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失所 來福說得對,果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臘月二十九,申時三刻! 安府門口杵著家丁二三十,個個手持大棒,將個安府大門緊緊包圍,人群中間,站著鯰魚須胖頭魚安德財和一身綠衣的rou丸子劉起德,二小姐居高臨下站在門口臺階上,斜睨這一群烏合之眾,虛張著聲勢,身旁,貓狗十幾只。 觀這架勢,今日怕是難以善了! 二小姐強(qiáng)壓著心頭不安,一雙漆黑的眼瞳定定對著安德財,大聲開口問道: “安德財,你又來干什么?我安家可不欠你任何錢!” “哦?二小姐,難道不欠錢,我就不能來了?”安德財皮笑rou不笑的道。 “安德財,上次還錢之時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安家與你安德財此生恩怨兩清,再無瓜葛,我還未追究你強(qiáng)吞我安氏漁場一事,你倒有臉敢再來?”二小姐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嚯,幾日不見,二小姐倒是伶牙俐齒了不少?看來沒白被休?。磕皇嵌〗阌址钙叱鲎窔⑵拍噶??” “嘩~哈哈哈哈哈哈~”周圍圍觀者一片哄堂大笑,幾個家丁更是口哨吹得飛響,輕佻地沖著二小姐拋去。 二小姐一張臉氣得紫漲,但奈何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日漸西斜,來來往往的歸家者甚眾,好奇的將安宅這邊瞅著,二小姐雖不懼他人眼光,但此刻作為安家僅有的繼承者,她不得不顧忌爹娘的臉面,是以,二小姐終是強(qiáng)壓怒火,在一片孟浪的口哨聲和調(diào)笑聲中,繼續(xù)抬高音量,大聲質(zhì)問著安德財: “如果你今日只是為奚落我而來,那么你笑夠了就麻煩你,給我滾!” 說完,作勢正準(zhǔn)備回身往里走。 “二小姐,且慢!” 那安德財猛地上前一步,正欲踏上臺階,拽住二小姐的衣袖,卻不料大黃從旁邊猛地沖過來,一張大口猛得張開,嚇得安德財趕忙撤回了手,他上次吃過這惡犬的虧,此刻對面那只瘦骨嶙峋的黃狗,喉間那“嗚嗚”嘶吼,還有那粼粼的犬牙呲互,讓他記憶里那種恐懼感頃刻間醒了過來,安德財往后一步,退回了那“rou丸子”旁邊,大黃也不追擊,只是站在二小姐跟前的臺階上,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眾人,仿佛一只受傷的惡狼,眾人皆心驚,圍著安家的包圍圈略略往外擴(kuò)大了些許。 “二小姐,你這就無禮了吧?有你這樣待客的?”安德財悻悻然。 “哦?客從何來?我竟不知,沐猴而冠的畜生原來也能稱之為‘客’?”二小姐面無表情,既然今日橫豎得一戰(zhàn),不若搶占先機(jī)。 “哈哈哈哈哈哈~”圍觀人群爆發(fā)出更響亮的笑聲,竟勝方才? “你——”安德財一雙三角眼瞇了起來,面皮也紫漲了起來,如此,就更像一只張口呼吸的鯰魚了。 正在此時,一只胖成球的豬爪攔在了安德財前面,是那個自始至終都未曾發(fā)話的“rou丸子”。二小姐心里隱有不安,那日在公堂之上,此人雖從未張口說一句,卻很有能壓住安德財甚至賈府尹的氣勢,此情此景,與那日公堂之上何其相像? 終于要來了! 二小姐心里的弦緊緊繃了起來。 果不其然,那“rou丸子”慢條斯理的發(fā)話了: “二小姐見諒,是劉某唐突了。在下劉起德,敢問二小姐,我現(xiàn)在該稱呼您肖安氏呢還是何安氏?”