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陳默看了lily一會兒,張開嘴似乎想要解釋什么,而lily,好像夢游一般地沖著他擺了擺手,輕輕地說了一句:“陳默?!彼倪@句話,更像是一個問句。 陳默走到她lily的身邊,想要說什么,lily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但是陳默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你怎么會在這里?” lily看著他道:“我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就想著出來試著找你一下。”說完,她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把外衣口袋里,一張宣傳單一樣的東西往里掖了掖。 陳默看見了lily的動作,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和lily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陳默沒話找話地說道:“我也就是出來看看有什么吃的地方,咱們這邊挺方便的,吃飯的,商店什么的都有?!?/br> lily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重復著陳默的話:“方便,確實是,挺方便的?!彼L聲調(diào)仰著頭看著他道。 陳默沒有說話,他定住腳步,站在那里,說道:“我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 “需要解釋嗎?”lily話里有話地說道。 “我就是想說一下,我想的是。。?!标惸€沒有說完,lily就截住他的話道:“你根本就沒必要跟我解釋什么?!彼钢稚?,滿街游走的像貞德一樣的女孩,“她們都是可以隨時給你安慰的人,對吧?你們男的,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天長地久,你們想要的,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天換一個,每天都有新鮮感,這多簡單多方便啊?!?/br>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坝貌恢@么大的反應吧你?”他說道,“我又沒做什么犯法的事情?!?/br> “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錯的嗎?”lily已經(jīng)完全放棄自己原先的矜持,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目光炯炯地看著陳默。 陳默看到lily的姿勢,知道她是真的動氣了,他想了一下,低聲道:“我想,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不過是一場桌上舞而已,你不用發(fā)這么大的火吧?” “桌上舞?這還有個名字!我告訴你,我沒空跟你發(fā)火,我說的是你,你到底在和陸秋怡結(jié)婚以后,是不是也經(jīng)常去這樣的地方?看你這樣子很是熟門熟路???” “哎呀,你想哪兒去了?”陳默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就當,你這么想一下,就當是一個得了絕癥,快死了的老頭,想看一場艷舞,啊,就像那部美國電影,叫什么《遺愿清單》那樣,怎么樣?” “你是老頭嗎?你是要快死了嗎?你想找刺激就說想找找刺激,別跟我這兒扯什么美國電影?!眑ily不依不饒地問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啊,同情心你總還是有的吧?”陳默知道跟lily硬扛不行,就放低聲音說道。 “同情心?你還需要什么同情心?你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們男的怎么都這樣啊,看見,看見這些女的就沒抵抗力了?我承認,我懂,這個成人的世界我懂,換做是別人,我完全可以當做什么都不知道走開,但是,但是我看到過你和陸秋怡是怎么好的,你們是真真正正愛過的,我見證過你的愛情,你也見證過我的,你寫的那些小說都是騙人的嗎?那些看過你小說的人,相信的??菔癄€的愛情都是騙人的嗎?