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是沒有……可既然不是情郎,這婉儀郡主為何又要同意婚約,當(dāng)真讓人想不透?!壁w沫皺起了眉頭。 “為了保住那人的一條性命,連累另一個無辜的人當(dāng)替死鬼都能無動于衷并且心安理得,又怎么會在意一個婚約。”寧淵笑了笑,“這位婉儀郡主,雖然缺德了些,倒還真是個性情中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174章 以彼之道 “受了別人這樣大的算計,你居然還能說出她的好話,當(dāng)真是心寬,莫非在華京呆了這些日子,你那睚眥必報的性子給轉(zhuǎn)了?”趙沫調(diào)侃道。 “報自然是要報,可在這之前,總也得瞧清楚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寧淵想了想,道:“那寧逸才與婉儀郡主既然許了婚約,那婚期可曾定下來了?” 趙沫點頭道:“長公主心急,寧家也趕早不趕晚,便將日子定在下月初一。” 寧淵掐指算了算,“那豈不是只剩下五六天了?這樣短的時間,想來他們也是害怕夜長夢多,婚事出現(xiàn)變故吧。” “這可說不準(zhǔn),有時候會不會出變故,同夜長夢多可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壁w沫嘿嘿一笑,“這就看你有什么打算了?” “我能有什么打算?!睂帨Y莞爾,“總歸是人家唱戲唱得熱鬧,咱們這看戲的,若不送上點鮮花聊表心意,也會讓人覺得太刻薄了不是?” 當(dāng)天夜里,華京天牢中到訪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歷來關(guān)押一些犯事官員和貴族子弟的最下層,看管此處的牢頭曾得了寧華陽不少好處,讓他盯著點被關(guān)在這里的寧仲坤,不允許隨便放人進(jìn)來探望??衫晤^覺得寧華陽純屬多慮,寧仲坤這人平日里仗著是寧國公的嫡孫,為人處世很是張狂,在華京一群公子中不得人緣,如今遭了難,哪里會有什么人來探望,因此牢頭收錢收得勤謹(jǐn),卻清閑得很。 但這一次,他顯然是清閑不起來了,因為忽然前來探監(jiān)的這位,實在是不怎么好攔。 “本世子與仲坤兄是自幼的交情,為什么不能探望?皇上只是將仲坤兄發(fā)入天牢待審,為未曾定罪,你這老頭三番兩次找理由阻撓本世子進(jìn)去,卻是什么道理?”景逸負(fù)著手,一雙眼睛狠狠盯著老頭,看得老頭雙腿發(fā)軟。 “小的,小的怎么敢阻撓世子您的路啊……只是……只是……”老頭都快要哭出來了,人家景國公世子身份擺在那里,要探個監(jiān)合情合理,但他如果放人進(jìn)去了,事情傳到寧華陽耳中,必然會說他這老頭收了錢不辦事,寧華陽找他的麻煩可怎么好。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再敢攔著,明日我便入宮去一張折子呈給皇上,問問皇上這到底是個什么道理!”景逸字字鏗鏘擲地有聲,牢頭是真怕了,立刻讓開一條道,景逸哼了一聲,帶著身后兩個隨從堂而皇之地走了進(jìn)去。 到底是關(guān)押官員的地方,這最下層的地牢同上邊關(guān)押平民的比起來要趕緊許多,也安靜許多,景逸一路走到最深處,才在一間牢門口停下,叩了叩牢門上的鏈子。 牢房里的草床上,背對外邊睡了一個年輕公子,公子頭發(fā)散亂,衣裳也骯臟不堪,聽見叩門聲,他身子震了震,側(cè)過臉朝外看了一眼,見著景逸,顯然是被驚了一跳,差點從草床上跌下來。 “莫要看我,我可不是專程來看你的,只不過是帶個人進(jìn)來而已?!币妼幹倮は袷且_口,景逸搶先發(fā)出聲音,并且朝旁邊邁開一步,將跟在自己身后的隨從讓了出來。 “你是……”寧仲坤聲音啞得不行,看來在牢里過得并不舒爽,見那隨從緩緩抬起了頭,在看清對方容貌的一剎那,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你……你不是死了嗎……”寧仲坤表情活像是見了鬼一樣,抖得像個簸箕,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看來我離死期不遠(yuǎn)了,竟然都見著鬼了,完了完了……” 景逸搖搖頭,嘖了好幾聲,對喬裝改扮的寧淵道:“若不是為著你,我才不會到這來,你自己同他說吧,我到外邊去幫你守著?!闭f吧領(lǐng)著另一個隨從走開了。 寧淵蹲下身,似笑非笑地對寧仲坤道:“堂兄當(dāng)真是奇了,我們的確是有些日子沒見,可你怎么知道我是死是活呢?” 寧仲坤聽到這句話,臉上恐懼的表情總算褪去了一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盯著寧淵的臉看了半晌,不確定道:“你是活人?” 寧淵側(cè)過眼,望著墻上火把透過自己在地上垂下的影子,寧仲坤看見那影子,原本緊繃的身子立刻像xiele氣般癱在地上,喃喃自語道:“我便知道……我便知道……你哪有那么容易死……肯定是那個孟之繁誆騙我的……那小子當(dāng)真不得好死……” “孟之繁?”寧淵眉頭淺淺皺起,“堂兄你在說什么?” “算了,你來得正好!”寧仲坤卻沒答他的話,反而是倉惶爬到牢門邊上,近乎是用聲淚俱下的語氣道:“我是被陷害的,陷害的,你要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我既然到了這里,便斷然不會丟下堂兄不管的。”寧淵出言寬慰了一句,“可我這段時日都不在京中,許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而不了解實際情況,聽聞堂兄之事后也著實嚇了一跳,堂兄既然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不如詳細(xì)與我說說,我也好替你平冤?!?/br> “好,我說!我說!”寧仲坤頭點個不停,“你想知道什么?” “你方才好像是提到了……孟之繁?”寧淵聲音微微揚起,“將寧兄你牽扯進(jìn)來的不過是國公府里的家務(wù)事,何以能同孟之繁扯上關(guān)系,這里邊……” “怎么扯不上關(guān)系!”寧仲坤忽然激動起來,“我就是被那小子給害了!” 原來,自打?qū)幧荷耗涿畛鍪潞螅瑢幹倮ひ哺杏X到了一絲來自對自己地位的威脅,他總感覺自己的meimei是被人預(yù)謀陷害,可是又找不到什么證據(jù),加上吳氏也勒令他要規(guī)行矩步,郁悶之下,三天里有兩天,寧仲坤要跑到江邊的畫舫里來喝悶酒。 一日寧仲坤正在包廂里喝著,孟之繁忽然來了,他只當(dāng)對方是巧遇,也邀孟之繁一同喝酒,所謂酒后吐真言,這一來二去,三四分醉的時候,寧仲坤便將心底的抑郁之氣向孟之繁吐了個徹底。 其實寧仲坤所擔(dān)憂的,不外乎是自己將來的地位。他一直沒有被冊封世子,寧華陽那便又風(fēng)光占盡,所以他一直有種危機(jī)感,好在國公夫人吳氏一直站在他這邊,他又有個漂亮的meimei,按照吳氏最先的設(shè)想,只要能給寧珊珊尋個好婆家,最好能是有權(quán)有勢的皇子,有個身為皇子妃的meimei,對寧仲坤成為世子之事將大有裨益,因此寧仲坤雖然覺得危機(jī),卻也沒太當(dāng)一回事,料定了自己遲早能成為世子。 而現(xiàn)下寧珊珊的突然出事,不外乎在他頭頂上炸了一炮,一下將他給炸醒了。 如今寧珊珊成了華京中人人喊打的毒婦,又被送到了尼姑庵,只怕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就算是平民小戶,誰又敢娶一個“心如蛇蝎”的女人放在家里擺著,少了寧珊珊這個助力,寧仲坤一下子變得舉步維艱起來,他知道自己雖是嫡孫,可還沒有寧華陽那邊兩個庶出的兒子又本事,寧國公也一直不喜歡他,如果這樣下去,最后真被寧華陽成了世子,那他這個嫡出的,豈不是要變成整個華京城的笑柄了。 