這聲音陰冷黏糊,像極了那日山洞里,二小姐看見的那條綠色死蛇。而她也終于明白,那個將安家逼入絕境的罪魁禍?zhǔn)拙烤故钦l。 周圍家丁連同圍觀者爆發(fā)出一陣小小的竊笑。 二小姐臉色鐵青,冷冷道:“難道我沒有名字?” 那rou丸子接著發(fā)問:“那此刻,二小姐你是否能代表安家呢?” 二小姐驚疑不定,心下沉吟,這人想干什么?安家那些產(chǎn)業(yè)都零零碎碎的落入了眾宗親手中,此刻除了這棟老宅子外,已經(jīng)別無產(chǎn)業(yè)了,難道他們的目的,是這安府老宅? 思及此,二小姐更加謹(jǐn)慎,不敢輕易答言。 那劉員外卻貌似為難: “這……可就難辦了!按我青陽律例,凡女子,皆不得繼承娘家產(chǎn)業(yè),二小姐想必清楚的很!” 二小姐心下一個“咯噔”,“所以呢?劉老爺此話意欲何為呢?” “二小姐莫急。我青陽律例同時規(guī)定,凡女犯七出者,可以由婆家出具休書,自動和離,但該女退回娘家時,依舊算不得娘家之人,因此我才好問清楚,二小姐你的歸屬,究竟是肖家呢?還是何家?”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音越發(fā)響亮了起來,二小姐如同被剝干凈了游街示眾一般,赤裸裸的,毫無隱藏的,暴露在天光之下。她一口銀牙幾欲咬碎,胸口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到無法呼吸,一雙手指緊緊摳進(jìn)了手心里,卻一言也無法回?fù)簟?/br> 事實勝于雄辯,二小姐無話可說。 良久后,她抬起頭來緊盯著那rou丸子劉員外,一雙眼目中血絲滿布,安德財不止一次見過她將瘋的臨界狀態(tài),心下發(fā)毛,悄無聲息往后退了一步。二小姐瞪著一雙染血的鬼目,慢慢走下臺階,朝劉起德走去,嗓子沙啞似生銹的古鐘,咬牙切齒的,一步一個字的蹦出了一句話: “我·屬·于·我·自·己!” “呵呵?你屬于你自己?” “啪啪啪啪……”劉起德忽然拍手鼓起掌來,回過頭去,背對著二小姐,面對著已經(jīng)圍了好幾圈的吃瓜群眾,大聲吆喝著: “眾位鄉(xiāng)親父老,二小姐這話,眾人可聽明白了?二小姐當(dāng)眾承認(rèn),她屬于她自己,她非肖何兩家之人,亦不能代表安家,這可非是我劉某人的意思,請眾位鄰里鄉(xiāng)親做個見證?!?/br> 周圍突然沉寂了下來。 二小姐一個激靈,福至心靈,明白了。 請君入甕? 而她,業(yè)已落入陷阱! 他們今日有備而來,為的就是激怒她,不管二小姐在狂怒之下說出什么話,都有可能被他們抓住把柄,而他們的最終目的,確實就是,她身后這座安家大宅。 二小姐突然冷靜了下來,腦中飛轉(zhuǎn),此時不能硬碰硬,更不能再多說一個字兒了。 那劉老爺可絲毫沒有給她這種機(jī)會,一轉(zhuǎn)頭,突然抬高語調(diào),一副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面對著二小姐。他身高本就高過二小姐一個頭,兼之身寬體肥,站在二小姐對面已是極有壓迫感,更何況他現(xiàn)在語帶脅迫,一步步逼近眼前的二小姐,俯瞰而道: “二小姐,這可是你自己承認(rèn)的,既非肖何兩家人,又不能代表安家,你只代表你自己,那么,請問二小姐你又在此作何?” 二小姐絲毫沒有退讓,一張倔強(qiáng)的小臉高高昂起,血紅的眼瞳中,殺氣漫布,此刻氣勢竟不輸眼前這個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的rou丸子。 “這·是·我·家!”二小姐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那森森犬牙亮出,在落日余暉中隱隱閃著寒光,如一匹嗜血的餓狼,“無關(guān)人給我滾!” “啪啪啪啪啪……” 劉起德再次鼓掌,嘴角帶著一絲輕蔑又不屑的笑意, “我真是替安老爺感到悲哀啊,自己精明一世,卻生了個如此不通情理的女兒,可憐哪可憐!” 頓了一頓,他接著說道, “按青陽律,無主之宅自有官府收回買賣,二小姐既已出閣,不管是否被休,都沒有資格染指安府產(chǎn)業(yè),作為安家女兒,你更無權(quán)過問,是以,此屋自安夫人過世后就自動收歸官府所有,今日,我劉府出三倍高價從安氏族親中購得,我倒想問,二小姐此刻出現(xiàn)在我的宅院中意欲何為?” 劉起德似是目的已達(dá)到,胸有成竹的往后退了幾步,又臉上的譏諷之意卻越發(fā)旺盛, “你說你家?誰能證明?不信問問眾位街坊鄰居,這,到底是誰家宅院?” 二小姐轉(zhuǎn)過頭去,面對著那烏泱泱的人群,一種不詳之感油然而生,不得不說,二小姐這野獸般的直覺一向是很靈的,此刻,果然,所有人都如同不認(rèn)識她一般,滿臉寫著冷漠。 她面對著眾人走去,那里,盡皆是她曾經(jīng)流連鬧市時的鄰居朋友,目光所及,人人或低頭或視線掃向別處,避開了與她的眼神交匯, “忠伯?我常常去你家典當(dāng)東西,我們安府的字畫瓷器可都是經(jīng)由你手轉(zhuǎn)賣的,你說,我作為安家女兒在安宅里是否合情合理?” “這……這……每日典當(dāng)貨品如此之多,小老兒不大記得了。而且二小姐典當(dāng)?shù)氖欠袷前布业臇|西,小老兒,小老兒也確實不清楚。” “你……”二小姐氣結(jié)。 “林嬸兒,每日里我去你家米糧行淘換米糧,奉養(yǎng)我母,你還時常感嘆我母仁厚,你說我難道不應(yīng)該在這兒?” “這……二小姐,您就別為難我們這婦道人家了,再說您都出閣了?!蹦橇謰饍侯^臉低垂,不敢與二小姐直視。 “吳大哥……” “王大姐……” “閆mama……” “胖嬸兒……” “泥人兒大哥……” 二小姐求問著眼前每一個人,一顆心卻越來越?jīng)?,越來越沉,眼前一張張或躲避或冷漠的麻木臉孔,讓她記憶中那曾?jīng)哀求乞憐再次復(fù)蘇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二小姐再次仰天長笑起來,一雙烏瞳卻已盡數(shù)染紅,狀若滴血,她伸手,一一指過眼前這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們好啊,你們真好,今日你們事不關(guān)己,助紂為虐,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你當(dāng)你們逃過了?今日的安府就是你們的明日!安德財!” 二小姐突然回頭直沖安德財撲去,一雙血瞳周圍目訾盡裂,襯著她那哭笑兼容的猙獰面孔,竟如那地底鬼魅前來索命般可怖。安德財一時竟腿軟了,他轉(zhuǎn)身想跑,卻不料二小姐狀若餓虎撲食般一個猛子撲過來,宛如瘋子,一雙枯瘦如雞爪的手竟然力大無窮,直直掐住了他那肥碩的脖子,只掐得他臉皮脹青,口吐白沫,那瘋子還在滿嘴喃喃自語, “是你,安德財,是你聯(lián)合他們出賣了安家,是你,你該死,你該殺,你該千刀萬剮……” 周圍的家丁見勢不妙,舉著大棒朝二小姐的頭紛紛撲來,卻不料此時,大黃黑豆等幾只餓狗與二小姐一般,瘋了一樣撲了過來,護(hù)著二小姐,直咬的那家丁們抱頭鼠竄,場面終于開始失控。 