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青果走上前,看著鐘氏問道。 鐘氏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才從地里回來,便遇上了開陽,開陽問我籃子里是什么,我說是紅薯,他問我要,我說拿給他,他不肯上前來搶,爭執(zhí)中,我一不小心就從畔上滑下去了?!?/br> 青果差點便一口老血狂吐,尼瑪,為著一籃子的紅薯差點就一尸兩命!這叫什么事? 鐘氏的話聲一落,屋子里便靜了靜。 林兆木家孩子多,也是窮戶,只是,為了點吃食,便能弄出人命來,這著實也兇殘了點! “那孩子當(dāng)時嚇壞了,轉(zhuǎn)身就跑了,我還以為……” 鐘氏雖沒把話說完,但大家卻也明白她的意思。 當(dāng)時林開陽要真的不回來報信,鐘氏還真就得死在地里了! “娘,等會天大亮,我就去所里正請來?!绷终_(dá)說道。 鐘氏皺了眉頭,搖頭道:“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又沒什么大事,請什么里正啊,請了里正,那孩子就得吃官司了!” “他差點害得您沒了命,還害得咱家欠下了二百兩銀子,您愿意放過他,我可不愿意!”林方達(dá)吼道。 鐘氏身子一僵,抬頭朝林善文看去。 “他爹,方達(dá)說的是真的?為了救我,欠下了二百兩銀子?” 林善文沉沉的點了點頭,悶聲道:“不但是欠下了二百兩銀子的債,還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都不知道往后怎么還。” 接著,便將如何遇到葉天麟,葉天麟怎么出面幫忙,果兒如何應(yīng)承的事給鐘氏說了一遍,末了,輕聲說道:“小桃她娘,我知道你心好,不愿跟人為難,可眼下這事,不是咱家能挑得起來的。我們不能把桂花給害了啊!” 鐘氏點頭,如果她的意思,不追究林開陽,那這二百兩銀子的債,就要他們自己還。可出面借錢的是青果,到時老羅家的那些人知道了,不會放過林氏的! 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還不知道那五少爺會怎樣為難青果呢!鐘氏一時間只覺得心頭就好似壓了塊石頭一般,透不過氣來。 “姥姥,您別擔(dān)心,那五少爺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他人不壞?!鼻喙麑︾娛险f道。 鐘氏內(nèi)疚的看了眼青果,目光微抬,對上走進(jìn)屋子的羅興祖和林氏。 “興祖?!?/br> “岳母?!绷_興祖連忙走上前。 鐘氏想了想,對羅興祖說道:“興祖,要是你爹娘說道起,你告訴他們,這欠下的銀子我們肯定還,不……” “岳母,都是一家人,您這說的是什么話。”羅興祖漲紅了臉說道:“您放心,我爹娘那,有我呢!” 鐘氏搖頭,“剛才你岳父也跟我說了,一切就照他的意思來。兒女有兒女的家,我不能為了自己,害得兒女不安生不是?”話落,垂頭看了林家兄弟輕聲說道:“好在正達(dá)和方達(dá)還小,一時半會兒不說媳婦。” 羅興祖還要說,但鐘氏顯然已經(jīng)累了,不愿意再多說。 “爹,銀子的事以后再說吧,先讓我姥姥歇會,等會還要請里正來呢!” 屋子里人便徐徐的退了出去。 天光已經(jīng)大亮,林氏把飯做了,等吃過早飯,林氏便讓林正達(dá)去請里正。 毛阿四跟著林正達(dá)來家里時,整個石頭圳村都哄動了。 必竟昨夜林家兩兄弟的那一通砸,動靜不是一般的大,沒消多時,整個村便傳遍了,是林開陽把鐘氏給害的。雖說有人還不信,但當(dāng)毛阿四肅著臉來石圳村時,不信的人也信了! “阿四哥,麻煩您走一趟了。”羅興祖因為跟毛阿四打過交道,言語間便有些熟絡(luò)起來。 毛阿四點了點頭,對羅興祖說道:“興祖兄弟,你岳母的事,你小舅子跟我說了,去把林兆木喊來吧?!?/br> “哎!” 羅興祖把林善文喊了出來,他便去后屋喊林兆木。 而這個時候,盧永東和黃保忠分別帶著林巧巧和林小桃也回來了。 等知道鐘氏不是自己摔的而是被林開陽害的以后,半響沒說出一句話,直至看到垂著頭勾了背往她們家的來的林兆木后,才豁然回過神來,回過神來,兩姐妹就哭罵起來了。 “簡直是喪盡天良啊,就為得幾個紅薯差點要了我娘的命,你好好的說,能不給嗎?” 林兆木一夜未醒泛著青白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他怪誰?怪林開陽嗎?不,不能怪,孩子餓得不行,去找吃的。誰曉得會闖這么大的禍,他只能怪自己,是自己這個當(dāng)?shù)臎]用! “阿四哥。”林兆木上前見禮。 毛阿四點了點頭,示意林兆木坐下說話,林兆木默了一默,沒有坐,而是蹲在了門檻邊。毛阿四看了看恨不得將林兆木給撕了的林家三姐妹,沒再勉強(qiáng)。 青果偎在林氏身邊,安靜的看著。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處理公正,這事她不插嘴! “叔,”毛阿四看向林善文,問道:“嬸,能說話嗎?” 林善文點頭,“能,只是時間不能太長,人還太虛弱了?!?/br> 毛阿四點點頭,回頭對林兆木說道:“兆木兄弟,你看要不要把嬸給請出來,你們當(dāng)面當(dāng)個質(zhì)?” 林兆木愕了一愕,對質(zhì)? 林兆木朝青果看去,他沒忘記昨兒夜里青果說那番有證據(jù)的話。他不知道,青果她們是詐他還是真的手里有證據(jù)!