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許久沒見母親了,便回京來看看母親和外祖,聽說今日是六殿下的成人禮,便也跟著來了想見見世面,不想?yún)s撞上比武這等有樂子的事情,自然沒有不參加的道理?!壁w沫說話極為干脆,“當然如果景世子不愿意同我交手的話,主動認輸我也沒意見?!?/br> “當真無賴!”景逸手腕一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臉色忽然一陣發(fā)紅,“你這家伙是故意的!” 那便趙沫卻只揚了揚眉毛,沒說話。 景逸哼了一聲,也知道多言無益,他們在軍隊里已經(jīng)打了許久的交到了,趙沫功夫如何有些什么手段他都一清二楚,可明知自己沒有勝算,他卻不想試都不試就放棄,喝了一聲給自己壯膽,他邁開步子,主動提劍而上。 寧淵起了興致,想看看趙沫到底都練出了什么本事,又能和景逸對上幾個來回,可很快,他充滿興致的臉就變作了苦笑的搖頭。 一招,只是一招,趙沫動作十分迅速,甚至連兵器也未拿,景逸只覺得眼前一花,手里的木劍就不見了蹤影,再回神時,趙沫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正用從景逸手里奪過去木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輸了?!备蓛艄麛嗟娜齻€字,讓景逸臉色白了一片。 這場比試可以說是皇帝說要行酒令以來,開始得最快,也結(jié)束得最快的比試,仿佛只是喝了一杯酒的功夫,就已經(jīng)分出了輸贏,甚至大家伙還來不及行酒令下注,之前還勢如破竹,連連勝出的景國公世子,已經(jīng)成了他人的手下敗將。 “趙將軍,你真是有個好孫子?!被实墼疽娭耙莴@勝,正想順著往下說的,結(jié)果這趙沫忽然冒了出來,他一時卡在那里倒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只一面打著哈哈贊嘆,一面繼續(xù)側(cè)過眼朝長公主看去。 見長公主表情肅穆地對他微微搖頭,皇帝眼神一黯,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下錯了決定。 他們商定好會通過比武的方式來給婉儀郡主選良婿,不是沒有理由的,但顯然這招卻不怎么成功,皇帝一直覺得只要是華京城中的貴族子弟,只要身手過硬,品行優(yōu)良,都適合指給婉儀郡主為夫婿,奈何他漏算了一個趙沫。 趙沫這位年輕將軍,長相無可挑剔,本事無可挑剔,可以挑剔的是他的出身。 別看他現(xiàn)在是老將趙將軍獨女的兒子,將軍府唯一的繼承人,出身不低,可但凡有些勢力的人往深處查一查,都能查到這趙沫曾經(jīng)在江州寧府的那一段經(jīng)歷,以至于后來他連自己寧家的姓氏都拋棄了而改姓趙,雖然他為人應當沒什么錯處,可身負這樣的經(jīng)歷和歷史,是絕對不適合成為郡主快婿的。 畢竟以郡主的身份,他日如果有人議論郡主的丈夫曾經(jīng)是個男扮女裝的妖怪,那可怎么得了。 尤其眼下長公主也那般明顯地表示出了反對,看來給婉儀君主找夫婿的事情,只能押后再談了,實在不行便將景國公請到皇宮中,商談之后直接將親事定下算了,今日景逸既然都主動跳出來說要比試了,想來也是想通了,不會再腳底抹油跑路了吧。 在場眾人見皇帝只是打了個哈哈便將事情帶過去了,壓根沒有要提指婚的意思,懂內(nèi)因的露出了然的表情,不懂內(nèi)因的也只當皇帝是突然改了主意,倒也松了一口氣,至少證明往后他們還是有機會能娶到婉儀郡主的。 酒令便在這種近乎冷場一般的氛圍中結(jié)束,接下來照例上起了歌舞,寧淵見謝長卿一個人喝酒喝得起勁,便悄然起身,極不引人注意地退場,轉(zhuǎn)而來到了外邊靜謐的花園中。 走了兩步,他忽然察覺有人在跟著自己,腳步聲聽起來也極為熟悉,不由得回頭道:“你跟著我作甚?” 