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嗯,這鋼琴曲很好聽?!甭犃艘魂?,姚一桃輕聲回應(yīng)。 傅寧點點頭:“這種音樂能讓人在緊張的時候得到舒緩?!边@話一出,倒讓姚一桃不禁問道:“呃……傅大夫,難道你現(xiàn)在緊張?” 傅寧望著前方的路就不說話了,繼續(xù)開車,不知是不是正在懊悔剛才那句無意暴露自己的話,但是姚一桃卻不知怎么,想笑。 唐家的宅子算是class別墅區(qū)最低調(diào)的一棟了,但對于姚一桃來說,還是屬于豪華奢侈一類,下了車她就為四周的綠化環(huán)境感到震驚,窮富之間的差別就是,窮人大概只能吸富人排出的尾氣,而青山綠水都是繞著富人長出來的,看來,果然是物競天擇,大自然都是勢利眼。 再進到別墅前的玫瑰園,她便覺得自己是進了一個童話的世界,只是她這個灰姑娘沒穿玻璃鞋,倒是帶了一盒便民小吃,似乎是什么奇怪的東西亂入了…… 唐叔和傅寧的mama早在客廳正裝候她,待她如貴賓,遞上禮物后,二位就更熱情了,姚一桃感到受寵若驚,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種大場面下,還是感到非常不適。 “安如這丫頭,一早上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我給她打一個電話,小姚,你先坐,讓傅寧給你倒茶。”傅寧mama很客氣,招呼她坐下后就走到一邊撥電話了,這邊廂就只剩傅寧在給她默默斟茶,還有坐在對面一臉悠然的唐叔,但姚一桃隱約覺得,那位人物在暗中觀察她。 “小姚,我聽傅寧談起過你,說你很能吃苦,非常專注地做生意,這點我很欣賞,年輕人嘛,得有點自己的事業(yè)和追求,不能總靠家里。這一點你和傅寧很像,別看我是他的繼父,但我視他如己出,很喜歡他。這孩子從念書到留學(xué)日本,再到回國,幾乎不需要我提供任何幫助,全是靠他自己,和安如大不相同……”唐叔夸人有一箭雙雕的意思,倒讓傅寧和姚一桃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要是他結(jié)婚,我也絕不會吝嗇,東海灣的房產(chǎn)會轉(zhuǎn)移到傅寧名下……” 呃,打住,姚一桃聽到這兒就覺得不對了,合著這回拜訪還是來亮底牌相親的??! 幸好這時傅寧mama走回來了,一臉尷尬的愁容:“哎,安如這孩子,我是越來越管不了她了……她說跟同學(xué)要去近郊陵水鎮(zhèn)玩,晚上都不一定能回來……我還真不放心。” “哎孩子大了,別瞎cao心了,讓她趁年輕多出去走走,見識下,也是好事?!碧剖鍞[了擺手,倒是一旁的傅寧皺起眉來:“晚上也不回來?那她住哪兒?” “說是旅店啊,我是挺擔心的,現(xiàn)在有些小旅店都是黑店,一旦出什么事兒……” “別擔心了,不行回頭我或者傅寧去接她……”唐叔站了起來,招呼姚一桃:“來吧,咱們吃飯,既然你給我們帶來你的手藝,也該嘗嘗你阿姨的手藝?!?/br> 傅寧mama回過神來,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姚一桃身上:“對呀對呀,阿姨還想聽聽你這位大廚的意見呢……” 呃,這場面怎么有種要把她納入家族一員的感覺!姚一桃一方面覺得盛情難卻,一方面還真是容易出現(xiàn)幻覺呢,她這是窮媳婦見富公婆嗎? 晚上的時候,傅寧送姚一桃回家,又是車里,又是沉默。 這次還是傅寧先說話:“我注意到你今天帶來的小吃里沒有涼粉?!?/br> “呃……嗯,考慮到你不愛吃……”姚一桃尷尬解釋。 “我沒有不愛吃”傅寧似乎急急地終于尋到機會說這話似的,接著又繼續(xù)補充:“嗯……確切說,先前我沒吃過,從日本回來,我確實有點潔癖了,很少吃街邊的東西,你做的涼粉,是我第一次嘗試,但我覺得還不錯……” “哦……”姚一桃應(yīng)了一聲,心里想,難道就因為看上她,這大夫就把自己的第一次這么奉獻出去了? 傅寧見她不說話,又清了清喉嚨,解釋道:“我家人的話,你不必當真,他們對我的朋友比較敏感……可能有時想的比較多……” 到底是誰想得多,姚一桃現(xiàn)在也分不清了,只能輕輕搖頭:“嗯,我能理解的?!?