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jié)
“說是圣上大怒,把個段大人給罵得狗血淋頭,并說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個家都打理不好,還談什么治天下!”說話的是國子監(jiān)的衍圣公,孔士彥,據(jù)說是孔子嫡系傳人。 葉明德與朱士平交換了一個眼神,淡淡笑道:“即然皇上發(fā)了雷霆之怒,想來過不了多時,我們便也能喝上段大人家的喜酒了!” “這到是難說了!”說話的是翰林院的侍講學(xué)士,同文晉昭品級相同,也頗為要好的呂學(xué)士,他撫了頜下三寸山羊須,對葉明德說道:“既然小段大人不愛紅花愛綠葉,已是眾所周知之事,誰家還愿意將姑娘嫁過去?就算是有那想要攀權(quán)附貴的,這風(fēng)口浪尖的,想來心思也不敢用得這樣急。所以這喜酒,怕是還要再等上一等才行!” “不過,我到是聽說了另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孔士彥接了呂學(xué)士的話,說道:“前些年不是說段大人府上逃走一個小妾嗎?據(jù)說,那小妾便是跟府上的一位男寵私奔的,只是……” 孔士彥話頓在了那,瞇了眼睛半響不言語。 “只是當(dāng)年小段大人年紀(jì)還小,難不成,那個時候府里開始眷養(yǎng)男寵?”呂學(xué)士狐疑的搖頭,道:“不妥,不妥,這說不過去。” 一側(cè)葉明德的大子葉豫卻是忽然說道:“那會不會,這男寵其實不是小段大人的人,而是段大人的呢?” “……” 屋子里的人齊齊失了顏色。 過了許久,還是朱士平醒過神來,打著哈哈說道:“市井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是啊,是啊?!比~明德也跟著打哈哈,把話題給揭了過去,說起今年的新科來,“要說今年的探花郎陳若圃到是歷年來最委屈的探花郎了,明明是狀元之材,卻因著長相太俊,被點了個探花。” 今年加的是恩科,元狩帝親自在殿前點了三鼎甲,狀元、榜眼、探花。陳若圃不僅文章作得好,一手拈花小楷更是深得帝心,本該被欽定狀元,卻因著另兩人,一人年近不惑,另一人長得眼小嘴尖,實無探花之姿。元狩帝只得將狀元之才的他點為探花,讓他走馬游街! 于是眾人便又說起今年的新科來。 男人說著時事,后院一屋子的女眷,說的卻是男人們才拐過去的話題,京都城前些日子最大的八卦! 段世敏被英國公世子給逮著揍的事! “哎,難怪段大奶奶要出家清修,她在段府和在皇覺寺的日子也沒什么分別,是不是?”說話的是樓氏。 樓氏身側(cè)的古氏接了話說道:“分別到也是有的,寺里的日子到底清苦了些,不過……” 樓氏看向古氏,很是不喜歡她這樣說一半留一半。 古氏笑了道:“不過,眼不見為凈,躲開了也有躲開的好處!”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什么分別?”樓氏沒好氣的說道。 古氏笑了笑,眼見得又來了一撥人,連忙捅了捅身側(cè)的樓氏,“大嫂,又來客了,走,我們上前去招呼吧!” “哎,真是勞碌命!”樓氏嘟囔著說道:“這正經(jīng)的婆婆不出面躲在一邊偷懶,把我們幾個累得跟條狗似的,做好了,是應(yīng)該的,做差了,還要挨婆婆的罵,真是不知道,我們前輩子跟二嬸嬸有多大的仇!” 嘴里這樣說著,可等看到被管事婆子引過來的人,是東閣大學(xué)士夏訥的夫人夏夫人時,臉上的笑頓時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熱情。 “哎,夏夫人,您快這邊請,我婆婆剛還念叨著,說要使人去看看,您怎的還沒來呢!”樓氏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殷勤的夫了夏夫人。 夏訥與葉明德有同科之誼,私交甚篤,兩家也算是通家之好! 樓氏執(zhí)晚輩禮上前服侍她,她便也大大方方的受了,拍了拍樓氏的手,說道:“你婆婆呢?嘴里說念著我,我來,卻不見她人??