呼延元宸見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便現(xiàn)身上前,卻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我可未跟著你,不過是剛好是同你走一條路罷了,何況你想去看戲,卻將我一個人撇下,當真不地道?!?/br> 寧淵臉色一僵,呼延元宸見他答不上來,臉上露出一種志得意滿地笑容,“那兩人可是一路朝這個方向走的,再不快些,當心把人跟丟了。” 說完,他自顧自地往前行去。 寧淵輕撫了一把額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似乎并未真正了解過呼延元宸——他什么時候也變得這般八卦了? 六皇子府原本是舒氏的娘家,占地本就極大,司空旭之前返修之后又硬生生再把面積往外擴了一圈,在后院處打造了一方極其奢華的園林,假山樓閣,亭臺水榭,規(guī)??氨然适倚袑m,當然,地方大了,有利也有弊,雖然能顯出主人家的氣派與闊氣,可是在下人沒有那么多的時候,走在那繁復的小徑上,便能硬生生叫人生出一股荒涼和幽森的意味來。 “跟丟了。”站在一個三岔口跟前,寧淵左右看了看,判斷不出方向,“那兩個家伙就算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說,找個安靜的地方便是,又何必藏到這般人跡罕至的地方。” “以景逸的個性是不會躲得這么里邊的,多半還是托你那位兄長的福。”同寧淵比起來,呼延元宸顯然在尾行這方面要有經(jīng)驗得多,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悄悄跟隨寧淵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他彎腰下去,將耳朵貼在石板路面上,靜靜聽了聽,然后起身拉住寧淵的手,選了一條路行去,“這邊?!?/br> 倉促之間被拉住手,寧淵莫名臊了一下,其實他很喜歡呼延元宸手臂的感覺,溫熱,有力,一面走,一面感受著對方掌心上粗糙皮膚的觸感,加上周圍黑漆漆的環(huán)境,一時讓寧淵不禁有些浮想聯(lián)翩,他腦子里回憶起了在那間茶館雅間里的某些羞人畫面,因呼延元宸沒有經(jīng)驗,他們除了那最后一步,能互相用手做的幾乎都已經(jīng)用手做全了,他無比清晰地記得呼延元宸抑制不住地發(fā)泄在他手里后,看著自己指尖一片狼藉的模樣而露出的目瞪口呆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定力全失,像是嚇傻了一般。 “噗嗤?!彪m說是很羞人的場面,但一想到呼延元宸那時的表情,寧淵就忍不住笑了一聲。 “收聲!”結(jié)果他笑聲才剛出來一半,酒杯呼延元宸一只手給硬生生捂了回去,同時身子一歪,整個人都被呼延元宸攬著十分迅速地窩進了路邊的草叢。 “有什么人?”他拉開呼延元宸捂著自己的手,小聲道了一句。 呼延元宸豎起一根手指,對他做了個噤聲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寧淵仔細聽。 寧淵便沉下心神,片刻之后,果真聽到了什么聲音,像是有人在急促地喘氣,卻又像被捂住了嘴,只能聽見極微小的悶哼聲,不集中精神的話根本注意不到。 二人都習有內(nèi)功,不約而同鎖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從離草叢不遠處的一方?jīng)鐾鱽淼摹?/br> 但是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涼亭里又沒有人。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涼亭的方向移動,涼亭里雖然沒有人,但因為涼亭是修建在一處池塘岸邊的假山上,聲音卻是從假山另一邊傳過來的。 因為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了不打草驚蛇,寧淵與呼延元宸一直借著草叢掩飾著身形,悄然挪到了假山近處,等到了能看清聲音源頭的地方,二人定睛一看,卻又立刻雙雙愣住。 