/br> “謝謝?!备祵幙戳怂谎?,待她回頭看他,他便立即回過頭去專注開車了,似乎是強行讓自己不去看她一樣。姚一桃心里那種奇異的復(fù)雜情緒又來了,怔了怔,不知說什么好,于是索性還待在沉默里去好了。 可惜電話鈴聲卻沒有成全這沉默,是傅寧的電話,他看了一眼來電,就皺起眉來,姚一桃以為是醫(yī)院那邊打來的,結(jié)果他接過來卻是:“唐叔?” 電話那頭似乎有點焦急,傅寧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放下電話就急促地對姚一桃說:“唐叔去了近郊找安如,結(jié)果根本沒找到那個地方,還迷了路,安如的電話還不通,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姚一桃也嚇了一跳,那丫頭,典型白富美,還單純無心機,會不會有什么不測……漆黑的夜晚給了無數(shù)個可能性——綁票?搶劫?強……哎,簡直是想不下去! “那怎么辦?”姚一桃急忙問。 “我把你送回去就去近郊找唐叔,然后一起找安如……”傅寧也急,但還能保持一份鎮(zhèn)定,但是姚一桃卻立刻打斷了他:“哎呀,找人重要,咱們還是先找人吧,真怕她……哎,我跟你一起去找吧,也多個人幫忙。” 傅寧回眸看她,見她一臉堅定,反倒猶疑,姚一桃則沉下臉沖他低吼:“哎呀傅大夫,你別愣著了,趕快去吧,我沒事的!”傅寧點點頭,二話沒說,一個急轉(zhuǎn)彎,車子就駛向另一個方向了。 從城區(qū)到近郊,路上的燈光也逐漸微弱下來,漸漸地,車行駛的路上都是幽空的田野和黑黢黢的山脊,遠遠看去,跟蟄伏的獸一樣,讓人感到無邊的恐懼。 而車內(nèi),忙成一鍋粥,傅寧正在電話里跟唐叔互相辨識方向,沒有共同的標識性建筑,只能靠北斗星啦,風向啦等古人常用的方法尋出一條路來,幸好倆人方向感強、溝通有默契,加上姚一桃也試圖在gps上幫忙定位,不多久,他們就找到了唐叔的車,他泊在陵水鎮(zhèn)的東出口。 “哎,安如說是在這個鎮(zhèn)子玩,可是我四處打聽,鎮(zhèn)上所有人都說沒見有什么年輕學(xué)生來過……她那種打扮在這種地方怎么能不顯眼呢,只能證明她根本不是來這兒玩,這孩子在撒謊!”雖然在晚上,姚一桃看不清唐叔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焦慮的心情。 這世界上最恐懼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孩子走丟了,那就跟丟了魂兒沒什么兩樣。 “嗯,那我們不要在這里耗時間了,去學(xué)校宿舍找,去她朋友那里找,至少可以問出線索來。”傅寧當機立斷,唐叔也只能無奈地上了車,一起離開了這個偏僻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作為爸爸,作為哥哥,倆人都跟飆車速一樣,開得飛快,姚一桃也是第一回見識了什么是漂移,不覺得握了一把汗,再去偷偷看傅寧,他的臉還是那么平靜,只是眉頭緊皺,看得出,他的焦慮也不亞于那位父親,只是他沒有表露出來,姚一桃倒替他擔心起來,這么克制,會不會憋出內(nèi)傷來? 如此克制的人,卻能那么沖動地向她表白,簡直是不可思議,不過姚一桃又立即奇怪自己,在這個時候怎么還有心思想這些! 這邊車內(nèi),電話不停地響,是傅寧的mama一遍遍來電,可以想象,那個母親該是多么心焦,哪兒都不敢去,只能留在家里,硬生生地等待,簡直是要抓狂。 飛馳到宿舍,沒有,教室,也沒有,再四處打聽,找到了唐安如平日要好的小姐妹,小姐妹正跟男朋友在花園里親親我我呢,唐叔沖過去就一把抓過來倆人,那男朋友還以為是女孩的家長來了,嚇得趕緊表白:“我們只是親嘴,沒干別的,好漢饒命!” 那女孩也驚恐了半天才緩過來,吞吞吐吐地表示不知道唐安如的下落,倒是一個重要信息從小姐妹口里說出來了:“不過……她最近好像跟她那個陪讀郎走得挺近的……” 旁邊的姚一桃一聽,心里咯噔一下,腦中嗡地響起來——我靠,不會吧! ☆、第24章 晴天遭霹靂 “林皓澤?”