我就是想不明白,你這么愛陸秋怡,我們都以為你們是一輩子,而你們就那么簡簡單單地離了,你們男的可以在,在想要刺激的時候,這樣隨便去找一個女人上床,而我們女人呢,我們難道不成要去找一個鴨子?” “我完全不是這個意思,lily,你言重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嚴重的,女的和男的不一樣,你不能這么比。。?!标惸X得事態(tài)已經(jīng)有些失控了。 “有什么不一樣?只要對方不在自己身邊,人就會想出軌,對嗎?你們只是逢場作戲是嗎?騙誰呢?!你們男的可以,我們女的就不行嗎?你們出軌就是身不由己,我們想出軌就不對了嗎?shit!”lily越說越激動,連英語都帶出來了,“看來你們男的真的是一個都靠不住,我不想結(jié)婚就是對的,你們男人,你們就是沒法給人安全感,在你們身上就根本看不到一個可以靠得住的將來!”lily放下了自己的雙臂,雙手在空中激烈地揮舞著說道。 “我錯了,我錯了,我可能還不知道我錯在哪里了,但是我真的錯了?!标惸粗鴏ily舉起了雙手,好像是投降一般快速地說道。 lily很是鄙夷地看了陳默一眼,徑自朝著遠處的酒店門口走去,陳默嘆了一口氣,在她身后,默默地跟著她進了酒店。 陳默和lily,來到各自酒店房間的門口,lily看著自己的房門,仿佛是在對著屋內(nèi)的空氣說道:“我會把江如畫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你手機里的?!闭f完這句話,她就推門走了進去。 陳默看著lily重重地摔上房門,才搖搖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陳默獨自坐在房間里,沒有開燈,他聽著手機里傳來的短信的聲音,但是不想去看。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大玻璃窗外璀璨的夜景。 窗外,是一片燈光浮動的海洋,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而他的內(nèi)心,卻如同一片黑暗荒涼的沙漠。他好像能理解lily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的火,因為他從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讓她決定和自己來到加拿大的男孩。 陳默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在黑暗中獨自打開,白色的泡沫響著細碎的聲音,他凝視著黑暗中桌上的那罐啤酒,忽然很想聽爵士樂,比爾·埃文斯三重奏的那首《myfoolishheart》。他想象著鈸,如同心事sao動一般的輕響,琴鍵的聲音,如同流水,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緩緩流過,他的眼前漸漸模糊,他忽然覺得,自己疲倦得,好像連舉起一罐啤酒的力氣都沒有了,于是他就這么坐著,什么都不想,就這么在黑暗中坐著,他似乎可以聽見時間在自己身邊流逝的聲音,那些想說卻沒有說出的話,那些只在自己夢中出現(xiàn)過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腦海里只是反復地重復著一句話:“我會不會就在下一秒,失去所有的知覺,會嗎?” 這時候,陳默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敲著自己的房門。 陳默先是打開房間的燈,然后再打開房門。門口站著的,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lily。 “我給你發(fā)了微信,你沒有回?!眑ily說道。 “嗯,是關于江如畫的回信嗎?我過會兒就給她回,還是,”陳默并沒有讓lily進來,而是手扶在門框上,“你覺得行程有什么要修改的?” “沒有,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跟她說找一個地段好一點的酒店?!眑ily有些多此一舉地說道。 “我知道,我會跟她說的?!标惸喍痰卣f道。 “我剛才,剛才,說話可能,有點兒過了。”lily看著門框,低著頭小聲說道。 “但是你還是有錯的。”她猛地抬起頭,又恢復了往常不饒人的語氣。 陳默看著她,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嗎?你那個電話,來得真是太是時候了,”他俯下身子,話里帶著無可奈何的笑意說道:“你都沒給我犯錯誤的時間?!?