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就證明康宸所言無失。不管杜若蘅如何作為，也無法改變昔日同事成為下屬的事實。因這一事實而拉開的人際距離絕對而且不可逆轉(zhuǎn)，不是她以一人之力就左右得了的事?？靛仿犓锌中χ鴮捨克f，哎你不要只看他們啊，你試著結(jié)交結(jié)交我嘛，咱倆相依為命不是很好么。

    杜若蘅在那晚過后的第二天請假，因為眼睛紅腫不能見人。第三天回去上班時神色已經(jīng)看不出異樣。她在第二周請來了外面的審計事務(wù)所，對酒店財務(wù)狀況進行仔細審核。最后查出的漏洞以園林綠化部最為嚴重，負責(zé)人付經(jīng)理無可避免地被撤職。

    前前后后加起來也不過半個月，酒店上下不少人暗暗咋舌。甚至有骨干人員直接往總經(jīng)理辦公室進言，康宸只當(dāng)耳邊風(fēng)，自始至終對杜若蘅的行為沒有說一個不字。

    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既有工作上的合作，也有閑暇時的消遣。有一次蘇裘過來拿東西，正好撞見康宸斜倚著杜若蘅的辦公桌，手里晃悠著車鑰匙跟她談笑。蘇裘背站著輕咳一聲，兩人的對話才戛然而止。

    康宸跟蘇裘客客氣氣打完招呼才離開，禮儀與風(fēng)度無懈可擊。蘇裘目光追著他走出門口，才回過頭來跟杜若蘅說喲，第二春哦。

    杜若蘅說沒。

    蘇裘說就算有也挺好的呀，真的，也許順便還能治一治你那該死的感情潔癖。

    蘇裘一直說杜若蘅有死心眼的征兆。換句話說，杜若蘅現(xiàn)在總給人一種無欲無求的感覺。就算她對周晏持死心，也輕易不會再對別的男人動心。這是心理作用，旁人怎么開解都沒有用。周晏持該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才能遇到這么個人。

    但是杜若蘅不承認自己有感情潔癖。她跟蘇裘說，她相信自己能再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假如她能活六十歲，那么她現(xiàn)在才過了人生一半不到，她對自己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蘇裘輕飄飄說我相信你理智上對你自己有信心，但情感上可就不一定了。

    她提出與杜若蘅立賭約，如果五年內(nèi)杜若蘅沒能找到自己的第二春，那就給她買五個名牌包包。過了幾天，康宸下發(fā)年終獎金，中高層管理人員他一個個地派送紅包，送到杜若蘅手上的時候她說了句謝謝老板。

    康宸問元旦都過去了你許了新年愿望了沒。

    杜若蘅捏了捏紅包的厚度，說我許了，我希望明年的年終獎能像蘇裘一樣達到十三個月薪水的數(shù)額。

    康宸笑著道這個實話講難度真的有點大，你就不考慮考慮你的姻緣轉(zhuǎn)機。

    杜若蘅終于直白地回答了這一問題。她說，我元氣大傷，需要緩緩。

    兩人頭一次談及杜若蘅的婚姻?？靛反饲耙恢毙⌒?，他避免觸到她的傷口惹她不快，直到這一次杜若蘅主動提起。她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周晏持的十年過往與離婚原因說了說，康宸聽罷不語，過了一會兒可憐巴巴說那我要怎么辦呢，你看你不管離不離婚都不缺人追，錢說不定比我還多，我現(xiàn)在對于你還有什么吸引力，我自己想想都不容易啊，難不成真的只剩下近水樓臺不要臉厚臉皮能用了。

    杜若蘅說也對呀，聽你這么一提，突然覺得我一個人過也挺好的。

    康宸立刻說你別這樣，你一個人過我可怎么辦。我在元旦零點的時候是許了新年愿望的，希望四十歲之前能找著一個人。這個實現(xiàn)的可能性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不如這樣，我們做個約定怎么樣，約定等到四十歲，你還未嫁我還未娶，我們就攜手以度余生。

    杜若蘅說這個事，再議吧。

    康宸慨嘆，說你答應(yīng)了多好，我要是真耽誤到那時候，就能死乞白賴要求你負全責(zé)了。

    杜若蘅在離婚后第一次好好審視了一番自己名下的財產(chǎn)。她把離婚時律師讓她簽的那些股權(quán)讓渡書財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等等翻了出來，認真考慮如何理財。她在離婚時分走了周晏持的一半財產(chǎn)，以前她對這些沒有什么概念，離婚的時候也沒有仔細看一眼，離婚后更是動也不曾動，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翻文件翻到半夜，滿眼的數(shù)字都在無聲向她昭示周晏持龐大的身家。