唐叔頓時也是震驚了,傅寧皺起眉來:“好像是聽說他們在交往……” “交往?”唐叔放開了唐安如的小姐妹及其男朋友,那男朋友馬上趁亂跑了,小姐妹卻還算有良心,一臉擔心地說:“可我沒有她那個男票的電話……” “我有?!碧剖宓哪樢幌伦映亮讼聛?,剛掏出電話,那電話自己卻先響了,他臉色又一變,似乎是也沒想到,接起來:“小林?” 姚一桃則怔在一邊,腦子里只繞著這一句:好像聽說他們在交往……怪不得,那個渣會說什么雙贏,共同利益,各取所需……現(xiàn)在,姚一桃才弄明白他深層的意思。 一抬眼,卻發(fā)覺對面一雙炯亮如炬的眼睛正對著她,是那大夫正探究地看著她,她一慌,急忙轉(zhuǎn)過頭去了,唐叔也掛了電話,直接往車那邊走:“走吧,林皓澤給安如送回家了……” “果然是跟他在一起……”傅寧皺起眉來。 唐叔低聲回應(yīng):“林皓澤說他也是在路上剛碰見安如的,安如手機沒電了打不了電話……” “路上碰見了?”傅寧跟過去問,唐叔似有心事,悶悶地哼了一聲。 傅寧便不再問什么,也走過去開了車鎖,回頭跟姚一桃說:“既然安如沒事了,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沒事的……”姚一桃連忙說。 “別太晚回去,讓你mama擔心,你身上有傷,也應(yīng)該早點休息……”在傅寧眼里,姚一桃大概永遠都是個病人,姚一桃也只能順從他,重新上了車。 “你也不相信林皓澤的話吧?”剛發(fā)動車,傅寧忽地來了這么一句話,倒讓姚一桃猜不透了,回過頭看他,見他面無表情地開車,只能咧了咧嘴回應(yīng):“為什么要加一個‘也’字?是傅大夫自己不相信吧?” 傅寧看了她一眼,沒回應(yīng),繼續(xù)開車,緩緩開出很遠后,他才輕輕啟唇:“我確實不相信,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跟安如交往,我都覺得他最好跟安如保持一定距離,對安如來說,出國學(xué)習才是首要任務(wù)……” 姚一桃真想跟這大夫立刻攤牌,八一八那個渣的黑歷史,同時警惕他們?nèi)叶甲詈秒x這個渣遠點兒,但是一想到過去,就不得不面對她不想提及的那些事情,姚一桃就覺得這跟把胳膊上的傷疤暴露給別人看沒什么兩樣,而且她也吃不準唐家對林皓澤的態(tài)度…… 于是她只能說:“我覺得你說得對,勸勸安如,讓她還是安心學(xué)習吧,她還小,別因此耽誤前程……” “嗯……哎,只是我這個年紀,又是個哥哥,大概談不好,下回我?guī)ツ愕昀?,你可以跟她聊聊,畢竟你們都是女孩子……算是我求你幫個忙……” “呵呵,傅大夫,你太客氣了,我可以跟安如聊聊的,但是女孩子大了,心思多,我不敢保證我能真的幫上忙。”姚一桃想,她若真面對唐安如,該怎么說起林皓澤呢? “總比我強。”傅寧倒是自知。 過了兩天,傅寧倒是又來光顧姚一桃的小吃店,卻沒帶來唐安如。 “安如呢?”姚一桃見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就著上回的事兒問。 “她被家里關(guān)了禁閉?!备祵幜晳T性地又坐到他專屬位置上。 “關(guān)禁閉?”姚一桃不由地吐舌頭,唐安如在家是多受寵,家里能對她這樣懲罰,看來她還真是闖了大禍。 “嗯,唐叔不僅不讓林皓澤來家里補課了,也不讓唐安如亂跑,天天派個司機負責接送她上學(xué),24小時不離身……” “這么嚴重?” “嗯,唐叔因為上次的事兒很生氣,覺得都是自己一時大意,太相信安如了……現(xiàn)在不管安如怎么解釋說她上次不是跟林皓澤在一起,只是搭車回城時在路上偶遇,唐叔都不相信,現(xiàn)在安如就認定我出賣了她的秘密,再不想見我了……”傅寧伸長手指,垂下眼眸,在擺弄手里的手機,姚一桃感到一陣哭笑不得,他那么個傲嬌大夫,此刻卻像個跟姊妹鬧別扭的孩子。 她便坐在他對面安慰:“安如還年輕,容易被人蠱惑,交往的人很重要,作為家人,幫忙把把關(guān)也沒什么不好……她還是個小孩子脾氣,鬧一鬧,過幾天就好了。” 對面的傅寧抬起眼睛看姚一桃,那雙黑眸里就全是溫柔,冷硬的臉闊線條也隨之柔和了許多,這樣的大夫,是姚一桃沒見過的,不禁一愣,臉上也不由地滾熱起來,心頭發(fā)緊,不由地立刻站起來,慌里慌張地問:“那個……傅大夫,你要吃點什么?” 