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莊嬸一驚,勸說的話還沒出口,便被青果給打斷了。 青果抬起臉,被淚水洗過如同黑寶石一樣的眸子直直的朝莊嬸看去,很熟悉的眸子,但莊嬸卻看不到那曾經(jīng)熟悉的總是縈繞著的一種叫作溫暖的東西。 莊嬸心口一窒,怔忡無語的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青果。 為什么,為什么這世道總能把好端端的人硬生生的逼成另一個人? “莊嬸,我發(fā)誓,從今以后寧叫我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人負我!”青果翹了唇角一字一句說道。 “好,好?!鼻f嬸點頭,“只要姑娘你好好的,別人是死是下地獄都隨她去,只要你好好的!” 青果笑著點頭。 沒錯,她只要自己好好的,只要她在意的人好好的就行! “東家,找到玉蓮和桔梗了?!?/br> 金蓮的聲音,遠遠的便從門外傳了進來。 青果朝莊嬸看去。 莊嬸退到一邊,對外面喊道:“帶進來吧?!?/br> 不多時,玉蓮和桔梗被幾個精干勁瘦的小廝提溜了上來。 主仆兩人一身狼狽不堪。 玉蓮到還好,除了頭發(fā)亂了些,繡鞋濕透和裙擺濕了一大片外,身上其它地方倒還干凈整齊。桔梗卻是要糟糕許多。整個人大半個身子濕了不說,臉上和頭發(fā)上都沾染了不少的泥漬。 一直試圖掙扎著,嘴里嚷嚷著的兩人在對上青果時,齊齊沒了反應(yīng),下一刻,兩人同時重重的“撲通”跪在地上,對青果喊道:“東家,東家冤枉啊。” “冤枉?”青果嗤笑一聲,回頭對金蓮問道:“在哪里找到她二人的?” “在園子西邊的蘆葦?shù)乩?,要不是東家讓人封了園子只進不出,又讓大家分頭找,就讓這兩人跑了?!苯鹕徍藓薜恼f道。 青果點了點頭,對眾人說道:“既然人找到了,不相干的人就退下吧,還有,不得允許,誰也不許離開園子一步。” “東家……” 金蓮不甘的看了青果。 青果想了想,對金蓮和紅蓮、彩蓮說道:“你們留下吧,其它人退下?!?/br> “是,東家?!?/br> 鬧哄哄的屋子隨著眾人如潮水般散去,很快便再度安靜了下來。 青果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顫抖的兩人,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正要開口說話,門外響起小廝的聲音。 “東家,大公子那邊讓小的來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事要跟您商量?!?/br> “我這就去。” 青果放了手里的茶盞,回頭對莊嬸說道:“莊嬸,你先幫我問問吧?!?/br> “是,東家。” 青果跟著小廝去尋韓光華。 屋子里莊嬸看著地上惶惶如喪家犬的玉蓮和桔梗,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為什么這樣做呢?你們不會不知道,呂公子是什么人?他有個好歹,這一園子的人都不夠給他陪葬的!” 金蓮頓時目光吃人的瞪了玉蓮和桔梗,咬牙切齒的罵道:“你們這兩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肚子里爛出來的娼婦,東家待你們不薄吧?我們姐妹跟你倆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你們怎么就能做這天打雷劈的事?!” 玉蓮白了臉,猶自嘴硬的說道:“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們什么都沒做?!?/br> “沒做,你往蘆葦溝里跑干什么?”金蓮想著,呂明陽生死不知,她們有沒有活命的機會都不知道,氣得當(dāng)即上前一把扯了玉蓮的頭發(fā),巴掌沒命的似往她臉上扇,一邊扇,一邊罵道:“你想害死我們大家是吧?行,我死之前我先拉你墊背!” “金蓮,你住手,你瘋了……”玉蓮一邊抵抗著金蓮尖利的指甲一道道的往她臉上撓,一邊對莊嬸哀求道:“莊嬸,我真的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莊嬸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不但不去阻止金蓮,反而看了地上的桔梗說道:“桔梗,廚房的婆子說給呂公子做醒酒湯時,你去過廚房,你去廚房干什么?” 桔梗身子一抖,拼命的搖頭,“我……我什么也做……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莊嬸嗤笑一聲,突然冷聲說道:“你們一直只知道我是被東家半路撿回來的,卻不知道我從前是什么身份是吧?” 這個時候,誰還管你是什么身份! 大家腦子里第一個想的便這句話,但回頭,卻又覺得不對。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莊嬸那就是東家的左膀右臂啊,怎么可能會在這節(jié)骨眼上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呢? 這么一想,金蓮立刻就扔了手里的玉蓮,走到莊嬸跟前,問道:“莊嬸,那你從前是什么身份?” 莊嬸淡淡的撩了眼捂著臉癱在地上的玉蓮,扯了嘴角冷冷一笑后,說道:“我從前是一戶大戶人家的管事mama,因為路遇山匪跟主家走散了,才被東家救回來的?!?