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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漢宮秋,落花逐水流在線閱讀 - 第1節(jié)

第1節(jié)

    書香門第【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

    漢宮秋 落花逐水流

    作者:小東邪

    晉江vip2014.10.18完結(jié)

    非v章節(jié)總點擊數(shù):285493 總書評數(shù):655 當前被收藏數(shù):2532 文章積分:26,876,698

    【文案】:

    長安何如日遠,舉目見日,惟不見長安。

    很多很多年之后,望盡長安迷離的煙花,列位臣工沿鳳闕階跪了一地,我抬手摸腰間十二章紋、蟠龍,淚水滿眶,糊了長安隅角繁華,方才知道,原來從很早之前,故事的開始,就注定了結(jié)局。

    朕是皇帝。這耀耀長安,我大漢江山海晏河清的繁華,俱是朕的。

    朕的長安,卻沒有阿嬌。

    ps:

    1.本文非第一人稱,非皇帝視角,文案純屬“誤導”。

    2.本文興趣所至而寫,作者會“合理”開外掛,請勿考據(jù)。

    第1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

    這是元光五年的炎夏,日頭毒得齜人。長廊檐牙雕鏤紋路里,細致澆鑄的滾花金漆仿佛也被日頭逼干了水分,泛起干裂的木花兒。院子里清清靜靜,悶的人不想說話。呵著氣都能吃進滿口逼仄的悶熱。

    搭人梯爬樹的內(nèi)侍們卻在日頭下賣力粘蟬,背后濕噠噠沾了一片水,也不管顧,搖了長竹竿奮力甩起,更驚起成片的蟬鳴。

    此時日頭盛極,正是各宮主人們歇午覺的好時辰,內(nèi)侍宮人唯恐嘈雜的蟬聲擾了女嬪宮眷們好睡,因此不遺余力冒著毒辣的日頭粘蟬。這處正是漢宮偏隅雨露不勻的長門宮,由是武帝廢后之后,念著往日情分,允長門宮宜承后制。因此阿嬌皇后一切飲食用度皆是往日皇后儀制,堂邑侯陳氏一脈俱是高門顯貴,另有母氏竇太主竇太皇太后一面撐腰,如今長門宮雖為冷宮,阿嬌失勢,內(nèi)侍宮人亦不敢欺壓,待其尊如皇后無異。

    高檐下掛著幾籠雀子,紅的毛,綠的尾,極是好看。更有妙處,鳥聲清靈悅耳,宛如歌謠。冰冰冷冷的長門宮,也有了幾番生動的氣息。

    隔了幾重宮門,怒喜無常的帝王,怕是早已忘了當初勾指金屋的諾言?!霸傅冒蔀閶D,當以金屋貯之?!币咽歉羰赖墓饩?。

    雀鳥兒撲棱棱竄起,牽著金絲籠的鏈子發(fā)出一串叮叮當當?shù)捻懧暋?/br>
    元光五年,陳氏以巫蠱為妒,廢于長門。

    彼時,衛(wèi)女護有龍?zhí)?,得貴君前,彰顯未央宮。

    內(nèi)室是極靜的,樽前一籠臥爐,線香熏迷。小榻上封著碎冰,兩名宮人膝席打扇,那冰塊遇著三伏天里炙熱的空氣,頓時散出霧似的白蒸汽,宮人們扇子搖的極講究,力度正合適,冷氣隨著扇尾逡巡直上,滿室的窒悶竟悄悄散去,有了一絲清涼的快感。

    美婦人靠在攢金線的軟墊上,倏忽覺得舒泰了些,微微凜起身子,笑道:“阿沅,你靠的近些,叫她們扇得涼快?!?/br>
    食案前那少女膝席而坐,見美婦人在覷她,便仰頭輕輕笑道:“我很是涼快,叫她們?yōu)槟锬锛{涼,莫要管妾?!币环藉\帕微微襯著唇,笑態(tài)很好,不露齒,不張揚。那女孩子到底還是少女心性,難為宮規(guī)約束,自進了漢宮便處處小心,如履薄冰,因是在僻靜的長門宮內(nèi)坐了方許,才略微活躍了些,見了親表姐,總算還能開口笑。

    “這才好,才漂亮,”食案那邊的美婦人也笑了起來,“你父親過身也有兩年,阿沅,為姐總不見你笑,如今孝期將過,你可才見好?!?/br>
    少女聽這一言,那淚便直如斷線的珠子落下,很是凄涼。她時常往出漢宮,禮儀通顯,見主位問候自家父親,心存感激,便略伏一伏禮,拜在案下,道:“謝娘娘記掛,妾代母親問娘娘安……”眼底有晶晶清淚,那楚楚自憐的模樣,直如梨花落了滿臉。

    “甚么勞什子‘娘娘’,”美婦人將她按下,清清一笑,“廢后陳氏。”

    原來那臉色淺白的美婦人正是武帝廢后,表姐陳阿嬌。堂邑翁主高門顯達,系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所出,當今太皇太后乃翁主親外祖母,與武帝是中表之親。

    那逶迤案前的少女,數(shù)起親眷門系來,也算得陳皇后表妹。那女孩子閨名竇沅,乃魏其侯府中千金,魏其侯竇嬰之女。元光三年,竇嬰因灌夫一案仗義執(zhí)言,開罪武安侯王太后之弟田蚡,獲罪并誅。

    翁主竇沅當時已許了親,逢遭家變,為父戴孝三年,那樁親事,適才耽擱下來。如今孝期將過,婚事又被提及案前,竇太皇太后心疼這位憐質(zhì)甥女,宣晉謁長樂宮,趁著還能坐起,很是cao心這門親事,這幾年來,太皇太后身子大不愈,撐著一口氣要熬過魏其侯孝期,將甥女竇沅風風光光打發(fā)。