寧仲坤苦水吐得勤,孟之繁也當(dāng)了個好聽眾,原本寧仲坤也只是想吐吐苦水而已,結(jié)果孟之繁聽完后卻對他道,其實想成為世子也沒那么困難,反正如今寧國公還未向皇帝請旨到底冊封誰,如果這個時候?qū)巼鋈粴w天,那么皇上冊封世子的規(guī)矩便也只能按照嫡庶的順序來,是絕對不會便宜寧華陽的。 寧仲坤聽后只覺得好笑,說寧國公雖然久病纏身,可身子到底還算硬朗,怎么可能會忽然歸天,可就在這個時候,孟之繁講出來的話卻活活嚇了寧仲坤好大一跳,他壓著聲音說,國公爺他老人家自己不歸天,難道你還不會送他歸天嗎。 孟之繁在京中眾位公子眼里一直是個溫文儒雅的翩翩君子,驟然見他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將寧仲坤嚇得六神無主,連連擺手說孟之繁是瘋了不成,哪只孟之繁不光表情沒變化,還與他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說寧仲坤是國公府的嫡孫,在沒有冊封世子的情形下,只要國公爺一死,他就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這一點絕不容置疑,到那時整個國公府便以他為尊,就算別人知道老國公是他送走的又能如何。 說到這里,孟之繁還舉了好些個歷史上那些弒父篡位的皇帝的例子,不停向?qū)幹倮す噍斔^“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寧仲坤腦子本就不太靈光,見孟之繁說得頭頭是道,原本覺得這事荒謬的想法竟然漸漸動搖了,覺得興許可行,加上因為寧國公長期偏愛庶子而冷落嫡孫,一直沒有請旨冊封他為世子的情緒一上來,也轉(zhuǎn)變成了一種對寧國公怨懟的恨意,辭別孟之繁后,便借著酒勁,吩咐身邊的小廝去買了砒霜。 “我承認(rèn),我是喝多了酒,又被豬油懵了心,那孟之繁胡亂說兩句我竟然當(dāng)真了,可我雖然買了砒霜,卻沒有往祖父的湯藥里下呀!祖父為什么會中毒,我當(dāng)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說到這里,寧仲坤已經(jīng)聲淚俱下。 寧仲坤的確是揣著砒霜回了府,原本想要借著服侍寧國公服藥的時候?qū)⑺八妥摺?,可臨到了頭,他卻又害怕起來,終究心底的恐懼蓋過了野心,沒有將砒霜真的摻進(jìn)去,但不知為何,寧國公服下他呈上的湯藥后,還是吐了血,這之后的事情便很順利成章了,寧華陽從他房里搜到了買來了砒霜,一道折子參到了皇帝那里,他這位曾經(jīng)的嫡長孫,立刻以謀害祖父,大逆不道之罪鋃鐺入獄。 “我原本是不甘心自己坐牢的,想著終究是受了孟之繁的慫恿,便想拖他下水,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說的話,都說孟世子那樣好的人品,怎么可能慫恿別人害人,都說我是想污蔑孟之繁那小子。我至今都想不通,我與孟之繁無冤無仇,他為何要來害我!”寧仲坤抹了一把臉,“我被關(guān)到這里來后,孟之繁也來看過我一次,我原以為他是要來看我的笑話,怎想著他居然向我打聽你的事情,還告訴我你已經(jīng)死了,所以方才瞧見你突然過來,我能不嚇一跳么!” “竟然是這樣?”隔著牢門,寧淵摸了摸下巴,“如此看來,堂兄你當(dāng)真是被陷害的了?”同時陷入沉思,原本他以為在長公主那里下絆子給自己的人是司空旭,怎料如今卻又扯了一個孟之繁進(jìn)來,想到自己同孟之繁那啼笑皆非的梁子,他為了得到呼延元宸,想將自己置于死地這說得通,可忽然插手寧國公的家世又是個什么道理? “寧淵,你要想辦法救我出去,我已經(jīng)聽說了寧逸才要娶婉儀郡主,寧華陽他們本就得勢,如果這樁婚事成了,你也知道這對你會十分不利吧?!睂幹倮けе伍T上的立柱,巴巴對寧淵說著,“眼瞧著寧華陽他們是和孟之繁抱成一團(tuán)了,我瞧著孟之繁似乎很恨你的樣子,如果他知道你沒死,還不知道會扯著寧華陽做出什么事來呢,到時候你恐怕連華京城都呆不下去了!” “堂兄放心,我既然到了這里,肯定不會坐視你被人陷害的。”