如果,青果沒證據(jù),這事他要是一徑的抵賴,其實林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可萬一,真的有所謂的證據(jù)呢? “阿四哥,能不能不驚動官府,嬸她不是沒事嗎?”林兆木哀求的看向毛阿四。 林小桃才要開口說話,被黃保忠給扯了把。 “看岳父怎么說。” 黃保忠輕聲說道,林小桃憤憤的瞪了眼林兆木,朝林善文看去。 毛阿四也朝林善文看去,“叔,您咋個意思?” 其實毛阿四也是贊同這事私下了掉的,這一報到縣里去,林開陽被下獄不說,往后兩家便算是結(jié)了仇了!人死了還好說,這人必竟還好好的不是! 林善文默了一默,朝林兆木看去,“兆木你這算不算是承認(rèn)了我家雪珍是開陽給害了的?” 林兆木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林善文。 青果到是挺佩服自家外公的,林兆木抓重點,自家外公也是抓重點。 林兆木要求不報官,為的是不讓林開陽吃官司,而自家外公為的是一個名正言順。不報官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把這事認(rèn)下了,別沒的到時說是他們家欺負(fù)人! 在場的人都沒出聲,目光齊齊的看向林兆木。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林家屋子外面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大家伙也沒出聲,齊齊看著林兆木和林善文。 林兆木張了張嘴,那句“不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良久,久到青果已然不耐,正準(zhǔn)備打破這份令人室息的寂靜時,林兆木開口了。 “是開陽不小心闖的禍?!痹捖?,林兆木“撲通”一聲跪在了林善文跟前,赤紅了眼說道:“叔,看在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份上,您饒了開陽吧,這一報官,開陽他就……” 屋外圍著的石圳村人,頓時便炸開了鍋。 “真的是開陽!” “天啊,他怎么就敢,珍嫂子可是八個月的肚子了!” “可不是,這差點就一尸兩命!” “……” 林兆木一張臉漲紅如血,埋了頭,耳里聽著那些議論聲,只覺得就好似被人當(dāng)眾打著臉。 林善文嘆了口氣,上前扶起林兆木。 “兆木,你嬸子她說不報官?!?/br> 林兆木霍然抬頭朝林善文看過來,顫了聲說道:“叔,嬸……她真這么說的?” 林善文點頭。 “爹……”林小桃不肯了,她娘都差點死了,怎么能不報官,不給那壞小子一個教訓(xùn)?“我娘她差點就死了!” 林小桃的話使得林兆木再次羞紅了臉。 林善文擺了擺手,示意林小桃別說話,林小桃跺了跺腳,只得退到一邊。 “兆木,你嬸子當(dāng)時的情形你也知道的?!绷稚莆目聪蛄终啄?,說道:“好在老天保佑你嬸子遇上貴人,這命是撿回來了,不過……” 林兆木一臉緊張的看著林善文,“叔,您有什么條件您就說,我一定盡力做到?!?/br> 林善文嘆了口氣,二百兩銀子,林兆木就是砸鍋賣鐵,也賠不起,可賠不起又怎樣,誰都有自己的難處!非是他要為難他,實在是他自己也負(fù)擔(dān)不起! “你嬸子看大夫的費用,你給出了吧?!?/br> “行,行,行?!绷终啄疽贿B說了三個行字,他說行的時候,是完全沒想到,這將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 林善文看著應(yīng)得歡快的林兆木,半響沒出聲。 毛阿四原本見兩人能和解,還高興了一把,但當(dāng)看到林善文臉上神情的凝重時,他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恍然想起,來的路上,好似林家的兒子說起,他娘看了二百兩銀子的事。 二百兩銀子,有錢人眼里,只不過是一餐飯錢,但在窮人眼里,那可是筆巨款啊! “叔?!绷终啄静唤獾目粗稚莆?,以為林善文還在猶豫,連忙說道:“叔,您放心,不管多少,我砸鍋賣鐵都會把錢湊上的?!?/br> “唉!”林善文嘆了口氣,對林兆木說道:“兆木啊,救你嬸子命的是縣城一個叫秦淑清的老嬤嬤,這嬤嬤從前是在皇宮侍候貴人的?!?/br> 林善文話聲一落,林兆木便傻了眼了。 不但是林兆木傻了眼,就連圍著看熱鬧的大伙齊齊靜了靜。但很快,便似熱油鍋里進(jìn)了水,炸開了。 “侍候貴人的!天啊,那得多少銀子??!” “銀子?有銀子又怎么樣!我聽我娘家那邊的人說,這姓秦的嬤嬤那都是給有頭有臉的人家看的,一般人,就是有銀子都請不動!” “啊,那這雪珍嫂子……” “要不說,雪珍嫂子是個有福氣的啊!這大難不死,往后怕是福氣更好哩!”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的熱火朝天。 事情的主角,林兆木卻是臉色瞬間白得像剛粉過的大墻,他哆了嘴,看向林善文,顫聲問道:“叔,多……多少銀子?” “二百兩!” 林方達(dá)搶在林善文開口前大聲喊了出來。 “撲通”一聲響起。 林兆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林善文,林善文卻沒有如他所想那樣,而是對著他點了點頭,表示林方達(dá)說的是真的! “二……二百兩!” 林兆木哆哆嗦嗦的樣子,讓人很是同情,但是當(dāng)想到鐘氏差點便一尸兩命時,這同情轉(zhuǎn)而又變成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