    因此日前竇沅常常服侍殿前,出入漢宮。前次入謁長樂宮服侍,偶遇姑母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聽她說起陳嬌皇后偏居已數(shù)月,不見親母,不見君上,心疼的發(fā)緊,姑母言辭中嘆息數(shù)度,皇帝仍在盛怒中,不發(fā)恩旨讓她們母女相見,館陶大長公主人前尊榮,人后卻不顧體面,在她這位宗親后輩面前哭哭啼啼,不藏哀戚,想來是愛女至極。

    她今日始從長樂宮看望太皇太后出來,坐肩輦,攜宮眷幾人一并入小道,巧行過花叢,偶經(jīng)長門宮,心突兀一抽,想起館陶姑姑昨天的哀戚,不禁心中悲傷。便下了肩輦,令宮眷一并跟著,自己直迎著日頭往長門宮來。

    因皇帝雖頒旨廢后,圈陳后于長門宮,但并沒有明旨不讓內(nèi)宮女眷探訪,她適才敢入謁長門宮,私見陳嬌表姐。

    竇沅也是個聰敏的女孩子,皇帝雖廢后,然一切飲食用度送入長門宮者,皆照皇后儀制。如此看來,事情尚可周旋。就算武帝要追究她今天的唐突,只怕也不大忍心,再由,太皇太后疼她,更寵阿嬌,必定能從中斡旋一二,就算她今日私見阿嬌之事被撞破,亦能安然避禍。

    “廢后陳氏?!?/br>
    這四字從阿嬌口中吐出,淺淺落拓之音如玉珠落盤。她微微扶額,眼中竟全無悲戚,卻嚇得侍奉的幾名宮人趕急捂了扇子,齊刷刷跪了一地。

    竇沅微一愣,很快膝行后退,一個頭磕了下來:“妾惶恐。”

    半晌的沉默,及后阿嬌卻掩嘴笑了起來:“真無趣兒?!泵忌覝\淺淡淡俱是笑意,雖則做了皇后這些許年,此時卻全不見盛氣凌人,她笑的像個小女孩兒。她臉上的嬌嬌之色,儼然就是景帝朝時堂邑小翁主的儀態(tài)。她虛扶竇沅,做了個“免禮”的手勢,不免嘟著嘴有些大不痛快:“真無趣兒,阿沅,連你們都這般誠惶誠恐。我不過一介廢后,生殺無權(quán)……”她淺淺嘆息,扶著鬢角那支素淡的花鈿,那眼睛,卻是放了空。

    竇沅很是生悔,自家表姐,她原不該這樣生疏知禮。只是方才聽阿嬌拿“廢后”自嘲,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又見宮人齊齊跪下,這才按儀制行了個大禮。

    這時門外長廊下吊著的那金絲籠哐哐當當響了起來,金鏈子上拴著那對雀鳥兒卻似受了驚似的,撲棱著翅膀竄起來,竄到高頂時,自然又被金鏈子牽回,直扯得框子來回擺動不止。那鳥兒“嘰嘰喳喳”叫著,羽毛根兒還滲著血,直落的滿地都是。卻是個不知進退的,今兒不知發(fā)了甚么狂,摒著氣兒直竄起又撞金籠子,那聲音在悶熱的空氣中來回逡巡,把這層靜謐扯出了個大窟窿子。

    阿沅見她愣愣地直盯著長廊外的金絲雀籠看,便笑道:“那鳥兒羽毛真艷,真好看?!?/br>
    阿嬌也笑了起來,捉起案上一把小扇,輕輕敲她手腕:“謝小翁主謬贊!”

    竇沅一時發(fā)愣,心想,自己只是夸那雀兒毛色好看,并沒有贊她的皇后表姐呀,阿嬌又如何會說出“謬贊”的話?正恍神間,卻聽阿嬌長長嘆了口氣:“我可不就是那雀兒么?”

    阿沅撇過頭去,不禁泣涕如雨,原來這宮里的女人,過的這般苦。

    院里蟬粘得差不多了,內(nèi)侍猴兒似的爬上爬下,窒悶的空氣中仿佛被蒸干了水分,連這蟬鳴的聲音也是脫水一般地凝固,四周寂寂。

    阿沅因是笑道:“倒想起表姐小時候,皮得猴兒似的,整日見天地爬樹逮蟬,館陶姑姑領著一眾宮人跟在后面跑溜,急的什么似的,直喊叫:‘阿嬌,莫要摔了!’”她捉起小扇,湊近了阿嬌給她扇涼:“真是什么樣的主子,管教什么樣的內(nèi)侍!jiejie且瞧外頭樹上賣力粘蟬的小侍們,爬上爬下的,身手多活泛!真叫人一眼就瞧透是阿嬌jiejie管教出來的!”

    阿嬌見她提起往日的事來,也不禁笑了起來。

    堂邑侯府的小翁主,得承館陶大長公主的美貌,些余年前就以姿容甚絕著稱長安,竇沅歪側(cè)著腦袋,偏偏倚倚地瞧陳嬌表姐——她只點一支素淡的花鈿,得謁漢宮多年,以皇后之貴體承天胄,那雍容與氣度自然是不用說的,如今被貶長門,一切素衣簡從,面上卻仍然不掩矜貴之色。竇沅不禁心里暗暗嘆服,卻被阿嬌捉了手腕,起身輕輕咯吱:“小丫頭,瞧什么勁兒呢!我身上,可瞧不見你那小夫婿一眉毛一鼻子!”

    “哎呀!這叫什么話……”竇沅拿扇遮面,簡直羞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