假山另一面有一處因為凹陷而空出來的空地,空地上,景逸仰躺在那里,趙沫伏在他身上,兩人均是上半身衣裳完好,下半身卻光溜溜的一絲不掛,景逸一雙腿還被趙沫扛在了肩膀上,二人一下接著一下,做著但凡是個成年男子都看得懂的事情,而之前寧淵所聽到的聲音,便是從景逸嘴里傳出來的。 他用力咬著自己的拳頭,表情壓根看不出是痛苦還是愉悅,只有臉頰上的潮紅在月光下顯得分外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2章 月嬪有喜 寧淵一直覺得自己定力不錯,可看到這一幕還是免不了覺得目瞪口呆,除去那兩人正在做的事倒也罷了,問題是他們二人到底是何時變作這等關系的? 腦子里這么想著,只是這樣的場面卻實在不適合再窺視下去,寧淵后退一步,打算悄然退走,回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呼延元宸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仿佛還看得頗有興味。 在寧淵的記憶里,他們二人一起偷窺活春宮的場面還曾發(fā)生過一次,便是多年前的江州行宮內(nèi),魯平和寧萍兒的那一茬。只是當初呼延元宸對這類行為表現(xiàn)得十分排斥,并且抗拒得義正詞嚴,十足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哪里會像現(xiàn)在一樣窺視得心安理得,難不成他轉(zhuǎn)性了嗎? 寧淵在呼延元宸胳膊上輕拍了一把,他才身子微震地回過神,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模樣有些失態(tài),對著寧淵歉意地笑了笑,同他一起退后,來到了不遠處的花園小徑上。 寧淵在路邊挑了個石凳坐下,并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呼延元宸奇道:“你莫非是要在這里等著他們出來不成?” “我現(xiàn)在當真后悔一時好奇跟過來,眼下不光受了驚,還得幫人擦屁股。”寧淵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這兩人什么時候變成如此關系的不說也罷了,可他們做事時也得分清楚地方,此處可是皇子府,又不是他們自家的后院,咱們要是不在這里守著,讓他們再被別人撞見可如何是好。” “說的有理?!焙粞釉伏c點頭,也在寧淵身邊坐下了,兩人之間一時沉默,而不遠處涼亭下那另外一對卻沒消停,是不是有嗯嗯啊啊的聲音隨風飄過來,聽得寧淵一陣發(fā)臊,忽然間,他聽見呼延元宸道:“阿淵,方才他們到底是怎么做的……你瞧清楚了么?!?/br> 寧淵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他咳了兩下,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說什么?” “沒什么?!焙粞釉肪谷欢顺鲆桓币槐菊?jīng)的表情,“我只是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做的事情和你我二人做的實在是很不一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原來,原來男子與男子之間竟然是用那樣一種方式?” “所以你剛才看得津津有味是在看那個?”寧淵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覺得自己腦子里呼延元宸一派正人君子的形象正漸漸崩潰這,讓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呼延元宸似乎也領會到自己這話題十分讓人羞恥,他尷尬地一笑,不自覺抓了抓后腦,“因為我一直很好奇,才不自覺多看了兩眼……你別生氣?!?