周圍圍觀的人呼啦啦一下做鳥獸四散,只留下一片血淋淋的戰(zhàn)場。 這邊三四個家丁圍著花臉,花臉?biāo)缓鸬穆曇敉鹑琊I狼,那涎液津津,垂死一戰(zhàn)。但是好狗到底架不住一群狗奴才,四個家丁的大棒如雨點般落了下去,那花臉的低吼漸漸消失,地上只留下血rou模糊的一團(tuán)。 二小姐此刻已然殺紅了眼,全然顧不得其他,卻被一只斜飛過來的大棒狠狠搗中了后心,二小姐眼前一個發(fā)黑,不自覺地松開了掐著安德財?shù)氖?,那安德財甫一得松,大口喘著氣,一雙三角眼兒射出怨毒的光,他胖胖的身體往旁邊一滾,剛剛脫離了二小姐的鉗制,就勾起一只腳狠狠往二小姐前心踹去,卻不料一聲慘呼,那瘦骨嶙峋的黃毛癩皮狗護(hù)在二小姐旁邊,一張嘴狠狠咬住了安德財那肥碩的腿肚子,竟比剛剛二小姐還要狠厲,那四只犬牙已經(jīng)完全沒入了rou里,安德財從旁邊撿起一根掉落的大棒,拼了命的往那黃狗頭上擊去,直擊得那黃狗腦漿崩裂,那犬牙仍如鐵鉤一般緊緊鉗在rou里。 黑豆和阿福與那劉屠夫纏斗在一起,被劉屠夫一把提起了喉間,只聽得“咔嚓”一聲,黑豆的竟被生生掐死,而后被劉屠夫狠狠扔在了門口石獅上,石獅上瞬間血rou狼藉。阿福上竄下跳,一張利爪狠狠挖向劉屠夫眼角,只聽得“啊啊啊啊啊啊……”,那劉屠夫的左眼竟然被阿福右前爪生生扒出,那劉屠夫一臉血污,殺性大氣,一只右手狠狠搗向那貓的腹部,“噗嗤~”一聲,一只石砵一般的拳頭狠狠擊穿了阿福的腹背,又狠狠甩了出去,竟是把阿福的腸子都生生拽了出來。 “大黃——阿?!倍〗阋宦晳K呼,原本已經(jīng)殺性大起的她越發(fā)如修羅附體,大黃在它面前腦漿崩裂,濺了她一身,她眼前剛剛恢復(fù)清明,就看見阿福被生生擊成了腸穿肚爛,一聲痛呼,二小姐如瘋虎一般狠狠撲向那劉屠夫,一張嘴狠狠咬住那rou墩子一般鐵硬的右臂,用盡全身力氣,仿佛要將他的rou一片片咬下來一般,劉屠夫一聲慘嚎,幾個家丁圍了過來,掄圓了大棒狠狠打向二小姐的頭部,二小姐渾然不覺一般,仍然死活不松口。 漸漸的,圍著二小姐的家丁越來越多——她的“護(hù)衛(wèi)”們都被活活打死了,只剩下她還在負(fù)隅頑抗,一雙利爪一張虎口狠狠咬住眼前的獵物劉屠夫,誓要同歸于盡。 那劉起德到底是屠夫出身,一身蠻力勢不可擋。初被阿福抓瞎了左眼時,一時吃痛,不辨左右,才被二小姐逮了個空子撕咬住了。此刻家丁們漸漸將手邊的貓狗盡皆打爛,得了空都來幫這劉老爺,那大棒雨一般朝著二小姐頭上身上腿上掄去,二小姐漸漸不支,那劉起德終于逮到一個時機(jī)狠狠將右臂往后一甩,二小姐被狠狠甩了出去,后背也重重撞在了石獅子上,然后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趴落在地上,一口血箭直直噴出,落在劉起德腳下。 劉起德一揚頭,幾十個家丁得了令,扛著大棒朝二小姐走去,將二小姐圍在中間,兩個家丁踩住她的手,兩個踩住她的腳,一陣用力,二小姐一陣慘呼,手腳同時脫臼,那大棒雨又紛紛迎頭落下,直到呻吟聲都已不聞也未曾止歇。 安德財有些慌了,一瘸一拐的跑到劉屠夫身邊,“劉老爺,這……別再鬧出人命了?”劉屠夫半邊臉上布滿血污,一臉橫rou卻兇相畢露,“怕什么,有我在,就算打死了,誰又能拿我怎么樣?” “劉老爺,話不是這么說的”,安德財繼續(xù)點頭哈腰,“您只是想要這宅子而已,要真鬧出人命不就不值錢了嗎?您花那些錢不就白花了?” 