    杜若蘅決定不再虧待自己，她在第二天就用這些財產(chǎn)中的一小部分給自己換了輛奢侈品牌的車子，拉風(fēng)地去接蘇裘下班。后者在一群同事的艷羨眼神下鉆進跑車，跟她說恭喜啊，你終于走下神壇了。

    杜若蘅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去哪兒。

    蘇裘想都不想說去酒吧，夜色如妝，我們也去玩一玩男人嘛。

    ******

    杜若蘅一直到進入酒吧，也沒有發(fā)覺身后有人在跟隨。事實上周晏持從她步出景曼花園酒店的那一刻起就跟在了她身后，他從今天上午就等在景曼酒店對面的咖啡店里，隔著玻璃窗遠遠看她偶爾下來大堂視察，接著等到傍晚時候看著杜若蘅去接蘇裘，又進入酒吧，在吧臺邊與上前搭訕的男子談笑，這一天他始終保持在她的五百米之內(nèi)。

    他沒能戒掉跟蹤的習(xí)慣。距離上一次他來s市已有三個多月，連秘書張雅然都覺得兩人已經(jīng)從此后會無期，以至于她在前一天收到他要訂飛機票去s城的命令時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周晏持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看什么?！?/br>
    張雅然哪里敢回話。

    倒是管家對他的行為沒什么驚訝。甚至他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不等周晏持吩咐就已經(jīng)給他不知從哪兒拖來了一只行李箱，畢恭畢敬地問，您打算去幾天？要是四天之內(nèi)的話這里面的東西就夠了。

    周晏持一言不發(fā)，搭著眼皮看他。管家跟著欠了欠身，說祝您早日心想事成。

    周晏持終于發(fā)話，說你知道我心想的什么事成。

    管家心里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當(dāng)真了，你怎么可能事成，你弄成這樣還事成太陽就該打西邊出來了。一邊愈發(fā)地語氣溫和，回說不管什么您都一定能事成的。

    周晏持在管家心口不一的祝福之下離開t城，他跟蹤杜若蘅一整天，始終掩藏得很好，沒有讓她發(fā)現(xiàn)他的打算。

    他不想再體會一遍兩人重新見面的場景。想都不用想一定不會有什么樂觀結(jié)果。周晏持這些天將兩人之前的每一次爭吵都回顧了一遍，結(jié)合那天杜若蘅同藍玉柔解釋的離婚原因那四個字，導(dǎo)致的直接結(jié)果就是張雅然坐在辦公室里，每天都能發(fā)現(xiàn)老板的臉色比前一天更加陰郁。

    除此之外讓人煩亂的還有沈初間歇性跑來遠珩辦公室發(fā)出的聒噪。他問他究竟想通了沒有，究竟是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還是反過來。

    周晏持不想向他回答這個問題，即使他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動搖。沈初于是繼續(xù)自顧自聒噪下去，說想想也對，杜若蘅有什么好的，這世上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又不是沒有，比她可心溫婉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她想散你就讓她散嘛，大不了你再找一個就是了。

    周晏持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他叫來張雅然要把人請出去，沈初一把骨頭在沙發(fā)上躺得老神在在，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周晏持揉著眉心，說你知不知道就算撇去別的不談，我跟她之間還有過去十年回憶。

    沈初啊了一聲，極為驚訝的語氣，說是嗎，可她就是不要你了怎么辦啊，難不成你還要再開發(fā)個有回憶存儲功能的機器人？

    沈初說的再次全是反話，每個字都有意戳周晏持的心窩。他這些天已經(jīng)足夠不暢快，沈初的言辭無異于火上澆油。而他今天來到s城也不能感到輕松半分，他甚至煩悶更甚。

    周晏持在僻靜處的一張沙發(fā)上坐著，看蘇裘同杜若蘅喝得不多，與前來搭訕的異性言笑晏晏。三男兩女挨得越來越近，一伸手指就可以觸得到對方衣袖的距離。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終于要走，蘇裘說都喝酒了可怎么開車，幾個異性立刻表示可以由他們來負責(zé)親自送回家。