寧淵換上了一副表情,皮笑rou不笑道:“只是我還得要堂兄你的配合才行。”說完,他在寧仲坤耳朵邊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通,寧仲坤聽得眼睛一愣一愣地,半晌才道:“這……這可行嗎?” “堂兄只管照著做便是?!睂帨Y道:“如果你想從這里出去的話?!?/br> 寧仲坤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間將牙一咬,“行,老子豁出去了!” ****“郡主,你今日午膳都只用了一點點,晚膳也未曾動,這銀耳蓮子羹好歹吃一點吧。”一間裝點華麗的閨房里,一名表情擔(dān)憂的宮女拖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望著坐在梳妝臺前的婉儀郡主。 婉儀已經(jīng)脫去了沉重的外袍,松了發(fā)髻,一頭烏發(fā)捶在鬢邊,顯得臉頰更加蒼白,若寧淵在這里,當(dāng)可發(fā)現(xiàn)這位婉儀郡主同司空玄生辰那日比起來完全瘦了一大圈,臉上紅潤不在,臉頰兩側(cè)也凹陷了下去,給人一種十足的病態(tài)。 “春雨?!蓖駜x沒有接過那碗羹湯,而是一面梳頭一面道:“離成親還有幾日了?” “還有兩日?!睂m女春雨的表情也不盡好看,想了想,還是道:“其實郡主你又何必答應(yīng),那寧家公子雖然的確是一表人才,可奴婢總覺得他眼角眉梢中透出算計的樣子,比起謝……”見婉儀忽然橫過眼睛來瞪了他一眼,春雨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立刻閉上嘴。 “若你再這般不小心,有朝一日被外祖母聽到了,我也保不了你?!蓖駜x輕嘆了一口氣,“我已經(jīng)盡我所能保他平安,只可惜今生終究有緣無分,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為別人的妻子,到底我手上也背了一條人命,等順了外祖母的心意之后,我也勢必要給自己的良心一個交代?!?/br> “小姐你……”春雨其實早就知道了婉儀的打算,此時聽見她將此事明說出來,嗓子立刻就啞了,想著規(guī)勸一句,窗戶邊卻傳來一陣撲騰的聲音,接著一只不知從哪飛來的大鳥落在了窗沿上。 “郡主你看,好漂亮的大鳥!”春雨驚呼起來,婉儀也轉(zhuǎn)過頭看去,見著那只鳥不光通體雪白色,頭頂上還有一簇鮮紅的羽毛,又神駿又奇特。 “咦,奇怪,那大鳥腳上好像綁了什么東西?!贝河暄劬?,見那大鳥好像不會攻擊人的樣子,便壯著膽子悄悄靠了過去,從那鳥兒腿上解下來一張紙條,而當(dāng)紙條被取下來后,鳥兒又撲騰了兩下翅膀,展翅高飛走了。 春雨將紙條交給婉儀,婉儀展開一看,立刻臉色大變,想也沒想便站起身,“快,春雨,咱們出宮!” “啊……”春雨嚇了一跳,“郡主不可啊,你忘了公主殿下不是才……” “這個時辰外祖母已經(jīng)睡了,而且自從我答應(yīng)婚事后,外祖母便將盯著我的暗哨全部撤走了,如今正是安全的時候,咱們走密道,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婉儀郡主好像一刻都等不了,胡亂在身上批了件斗篷,就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春雨見主子這樣,實在沒辦法,用力跺跺腳,也摸出一件斗篷給自己披上,快步跟了上去。 “你說什么?那丫頭又偷偷溜出去了?”長公主豁然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齊公公,“難不成,那丫頭又是……” “所以奴才才來向公主殿下請命?!饼R公公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郡主殿下以為公主殿下沒有再派人盯著她,所以并未刻意隱藏行蹤,走得很快,現(xiàn)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通過密道出宮了,奴才是要阻攔還是跟隨,還請公主示下?!?