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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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綿里藏針】 奚畫揚(yáng)眉仔細(xì)瞧了一陣,待看清此人相貌時,不由驚訝。 怪道都說“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話果真不假,人總是得有個一技之長的,哪怕是偷兒也小看不得。 金枝策馬走到她跟前,也往那邊掃去,咋咋呼呼的贊嘆道: “啊呀,想不到這姓關(guān)的讀書做文章不怎樣,馬上功夫卻是了不得,蜀中那邊的人都這么厲害么?” 頓了頓,又“嘖嘖”兩聲,朝奚畫努努嘴:“你瞧雷先生那表情,跟看見親兒子似的,看把他給樂的?!?/br> 她聞言拿著馬鞭聳聳肩:“誰讓咱們這幫人射箭騎馬都不出眾,比不上他軍中射手呢?!?/br> 金枝默了半晌,回頭看著她,擰了眉毛道:“……不出眾的好像只有你一個罷?” “……” 兩人正在此處偷閑說話,身側(cè)卻有個書生打馬彎弓而過,見他那兩指一松,箭羽嗖的一下便往前面射去。 怎料,此人技術(shù)堪憂,沒射中靶子,倒是不偏不倚一箭扎入奚畫那匹馬的臀部之上。 她這馬本就是個躁性子,猛然受到這般刺疼,自是吃痛不已,馬蹄一揚(yáng),一聲嘶鳴,繼而便撒丫子滿場跑起來。 “小、小四!”金枝眼睜睜瞧她被那馬兒帶得東搖西擺,忙策馬追上去。怎想這匹馬受了驚,一見有人跟上來,登時跑得愈發(fā)慌亂。 雷濤一看不妙,急聲道:“金枝,你莫要再追了!回來!” 黑馬沿著小校場一圈沒命的地狂奔,塵土紛揚(yáng),煙塵滾滾。奚畫被顛得七葷八素,又沒法讓其停下來,只得緊緊拽著韁繩。 這馬兒足足跑了兩圈都不見喘氣兒的,反倒把在場別的馬也嚇得焦慮不安起來,雷濤見情形不對,立即慌慌張張地將其他人撤走,剛準(zhǔn)備回去攔奚畫的馬,怎知那馬兒竟一頭沖破柵欄,徑直往城郊跑去。 眾人皆是一怔,心道這會子想把馬穩(wěn)住可就更困難了,那馬背上的人,要么是等著被馬兒甩下來,要么是自個兒跳下來。 無論哪種選擇,后果皆是不堪設(shè)想。 旁人只是看著就心驚膽戰(zhàn),別說奚畫尚在馬上下不來,適才被柵欄斜飛的木塊砸了個準(zhǔn),臉上正火辣辣的疼,偏生這馬還興奮得不知所以,速度之快,令那周遭的風(fēng)亦如刀刮般自耳畔劃過,視線朦朧不清。 隱隱約約見得前頭有一片樹林漸漸逼近。 奚畫頓然心跳如鼓。 倘使真進(jìn)了林子,恐怕就出不來了! 想到這里,她顫顫巍巍地立起身子,嘗試著回頭呼救,這馬卻毫無癥狀地猛一個停足,剎那間她只覺整個人都不聽使喚,斜斜飛了出去。 這一瞬,奚畫內(nèi)心里只蹦出一個詞來:非死即傷!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腦袋離地面不過數(shù)尺距離,胳膊忽被人一把擒住,力氣之大,直接將她拉了上來。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奚畫搖了搖頭,定神一看,自己的馬已安安穩(wěn)穩(wěn)立在一旁,臀部仍是半插著一支箭,鮮血流淌,滿眼無助地望著她。 等等,她的馬在旁邊,那她現(xiàn)在騎的是又何種動物? 奚畫垂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坐騎,鬃毛偏紅,略微有些眼熟…… 尚未等她細(xì)看,背后就有人伸出手來,將黑馬馬韁挽了個花,繼而遞給她。 奚畫一怔,狐疑地轉(zhuǎn)過頭去,抬眸就對上關(guān)何一雙黑瞳,她兀自僵住,嘴唇微啟,良久卻道不出一句話來。 后者皺著眉,莫名地不解,只把韁繩又往她手邊湊了湊。 “你的馬,不要了么?” “哦、哦哦……” 奚畫回過神來,拿好韁繩,這才感激道: “多謝幫忙。” 關(guān)何略一頷首:“不客氣。” 左右覺得二人同騎有些不自在,奚畫側(cè)了側(cè)身,想要下馬: “既然沒事了,我看我還是騎自己的馬……” “它身上有傷?!标P(guān)何出言打斷,“勸你還是別動為好,否則一會兒又瘋起來,我可沒把握再拉住它?!?/br> 奚畫正抬起來的腳,默默的又收了回去,拽著韁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馬,不由心疼道: “它這箭不拔么?” “拔了還要疼得厲害?!标P(guān)何一面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面招手喚著黑馬跟上,“一會兒到了校場,讓先生處理便是?!?/br> 清風(fēng)拂面,大約也是方才跑得累了,兩匹馬都慢悠悠地踱著往回走。奚畫歪頭松了口氣,猛烈的心跳仍未緩下來,思及剛剛的境況,難免還有些畏懼,倘使沒他幫忙,自己怕是性命難保。 奚畫微微偏了偏頭,由衷贊道:“你這馬術(shù)如此精湛,都能比上雷先生了,打哪里學(xué)的?” 關(guān)何想了想:“沒人教,騎著騎著,自己摸索出來的?!?/br> “真的假的?”她鄙夷地皺了眉,“能這么厲害?