    周晏持沒什么表情，垂著的眼中眸色如墨。

    蘇裘說謝謝不用，等打發(fā)了人離開，她對杜若蘅說不如讓康宸過來表現(xiàn)一下，一邊已經(jīng)伸手去掏她的手機。后者搶奪的空當(dāng)里電話被接通，蘇裘說是康宸么，杜若蘅現(xiàn)在在邂逅酒吧，喝了點酒無法開車，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不過二十分鐘，酒吧的門被推開，一道人影立在門口，修長而挺拔?？靛愤~進來，燈光下映出的面孔清俊帶有笑意，跟擺手的蘇裘禮貌致意。

    蘇裘說你辛苦了，從哪里來的。

    康宸態(tài)度相當(dāng)好，說從景曼打車過來。

    蘇裘又說杜若蘅不太好意思所以我?guī)痛蛄?，麻煩到你很抱歉啊?/br>
    康宸回道她一直都是這脾氣，我懂。

    三人一起往外走，沒有人注意門口拐角處背對著的半個人影。周晏持坐著始終不動，面色清冷。過了足有一個小時，他才抬手，叫來服務(wù)生買單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發(fā)現(xiàn)寫這篇文的時候不能看《獨家》，哎。

    到了這你們一定又想關(guān)頁面！

    作者要biubiu發(fā)射怨念波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已經(jīng)臨近年關(guān)，到處都是喜慶氛圍。從機場回遠珩的路上，連廣告牌都是恭賀新年的中國紅。張雅然大清早來接機，從后視鏡里看到自家老板眉心緊鎖的神色。車子里熱風(fēng)打得很足，她都冒汗，可周晏持卻仿佛仍然覺得冷，在后座嚴嚴實實地披著黑色羊絨大衣，眼底因疲憊而微青，合著眼沒什么興致的模樣。

    想到他一把年紀(jì)為情所困，張雅然就生出一點“想不到您也有今天”的感慨。

    秘書室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受，確切來說，周晏持不好受的時候誰也別想過得太得意，除了他最看不順眼的康在成近來叫苦不迭之外，整個秘書室也集體被老板揉圓挫扁。前天下午幾個秘書一起聊天，言談間不免對未離婚時候的杜若蘅頗多懷念。那時候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遙遠，但相當(dāng)美好。杜若蘅彼時擔(dān)任多種角色，比如后悔藥，救心丸，等等。她是對付周晏持唯一的利器，有人開過玩笑，說若是想求周晏持幫忙辦事，親自找他都不如找杜小姐保險。當(dāng)然前提是你能找得到她才行。

    周晏持將一對妻女隱藏得很好。很少有人見到過杜若蘅，除了經(jīng)常出入周宅的首席秘書之外，連二秘這么些年都只見過兩次面。但她的影響力巨大。張雅然的前任曾經(jīng)在幾年前出過一次重大工作失誤，大半夜跟杜若蘅打電話求救，結(jié)果等周晏持出差回來，果然只是訓(xùn)斥幾句，扣了三個月薪水以示薄懲。

    周晏持很少心軟，但凡心軟都有緣由，最終證明九成以上與杜若蘅相關(guān)。他極少拒接杜若蘅的電話，至少在整個秘書室的記憶中，一次都沒有。當(dāng)然杜若蘅也很少打過來，但不管是高層會議還是投標(biāo)談判，只要那個名為“家”的來電人撥過來，周晏持不管上一刻如何橫眉怒目，下一秒他也能瞬間和顏悅色地接起。

    離婚之前周晏持曾做過一期雜志訪談，他一向不大喜歡接受這種東西，那次僅僅是看在別人的情面上。但那個記者不知怎地居然有本事在采訪過程中哄得他龍心大悅，最后還撬開了他的口風(fēng)讓他多提了幾句私事。最后提到賢內(nèi)助的時候，據(jù)一旁端茶送水的前任首秘描述，周晏持當(dāng)時的表情極為溫柔，就跟飄雪花一樣，說吵架當(dāng)然會有，但我在家里沒地位，她才是第一把手，吵架的事到最后都是我聽她，不會反過來。

    對方問要是妻子的意見不對怎么辦。周晏持說能怎么辦，她既然已經(jīng)嫁給了我，不管出了什么后果當(dāng)然都由我負全責(zé)。

    周晏持厭惡謊言，張雅然確信周晏持說這段話的時候沒有作偽。坐到他這個位置，還可以在眾人面前自甘放□段到這地步，周晏持也算不易。再對比他現(xiàn)在的處境，張雅然又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年底總有各種躲不過去的活動，與各方的聯(lián)絡(luò)是其中之一。周晏持與周緹緹同桌的父親習(xí)先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平時聯(lián)系一般，到了年底卻是一定要拜訪的對象。尤其對方去年出國游玩沒能會面，今年周晏持挑了個周末，帶著張雅然和禮物親自登門看望。