/br> “本宮便知道!”長公主用力一拳敲在臥榻的軟墊上,“怪不得之前處置那個寧姓小子的時候這丫頭不聲不響,本宮當(dāng)時氣昏了頭沒有想到這一茬,后來雖然有所懷疑,可瞧婉儀她安安分分的樣子便沒多想,只將暗哨安排得更加隱秘留意她的動靜,誰知道原來當(dāng)真是另有其人……好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竟然敢移花接木,找個替死鬼來期滿本宮!” 聽見長公主這么說,齊公公差不多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一禮正要退下,誰知道長公主卻道:“備轎!本宮也想去見識見識,那個登徒子到底是誰,敢如此厚顏無恥勾引皇室千金深夜私會!” “這……”齊公公現(xiàn)出為難的表情,“殿下,這個時辰宮門早已落鎖,若是要走密道……那密道只怕轎子過不去……” “鎖了便讓他們再開,這樣的事情還要本宮額外吩咐不成!”長公主顯然脾氣不耐,“讓人盯緊點婉儀,絕對不能讓人跑了!” 長公主以為這次一定能抓住婉儀郡主那位正兒八經(jīng)的“情郎”,可惜,事情卻并未如她的意,她坐著的轎子剛出了宮門,便有人前來回報,說他們將人跟丟了。 齊公公臉色變了變,長公主亦是撩開轎簾一臉不可思議,“你說什么,你是在對本宮說,你們這些金吾衛(wèi)……被兩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給甩掉了???” “屬下萬死,只是屬下在跟隨途中碰到了阻撓,對方人手極多,且功夫不弱,等屬下們將那些人逼退,郡主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長公主嚇了一跳,“婉儀莫不是碰上了歹人……” “殿下放心,應(yīng)當(dāng)不會。”那人道:“屬下們雖然跟丟了郡主,可最后是見著郡主上了一輛馬車,瞧郡主的模樣,似乎與那馬車的主人極為熟悉,而后等屬下上前查探時,在馬車停留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這個?!闭f完,他呈上一塊玉佩。 玉佩雕工精巧,用的也是好玉,正面是一個篆體的“寧”字,而背面,則被雕上了一個“才”字。 長公主的臉色當(dāng)即便不好看了,“竟然是他!”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其拐八繞,最終在一棟極為普通的民宅前停下,婉儀郡主由侍女春雨扶著跳下了車,回頭看了車夫一眼。 趕車的車夫是個俊朗的小伙子,他揮了揮手,示意婉儀進(jìn)去,又一抖韁繩,將馬車趕走了。 婉儀捏了捏掌心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的紙條,上前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 屋子并不大,陳設(shè)也簡陋,只在正中央的桌子上點了一盞小油燈,一名穿著青色長袍的青年背對著門坐著,脊背挺直,長發(fā)在腦后整齊地被一枚雕工精巧的玉筒束著。婉儀瞧著那玉筒,覺得似曾相識,而聽見開門的聲音,青年也站了起來,靜靜轉(zhuǎn)過了身。 “你……!”看見青年面孔的一剎那,婉儀立刻驚恐地后退一步,臉色煞白一片。 ☆、第175章 還施彼身(一) “郡主殿下?!睂帨Y正兒八經(jīng)行了一禮,“小生這廂有禮了?!?/br> “你……你……”婉儀郡主顯然被嚇得不輕,嘴唇都泛起了一層青色,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會……” “郡主莫不是想問小生不是死了嗎?”寧淵起身笑道:“小生吉人天相,僥幸留得一條性命,倒是驚著郡主了?!?