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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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看得不住點頭,轉身就朝鐘勇謀道:“想不到小四竟這么厲害?” 對于此言,鐘勇謀深表同意:“真人不露相……” 四下里格外安靜,奚畫還在思索著該怎么收場,幸而此時觀樓鐘聲響起,左先生拿了書本戒尺走進來,她趕緊落座歸位,心里嘆氣不已。暗道,這會他倆可算是能消停些了。 才拿起書冊翻了沒幾頁,一邊兒金枝就朝她輕聲道: “小四?!?/br> “嗯?” “……你有沒有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她悄悄回頭,關何和尚遠正并排而坐,二人背脊挺得筆直,擰眉冷目,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奚畫汗顏地摁著額頭道:“……別理他們?!?/br> * 天氣一日日變熱,夏季沒得讓人也無端煩躁起來。 尤其是自打尚遠來書院后,奚畫便覺得生活處處很煩惱,自己的火氣似乎也隨著氣候日漸增加,簡直是如火藥一般,一觸即發(fā)。 但思及她一個姑娘家,本就不該如此動怒,時常生氣發(fā)火實在是有失風度,于是她下定決心今后再大的事都要一忍再忍…… “小四,你這幾日沒睡好???”用過飯,在回廊上散步消食,金枝抱著書歪頭瞧她。 “沒有啊……怎么突然問這個?” 金枝擔憂道:“瞧你臉色都有些發(fā)黃了?!?/br> “……當真?”奚畫忙去摸了摸臉頰,隨后嘆氣,“只怕都是給人氣的?!?/br> “你說小關他們么?”金枝聞言笑道,“就你瞎cao心,我瞧著挺好,這男人么,打打鬧鬧的不是常事兒?” 說著,前面一方空地上就見勇謀一行人在踢鞠球。金枝撫掌贊道:“你看,這不是很精神嗎?還蹴鞠呢?!?/br> 奚畫往欄桿邊一坐,回頭去瞧。 花園旁的鞠室場上,確見得尚遠和關何二人在同一隊踢球,此回蹴鞠玩的是白打,那球在他倆身上行云流水般穿來去,動作身形極其靈活,配合也恰到好處。 因得雙方踢球都很嫻熟,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圍著的一群人時不時鼓掌喝彩,連聲叫好。 難得見到關何同尚遠在一起能有如此和諧的一幕,金枝不由拿手肘捅了捅她:“我說什么來著?這不是關系很好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啊。” 奚畫靜靜看了一陣,心想,他們只是誤會罷了,互相多磨合磨合,消除隔閡也并非不可能。 心中欣慰,正要點頭應和。 那邊忽瞧見關何不慎踢錯了一腳,尚遠當即上前揪住他衣襟,后者一把推開,一來二去竟成了手上功夫的較量。 也不知吵了多久,尚遠拿著鞠球,似是在抱怨,兩人而不說開始拆招,打斗見球猛然飛出,“啪嘰”一聲,不偏不倚砸在那路過的冉先生身上。 奚畫:“……” 金枝:“……” ☆、第39章 【金鑲玉佩】 下學時候,一干學生正捧著洗好的毛筆往講堂走,路過孔子祠旁,便見得孔子像前面站了兩個人,頭頂大石,紋絲不動,那場面還是很勵志的。 金枝一進門,抬頭看到奚畫趴在案幾上,好像是困得很,尚在補覺,她輕手輕腳繞著走過去,在鐘勇謀身邊坐了,左右看了看悄聲問道: “你有沒有覺得,近來小四精神很不好?” “那還用說么?”他伸手捻捻筆尖,拔出幾根落下的毛,吹了口氣兒,“以往一個關何就夠人受的了,眼下還偏偏多了個尚遠,那爛攤子都能從君子殿扯到后山門口,這一路收拾過來還不累人呢?” “說的是,小四也真是辛苦?!?/br> “那可不?!庇轮\嘆了口氣,收好毛筆?!八T射的成績本就不咋地,還得成日跑上跑下,我看再這么下去,這個月雷先生的考核,她準能拿優(yōu)了。” 兩人頗為嘆惋地將還在打盹兒的奚畫里里外外贊了個遍,臨走前,金枝忽覺得有些奇怪。 “不對啊,為什么小四要給他倆收拾爛攤子?” “……這個問題?!辩娪轮\把書袋子往肩上一甩,揚揚眉,眼中飽含深意,“得去問她嘍。” * 其實尚遠到書院不過短短七日,然這七日在奚畫看來卻日日難熬,天天艱險,兩個人不是打就是鬧,一見面準消停不下來,生生就是那狗見羊之景。 平時難得的午飯時間也能讓她東奔西跑,半口飯都吃不上。 