    習(xí)先生正在陪兒子在院里玩踢球，一副休閑打扮。黃色的皮球不慎滾到周晏持腳邊，習(xí)睿辰跑過來從他手里接過皮球，小紳士派頭地說了一聲謝謝叔叔。

    片刻后幾個大人在客廳落座。習(xí)夫人給客人倒茶，淺笑間不施粉黛依然明麗動人，與兩年前周晏持見到的沒有分別。若是按照沈初的說法，這是婚后女人足夠幸福才能有的溫潤模樣。她無名指上戴著一顆鉆戒，不大，卻十足耀眼，周晏持只瞥過去眼角余光，就立刻不聲不響別開了視線。

    他近來心理脆弱，格外看不得這些和睦與融洽。不得不說這是嫉妒心理作祟，偏偏習(xí)先生不了解他的處境，禮貌指著旁邊的張雅然，跟周晏持詢問說這位是？

    周晏持簡潔回答：“我的秘書?！?/br>
    習(xí)先生笑著說：“怎么不見周太太？我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在三年多以前，但是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時她在聚會上字字珠璣，溫婉聰慧的印象。聽說周先生和妻子是彼此初戀，十年多相濡以沫的感情是不是？這是天大的福氣，旁人羨慕都來不及?！?/br>
    周晏持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然而對方接著說：“正好令愛與睿辰還是同桌，也算緣分，不如借著年關(guān)，我們兩家聚一聚?！?/br>
    周晏持到了不得不開口的境地。他輕描淡寫：“我已經(jīng)離婚兩年?！?/br>
    習(xí)先生挑眉啊了一聲，看他片刻，說了個對不住。

    周晏持從習(xí)家告辭，進入車子的時候臉色比天色還陰沉。他最近心情降至頂點，沒有人能讓他有什么好臉色，連副總辦成了事興沖沖來跟他邀功，也沒能博得這位老總紅顏一笑。而方才那位習(xí)先生攜夫人送他們到門口，無意間說的一句話更是讓周晏持心情不佳。

    他說：“請周總幫忙轉(zhuǎn)告，就說睿辰跟我們都很歡迎周緹緹在有空的時候到家里來玩?！比缓笥中χa充道，“如果以后能有機緣結(jié)成兒女親家也不錯。”

    這話在以往任何時候?qū)χ荜坛侄己苡惺婢徯Ч?，只除了最近幾天。就貼身秘書張雅然所知，周晏持最近屋漏逢夜雨，兩個他最重視的女性都在跟他鬧不愉快。前妻杜若蘅直接是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周緹緹則因為母親的緣故，對他這位父親大加討伐。

    她只有四歲，尚不能完全理解兩個大人波折的離婚過程，只從旁人的閑言碎語中拼湊出了結(jié)果，便是周晏持因為別的女人與母親離了婚，并且將母親趕到了s城。不管周晏持如何解釋她都不信任。杜若蘅態(tài)度明顯地排斥周晏持是周緹緹看在眼里的事實，這比周晏持的說辭更有說服力。

    周緹緹已經(jīng)放了寒假，本來有大把的時間陪伴父親，可現(xiàn)在她對他不理不睬。除此之外，她還威脅周晏持，說既然mama不再回來，那么她就要離家出走。甚至她居然真的這么做了，一天大清早周晏持正在樓下吃早餐，就看見周緹緹背著一個小書包從樓上下來，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路過，雄赳赳氣昂昂地邁著小腿往外走。周晏持眼明手快抓住她，為此招致了好一頓踢打，周緹緹憤怒表示她要走著去s市找mama。

    無法掌握主動權(quán)讓周晏持難以高興得起來，尤其對手是他一向溺愛到?jīng)]邊的小女兒。從某種程度上說周晏持處理人際關(guān)系上的棘手問題時方法很簡單，便是順者昌逆者亡，他已經(jīng)應(yīng)用這條法則多年，十分熟練，相對地也就對其他辦法不甚熟練，面對突然叛逆的周緹緹，他變得毫無辦法。