/br> 婉儀郡主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襟,半晌才回過神,嘴唇顫了一會,對身后的春雨道:“你在外邊等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jìn)來?!?/br> “可是郡主……”春雨想要辯駁二句,看見婉儀的眼神,又瞧了寧淵一眼,點點頭,道了一句:“那奴婢在門口守著。” 婉儀郡主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寧淵,拿出了那封他收到的傳書,問道:“是你借著那人的名義,用這封假信將我叫出來的嗎?你是怎么知道那人的身份的……莫非,是他自己告訴你的?” 寧淵重新坐下,嘴角依舊帶著笑,“我也不過是猜測的而已?!?/br> 婉儀郡主一愣。 “想必郡主讀過不少詩書,應(yīng)當(dāng)明白兵不厭詐這四個字?!睂帨Y道:“當(dāng)然我也不是胡亂猜測,只是先前曾看出了一點端倪,便僥幸一試,不想真的一擊即中?!?/br> “你?!蓖駜x郡主抿了抿嘴唇,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膝蓋一軟,噗通便朝寧淵跪了下去,“那日的事情,錯在我,與那人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他也全不知情,寧公子若是想要報仇,只管沖著我來便行了,只求千萬別將他牽扯進(jìn)來?!?/br> “我相信你說的話?!睂帨Y看著跪在面前的婉儀,卻沒有讓她起身,自己被她害得險些丟了性命,這一跪他還是受得起的,“我與謝長卿雖算不上太熟稔,可交情總是有些的,也了解他的脾性,他那人雖說高傲猖狂了些,卻一直是個死板的夫子性格,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陷害他人之事的,更何況是草菅人命?!?/br> 說到草菅人命四個字時,寧淵加重了語氣,婉儀郡主的身子也跟著顫了顫。 瞧著婉儀郡主那明明蒼白害怕得不行,卻硬撐著沒有哭出來的臉蛋,寧淵心中的想法真是百轉(zhuǎn)千回,他被眼前這人害得差點喪命,無論對方是有心還是無意,按照寧淵往日的個性絕對是會讓對方血債血償,可一來婉儀郡主事出有因,也并非真正的歹毒,二來事情又和謝長卿有所牽扯,念及自己與謝長卿的那么些交情,還有田不韋為了高郁兩肋插刀不惜得罪人的情分,寧淵對于婉儀郡主的所作所為雖然生氣,卻當(dāng)真沒有要找她報仇雪恨的心思在里邊,而且寧淵也知道,與其花費精力同婉儀郡主牽扯太多,還不如借著這條線徹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興風(fēng)作浪,擒賊還得先擒王呢。 關(guān)于婉儀郡主那位神秘的相好到底是誰,在過去兩個月的時間里,寧淵已經(jīng)思慮了很多遍,并且聯(lián)想到謝長卿身上十分順理成章,早在司空玄成人禮那時,席間婉儀郡主就三不五時地把目光往寧淵他們這一桌瞟,當(dāng)時寧淵還以為婉儀郡主是在看自己,如今想來,她其實看的是與自己同處一桌的謝長卿,并且在他和呼延元宸尋了趙沫與景逸回來后,也意外撞見了謝長卿在同一個躲在樹后邊的女子說話,女子的容貌寧淵沒看清,卻清楚地看見了那女子穿的粉色紗裙,現(xiàn)在再一回憶,當(dāng)日穿著粉色紗裙的可不就只有婉儀郡主一個嗎。 當(dāng)然,猜測歸猜測,哪怕是再明顯,寧淵也知道草率不得,因此才假借謝長卿的名義弄了一封無署名的約見紙條,看能不能將婉儀郡主詐出來,并且為求逼真,他還是請景逸出面找上翰林院,胡亂編了個由頭讓謝長卿親筆寫的紙條,不想一詐既成,婉儀郡主當(dāng)真出來了。 “你先起來吧?!鼻浦駜x一直跪在地上,寧淵搖搖頭。 婉儀抬頭看了寧淵一眼,見寧淵的表情真沒有要生氣的樣子,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起身,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