你從前常常騎馬么?” 他沉聲道:“還好,遇上敵人之時,馬兒總是會失控,尤其不是騎自己的馬,狀況比這個還麻煩些?!?/br> 奚畫聞之就笑出聲來:“說得跟真的一樣,這太平盛世哪兒來的敵人?難不成你去偷人家的東西還騎著馬這么大張旗鼓的?” 關(guān)何眉頭一緊,沒再接話。 校場上雷濤與眾學(xué)生伸長脖子觀望,不過多時,見前頭兩人兩馬朝此地行來,奚畫和關(guān)何同騎一馬,卻因太遠(yuǎn)也不知傷了沒傷。 金枝卻眼尖,當(dāng)即撫掌笑道: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小四他們回來了!” 雷濤一顆心如石墜地,也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心有余悸。 “今兒就練到這兒罷,大家伙兒都累了,早些家去休息休息,閑暇時候可別忘了扎馬步。”說完,也顧不得管剩下的馬匹,小跑著就上前去看奚畫的情況。 余下之人聽他這般道來,皆一哄而散,各自離開。 夕陽西下,天邊一輪紅日輪廓清晰,照著一半天幕盡是暖色。 * 夜幕降臨,平江城街上又是一派燈火繁盛之景,遠(yuǎn)遠(yuǎn)望去,彷如一條火龍,流光溢彩,光華璀璨。 那與朱雀街相對的正是流云長街,街邊客店酒樓林立,各色幔子臨街而掛,熱鬧非常。 其中巷口甚多,所住百姓約有十幾口,星星點(diǎn)點(diǎn)亮著燈光,時而還聞得幾聲雞鳴犬吠。 臨河垂柳之下的一間小院卻與周遭環(huán)境不同,黑漆漆的,格外安靜。 院門前聽得有人卸了門閂進(jìn)來,步子略有些沉重,似乎是很疲倦的樣子。 推了門走進(jìn)屋內(nèi),他剛點(diǎn)上燈,頭頂就聽得一個聲音帶著調(diào)侃輕笑: “喲,咱們的狀元郎回來了?!?/br> 而后接著便是一個女聲嗔道:“人家都累成這樣了,你還笑話他。” “讓他去念個書有什么可累的?換做我,高興都還來不及?!?/br> 女子冷冷哼了一聲:“嘴上倒能說,一開始怎么沒見你獻(xiàn)殷勤請命?這馬后炮打的?!?/br> “呸,什么話?!蹦侨诉艘豢?,“我要是年輕個十來歲,我也去了,哪里輪得到他?!?/br> “笑話,老不老少不少和念書什么關(guān)系?那四十五十的舉人秀才還鮮見了不成?” “科考?xì)w科考,念書歸念書,兩碼事!哪有夫子教著比自己年紀(jì)還大的學(xué)生,像話么!” …… 一回來耳根子就不清凈,關(guān)何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在那桌邊坐了,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來喝。 “你們倆很閑么?還有空到這里來?!?/br> 房梁上的兩個人吵了片刻,聽他此言,紛紛落下來。 “剛好和青衣他們?nèi)ノ淞昃葌€人,想著你還在這邊,我和西江就過來看你了。” 花深里挨著他旁邊落座,偏頭瞧了他半晌抿唇一笑,問道: “這書院里頭的日子,過得如何?” 關(guān)何咽下冷茶,淡淡道:“將就?!?/br> 西江挑眉好奇道:“都學(xué)的什么,好玩不好玩?” “嗯……”他沉吟少頃,閉目搖頭,“不知道,我聽不太懂?!?/br> “有這么難?”花深里湊了上去,“早聽說科舉不簡單,撇開四書五經(jīng)不談,就連理學(xué)周易,詩詞曲賦也是要考的,一共還得考三場呢。” 關(guān)何盯著茶杯,隔了好久又是搖頭:“不清楚,我沒聽。” “你沒聽?”西江愣了一愣,隨即好笑,“書院里頭,每月可是有考課的,答得太差小心被人家趕出去?!?/br> 關(guān)何聞之便如臨大敵:“……有這么嚴(yán)重?” 西江故意嚇唬道:“何止,院士時不時還要親自考問的?!?/br> 花深里一手推開他,笑著罵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就是有咱們也不打緊的。莊主那邊都說了,你只管在里頭安安靜靜埋伏著便是,他有辦法,就甭瞎cao那個心?!?/br> “也就一年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西江靠在椅子上,一臉看好戲的模樣,“你接了這生意,平日里那可清閑許多,難得的機(jī)會,就好好享受享受罷?!?/br> 關(guān)何握著手里的茶杯,沉默良久,依然無話。 “怎么……”花深里瞧出些許異樣來,斂容看他,“是哪里不妥么?” 關(guān)何微微皺眉:“出了一點(diǎn)意外?!?/br> 聽他此言,西江也收了笑,肅然問道:“怎么說?” 腦中回想起前幾日發(fā)生之事,他輕嘆一聲: “七日前,刺殺江尚時不小心被他府上家丁撞見了。” 花深里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他們看到你模樣了?” “那倒不是?!彼麆γ家粩Q,思及那人,便遲疑道,“不過被書院里頭的一個女人瞧見了?!?/br> “哦……女人?”西江摸著下巴尋思道,“長得漂亮不漂亮?” “嗯,還好?!?/br> 對方傾了傾身子,又問:“大眼睛還是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