    張雅然開車送周晏持回家，從后視鏡里又看見老板揉著眉心的動作。這兩天他頻頻做出這個舉止，都有快要把鼻根揉塌的趨勢。路過一家糕點店的時候周晏持叫她停車，張雅然隔著玻璃窗看他進入店中，仔細為周緹緹挑選她最合意口味的蛋糕，一口氣拿了三個。張雅然心想，不知一會兒周緹緹是像昨天那樣一口氣扔三個，還是像前天那樣只把松露口味的留下然后扔兩個?？傊还茉鯓樱荜坛謩荼囟际且郾牨牽粗畠喊阉膼坌牡案馊舆M垃圾桶里的。

    這么看起來她一貫傲慢不可一世的老板突然有了一絲被同情的意味。這個可憐的父親目前看起來已經(jīng)無計可施，只剩下物質(zhì)一條途徑來討好女兒了。

    離新年還剩下一周左右的時候，周晏持去了國外w市接父母回來t城過春節(jié)。他事先沒有加以通知，事實上，他是當(dāng)天早上才決定做的這件事。

    前年這個時候的周宅盡管氣氛欠佳，卻到底還有一家三口。去年這個時候周晏持正和周緹緹兩人一起打掃周宅，為杜若蘅時隔半年后第一次回來周宅緊張做準(zhǔn)備。那時杜若蘅是看在周緹緹的面子上才肯回t城過春節(jié)，今年連周緹緹也無法具有足夠的說服力，杜若蘅在電話里跟女兒說，mama除夕夜可能無法回去t城，酒店加班，她要值班至少四天。

    周緹緹為此傷心了一個晚上，在睡著的前一秒還在踢打周晏持說一定都是怪你。然后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后，站在餐桌旁跟周晏持一臉鄭重地發(fā)通知，說她要去s市陪mama過春節(jié)，她不要跟爸爸一起過節(jié)。

    周晏持早餐只喝了小半杯牛奶，剩下的一口沒吃下去。

    周晏持抵達w市已是深夜。深冬寒冷，他敲了半天的門才有人來應(yīng)，周父對他千里迢迢深夜造訪的行為沒什么太好的反應(yīng)，甚至不滿說你來之前怎么也不通知一下。周母倒是態(tài)度好一些，給他找鞋子找洗漱用具，末了告訴他今晚他只能睡沙發(fā)因為客房有若蘅在睡。

    周晏持疑心自己聽錯。半晌才問道：“誰？”

    “若蘅來了啊。你不知道??？”周母輕聲告訴他，“那你倆真夠巧了。她今天下午才過來這邊，說過年前來探望探望我們兩個老人?！?/br>
    周晏持一個晚上沒有好睡。沙發(fā)太松軟，還有時差問題，此外他又惦記著許多事，導(dǎo)致合眼都困難。到了第二天早上快七點，他聽見客房門把手有輕輕被轉(zhuǎn)動的聲音，才重新閉上眼。

    杜若蘅看見他也超出預(yù)料。她這回飛來w市，其實存了最后一次從此路人的想法。她隨行帶了很多貴重禮物，若是單純以價格計，已經(jīng)超出周家二老曾經(jīng)給她的那些禮物的十倍不止。她其實是想憑借這些補償周家二老曾經(jīng)待她的那些情意，并打算在最后告訴他們，這可能會是她對他們的最后一次拜訪。

    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周晏持。他鄉(xiāng)遇故知不應(yīng)當(dāng)是這么個方式，她并不樂見。周晏持來w市的幾率實在太小，卻偏偏碰上。這樣的巧合讓她無言以對。

    杜若蘅在原地靜滯了片刻，周晏持閉著眼，卻幾乎可以察覺出她掃過來的視線。他身上的毛毯有大半掉在沙發(fā)下，她看過來，最終又收回目光，轉(zhuǎn)身無聲離開。

    兩人一直到坐在同一張餐桌前用早餐，始終都沒有相互打一聲招呼。他們坐在最遠的斜對角上，甚至相互看都不看一眼。周父往周晏持身上扔了一記白眼，重重哼了一聲。氣氛冷到角落的鸚鵡都難受，在那邊低嘎地叫了一句“恭喜發(fā)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想了想，周晏持脾氣差，待人苛刻，婚內(nèi)出軌blabla……除了是個還算比較好的父親之外果然沒什么優(yōu)點了……

    唔，應(yīng)該把鸚鵡的那句“恭喜發(fā)財”換成——美人留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