梢?,這說的話都不是真心的!” “哎,夫人,您可是冤枉我婆婆了,剛還在這等著呢,只是剛才三弟妹那有點事,使人來請她去,您且先去偏廳坐著喝茶,我這就讓人去回話?!?/br> 將夏夫人迎到偏廳,樓氏親自奉了茶,連忙使了自已身邊的大丫鬟去向魏氏回話。 魏氏這會子正與戶部員外郎鮑慶余的夫人,坐在朱氏的屋里說話。 “今天也請了文夫人和羅姑娘來做客,您稍后也替我們把把眼,看看這姑娘怎么樣!”魏氏對鮑夫人說道。 鮑夫人笑了說道:“我們家老爺也常說起文大人,說他是年輕人里的后起之秀,又是庶吉士出身,都說非進(jìn)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說不得假以時日,這內(nèi)閣便有他一席之地!” 魏氏笑了笑。 文晉昭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出身,葉明德早就叫人打聽過了。 人是苦日子里過來的,品性是絕對沒什么問題,但真有沒有鮑夫人說的這般好,也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了! 當(dāng)然,她也知道,鮑夫人這樣說何償不是因著葉家要跟文家結(jié)親,有意奉承。心里承了鮑夫人的情,笑了說道:“那可真是要托鮑大人吉言了!如此一來,往后我家羽哥兒在官場上也有了一份助力!” 鮑夫人便呵呵笑著,又揀了好聽的話說了一大籮。 朱氏微垂了眉眼,偶爾也附合幾句,但卻顯得人懨懨的,臉上絲毫沒有半分的喜悅之情。 鮑夫人心下不由便奇怪。 先不說這是親孫子的滿月酒,便說這兒子要娶媳婦了,也不該是這樣的表情???但想起,躺在后院的葉明霖,心下便也有些釋然。忖道:許是心里還是不舍得葉二老爺成了如今的情形吧! 好在坐了沒多久,便有小丫鬟來報,說是夏大學(xué)士的夫人來了。大奶奶,請夫人過去主事! 魏氏便邀了鮑夫人一同走。 路上,魏氏嘆了口氣,對鮑夫人說道:“自從二弟病下后,二弟妹也就跟著病了,唉,原以為二弟年輕時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二弟妹心里必是恨死了他。誰想,在她心里,始終還是有著二弟的位置。不然,也不至于,二弟一出事,她這也就跟著病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鮑夫人接了話說道:“有愛才能有恨吧!” 魏氏便笑著點了點頭。 不多時便到了花廳,到的時候,芮氏已經(jīng)抱了葉天恩出來,夏夫人正笑著逗弄著才睡醒,正瞪了眼睛四處看的葉天恩。 “哎呦,老jiejie喂,你也不讓人捎句話來,我好出去迎一迎你!”魏氏笑著上前與夏夫人打招呼。 夏夫人便從芮氏身邊轉(zhuǎn)了過來,指著魏氏說道:“看吧,好話都叫你說盡了,明明是你偷懶躲一邊享清閑,到成了我的不是了!” 魏氏攜了夏夫人的手呵呵笑著,兩人坐到了一邊說話。 鮑夫人則上前去看芮氏手里的葉天恩。 一時間,花廳里熱鬧的不行。 魏氏嫌吵,便與夏夫人起身去了往里走了走,到西邊的耳房里坐下說話。 “我聽說,你們這老九要說親了,是真的嗎?” 才坐下,夏夫人便與魏氏說道。 魏氏笑了道:“是有這回事,適才便是與戶部員外郎鮑夫人說這事,打算請了她做媒人,上女方家說親!” 夏夫人聞言頓了頓,笑了問道:“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哦,你也知道?!蔽菏险f道:“翰林院侍講文晉昭文大人的外甥女?!?/br> 夏夫人不由便錯愕道:“文晉昭可才只是個從五品,他的外甥女……” “是我們家阿九相中了人家家的姑娘!”魏氏打斷夏夫人的話,說道:“也不瞞你說,我家二弟妹是死活不同意,可阿九說了,不讓他娶這個姑娘,那他一輩子就不娶了!” 夏夫人臉上的神色便變了幾變,末了,失笑道:“這姑娘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讓你家阿九看上!”嘆了口氣,搖頭道:“真是可惜了……” 至于是可惜了什么,卻是沒有往下說。 魏氏自然也沒有接著往下說。 夏夫人曾經(jīng)隱約給她露過意思,想將她娘家的侄女說給葉羽,當(dāng)時她也有這意思,只是還沒得等她說起,葉羽這邊就說了要娶青果的事。