才坐下休息,耳邊就是…… “小四小四,關何和尚遠又打起來了!” “小四小四,馬場那邊的馬給人放跑了!” “小四jiejie,救命啊,廚房里的碗……” 奚畫撐著頭艱難地翻了一頁書,正想喝口茶冷靜一下,門外“嚯”地又有人沖了進來。 “小四,關何和尚遠在風行堂都坐了一下午了,你……你去瞧瞧罷,怎么勸都勸不開,一會兒張伯還要鎖門呢?!?/br> 她嘆了口氣,有些不解:“沒打架?” “……打架倒沒有?!蹦侨藫狭藫项^。 她微微一愣:“沒打架,就那么干坐著?” “哎喲,也都怪我不好,午時說什么比比手勁,恰巧嘛他倆都習過武,我們就說讓他們先試試,看誰扳得過誰。哪曉得……這都一下午了,還沒分出勝負來?!?/br> “你也是作!”奚畫放下書,站起身便氣道,“知道他倆不合拍,你還把人往一塊兒湊!” “對不住,對不住,下次一定注意。”那人一面賠罪一面領著她往外走。 風行堂是副院士教詩畫之處,才讓人打理出來,里頭也空蕩得很,沒放幾張桌子,他倆若是要打只怕也摔不壞多少東西。 奚畫邊走邊自我寬慰,正行至門外,尚不及進門卻被一股無形之力給逼退好幾步。 她腳上一歪,身子即刻不穩(wěn),搖搖晃晃地險些要倒下去,幸而此時身后有人伸手扶住。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br> 耳邊聞此聲音,奚畫不由仰起頭,恰巧那人也垂下頭,視線一對,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沒看清,未回神。 宋初忍不住輕笑: “還不起來?” 斗然意識到這個姿勢十分不雅,奚畫手忙腳亂直起身,迅速整理衣擺,狼狽地望著他: “宋先生……都下學了,你怎么還來這兒?。俊?/br> “閑著沒事,過來瞧瞧?!彼鸬煤苣:澳隳??” “我?我是……”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奚畫立馬道,“啊啊,都忘了,我得進去找他們……” “誒——”瞧她忙不迭就要往里跑,宋初急聲喚道,“你慢些走!” 話到底是說遲了,奚畫這邊剛進去,怎想里頭又是一道內力涌出,她始料未及,直直被震飛撞到墻上。 一聲悶響,宋初看得分明,也不知她傷得是輕是重,當即也顧不了許多,跑上前去攙著她。 好在他二人也未曾用全力,否則只怕她這胳膊骨頭都得碎掉。 粗略檢查了一下奚畫的傷勢,瞧她并無大礙后,宋初才皺起眉朝那兩個人喝道: “你們倆鬧夠了沒有?若是傷到人怎么辦?!” 聽得此言,關何方是反應過來,他飛快撤了掌,待得側目去看時,心上驟然一驚,慌忙跑到門邊,撩袍俯下身。 “小四,你怎么樣?” 奚畫咳了幾聲,搖頭嘆道:“我沒事……” “小四!”宋初垂眸看著地上,低聲微驚,“你的玉佩!” 奚畫被撞得眼冒金星,后知后覺地低頭去瞧,這一看,令她臉色大變。 關何和尚遠自是不知其中緣故。 瞧她無比顫抖從地上拾起那摔成三塊的羊脂白玉,連呼吸都有幾分喘。 頭一回見她露出這樣得深色,尚遠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問道: “奚姑娘……這塊玉佩,是不是很貴重?如果可以的話,我……” 奚畫氣不打一處來,從地上爬起身,忽然滿目含淚,狠狠剜了他二人一眼,開口就罵道: “王,八,蛋!” 這一瞬,不止關何宋初,連貓在門外瞧熱鬧的金枝等人也怔忡得面面相覷,互相用嘴型交流道: 小四爆粗口了。 奚畫把碎玉往懷里一揣,一把抹了眼角的淚水,轉身就將走,關何輕輕拉住她。 “小四……” “你閉嘴!”她氣得雙眸通紅,他卻看得一愣,手不自覺就松開了。 “你敢跟過來,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一個兩個,全都是沒良心的東西!”她一面說一面哭,啐了一口,扭頭就朝回跑。 風行堂內,端得是平日里溫潤儒雅的宋初,現(xiàn)下也是眉頭深鎖,神情肅然。 “你們也太過分了些,真當她給你們善后是應該的么?這下高興了?那玉佩可是她爹生前留給她的,你們自己看著辦罷!” 外頭就聽金枝驚呼道: “啊,摔碎的就是小四隨身帶的那塊兒?這可怎么辦?那玉佩是家傳的……” “噓!”勇謀擰著眉頭提醒道,“小點兒聲,還嫌不夠亂呢?” 關何:“……” 猶豫了片刻,他本打算還是追上去,但在邁開步子時猛然想起她方才說的話。 沉默半晌后,終究是搖頭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