那劉屠夫沉吟半天,終于開了口: “住手!” 幾十個大棒聞聲,同時停止了動作,給劉屠夫和安德財讓出了一條路。那劉屠夫走過去,只見這二小姐此刻已然被打得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劉屠夫獰笑著,抓住她的頭發(fā)將她的上半身提起, “嘖嘖,一向聞聽二小姐爆猛如虎,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不過,拔了牙的老虎還算老虎嗎?吳老龜,”劉起德回頭一聲高喝,那遠(yuǎn)遠(yuǎn)圍著的已不多的吃瓜群眾中鉆出一個弓背哈腰的男子,一身花花綠綠的錦袍,一個紅通通的酒渣鼻子,二小姐抬起腫成一條縫的眼皮看了下來人,是天香樓的龜公。 “吳老龜,把這二小姐送你這天香樓里調(diào)教調(diào)教如何?也省的這孤女無處可去,讓人到處說我劉府仗勢欺人,強(qiáng)取豪奪。安老爺,這主意可好?” “這……好,好,好……”安德財看了看眼前抹布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二小姐,心下一陣惻隱,但是一看眼前那要吃人一般的劉屠夫,立馬調(diào)轉(zhuǎn)了風(fēng)向,這年頭,當(dāng)墻頭草才能活得久,何況,如果不是這劉屠夫,安家的大半產(chǎn)業(yè)也不可能就這樣進(jìn)了他的手掌中,劉屠夫是惹不得的,至于這侄女兒嘛,賣給青樓也比打死了強(qiáng),對于族兄也算有個交代了,安德財一陣算盤打了個噼里啪啦。 那龜公卻有些犯難,“劉老爺,您看,非是小的不愿賣您這面子,您也知道小的這是小本經(jīng)營,前些日子,我家頭牌婉兒剛剛被那何府贖了身,我們天香樓這幾日生意好生慘淡,要是把這二小姐弄去了,先不說她這都嫁了兩回,已是殘花敗柳了,還保不齊有什么花柳病,客人們肯定不樂意光顧,就她這臉面身材,還有這母老虎一般的性格脾氣,您看這不是活活要把我們天香樓給拆了嗎?”說完,那龜公一陣裝模作樣的悲泣,讓那劉屠夫看得一陣反胃。 “滾滾滾滾滾,不要就不要,哪兒那么多廢話,給我滾!” “噯,小的這就滾~”那龜公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雷雨轉(zhuǎn)晴,臉上掛一個諂媚的笑,屁顛屁顛的趕忙溜了。 劉屠夫依然提溜著二小姐的頭皮,看得直搖頭, “嘖嘖嘖,二小姐啊二小姐,你說你怎么混的?聽說你家jiejie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你怎么就粗鄙丑陋至此?連窯子里的都嫌棄你。” 說罷,一個放手,把二小姐往后一掫,站了起來,拍了拍雙手, “也罷,就讓你在這兒自生自滅吧,老爺我可不會給你收尸。啐!安德財,走了!”劉屠夫狠狠啐了一口血痰在二小姐身上,轉(zhuǎn)身走了。 “噯,好的,劉老爺!散了,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那安德財跟在劉屠夫身后,亦步亦趨也走了,順便將最后的圍觀者全都趕走了。 黃昏落日下,只有半死不活的二小姐躺在安府門口,周圍是一地零碎的貓狗尸體,預(yù)示著剛剛那場“戰(zhàn)斗”有多慘烈。 二小姐應(yīng)盡力氣睜開血腫的“縫眼兒”,看著那夕陽西下,耳邊悠悠想起了爹的洞簫聲。 西風(fēng)殘照,漢家陵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