/br> 平日瞧著這人十分沉穩(wěn)可靠,怎么一談論到那檔子事上,卻像個小孩子一樣,有這樣強的求知欲。寧淵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他其實也覺得二人之間的距離太過規(guī)矩了一些,只是這大概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因為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在情愛上面,才會這樣冷淡到近乎刻薄,而這對呼延元宸來說顯然不公平。 自己果然已經(jīng)不是上一世那個一談情說愛便昏頭的寧淵了。 夜風習習,除了隱約可聞的喘息聲,四周安靜得出奇,寧淵一時有些理解那兩位按捺不住就地顛鸞倒鳳的人了,因為在這樣一種萬籟俱靜的場景下,的確是很容易醞釀出情感的。 他微微側(cè)過頭,靠上了呼延元宸的肩膀。 聞著呼延元宸身上隱約傳來的酒香氣,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寧淵覺得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那邊的喘息聲總算是停了,接著又是一陣極為明顯的掙扎聲與嗚咽聲,再來又是窸窸窣窣穿衣裳的聲音,片刻之后,草叢被人撥開,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趙沫一臉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他表情舒暢,臉上還帶著一種志得意滿的淺笑,只是這陣笑容,才驀然間撞上不遠處兩雙直勾勾盯著他的眼鏡后,卡在了臉上。 “趙沫你這該死的,將我的衣帶藏到哪里去了!”片刻之后,景逸也從草叢里鉆出來了,他顯然也沒預料到外邊會有人,衣襟大敞著不說,借著明亮的月光,他身上各類歡好過后的印記也分外明顯,尤其是他走路的模樣,一雙腳似乎還沒有辦法合攏,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 寧淵目光從趙沫身上挪到景逸身上,與他對看了片刻,不禁低下頭去揉了揉眉心,而景逸,則十分恰如其當?shù)匕l(fā)出一聲慘嚎:“啊!” “所以說,你明知道今天晚上皇上有意借著行酒令的名頭給婉儀郡主招親,還專門跑來參加,純屬是為了……躲開他?”寧淵一面看著景逸臉色漲紅的臉,一面指向前方同呼延元宸肩并肩走在一起的趙沫。 景逸點點頭,小聲道:“我原以為悄悄跑來參加,等皇上將婉儀郡主指給我做妻子后,便能徹底將這家伙躲開了,誰知道他居然也得到了消息,跟著來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收拾干凈,只是走路的樣子依舊十分不自然,還是不是會皺一下眉頭。 “已經(jīng)替你敷過傷藥了,想來明早便可痊愈?!睂帨Y瞧著他的模樣,露出一絲苦笑,方才因為景逸后邊疼得厲害,趙沫正好隨身帶著些傷藥,便想替他敷了,結(jié)果景逸死活不肯再在他面前脫褲子,只扯了寧淵繞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讓寧淵幫忙。 想到景逸那傷處的模樣,寧淵在嘆氣的同時扔免不了覺得好笑,趙沫從前一直是一副平和的模樣,從不曾顯露出急躁的性子,可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景逸那地方雖然沒出血,卻也紅腫了一圈,縱使寧淵盡量放輕了力道,每碰一下,景逸依舊疼得要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十分可憐。 “你與他,到底什么時候變成這種關系的。”寧淵想了想,還是小聲問了出來,“若是他對你有意,為何從前我竟一點都沒看出來?!?/br> “事情都是在軍營里才發(fā)生的?!