/br> “啊,是嗎?”lily臉色緋紅地笑了起來,“那你要感謝我,是我挽救了你?!彼褐^笑著說道。 “這么說,我真要感謝你了。”陳默故意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說道。 lily看著他的樣子,“格格”地笑了起來,陳默也笑著把她讓進自己的房間,lily一進屋就看到桌上打開的啤酒,笑著說道:“喲,沒得逞,自己在這里借酒消愁呢?” 陳默關上房門,說道:“好啦,別拿我開涮了,干正事吧。” 陳默拿出電腦放到桌子上,接上酒店的wifi,他一邊敲著鍵盤,一邊看著自己記錄的旅行計劃說道:“咱們的行程是,后天到魁北克城,也是法語地區(qū),很近,三個小時就能到,走20號公路,是這里楓葉大道的一部分,在魁北克呆兩天,就直接去哈利法克斯,這段路程比較長,得走十個小時,大約,下周一的晚上到江如畫那里,呆幾天看你們,不過也不能太長,最多五天吧,再多天就冷了,我們要趕在十月上旬,穿越整個人加拿大,直達西海岸的溫哥華?!?/br> “其實到江如畫那里,也用不了那么長的時間,就是敘敘舊,三天也就可以了,你就跟她說定三天的酒店就行了。”lily說道。 “還是你說吧,她不是問的你嗎?”陳默看著電腦道。 “說不定你妹更想見到你呢,你說吧,再說行程都是你規(guī)劃的,我也不知道啊?!眑ily說道。 “好吧,我給她發(fā)個郵件?!标惸卮鸬?。 lily坐在一邊,看著陳默在那里發(fā)郵件,她低著頭說道:“你,是不是,還想著你妹呢?” 陳默從桌子邊上轉(zhuǎn)過頭來,面帶疑惑地看著lily,他笑了笑說道:“你不會,還在試探我呢吧?剛才我可是領教你的脾氣了,不會再犯錯了。” “你就知道氣我是吧?”lily看著陳默道,“這能是一回事嗎?你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單身了,想著你妹也正常啊?!?/br> “不是,你這是把我往死里整啊,”陳默抄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說道:“我離了,她又沒離,你不是說她過得好著呢?再說,在來的飛機上,讓我斷了這個念想的人不也是你嗎?” “我就是問問你,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lily問道。 陳默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現(xiàn)在,只是希望她過得好。過去的事情很美好,但我們沒有表白過,所以,過去也就過去了。我很慶幸,能夠在她最美的時候見到她?!?/br> lily看著他,“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這人,性格特別的分裂。”她仔細地看著陳默。 “你這么聊天就沒勁了啊,我可是認真回答你的問題啊。”陳默半真半假地生氣道。 “好,先不聊了,那,明天見吧?!眑ily笑著道。 “明天去舊港區(qū),皇家山,還有圣母大教堂,記得早起啊?!标惸嵝训?。 lily比了一個“ok”的姿勢。 第二天,陳默起得很早,早上的蒙特利爾陰云密布,冷風吹起的大團大團的烏云,低低地壓著圣勞倫斯河上的白帆。 陳默和lily一路朝著老港區(qū)駛?cè)?,他指著老港邊上的標志性建筑——一座白色的摩天輪,對lily說道:“想不想坐一圈那個?” lily看著道路兩邊,艷紅如火的楓樹,藍色的天空,如同積木一般整齊地堆砌在港口的建筑物,笑著搖著頭道:“不行不行,我坐那個頭暈,我恐高?!?/br> “什么呀你這是,你這毛病不都在尼亞加拉大瀑布那邊治好了嗎?” “是啊,也對啊,”lily笑著道,“不過,看著,我覺得還是挺嚇人的?!彼街^看著摩天輪。 “沒事,連多倫多電視塔都上去了,還在乎這個?”陳默打趣道。 “你可千萬別再提那個了,連電梯都開個窗戶嚇唬人?!眑ily一臉心有余悸地說道。 “哈哈哈?!标惸蛑较虮P,想著lily當時的樣子,笑得都有些合不攏嘴了。lily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兩個人在老港玩得很開心。lily還和一個裝扮成邁克爾·杰克遜的活動人偶拍了合照,她的法語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看著lily和當?shù)厝肆淖饕粓F,陳默很是有一種時空倒錯之感。 “我剛才和別人聊天時,你剛才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光看著我?”lily問陳默道。 “我是覺得你,你說法語時,整個人好像都不一樣了,面部表情,很柔和,聲音也很溫柔的樣子?!标惸吭谲囬T上,看著她道。, “什么意思啊你,嫌我對你態(tài)度不好啦?”lily靠在陳默旁邊的另一個車門上,笑著說道。 “就是吧,我是這么想的啊,我覺得啊,我就是挺難把剛才那樣的你,和昨天的你想成一個人的?!?/br> lily側(cè)過頭看著陳默,她迎著直射過來的陽光,盡管戴著墨鏡,陳默的面容還是在陽光下有些模糊不清?!拔乙彩恰!八吐暤卣f道。 “你說什么?”陳默也側(cè)過頭來問道。 “沒什么?!眑ily指著遠處的兩個尖塔一樣的教堂問道:“那是哪里?” “那是,”陳默用自己的手機查著谷歌地圖,“圣母大教堂,雙塔式建筑,北美最大的圣母大教堂,世界第二大圣母大教堂,第一是巴黎圣母院,它的西邊的那個塔上,掛著北美最古老的時鐘,好像他們這邊的教堂設計成雙塔的比較多,咱們在渥太華的那個教堂,我記得也是雙塔的樣子?!碑旉惸f到渥太華的教堂的時候,兩個人一下都有些異樣。 陳默趕緊接著說道:“那邊,就是最遠處的那片山,就是皇家山公園,上面有一個圣約瑟夫大教堂,很漂亮,上去可以俯瞰蒙特利爾全城,是一個旅客的必游之處?!?/br> “這里真漂亮,而且人也都很好,其實,我的法語并不算好,他們總是很耐心地和你說話,幫你指路,還和你開玩笑?!眑ily由衷地說道,“我覺得,要是能在這里生活,其實也不錯。” “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比北京慢多了,”陳默看著河上劃船嬉戲的人們,不時有早起跑步的人從他們身邊輕松地經(jīng)過,河岸邊,還有一群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身穿白色的中式綢緞衣褲,在那里一本正經(jīng)地打著太極拳,“適合我們養(yǎng)老?!彼c點頭道。 “那咱們現(xiàn)在去哪里?”lily問道。 “去圣母大教堂吧,據(jù)說里面很好看?!标惸卮鸬馈?/br> “好,我來開吧,沒幾公里,我也熟悉一下這里的路。”lily說道。 可能是因為導航的原因,lily開錯了路,她從老港區(qū)的橋上下來,按照導航的提示直接走了右轉(zhuǎn),一直向北開過去了,加上有的路口禁止轉(zhuǎn)彎,陳默看著車直接奔著奧林匹克體育館去了,lily還是渾然不知,問陳默道:“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覺著不太對啊這路,不就兩三公里嗎?怎么要繞這么大一個彎啊?” 陳默仔細地盯著導航說道:“是不對,咱們應該一下橋就左拐,但是導航讓咱們右轉(zhuǎn)了,可能是因為有限行吧,可是也不該開這么遠啊?!?/br> lily緊握著手里的方向盤,看著遠處道路邊上出現(xiàn)的一個巨大的龜殼形狀的建筑,旁還有一個傾斜得很厲害的高塔,她不禁問道:“那是什么東西啊,看著太奇怪了吧?” 陳默瞟了一眼,又接著回去盯著他的導航,他想著要是導航提示再往前走,他就打算自己換lily直接往回開了。 “那是蒙特利爾奧林匹克體育館,花了大錢修的,據(jù)說蒙特利爾市政府現(xiàn)在還在還債呢,旁邊是蒙特利爾塔,是這里的地標?!标惸f道。 “你還真知道,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光看書和旅游指南?”lily好奇地問道。 “文科生懂嗎?會背書是天賦懂嗎?”陳默說道。他的話音剛落,只聽導航傳來一聲,“左轉(zhuǎn),現(xiàn)在請左轉(zhuǎn)。”隨著lily掉過頭來,陳默看著“白色雪人”駛上了正確的道路,向著圣母大教堂開去,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lily看著陳默如釋重負的樣子,含著笑慢慢說道:“處女座的強迫癥,不能讓事情不完美,一旦有不屬于計劃的意外發(fā)生,就會緊張抓狂,坐立不安?!?/br> “你剛才的樣子,完美地解釋了我們這個星座的毛病?!?/br> 陳默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都讓你看出來啦?還好我們是一個座的?!?/br> 兩個人都會心地笑了起來,lily輕輕拍著手中的方向盤,看著遠處漸漸浮現(xiàn)出來的圣母大教堂的雙塔尖頂,說道:“我想,接受我們無法預知的意外,享受走錯一條路帶來的旅程,也許也不錯。你說呢?” “也不錯?!标惸部粗ツ复蠼烫脡延^巍峨的外觀,點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