/br> “什么樣的大戶人家?” “嗯,皇帝上朝的時候,他能在金鑾殿里站個位置!”莊嬸淡淡說道。 幾人一怔,誰也沒想到莊嬸竟然有這樣顯赫的出身?。?/br> “莊嬸,你是想說……” “我是想說,高門大戶里這種背主又心存僥幸的人,我有的是辦法讓她生不如死!”莊嬸冷冷笑著看向神色怔忡朝她看來的玉蓮,“玉蓮姑娘,我這有些日子沒親自動手了,怕是手有些生,等會哪里侍候的不好,還請你多多包容!” “我……” 玉蓮慌亂的避過莊嬸如刀般銳利的目光,撇了臉,緊緊的咬住了嘴唇。 別說玉蓮,就連金蓮和紅蓮還有彩蓮都被莊嬸這話給嚇得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等看到莊嬸臉上的皮笑rou不笑時,越發(fā)是后心處一片冰涼! “金蓮姑娘,還麻煩你跑一趟,去廚房里給我要把剪子來?!鼻f嬸對金蓮說道。 “哎,哎……”金蓮一邊應(yīng)著,一邊猶豫的問莊嬸道:“莊嬸,你要剪子干什么啊?” 莊嬸淡淡道:“這不,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嗎?只能用最簡單最粗爆的了,看看是玉蓮姑娘的骨頭硬還是她的舌頭硬!” 言下之意就是,剪刀要來,自然是受刑的! 金蓮腳下一寒,不敢再問,轉(zhuǎn)身便要走。 “等等!” “怎么了?莊嬸你還有什么吩咐?!?/br> “噢,你再問廚房要鹽水和幾條魚來?!鼻f嬸說道。 金蓮是已經(jīng)不敢問,莊嬸要這鹽水和魚干什么了,胡亂的點了頭就往外面走。 紅蓮忍不住問道:“莊嬸,你要鹽水和蜂蜜干什么?。俊?/br> “噢,從前我們府里有人背主,就剪了她十根手指,拿鹽水洗過后又拿魚麟給裹了扔拿繩子捆了扔在外面,讓野貓一口一口的把她給吃了!” 莊嬸的話聲一落,一邊膽子最小的彩蓮,眼睛一閉,直接一頭裁到了地上。 紅蓮驚叫一聲,連忙半拖半抱的將她扶去了屋子?xùn)|邊的地榻上。 莊嬸搖頭,沒好氣的說道:“瞧這膽子小的,這犯事的又不是你,你怕個什么勁?你了不起,就是跟著東家一起被呂家怪罪下來,一刀割了你的頭罷了!” “莊嬸,你別說了,人都要被你嚇死了!”紅蓮哭了喊道。 “莊嬸,東西拿來了?!?/br> 金蓮一手抓了把大剪子,一手提了個桶急急的走了進來。 莊嬸點頭,以金蓮說道:“把桶放一邊,剪子先給我吧!” “哎!” 金蓮遞了剪子給莊嬸,莊嬸拿了剪刀,徑自走到軟在地上眼淚糊了一臉的桔梗身前,一把扯了她的頭發(fā)便往前一拖,手里剪刀“咔嚓”一聲響。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砌屋宇。 …… 且說,青果急急的趕到客房時,文老先生已經(jīng)扎針完畢,小廝也給呂明陽擦洗過身子,換了干凈的衣裳,正拿著小黃爐在走廊里煎藥。 見青果來了,韓光華和文老先生同時齊齊站了起來,迎上前,問道:“怎么樣?真兇找到了沒?” “人抓住了,但還沒來得及審問?!?/br> 韓光華吁了口氣,抓住了,就好辦!最其碼有個交待。 青果看了眼床上臉上慘白雙目緊閉的呂明陽,回頭對文老先生問道:“文爺爺,呂公子他……他沒什么大礙吧?” 文老先生捋了頜下的銀白的山羊須,長嘆了口氣后,輕聲說道:“丫頭,幸虧你及時給呂公子灌了綠豆湯,使得毒性沒來得及擴散,不然,即便我搶回他一條命,只怕他這輩子也要成個廢人!” 青果一直緊著的心弦,頓時松了下來。 這精神氣一松,眼前一花,她便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可事情還沒結(jié)束,她不敢讓自己就這樣倒下去,狠狠的咬了下舌尖,刺心的痛使得那種眩暈感瞬間消失。 “文爺爺,謝謝您了,這次多虧了您?!?/br> 文老先生擺手,“丫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br> 青果點頭感激一笑,續(xù)而,回頭朝韓光華看去,“大公子,您讓小廝找我來,是什么事?” “我想帶明陽回城,羅姑娘幫忙安排下馬車?!?/br> 青果不由便擰了眉頭朝文老先生看去,“文爺爺,呂公子現(xiàn)下挪動,要不要緊?” “最好是能臥床休養(yǎng),可大公子剛才跟我說過了,最好還是把人帶回他的醉仙樓,這樣能暫時拖一拖呂家,讓你多點時間想個應(yīng)對之策!” 青果感激的朝韓光華看去,“大公子謝謝你,既然呂公子他現(xiàn)在的身體不適宜移動,那就還是讓他在這養(yǎng)著吧,你放心,我會親自照看他。” “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韓光華猶豫的說道:“你必竟……” 韓光華的話聲還沒落,門外便響起一個聲音。 “大公子,我meimei不方便,我方便,就由我來照看呂公子吧?!?/br> “哥!” 青果錯愕的朝門口看去。 果然,下一刻,便看到羅小將一頭大汗的走了進來。 羅小將進屋先去看了看床上的呂明陽,回頭又跟文老先生青果之前問的話問了一遍,這才回頭對韓光華說道:“大公子你放心,我從這刻起,跟呂公子同吃同住,凡是他吃的東西,我一定先過嘴償一遍。” 韓光華聽著羅小將這樣說,一時間,還真不好說什么了! 青果則輕聲對羅小將說道:“哥,你怎么來了?” “莊嬸讓人去學(xué)堂給我送信,說園子里出事了,我就急急的跑了來,剛才在外面下人已經(jīng)跟我把事說了?!鳖D了頓,朝青果看道:“人呢?下毒的人不是說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