本耙菀幻嬲f,一面露出羞愧的表情,“我實在害臊得很,不提也罷,不過寧兄你千萬莫要誤會,我與他絕對不是那種關系,我以后可還是要娶媳婦生孩子,給景家延續(xù)香火的!” 可你方才在做那檔子事的時候卻半點沒有“不是那種關系”的模樣,反而表情享受得很。寧淵心里嘀咕了一句,卻沒說出來,見景逸難以啟齒,便沒有再問。 而他們前邊走在一起的那兩人,說的卻又是另一個話題。 “說真的,我竟一點不知道原來永逸王爺便是你?!壁w沫帶著笑意對呼延元宸道:“你問我是如何知道要那般做的,其實我從前也不會,而教導一些房中術的秘書與畫笈上又盡是一些男女之事,毫無半點裨益,我又不想自降身段去那些男娼樓里學,沒得還叫人誤會,還當真是苦惱了一陣,不過后來我意外買到一本春溫先生的書后,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一面說著,趙沫一面看呼延元宸聽得認真的面容,繼續(xù)津津有味道:“這春溫先生當真是風月里的一把好手,里邊將那事描繪得極為透徹具體,連如何逗弄,如何潤滑,如何降低對方痛楚并增進歡愉感,尤其對于練武之人來說更教導了一些鎖精固陽的招數(shù),當真無所不包,你當真應該尋來看看?!?/br> 趙沫口無遮攔的話雖然讓呼延元宸聽著都有些難為情,可這春溫先生的名諱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聽說過,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能摸了摸鼻子,尷尬得用笑容止住這個話題,不然若是讓寧淵知道他悄悄在打聽這些事情該怎么得了。 “今日之事實在丟臉,還請寧兄千萬不要說出去?!币娍煲氐脚e行宴會的地方了,景逸朝寧淵小聲道:“可能的話,寧兄還請幫我勸一勸你的哥哥,曾經(jīng)我鐘情茉兒小姐,先去叨擾他,的確是我的過錯,可我終究不是個斷袖啊,他再這般糾纏下去,若是有天被別人知曉了我們的關系,那怎么得了?!?/br> “我可以適時幫你勸勸,可這到底是你們二人之間的事,我又怎么好多張嘴。”其實寧淵有句話沒說出來,看方才景逸的模樣,分明就是“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典型代表,他可不覺得景逸對趙沫一點意思都沒有,可想來短袖這檔子事,對于景逸這類根正苗紅長起來又沒經(jīng)歷過什么江湖險惡的貴少爺來說,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如今軍中無事,我最近都住在外祖的府邸里,自江州一別后,當真是許久未曾同弟弟見面了,改日一定要帶上唐姨娘過來串門子。”趙沫適時回頭沖寧淵道了一聲,又對景逸勾了勾嘴角,景逸身子十分明顯地抖了抖,臉色卻又一陣發(fā)紅。 之前正其樂融融觥籌交錯的宴會場里,在幾人離開這一小段時間后,卻變了個模樣。 原本至少還要持續(xù)一個時辰的宴會,竟然就草草收了場,皇帝臉上掛著一種迫不及待的表情,急匆匆朝皇子府的大門口行去,看來是要趕著離開,皇后跟在他身邊,臉色卻十分古怪,其他人在恭送皇帝離開后,也接連起身告辭,寧淵同呼延元宸三人打了聲招呼,想去尋司空玄問問情況,怎料司空玄沒遇到,倒先叫他碰見了還沒來得急離開的謝長卿。 謝長卿站在一株柳樹背后,似乎在對著什么人說話,只是那人的身影全然被柳樹擋住了看不真切。發(fā)現(xiàn)寧淵在瞧著自己的方向走,謝長卿愣了一會,主動迎過來,而柳樹后那人也跟著悄悄退走了,只讓寧淵看清了一抹粉色的裙擺,視乎是一名女子。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為何這么快便散場了?”寧淵沒去管那人到底是誰,徑直向謝長卿問道。 “聽說是宮內(nèi)出了事情。”