她便也歇了這心思! “對了,段家的事,你聽說了嗎?”夏夫人看了魏氏說道。 魏氏點頭,搖頭道:“真是荒唐,虧得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連自家的事都理不清,也不知道是怎么監(jiān)察百官的!” “很快就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了!”夏夫人撇嘴說道。 魏氏當(dāng)即蹙了眉頭看向夏夫人,“什么意思?可是你家大人聽到什么風(fēng)聲了?” 夏夫人捂嘴笑道:“怎么,你就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聽到什么?”魏氏看向夏夫人。 “運河修得差不多了,皇上的意思,想讓段遠(yuǎn)坤去任漕運總督,避避這風(fēng)頭?!毕姆蛉苏f道。 魏氏聽了不由便冷笑道:“皇上還真是對段大人皇恩浩蕩?。 ?/br> 夏夫人笑了笑,沒有接魏氏的話。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 外面,便有樓氏親自來請,說是開席了,請她兩人入席。 而這邊廂。 芮氏將來客送來的禮物,讓云錦收好了,并且一一上了禮單,這些都是將來要還禮的。 她因為還在月子里,是故,并不用出席外面的酒席。 等眾人入了席后,她抱著孩子回了自已屋里。 葉天恩已經(jīng)閉了眼睛呼呼大眼,芮氏將他交到奶娘手里,自已也回床上躺了,和云錦一一打開禮盒,察看著收到的禮物。 “奶奶,大夫人領(lǐng)了鮑夫人在夫人屋里坐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若不是夏夫人來了,怕是一時半會還不會走?!痹棋\一邊忙著手里,一邊對芮氏說道:“您說九爺?shù)幕槭?,是不是真的要定下了?!?/br> 芮氏笑了道:“九爺想要的,你什么時候看到過他失手?” 云錦吐了吐舌頭,輕聲說道:“聽說那個羅姑娘今天也要來赴宴,只可惜奴婢剛才沒在奶奶身邊,也沒看到長得是個什么模樣。” 芮氏不由便想起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黑漆漆的眸子,玉管似的鼻,最讓人注意的卻是她唇角邊那芝麻粒大的一顆胭脂痣,端莊中透出幾分俏皮。 安靜的跟在文夫人身邊,卻在誰看過去時,都會友好的回以一笑。落落大方,絲毫也看不出,是個鄉(xiāng)丫頭! “看起來,挺好相處的。”芮氏輕聲說道:“就不知道,接觸起來會怎樣!” 云錦,便輕聲說道:“左右三爺和九爺是要分家的,往后,好,奶奶就與她來往,不好,盡個面子情就是了!” 芮氏當(dāng)即便冷了臉對云錦說道:“這不該是你說的話,往后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br> 云錦這才意識到自已失言,連連應(yīng)喏。 青果感覺耳朵深處似乎癢了癢,好像有人在說她一樣。她抬手,借著將碎發(fā)捋到耳后的功夫,捏了捏耳垂,止了那癢。 她身邊坐著的席氏,便笑了說道:“羅姑娘,要不,我與你換個位置吧?我瞧著你那邊似是風(fēng)大了些!” “不用,”青果連忙道:“我坐這挺好的,大家都入席了,移來移去麻煩。謝謝四奶奶好意!” 席氏笑了笑,也沒堅持,而是拿了公筷,夾了一筷子的云片鹿角菜放到青果跟前的碟子里。 “羅姑娘償償這道菜,是我們府里廚子的拿手菜?!?/br> “謝謝四奶奶?!鼻喙懒寺曋x,便低頭咬了一口碟子里的火腿,細(xì)細(xì)品味一番后,抬頭對席氏說道:“香郁爽口,很不錯,很好吃?!?/br> 席氏便笑著,又分別介紹了幾道菜給青果,請她一一償試,當(dāng)然,也沒忘了招呼青果身側(cè)的林小桃。 席間,青果感覺到不時的有目光悄然向她撩來,待她想要去看時,那些目光又會一瞬間的悄然收起。 如此幾番后,青果便也淡定了。 必竟,今天來葉家吃酒是假,讓人相看是真!即然愛看,那就大大方方的讓她們看吧! 一餐飯吃了小半個時辰,等到散席時,已是未時已過,申時將至。 青果跟在林小桃身側(cè),與幫著送客的樓氏等人告別。