傅寧只得收回目光,似乎輕輕苦笑了下,抬起眉毛看她:“涼粉?” 姚一桃笑了,明眸皓齒,惹得傅寧也笑了,倆人之間的所有尷尬似乎也就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就在姚一桃回到廚房忙乎的時候,就聽見外面有人喊:“誰是這兒的老板?” 她忙應(yīng)道:“就來。”再走出來,便怔住了。 走進店里的是幾個穿著制服的工商執(zhí)法人員,走在前頭的是一個跟黑澀會有一拼的中年男子,平頭、小眼,一副痞子樣兒:“你是老板?” “對的?!币σ惶腋械竭@場面有點大。 “我們是工商局的啊,現(xiàn)在正在查封北方美食旗下的所有門面店,你這個店也不例外哈,未來一周內(nèi),衛(wèi)生局那邊實驗室的人會來取樣調(diào)查?!?/br> “什么?”姚一桃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就是從今天起,北方美食旗下的所有店面都不準營業(yè),配合工商局、衛(wèi)生局檢查?!?/br> “可是我們有營業(yè)執(zhí)照的……我們的經(jīng)營也都是合法的,健康證都有的……”姚一桃急了,忙解釋。 那位大哥不耐煩地打量了下姚一桃,皺著眉說:“你辦那些手續(xù)的時候合法,現(xiàn)在合不合法就不好說了,總之,所有北方美食的店面都要查封?!闭f著,他后面那幾個小兄弟把材料遞到姚一桃手上:“簽字?!?/br> 姚一桃接過來一看,是商家自愿接受工商局查封的協(xié)議。不過……誰也不眼瞎,這特么哪里看出她是自愿的了? “別磨蹭了,簽完字兒把營業(yè)執(zhí)照給我們,我們不光封你一家,所有北方美食的店都要封,這是上面的意思,你也怪不著我們,我們都是干活的!”那個頭兒倒是挺實在,沒有一點強迫的意思,說得也算在理,可是這個上面到底是哪上面呢? 姚一桃可不甘心,繼續(xù)追問:“可是這是為什么呢?” “哎,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回去問你們老板鄧林杰吧??旌瀭€字兒,封條今晚給貼上啊。”說完,那個頭兒就遞過來幾張寫著查封字樣的條封。 姚一桃一見大勢已去,心里頓時涼透了,一一得一,二二得四,這要是查封了店,她不僅賠個精光,可能還會朝不保夕,房租都付不上了!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旁邊□□來一個聲音:“究竟怎么回事?”是傅寧,他已經(jīng)走了過來,蹙著眉詢問那個工商管理者。 “你是干嘛的?”那個頭兒睨著眼睛打量傅寧。 “我是老板娘的朋友?!备祵幤届o地回答。 “那沒你什么事兒,幫著把東西都給收拾走,晚上貼封條就行了?!?/br> “鄧林杰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個頭兒冷笑了一聲:“你甭跟著cao心了,過幾天看看新聞?wù)f不定就有了?!?/br> 傅寧掏出電話:“我現(xiàn)在就給他打一個電話?!?/br> 這個動作倒是驚著了姚一桃,嗯?這大夫怎么還跟鄧林杰有聯(lián)系? “快簽字兒吧,就算你不簽,這店也得封……實話說吧,你們那個*oss鄧林杰涉嫌賣過期食品給消費者,被人舉報了,上面要調(diào)查,情節(jié)嚴重的會追究刑事責任的。”那個頭兒見姚一桃遲遲不肯簽字,也不管了,給周圍的兄弟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就去墻上把營業(yè)執(zhí)照取了下來。 姚一桃急了:“哎哎,可是我們進的貨,我都一個個檢查了,沒有過期的呀!” 那邊才不管她,繼續(xù)動作,那頭兒沖她擺了擺手:“咳,你們不過期,不代表北方美食的其他地兒沒有不過期的食品啊。誰讓你也是北方美食旗下的呢,都得一塊查!” 姚一桃瞬間無語了,加盟北方美食,就意味著榮辱與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