謝長卿面上還帶著酒意,顯然喝了不少,好在說話還調(diào)理分明,并未醉得厲害,“有個太監(jiān)急匆匆來向皇上傳話,具體說了什么我沒聽見,不過方才我從幾名內(nèi)閣大臣身邊走過,聽見他們議論,好像是……”說到這里,謝長卿頓了頓,“好像是月貴嬪突然被發(fā)現(xiàn)有喜了。” **** 兩天后的早晨,寧淵坐上司空玄的馬車,跟隨他進了宮。 “我已經(jīng)同父皇說過了,公子日后可以以我書房陪讀的身份入宮,而不必另外請旨,父皇也允準了?!瘪R車上,司空玄表情有些興奮地對寧淵說著,“母妃入宮這些天,也很想念公子,可惜暫時也沒有名頭能將夫人接進宮來,不然夫人倒可以多陪母妃說說話?!?/br> 以司空玄現(xiàn)在的身份,再稱呼寧淵少爺顯然不合適了,稱兄道弟又覺得對寧淵不夠尊敬,司空玄心里一直將寧淵當成老師一般敬重,于是便換了個折中的叫法,稱一聲公子。 “宮中危機不比宮外少,還請六殿下切莫放松警惕,要好好保護惠妃娘娘。”寧淵笑道。 司空玄點頭:“此事不用公子提點我也明白,也不瞞公子,母妃回宮不過短短幾天,耍手段的人卻不少,歡慶殿里已經(jīng)被母妃清理出去好幾個心懷不軌的下人了?!?/br> “惠妃娘娘玉蘊珠藏,一些小把戲自然入不得她的眼?!睂帨Y附和一句,便不再說話。 馬車通過宮門后,按照規(guī)矩,接下來的路要靠步行了,宮中雖大,好在處處亭臺樓閣,走遠路也不會覺得燥熱。 舒惠妃所居的歡慶殿位置極好,就在御花園的南側(cè),與皇后殿南北相望,可見皇帝對舒惠妃的重視,入了歡慶殿的正院門,二人身后立刻跟上來四名太監(jiān),這是宮內(nèi)的規(guī)矩,因?qū)帨Y是男子,即便有司空玄領著,可覲見后妃時還得有內(nèi)務府派出的太監(jiān)從旁作陪,好在寧淵也并未打算和舒氏說太秘密的事情,倒也無所謂。 歡慶殿內(nèi)院落也極大,舒氏一身宮裝,沒有呆在正廳里,而是站在院子里,身邊有兩個宮女陪著,正在清點一大摞用金紙包好的禮品。 見到司空玄帶著寧淵來了,舒氏臉上立刻露出笑意,差人備上茶水和點心,招呼二人坐下道:“從前在外邊過慣了,這般突然回宮,倒還一時適應不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夫人近來可好?” “娘親很好,她和馨兒也很想念娘娘,知道我要入宮,便托我?guī)Я藮|西來。”寧淵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方小巧的食盒,打開,里邊是整整齊齊排著的糖心圓子。 糖心圓子一直是唐氏的拿手甜點,舒氏見了也不客氣,自己吃了一枚,將剩余的收好說是要留待與皇帝分享,才道:“你二人來得也正巧,我正要去伏月殿里送賀禮,便陪我一同去,省得我要一個人應付月貴嬪?!?/br> 寧淵眼神閃爍了一會兒,“可是月貴嬪有孕之事?” “是啊,宮中多年不曾有龍子降生,月貴嬪一朝有喜,皇上可開心得很,我們這些后妃自然也要聊表心意。”舒氏說完,又看了寧淵一眼,放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起先我也有過懷疑,但太醫(yī)院內(nèi)過半的太醫(yī)都輪番給她診過脈了,確認是喜脈無誤,此事是斷然不會有差的。” 寧淵眉頭輕皺,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幾人便又再度起身,帶著一溜煙的下人浩浩蕩蕩朝伏月殿行去,途中是不是會碰上帶著各式各樣賀禮前去伏月殿的宮人,想來也是,月貴嬪從前便得寵,只不過一直沒懷孕位份才不高,眼下人家有了身孕,等這孩子生下來地位立刻便要翻天去了,提前巴結(jié)著也沒錯。 等到了伏月殿外邊,舒氏一行人卻被攔下了。 攔路的是月嬪的貼身侍女金鈴,領著兩個老嬤嬤,模樣恭敬,語氣卻一點不客氣,硬邦邦道:“對不住了惠妃娘娘,我家娘娘正在午睡,不便見客?!?/br> 舒氏身邊的嬤嬤也不是吃素的,瞧見金鈴如此無禮,立刻指著她大喝道:“丫頭好大膽,惠妃娘娘親自前來道賀,哪里有給攔在門外的道理,就算貴嬪在午睡不便見客,難不成都不能請娘娘進去奉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