誠懇,卻也難掩話語間的囂張與野心,若是換了個膽子小點的,聽見司空旭居然這樣將野心勃勃的話宣之于口,怎么都要被震懾一二,但寧淵素來是了解司空旭的,他看得最終的東西就是手里的權(quán)位,有這樣的抱負(fù),合情合理。 “我恐怕要讓四殿下失望了,我實在不明白,我有什么能耐可以讓四殿下你如此看重,給出這樣重的許諾,可惜我歷來是個胸?zé)o大志的人,這輩子唯一想要的東西就是守著自己的親人,細(xì)水長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高官厚祿的確誘人,可是我消受不起?!睂帨Y彈了彈手腕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了身,既然已經(jīng)了解了司空旭的意圖,那他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司空旭眼神一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莫非是不信我?” “我已經(jīng)說了,我對高官厚祿不感興趣,殿下你若是想納賢,我絕對不是什么好選擇。”寧淵笑得謙和,“我出來的太久了,未免不便,先行告辭?!?/br> “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我手里握著的東西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司空旭看寧淵要走,居然也跟著站起了身,“寧公子,我可是十分真心實意在邀請你同盟,你當(dāng)真不考慮看看?” “我手里沒有殿下想要的,殿下手里也沒有我想要的,所謂話不投機(jī)半句多,這樣的解釋夠嗎。”寧淵回頭看了司空旭一眼。 司空旭瞬間陰郁下了臉色,片刻之后,換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嗎……難道就連我,寧公子你也不想要?” 寧淵離開的腳步隨著他的這句話而頓住了。 “寧公子,其實你有斷袖之好,我沒有說錯吧?!彼究招穸⒅o止的背影,終于拋出了他最后的籌碼,“我在江州城里的探子查到了,寧公子你曾經(jīng)現(xiàn)身珍奇閣,買了春溫先生的那部斷袖奇書,難道寧公子你僅僅是因為好奇,才會出現(xiàn)在那里?” 見寧淵不說話,司空旭滿心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他輕邁腳步上前,貼近寧淵后背,然后略微彎腰,高挺的鼻梁在寧淵耳背輕輕吸了一口氣,用一種蠱惑的語氣在他耳邊輕聲道,“如果我告訴寧公子,只要你我能聯(lián)手合作,你就能得到我的一切,甚至是四皇子枕邊人的位置,你的想法,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司空旭自負(fù)外貌英俊倜儻,是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而一點不害臊,何況就連摘星樓見慣了各類男子的頭牌蘇澈都被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寧淵這類一看就未經(jīng)過人事的少年,若真有斷袖之癖的話,絕對不可能拒絕他這樣優(yōu)秀之人的投懷送抱。 兩人的身子貼得極近,從呼延元宸的角度看,就仿佛司空旭從背后抱住了寧淵一樣,直看得他不禁捏緊了拳頭,壓著聲音暗罵著,寧淵為什么不一圈揮開這不要臉的登徒子,而任由他占便宜,難不成寧淵還真對那家伙有意思不成? 就在呼延元宸按捺不住,準(zhǔn)備弄出點動靜讓那兩人分開的時候,他忽然聽見寧淵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殿下你這招美人計,用的次數(shù)當(dāng)真太多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090 鐵樹開花 司空旭一愣。 寧淵轉(zhuǎn)過身,看著司空旭的臉靜靜道:“我想殿下你應(yīng)當(dāng)靠著自己這張臉辦成了不少事吧,我那萍兒meimei是怎么死的,我至今還記憶猶新,殿下你說呢?” 寧淵的意思不言而喻,司空旭若是不用自己的外表去引得寧萍兒上鉤,寧萍兒也不會自尋死路到那樣的下場,這說法儼然是將司空旭看成了以皮相為砝碼換取利益的那類人,往膚淺了說,也和男倌妓生相差無幾,司空旭又不蠢,自然聽出了寧淵話里的意思,立刻氣得額頭起了好幾條青筋。 不得不說,自己這樣優(yōu)秀的外表的確給他辦事帶來了很多便利,因此就算司空旭并沒有這樣的心思,但潛移默化間,也會不自覺利用自己的俊美從覬覦他美色之人的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一朝被人說破,他不禁又羞又怒,何況寧淵說這話時還挑高了眼角,雖然是仰首望著他的,但那樣的神情,和低頭鄙視沒什么兩樣。 “你……”司空旭忍了半晌,才克制住上前掐住寧淵脖子的沖動,寧淵越是露出這樣一幅對他不屑的姿態(tài),他對要占有寧淵的欲望反而變得更強(qiáng),只會獻(xiàn)媚討好的人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趴在自己胯下俯首稱臣,這樣才能獲得征服者的快感。 “寧公子,我現(xiàn)在只當(dāng)你是在故作鎮(zhèn)定?!彼究招衩蛄税肷蔚淖齑?,才重新露出笑容,“就算我是在對著你用美人計又如何,若是對著我這樣的人寧公子你都能不動半點心思,那只怕寧公子你上天入地,都難以找到如意郎君了?!?/br> 這話都說得出來,當(dāng)真以為自己的外表天下第一,的確,寧淵承認(rèn)那張臉曾經(jīng)深深地吸引著自己,但現(xiàn)在,他只覺得可憎。 “可惜了四殿下,你的確是很俊俏沒錯,我也的確有斷袖的癖好沒錯,但我所好的,卻不是你這一類的?!睂帨Y裝模作樣地沉思片刻,道:“我喜歡的,應(yīng)當(dāng)是那類狂野一些的,粗豪一些的,孔武有力一些的,而不是殿下這類白嫩的,說白了,若是殿下和你那些人高馬大的護(hù)衛(wèi)們站在一起,恐怕我還注意不到殿下你呢。” 這便是說在他眼里自己竟然連護(hù)衛(wèi)都比不過了?被寧淵這樣接二連三的擠兌,司空旭一直強(qiáng)裝笑容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而寧淵也沒有要繼續(xù)逗留的意思,輕飄飄抱拳一禮,轉(zhuǎn)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